“問心？”

毛銳等人走到庭院前停下了腳步，毛銳抬眼看著這兩個字，而庭院內還有微弱的打斗聲，顯然雷門能站著的人，已經不多了。

大約過了五十個呼吸左右，庭院內沒了什么動靜，毛銳才繼續向前走著。

庭院內，雷家長子雷損，雙臂被程大象斬斷，倒在血泊之中。

雷家次子雷鵬，半跪在地面拄著長劍，發冠早已丟失不見，整個人氣喘吁吁。

踏！踏踏踏！

隨著毛銳等人走了過來，所有錦衣衛都是反手將刀尖沖下，低頭俯首。

“大人，一個時辰，不辱使命。”程大象微微屈身，程二虎咧嘴憨笑。

“很不錯。”毛銳看著二人的飛魚服上沾滿了鮮血，滿意的點著頭。

“我雷門凈土……不歡迎你們朝廷走狗！”

雷鵬緩慢的揚脖抬頭，雙眼中全是憎恨之意，對著毛銳厲吼。

“呵，這問心庭，倒是個很好的名字。”

毛銳背著雙手，沒有理會雷鵬的怨罵，隨意打量著庭內布局，有山有水有竹林，是一處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你雷門為了生財之道，販賣火器于他國，真的做到問心無愧了嗎？”

庭院取名問心，可自己卻因財升起貪念，觸動明律，何其可笑？

“霹靂堂雷門沒有叛國之徒，我們也是為了生活！”雷鵬有苦難言，然而卻站不住一個“理”字。

雷門老祖留下封刀掛劍的祖訓，這般一來，雷門除了用火器生意營生以外，根本就不會別的。

霹靂堂與雷門，上上下下五百多張嘴，若是沒有了錢財，拿什么去養？

“叛沒叛國，不是你的算。”

然而！毛銳非常明白，雷門向他國販賣火器，是一件多么害國之事。

到時候那些個小國，完全可以讓人仿造雷門的火器，用來攻打大明，奪城掠地！

“雷門十六代人…前仆后繼，才偶得今朝安身之地。”雷鵬不愿與毛銳再繼續糾纏，還在死犟的支撐著雷門傲骨。

“終究，還是抵不過歲月衰敗，飛花舊夢…土里埋！”

噗！伴著雷鵬凄涼的笑聲，橫劍脖前，果斷的自刎在毛銳面前。

“雷沖呢？”

毛銳眼中不起波瀾，落在錦衣衛手里，遠沒有自盡死的舒適。

“服毒自盡了。”程大象指了指前面一間房屋。

“帶人去他們的作坊看看，如果有火銃的成品或者圖紙，全部帶走。”

毛銳深深的望了一眼房屋，沒打算進去，轉身向著雷家堡外面走去。

.....

洪武年間，霹靂堂雷門無視朝廷禁令，私造火器進行販賣，被錦衣衛指揮僉事屠殺滿門弟子，最后一把火燒光了雷家堡。

五日后，京師，長河亭樓。

此樓高達六層，站在亭樓上剛好可以瞧見京外的一條長河美景，故而得名；長河。

而且長河亭樓只迎達官貴人，否則就算你是富甲天下，也沒有機會上去一觀。

頂層，禮部侍郎趙秉忠坐在椅子上，兩眼昏昏欲睡，似乎是正在等著什么人。

噠噠噠~

毛銳與秦笑笑騎馬到了亭樓下，發現了趙秉忠的官轎與四名家丁。

一早毛銳就收到了趙府下人的傳話，說是趙秉忠午時，在長河亭樓宴請自己。

雖然不知道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毛銳還是決定來會一會他。

“你在下面等我。”毛銳翻身下馬，和秦笑笑說了一聲，獨自登樓。

頂層上，趙秉忠聽見了登樓的腳步聲，頓時變得異常精神，起身站了起來，特意將笑意掛在嘴角。

“趙侍郎是一直都喜歡，站在這么高的地方嗎？”

毛銳人未到，但聲音已至。

“毛僉事說笑了，這不是想著宴請毛僉事，當然不能挑那些凡夫俗子喜歡的地方。”

哪怕還沒看見毛銳的人，趙秉忠的笑意也很濃。

“那你下次還是挑個凡夫俗子喜歡的地方吧，這亭樓太高，一不小心摔下去，容易當場就折了！”

毛銳登上了頂層，話中有話，但也是帶著一副標準的假笑。

“毛僉事日后是要登上頂峰的人物，區區長河亭樓的高度，哪里會嚇得到毛僉事！”

趙秉忠賣著笑臉，伸袖邀請毛銳入座。

毛銳也不見外，大大咧咧的坐了下去，在二人身前還擺放著一些名貴菜肴，與酒茶兩種。

“呦！這是秋露白吧，看來趙侍郎因為我，沒少費心思啊？”

毛銳嗅著酒香，一下子就聞出來了，這是自己最愛喝的酒。

趙秉忠淺笑：“得知毛僉事對秋露白獨有情鐘，趙某特意派人去了趟山東，這可是地地道道的，不像京中所賣的那些帶有瑕疵！”

說著，趙秉忠便親自動起了手，為毛銳與自己倒茶斟酒。

而后，趙秉忠把酒放在左手邊，將茶放在右手邊，伸袖示意毛銳品嘗。

“趙侍郎真是有心了，只不過！”毛銳不解其意，話鋒一轉：

“趙侍郎若是不先說出訴求，恐怕這滿桌菜肴與這杯茶酒，我可是無福消受的啊！”

趙秉忠身為禮部侍郎，卻這般無事獻殷勤，必有蹊蹺。

而錦衣衛向來不受賄，官官皆知，所以毛銳一時間也沒能理出頭緒，這趙秉忠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啊…呵呵。”趙秉忠沒有直視毛銳的雙眼，而是看向長河的河流。

“近日我們尚書大人有告老還鄉之意，趙某不才，自認為有能力嘗試一番。”

說到這，趙秉忠終于還是向毛銳看了過來。

“禮部尚書有還鄉之意，你想上位，恐怕是找錯人了吧？”

毛銳明顯沒想到，趙秉忠得目的，竟是盯上了禮部尚書的位置。

但是這種事情你應該找皇上，再不濟你也可以去找太子，找我作甚？

自己一介武官，難道還有拍板你文官職位的能力？

“左右有別，這里的道道毛僉事還是知曉的吧？”趙秉忠抿了一口茶水。

朝廷六部，吏、戶、兵、禮、刑、工。

每部有一位尚書主事，配兩位侍郎協助，又分左侍郎與右侍郎。

其中，左侍郎與右侍郎也有區別，古時以左為尊，這是一直以來的禮制習俗觀念所導致。

而很不巧的是，趙秉忠是禮部右侍郎，所以面對尚書位置的競爭，平白無故就會低下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