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思索道:“姓張的既然成為張文寶的師父,那張文寶有難他必會來救。我們正好借此機會設下天羅地網。對了,孫奎、劉子楓、江陵三人為何不見?”
朱飛邊思索邊答道:“劉兄弟昨夜去了縣城,至今沒有音訊;孫兄弟今一早便騎馬去見大人,大人未見孫兄弟?至于江兄弟,按說他該來見大人,卻不知為何未來。”
邱三問道:“劉兄弟昨夜去縣城做什么?”
朱飛搖頭道:“我們也納悶,他三更半夜去縣城做什。”
邱三又問:“你是親眼所見他去了縣城?”
朱飛道:“非也,是聽江兄弟說。”
邱三道:“你說孫奎兄弟一早騎馬來見本官,應該趕在本官來此之前,怎本官并不見他啊?即使中途耽誤,路上也沒碰見啊?”
朱飛皺眉道:“這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邱三一拍桌子,道:“這里面必有蹊蹺!來人,速將江陵帶來!”
兩名差人領命去了,可是走遍了整個張府也沒見到人,只得空手回去復命。
朱飛疑惑道:“江兄弟這又去了哪兒?”
邱三嘆了口氣,感慨道:“還是自家兄弟靠的住,靠外人,還不耽誤大事。”
朱飛、黃震見說頓感臉上無光,十分羞愧,心中難過,默默愣在當場。
邱三瞧了二人一眼,又道:“你們先回去養傷吧,養不好傷,豈不是廢人一個!”
二人默然抱拳告辭。
邱三使了個眼色,上來四名人差,將二人抬走了。
夜晚。西跨院院中央立了一根兩米來高的粗木樁。左右各站著一名劊子手。四周星星火把,人影綽綽。其中,邱三坐在太師椅上,廖永生站其身后。
過了一會兒,邱三說了一聲“開始吧”,廖永生便高聲喊道:“帶人犯——”
隨著話音落下,一間房門打開,兩名衙差押著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這個人身著囚衣,黑布蒙頭,手上腳上都帶著沉重鐵鐐。
那人被差人牢牢綁在木柱已畢,邱三才站起身道,“張文寶,別怪下官無情,誰叫你生在這富貴之家。來人,行刑。”
一名劊子手走到跟前,掄起大刀就要砍下。在這千鈞一發時刻,只聽有人高聲喊道:“刀下留人——”
劊子手一聽,便又把大刀放下,看大人裁決。
邱三一看來人,原來是江陵,道:“原來是你小子,你要替張文寶求情?”
“非也!”
江陵一改往日沉默肅然高傲自大的形象,變得異常的諂媚,小人笑臉道,“大人,殺了他,張家藏的財寶可就找不到了。”
邱三一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江陵進一步,低聲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張家有間暗室,專門存放價值連城的寶物文玩。而從哪里可以進入這個暗室,只有張家父子知道。以小人之見,不如先留他幾日活頭,待找到暗室所在再殺也不遲。”
“此話當真?”
“大人如若不信審審張文寶便知。”
邱三點了點頭,厲聲道:“來人,繼續行刑。”
江陵一驚,道:“大人不信小的?”
邱三笑道:“你先站到一旁,一會兒就知道了。”
“大人——”
“退下——”
江陵還想進言,卻被厲聲喝止,只得退了一步,不再言語。他站在那兒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眉宇間露出一絲惋惜和無奈的神情。手不安分不住地握著寶劍,似乎總也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劊子手再次舉刀。
江陵閉上了眼睛。
突然,“鐺”的一聲響。
江陵好奇地睜開眼,卻見劊子手手中的大刀已不在手中了。他迅速地觀察四周,臉上露出一絲期待已久的希望。
一個人影如鬼魅般乍現,白光閃閃。綁著人犯的麻繩已盡數斷了;“鐺鐺”兩聲,手上腳上鐵鏈亦被斬斷。隨后,那人一拉人犯的胳膊。不想人犯卻是一掙,來人不禁一愣。這之際,人犯手里竟露出一柄寒光短刃,照著來人便刺。來人反應極快,閃身一避,躲開了。
人犯摘掉蒙頭,笑道:“張老頭,你上當了,沒想到吧!”原來這人犯根本不是張文寶,而是他人假扮。
此時,江陵也才明白邱三在聽了他的話后為何仍要行刑。見張文寶暫時沒有危險,心中稍安。
來人見人犯并非張文寶,轉身就要離開。沒走兩步,四名衙差趕了過來,擋住他的去路。來人毫不遲疑,上前動起手。四名衙差哪是他的對手,紛紛被打倒在地。
來人繼續往前走,又沒走兩步,被一排手持弓箭的衙差擋道。他想往回走,剛轉身,便有一把劍悄無聲息地刺出,架到了他脖子上。
持劍人正是廖永生。
廖永生一把拽了來人的蒙面。原來這人是魯東山。上來兩名衙差將他五花大綁了,然后推到邱三面前。
“東山,你這是什么意思?”
魯東山怒視了邱三一眼,沉默不語。
“江陵,你說我該怎么處置他?”
