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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窺一斑而見全豹

原本的崇禎皇帝也不怎么查賬,百官們當然可以糊弄過去,但如今朱由檢一查賬,頓時原形畢露。

這已經和經濟學水平無關了,只要腦子沒有被燒壞,正常人都看得出來其中問題。

“桑尚書的意思是,我大明十年來,歲入不但沒有增長,反而越來越少?這些人莫不是當真以為朕是好欺負的?”朱由檢的話里已經不知不覺帶上了殺氣。

他對明末財政的糜爛敗壞確實是有一定的心理預期,但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種侮辱智商的方式。

這大明財政的離譜程度,堪比后世某乎上某些明史專家,口口聲聲說著崇禎年間中原人口不如洪武年間多。

發展了這么多年,你告訴我就這?

“你們是怎么想的?盡管說出來。”

邊上沒有大臣,倒是有幾個小宦官,所以朱由檢倒也沒有遷怒的打算,只是隨口一問。

“難道不是因為這些年來天災人禍,各地又是戰事不斷嗎?”陰影里有小宦官的聲音傳來。

朱由檢甚至都沒有去看那個方向,對明末的財政情況,他原本就有自己的一套衡量標準,結合桑弘羊提供的數據,已經足夠讓他意識到一些比較直觀的問題。

“當然,那個時候流寇還沒有興起,建虜也沒有現在強大,這個理由真是合情合理呢。朕相信,朕的諸位好臣子們大多應該也是這么想的吧?”朱由檢特意加重了“合情合理”四個字,頓時讓殿內的宮女宦官們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紛紛高呼“奴婢死罪”

“無事,朕針對的不是你們。”朱由檢見了,頓時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身。

隨后他又重新看向同樣已經在剛剛他的陰陽怪氣中跪倒的桑弘羊:“據桑尚書所說,北方有小……天災,有兵禍,可謂民不聊生,賦稅減少也是理所當然。”說到這里,朱由檢頓了一頓,倒不是他突然改變了主意,而是因為他剛剛一時嘴快,差點把“小冰河期”這個后世的專業術語帶出來。

要知道,現在的人們或許對這種氣溫異常的“冰期”有所總結,但絕對沒有后世系統研究歸納出來的專業術語來的清楚明白,至于“小冰河期”這個術語,更是后世才有。

見沒有人留意到自己這個小小的紕漏,朱由檢也松了口氣,隨后繼續往下講。

“北方如此,也就罷了。可朕記得,南方可沒有甚么兵災吧?為何南方的稅收也是年年減少?看愛卿你的數據,南方各省的歲入比起十年前也足足少了將近兩成,這卻又是為何呢?”

“此事臣亦有所留心,各地報上來的理由也并非無稽之談。譬如貴州土司作亂,福建海水倒灌,安徽遭遇流寇過境,前些年也有些不開眼的山賊土匪一度干擾到了漕運……”桑弘羊結合著戶部尚書的記憶,緩緩陳述著他的看法,也算是找出了幾個不錯的理由。

“可是朕怎么記得,去年漕運運來的漕銀和糧食,和往年沒有多少區別呢?”朱由檢事先早就讓王承恩找來了相關的奏疏,眼下就擺在邊上,算是派上了用途。

沒等桑弘羊回答,他又半是喃喃自語半是質詢的說話了:“朕看這奏疏上寫的數據,南方各省原本額定的雜項銀應當有近三百萬兩。可實際收上來的不過二百萬兩出頭,算上加征的遼餉也才堪堪三百萬兩。這其中少了的一百萬兩,倘若能足額實收,朕又何必為了這點軍費去斤斤計較乃至逼著滿朝文武弄那勞什子‘助餉’?”

“臣有罪。”桑弘羊慌忙跪倒。盡管他是剛剛才被召喚出來,但他的潛意識早就和原本的戶部尚書融為一體,所以自然也有著原本戶部尚書的恐懼。

要知道,他可是戶部尚書。賦稅出了問題,雖然不至于把所有的罪責都扣在他一個人頭上,但一方面有失察之罪,另一方面也有個領導責任。

其實這個問題,原本的崇禎皇帝也曾在朝會上當眾質疑過。但原本的戶部官員總能找出許許多多的理由推諉責任,甚至還有許多朝臣事后聯名上奏,認為南方賦稅過多過重,已經讓江南各省不堪重負,要求皇上下詔減免南方各省的賦稅。

如此反復數遭之后,雖然崇禎皇帝最終守住底線沒有減免,但自此也讓崇禎皇帝對賦稅征收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對南方各省不敢逼迫太過。唯恐南方各省真的如朝臣所言“不堪重負,或釀成民變”固然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隨著北方以及中原腹地被流寇和建虜反復蹂躪,整個朝廷的糧餉基本全靠南方漕運支撐。也正是因為如此,只要南方賦稅能收上來個七八成,他也就不會太過苛責。

但如今的朱由檢,卻不會像原本的思宗烈皇帝一樣對南方各省采取放任自流的態度了。

而對于南方各省賦稅減少的原因,朱由檢在參考后世資料的基礎上自然也有著自己的看法。

“朕以為,南方各省歲入減少,不外乎鹽稅、茶稅的減少,還有逋賦現象日益嚴重兩大原因。”

“臣,請圣上明示。”桑弘羊匍匐在地,恭敬發問。

朱由檢也知道,連他這個不算太通庶務的皇帝都能看的明白的東西,歷史上本就以經濟學見長的桑弘羊不可能看不明白。

但他也明白,這兩件事情一旦被揭開,其背后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為了將蓋子重新蓋回去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他這個皇帝有底氣受得起,但桑弘羊這個戶部尚書可就未必了。

所以他也沒有為難桑弘羊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的繼續分析下去。

而邊上剛從東廠匆匆趕回的王承恩,一入殿就聽到皇上在對江南事務大發議論,當下整個人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但他也知道,自己既然已經進殿聽到了這些話語,就不可能再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所以盡管內心如喪考妣,但他臉上也只能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挪到了朱由檢身邊侍立。

“就先說鹽稅和茶稅吧。自當年漢武帝鹽鐵官營開始,數千年以降,鹽鐵茶等幾大項就是國家重要的財稅來源。唐宋賴鹽稅以得暴利,我朝初立時,鹽稅亦能占到每年歲入的六成左右。然而到了神宗皇帝之時,每年的鹽稅就只能維持在兩百萬兩上下。然而到了朕手里,你們報上來的鹽稅入庫只有一百萬兩。朕也不指望能像兩宋時依靠鹽稅牟取巨利,但桑尚書能不能為朕解釋一下,朕和祖父時差的這每年上百萬兩銀子的缺口,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一聽他們是在正兒八經的討論財稅,王承恩的臉色更難看了,兩條腿更是險些沒直接抖成篩糠。

好在朱由檢眼下全部精力都盯在桑弘羊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王承恩的反常,給了他收拾狀態的機會。

“朕看這奏章上說,我朝鹽稅分兩部分,其中一份是人口稅,每人派銀一分六厘二毫,視各家人口而定。民間俗稱為鹽鈔,而按舊例,一個普通的縣城一年大體能有二三百兩鹽稅。這份鹽稅乃是按丁口而定,倒是沒有多少出入。少掉的是什么呢?是商人納銀,也就是俗稱的鹽引。”說到這里,朱由檢頓了一頓,才發現邊上剛剛回來的王承恩。

但他眼下沒工夫搭理這位剛剛調整好狀態的王公公,只是清了清嗓子,抿了一口邊上早就備好的茶水,繼續對桑弘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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