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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相遇

百無聊賴的白野去書房拿了本《孟子》打發時間,均是打小就看的書籍,內里還有不少父親留下的筆記,再結合后世的斷句,解譯,相互印證,別有一番樂趣。

約莫半個時辰,陳六提著個食盒回來,一臉的興奮。

“阿郎!岳家軍又勝了,一舉收復了商州,號州。”

“哦。”白野表情淡淡,卻并未在意。

陳六有些訕訕,也知自家郎君從不關心這些,扭頭看了看正躺著的孩子,略感疑惑,

“這孩子莫不是染了風寒?臉怎的這般紅?”

白野聞聲放下書望過去,臉還是其次,那孩子的眼皮明顯在動,開口說道,

“醒了?”

聞言,孩子睜開眼,先是看到陳六,本能的就是一哆嗦,又復雜怯懦的看向那俊逸的青年。

“叫什么?多大了?可還有家人”白野再次開口。

“太婆喚我小娘,過了年就13了,家里都,都死了。”孩子怯生生的回道,只是臉更紅了,在白野給她洗腳的時候,她便醒了,只是一直不敢睜眼。

白野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怎么是個女孩子嘞?

按慣性思維,男女在服飾上還是有所區別的,女子的內衣不應該是兜布或抹胸的么?

他哪里想得到,一個長期營養不良的小女孩哪用得著那些,更何況,也沒多余的錢啊。

“老六,去找一套我幼時的衣物給她,換好來院里用飯。”

白野吩咐完后便起身離開,好似落荒而逃,說到底,依舊是將對方當個平等的人。

來到屋外石桌旁坐下,白野不由陷入沉思,印象中,大宋的福利機制足以讓后人嘆為觀止。

收養孤兒的慈幼局,收容鰥寡孤獨的養濟院,免費醫療的安濟坊,甚至連死后也有漏澤園可以安置。

神宗時期的惠養乞丐法,徽宗時的居養法,這是連后世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也無怪那么多人會喜歡大宋,人類的文明程度,就是看這個社會是否對弱者有基本的同情和保障。

從夏商周到明清,都不會有哪個朝代會像宋王朝那樣,由政府建成一個“從搖籃到墳墓”全覆蓋的貧民福利體系。

正如《禮記》中的,老有所終,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旋即,白野明白了其中的癥結,還是生產力不足以及貪腐的問題,更別提現在正是南宋初立的混亂時代。

不過,和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那是皇帝和士大夫們該操心的事。

此時,陳六已經提著食盒過來。

早飯挺簡單,餛飩,生煎包和幾碟小菜。

待都擺好后,陳六一屁股就坐在白野身邊,伸出狗熊般的爪子就拿過一個包子啃了起來,沒有絲毫做下人的覺悟。

而白野不以為意,顯然是習以為常,只是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飾,實在是糟蹋美食。

夾過一個生煎放在小碟上,咬開一個小口,再小心的吮吸一口湯汁,這才是正確吃法嘛。

一個覺得粗俗,一個覺得墨跡,主仆倆是誰也看不上誰。

屋里的孩子這才敢打量四周,身上的被子格外輕柔,卻十分保暖,桌椅板凳,古玩字畫,無一不透露著主人家的富貴。

摸了摸放在床邊的那套衣服,非絲非麻,又是從未見過了料子。

小心的穿上,來到屋外,二話沒說,撲通就跪在白野腳邊。

此時的白野吃的也差不多了,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再望向那孩子。

“起來吧,坐下吃飯。”

陳六一把就將孩子提溜起來,又把一碗餛飩和幾個生煎放她面前。

白野見她毋自不動,于是開口,

“先喝些湯。”

孩子這才端起碗,喝了口餛飩湯,那是從未品嘗過的滋味,興許是覺著湯有些淡,淚水便不由自主的淌了下來。

黑瘦的小手抓過一個生煎包,狠狠的就是一大口,也不管燙不燙。

陳六見狀,嘴都快咧到后腦勺了,對嘛,這才是吃飯的樣子。

白野再次鄙夷的瞥了眼陳六,伸手輕輕撫了撫孩子的頭,

“哭著吃過飯的人,是一定能活下去的。”