邱三問。
“背叛大人只能死路一條。”
為了表示忠心,江陵只能這么說。
“說得好!那你幫我殺了他。”
“是,大人。”
江陵走到魯東山近前道:“魯師傅,別怪兄弟,兄弟也身不由己。”說完拔出了寶劍。
魯東山喊道:“徒弟,師父無能,救不了你的命,請原諒師父。”說完閉上眼睛,等待一死。
江陵抬起劍,劍正對著魯東山的心口,只要他一刺,魯東山頃刻就會斃命。江陵根本不想殺他,可當下又不能與邱三翻臉,心中十分為難。就在他心中萬分痛苦,遲遲下不了手時,他的持劍手腕被什么東西擊中了,手上立刻沒了半點力氣,寶劍脫手落地。見此情形,他心中大喜,這恰好解了他的圍。
邱三見狀高聲喊道:“既然來了,難道不敢現身?”
“哈……”
隨著一陣蒼老的笑聲響起,一條白影從天而降。那白影像裹著光芒,在黑夜里分外扎眼。
“張世民,你終于現身了。今夜,便是你的死期。這就是你跟下官作對的下場。”
“大師兄,把他交給我了。”廖永生冷冷地說完,便朝張世民走去。
張世民一看見廖永生笑臉頓時消失,臉色陰沉,眉宇間露出憤恨的神色。他平生最恨暗箭傷人的小人,而廖永生恰是他親身接觸過的一個。
“上次,你居然沒死,而這次休想再活命!”廖永生緩緩地拔出寶劍。他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已經忘了上次的結果,還要出頭顯擺,豈不是自尋死路?
“忘恩負義的小人!我好心收留你,不想你與他們蛇鼠一窩。你背后傷人,劍涂劇毒,心腸如此卑鄙狠辣。像你這種惡人留在世間何用,還不如早早結果了性命,免得再害他人。”張世民越說越憤怒,雙目噴火,青筋直跳。
廖永生冷笑道:“好啊,那就別耽擱了,動手吧。你不動手,我可要先動手了。”說完抬劍猛然刺出。
劍像一道光芒,射向張世民的心窩。
就當劍差一點刺到,廖永生已然大喜過望之時,張世民突然不見了。一眨眼功夫,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無跡可尋。
“這……也太快了!人怎么可以這么快!”這次張世民顯露的手段是廖永生上次跟他交手時并沒有顯露的,也是他平生都不曾見過的。他心里沒有底,不知該怎么對付,心里慢慢升起一股寒意,慢慢涌遍全身。
廖永生不斷地轉身尋找對手,可是不管他如何加快速度,總也發現不了對手半點蛛絲馬跡。他知道時間拖得越久,他的性命越危險。果然,其實工夫也不大,他感覺背上狠狠挨了一記。他身子往前趔趄,伴隨著的是大口鮮血噴涌而出。沒等他緩過神,又是一下。這一下,他倒下了,昏厥了。
“邱大人,你想要他死,還是想要他活?”張世民問。
“開出你的條件吧。”邱三無可奈何地說。
“一,不能傷害張府任何人。二,放了魯師傅和張少爺。”
邱三猶豫了一會兒,最后嘆了一口氣,道:“來人,給魯東山松綁,把張文寶帶過來。”
今天,廖永生的命他必須保下,哪怕不惜一切代價,他絕不能寒了弟兄們的心。
魯東山走到張世民面前抱拳施了一禮,“老哥哥——”,激動地不知說什么好了。
片刻,張文寶帶來了。他目光呆滯,滿身傷痕,血跡殘留。
張世民左手拉住魯東山,右手拉住張文寶,大步往外走。
四名差人手持寒刀擋住去路。
“讓他們走——”
邱三一聲大吼。這吼聲里帶著無奈和怒憤的意味。
看著遠去的三人,江陵心中竊喜,又假裝不服和憤怒,道:“大人,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走了!”
邱三苦笑了笑,道:“算了,讓他們多活幾天吧。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總有收拾他們的那一天。”
天一擦黑的時候,吳倩云就被兩名差人送回了房間。屋里坐著個人,那人年輕而英俊,正是救過她的知縣幕僚齊威。
“你怎么在這里?”
吳倩云感到奇怪。
“你忘了,我是邱縣令幕僚。一般大人辦案時候,我都會陪同。”
“齊公子,我和文寶真的是清白的,請你求大人放了我們。”
“我知道。可是,這并不是大人的目的。大人的目的是為了張家的萬貫家財。為了得到這筆財富,當然要先除了阻礙的人。你明白了嗎?”
“我夫君是大人派人殺的,還要殺了我和文寶。”吳倩云如夢方醒。
“自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你。齊威自知配不上你,只能把這份愛埋在心底。如今,姓張一死,張家敗落,所以我想要你改嫁給我。”
“我夫君尸骨未寒,你居然讓我嫁給你,我豈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你不要妄想了!”
“我知道,你不能那樣做。但我可以等。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向大人求情,不傷害府中任何一個人。”
“我要是不答應呢?”語氣冰冷入骨。
“那大人想殺了他們,我絕不阻攔。你希望他們死嗎?你不要怪我逼你,我逼你也是因為我愛你,已經離不開你了。你以后反正要改嫁,我難道不值得你選擇?我雖為邱縣令幕僚,但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他的一條走狗。我對你是真心真意,請你一定要相信——”
“你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我不聽,我不聽……”吳倩云突然躁惱起來,搖著頭,雙手捂住耳朵。
“你怎么了?”
齊威借機上前,突然抱住她,倆人一起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