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二 日本舊鈔本之制作方法及裝幀形態

接下來讓我們來看看日本舊鈔本之具體制作方法與主要裝幀形態。

從鈔本形態來看,現存日本的舊鈔本,大致可以分為有界和無界兩種,即施有烏絲欄(大多用來抄寫漢籍)與沒有烏絲欄(大多用來抄寫和歌類的假名作品)。但兩者于制作書寫之時均有嚴格的規定。沒有烏絲欄的鈔本,或是先將紙張折疊出均一的押界,以保持書寫勻稱(參見后附圖2-10)?;蚴鞘褂靡环N被稱為“絲掛”輔助的道具覆蓋于各紙之上進行書寫,以保持裝裱之后各紙間天地以及行間距的一致(圖2-6)。而畫有烏絲欄的鈔本,則一般是先在一模紙上畫上烏絲欄,然后將其放在所要書寫的紙疊上,用細針穿透各欄線的接頭之處,于下面所要書寫的各紙之上留下表示欄線的“指示穴”(圖2-7)。這樣的話,各紙在畫上烏絲欄時天地欄線就不會出現偏差,行間距也基本會保持一致。要之,如果是同時抄寫的紙張,其裝裱成卷軸之后一般不會出現接縫處天地欄線大幅度不一致的現象。這也是我們判斷古鈔本是否經過后世補頁改裝的一個重要指標。

圖2-6 日本書陵部藏舊鷹司家本《次第折帖并紙界》

圖2-7 日本書陵部藏室町前期寫本《教訓抄》,三角形中的針眼為橫界指示穴,圓形中的針眼為界線指示穴

比如,現藏于大東急紀念文庫的舊金澤文庫本《白氏文集》卷十二,過去一直被認為是屬于慧萼七十卷南禪院系統本忠實的傳鈔本。但是,如細審其卷頭,則知此卷原應收有八十五首詩(圖2-8-1),但是現存之卷十二只抄錄了與宋本無異的二十九首作品。也就是說,據此可以判斷出,此卷軸在用南禪院本為底本抄寫裝幀完畢之后又被改裝過。再審視原卷,就不難發現從抄錄“真娘墓/長恨歌傳”(圖2-8-2,“虎丘寺”三字右側留有被裁斷的痕跡)到“遂令天下父母心,不”之五紙有些蹊蹺,紙張顏色稍異,顯非第一次抄寫時的原卷頁。而“遂令天下父母心,不”一紙與后一紙“重生男重生女”粘接處烏絲欄底線差距甚大(圖2-8-3),前紙基本可推定為后人重裱入的別紙。根據本卷兩紙粘接各處所寫入的訓注,又可確定這五紙當是日本嘉禎二年(南宋端平三年·1236)以“唐摺本”重校之時所剪貼補入的。這樣一來就可推知,此處原來五紙當抄有白居易《長恨歌序》以及其他五十六首詩歌。嘉禎二年重校之時,為與“唐摺本”所抄作品保持一致,將原來五紙剪去,再將新寫入的陳鴻《長恨歌傳》之五紙貼入,改制成了現存之文本。據此,我們又可以推斷出,慧萼傳抄的南禪院七十卷本卷十二,當時應該是沒有書入陳鴻《長恨歌傳》的。(6)

圖2-8-1

圖2-8-2

圖2-8-3

另外,在許多公私圖書機構還藏有不少雙勾填墨本,這些本子主要是一些日本古代書法名家如小野道風、尊圓親王等手跡的模造本,內容大多為比較風行的唐人詩卷。這些卷軸,很大一部分是室町時期以后文人用來學習名人書法的描紅本。因此,大部分雙勾填墨本一眼就能辨識出來。但也有一部分屬于專業作偽者所為,此類卷子則大多為搨模本,其所使用的雙勾墨線極細,墨色極淡,幾乎很難用肉眼辨認出來,文字填寫的筆勢也比較精巧。不過,雙勾填墨本的總的特征是墨跡比較輕飄,力度不夠。即便給予了厚重的裝裱,還是會給人一種墨字浮飄于紙面的感覺。如果有這種感覺的話,最好用顯微鏡對卷軸上所書寫的文字進行通檢。細心的話,就一定能夠找出被掩蓋于文字之下的雙勾淡墨底線。

