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喝了河豚湯
- 米哈
- 1441字
- 2022-04-18 11:06:37
疼痛不若歡愉,它不戴面具
王爾德
我身邊有許多朋友都特別喜歡愛爾蘭傳奇作家王爾德(Oscar Wilde,1854-1900),尤其喜歡引用一句相傳來自他的金句,“做你自己,因為別人都有人做了”。觀乎王爾德的一生,他仿佛以一生的力氣,盡力“做自己”,盡力做到藏于內(nèi)心深處的“自己”。
王爾德又說“若人不能成名,至少要惡名昭著”,一語成讖,晚年的王爾德的確成了一名惡名昭著的人物。在此,我們不禁會問:人盡力做自己,甚至變得惡名昭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怎樣一種體驗?zāi)兀?/p>
事實上,在王爾德尚未聲名狼藉之前,他最多只稱得上是一名標新立異的“怪人”。王爾德的“怪”可見于他的“形象”:浮夸的衣著、尖酸刻薄的嘴臉。據(jù)說,在牛津大學(xué)讀書時,他對于各式各樣的經(jīng)典名著倒背如流,而宿舍房間放的卻只有青花瓷,盡見他既玩世不恭,又有異常豐富的學(xué)識。又據(jù)說,他有一次過境美國,海關(guān)關(guān)員問他有什么要報關(guān),王爾德卻回了一句“我沒有什么可以申報的,除了我的才華”,他的狂妄自大可想而知。
然而,王爾德的“最怪”大概是他的“用情”。
舉例,王爾德總是將妹妹的頭發(fā)帶在身旁,好紀念這位早逝的“她”。又舉例,他以童話故事的方式,于《快樂王子》中書寫情愛,好抒發(fā)自己對“他”的愛慕。作為沖擊時代的一員,王爾德越戰(zhàn)越勇,以自己的“怪”挑戰(zhàn)時代的虛偽與落后,讓人明白所謂“怪”,不過是“暫時不被社會理解”,直至有一天見怪不怪。
1895年,王爾德的一部經(jīng)典劇作正式公演,名為《不可兒戲》(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此劇,有多兒戲?又有多真誠呢?
簡單來說,故事涉及兩男兩女。男一與男二是稱兄道弟的好朋友,男二是女一的表哥,男一是女二的監(jiān)護人。而男一愛上了女一,即男二的表妹;男二愛上了女二,即男一的監(jiān)護對象。這樣的關(guān)系圖夠復(fù)雜了嗎?未必!
因為各自的原因,男一與男二陰差陽錯,都以“Earnest”作為假身份的名字,與兩個女主角交往,以致后來兩個女主角以為愛上了同一個負心男。故事尾聲,水落石出,但又峰回路轉(zhuǎn)。原來,稱兄道弟的男一與男二,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是真兄弟;而結(jié)局,當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乍一看,這是一場鬧劇,充滿荒謬與笑話,但就如王爾德本人所說,“人應(yīng)該永遠保持一點荒謬”。這故事讓我們明白,只有當我們還能保持一點荒謬,才有能力認認真真而充滿活力地看待這世界的鬧劇。
在《不可兒戲》里,幽默與鬧劇不斷,卻只是苦中作樂,控訴著維多利亞時期貴族的封建、人性的貪婪,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失信。在劇中,有一句看似勵志的經(jīng)典臺詞:“我們眼里的苦澀艱難,通常是經(jīng)過偽裝的祝福。”但,真的嗎?以荒謬面對殘酷世界,真的能持之以恒嗎?苦難,真的能成為我們的祝福嗎?
窮盡一生真誠追求“做自己”的王爾德,到了晚年,兒戲不再,胡鬧不再,終于迎來了苦難。因為“與其他男性發(fā)生有傷風(fēng)化的行為”之罪,王爾德不但妻離子散,名譽掃地,更身陷囹圄。
在晚年創(chuàng)作的一共3萬多字的《自深深處》里,王爾德于文字里回顧半生,思考自己的苦難與痛楚,并寫下:“疼痛不若歡愉,它不戴面具。”晚年的王爾德,無法回避苦與痛的真實,現(xiàn)實的殘酷,有時,實在容不下兒戲。
所以,王爾德的故事教導(dǎo)我們不要真誠地做自己?非也!王爾德的遭遇只是提醒我們:不要做一個空想的理想主義者,不要以為做自己的過程必然會一帆風(fēng)順,不要低估現(xiàn)實對你的迫害,不要以為“做自己”是沒有付出與承擔(dān)的一個口號。
王爾德,正是經(jīng)歷苦難,做到自己,才成為傳奇。
順帶一提,有關(guān)文首說到的所謂王爾德名句“做你自己,因為別人都有人做了”,近年的王爾德相關(guān)研究指出“查無實據(jù)”。傳奇,大概就是這樣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