此外,筆者還在日本皇家藏書之禁里本中看到過一種非常特殊的舊鈔本。其卷軸半是真跡,半是雙勾填墨。這種舊鈔本與一般偽作性質又有所不同,乃是天皇家藏書之正副系統本中的一種特殊形態。天皇家宮中的重要藏書,一般都會準備兩到三套副本分藏于諸親王家,以備萬一宮中失火圖書燒失。但一般來說,副本系統大多為模造本。這種半是真跡半是雙勾填墨之特殊形態的卷子本,或是因為原卷特別貴重,才會出現這種分割原卷而將其制作成多個卷軸的現象。換句話說,萬一其中某一個卷軸燒失,也不至于原卷之真跡全部玉碎。如現藏于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的《長恨歌》鈔本(原有棲川宮親王家藏禁里本,圖2-9-1、圖2-9-2),仔細判讀的話,便可以看出是一個屬于這種形態的本子。其中間部分之《長恨歌序》為尊圓親王親筆,序前《長恨歌傳》與序后的《長恨歌》則為精巧的雙勾填墨。從這個卷軸的形態可以看出,過去被日本學界誤認為偽作的《長恨歌序》,在天皇家的學術傳承之中其實一直被認定為是白居易本人作品,而且此卷作為秘藏本在皇家藏書群之中也具有相當高的權威。

圖2-9-1 2-9-2 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舊有棲宮家禁里本尊圓親王親筆《長恨歌并序》,其后《長恨歌》為尊圓親王筆跡雙勾填墨本

從裝幀方式來看,現存日本所藏舊鈔本大都為卷軸裝,這是因為卷軸裝在日本古代屬于最高形態的書籍裝幀方式。卷軸的制作方式與中國大致相同,但要注意的是,鐮倉以前日本宮廷以及大學寮的卷軸裝幀方式并非遵循唐制,而是一直沿襲了隋制,軸頭分紅琉璃(瑪瑙)、紺琉璃(瑪瑙)軸、漆之三品(圖2-10)。另外,日本的舊鈔本大多還配有木箱,以利于保存。當然,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木箱不一定均為原物,大部分是后人為了保護卷軸所配制的(圖2-11)。但是,木箱表面的墨書或者其蓋內所貼附的文書,是我們鑒定古鈔本之作者及判明此卷之傳承經緯的重要文獻。如現存于東山御文庫別館的九條本《文選》,其木箱內就附有一張貼紙,書有“古 文選 二十四卷 右東寺勝覺院權僧正 故攝政殿進上之 慶安三年九月十四日”。從內容可以看出,這張紙是日本慶安三年(清順治七年·1650),九條本《文選》被獻入宮中之際所留下的鑒定書。由此可以看出,當時的宮內廳圖書寮的學者確實是將這些卷子歸類為古本之蕭統編三十卷系統本。

圖2-10 日本正倉院藏光明皇后親筆御寫《樂毅論》,押界紙,軸首為紅瑪瑙

圖2-11 日本國立歷史民俗博物館藏尊圓親王筆《長恨歌》

主站蜘蛛池模板: 若尔盖县| 乐东| 白银市| 亳州市| 资溪县| 乐陵市| 通许县| 莱州市| 梁平县| 墨脱县| 邛崃市| 河源市| 新野县| 新巴尔虎左旗| 双牌县| 项城市| 扎赉特旗| 鹤岗市| 中宁县| 繁昌县| 佳木斯市| 静乐县| 靖边县| 成武县| 肇州县| 桐梓县| 吉木萨尔县| 鲜城| 合川市| 莱西市| 中山市| 元氏县| 南靖县| 雅江县| 东乡县| 莱芜市| 镇康县| 灵丘县| 柳河县| 武隆县| 祁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