聽到這話,孩子再也壓抑不住,放聲痛哭起來,嘴里來不及咽下的食物,吧唧兩口,又繼續嚎。

“哼,讀書人的嘴就是厲害。”陳六小聲吐槽著。

白野等她吃完才繼續開口,

“既然沒了家人,以后你隨我姓白,就叫白榆吧,先跟在我身邊識字,之后去酒樓做事,月錢1貫,每年漲半成。”

絲毫沒有雇傭童工的罪惡感。

有了名字的孩子仿若依舊處在夢中,世上莫不是真有轉世的菩薩,自己甚至還偷了供奉菩薩的米糕。

白榆再次下跪,嗚嗚的給白野磕頭。

“誒,老六,剩下的你去辦吧。”說完便起身離開,最近在琢磨羊毛脫脂問題,忙得很。

書房里燒杯,坩堝,亂七八糟的非正規實驗器材以及材料一大堆,放到現代社會,早就牢底坐穿了。

往常的白野倒是沒什么負擔,即使記不住那么多的化學方程式,但是反應原理還是基本清楚的,往往在“實驗室”一呆就是很多天,也不枯燥,就是覺著好玩。

可是,今天的白野卻怎么也靜不下心來,自己憑什么能重活一次,而自己重活一世又是為了什么?宰執天下造福萬民?又或是收復失地開疆拓土?

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連個毛線都還弄不出來的普通人,名垂青史什么的,太過縹緲,但是,不做些什么,又實在有些過于空虛了。

“陳老六!”思緒繁雜的白野打開門吼了一聲。

不多大一會兒,陳六便小跑著過來,

“阿郎,有什么吩咐?”

“老六,你覺著打仗好還是不好?”剛說完,白野就抽了自己一嘴巴,問了句廢話,沒等陳六開口,又繼續問,

“老六啊,你想過怎樣的日子?怎樣才算是過上好日子?”

陳六還從未見過這么正經的白野,都有些不自然了,試探著開口,

“阿郎這是何意,我現在不是挺好的么?以前做夢都夢不到的日子!”

“算了,你先安排白榆吧,我出門走走。”白野揮揮手準備出門,打算自己去看一看這大宋,這令人扼腕嘆息的風流南宋究竟是何模樣。

.....................

政事堂,作為宰相們的辦公之地,出自這里的任何一條政令,都將影響著成千上萬人的命運,此時,正發生著激烈的爭吵。

“滅偽齊原定三年為期,如今偽齊已成驚弓之鳥,下官決議乘勝進擊。”才得勝而還的張浚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而作為左相的趙鼎卻并未回應,接著,張浚又提出罷免劉光世另立他人統帥行營左護軍。

“劉光世治軍不嚴,軍紀松弛由來已久,如今劉光世在位,尚能維系,一旦主將易人,弄不好,就會全軍潰散,還需從長計議啊。”趙鼎看問題顯得更為完善。

若是白野在此,甚至都可能懷疑趙鼎也是穿越而來,正是這件事,不僅導致張浚罷相,同時也為岳飛之死埋下隱患。

“哼,危言聳聽!從長計議?只怕這是個托詞吧!”張浚很是不快。

趙鼎打了個楞,本來他可以忍著不說,但想到自己身為左相職責所在,于是面帶微笑,

“德遠有鴻鵠之志,下官十分佩服,只是凡事需量力而行,兩國交兵打的是士氣,也是錢糧,若錢糧不繼,縱有士氣也是枉然。

下官以為,剪滅偽齊,不必定以幾年期限呢!我...”

“左相以為,滅偽齊需要幾年呢?”張浚直接打斷了趙鼎的話。

趙鼎頓了頓,開口說道,

“哎呀,下官的意思是,德遠不必操之過急,只要我朝恢復了國力,偽齊不足為慮。”

“哼哼,恢復國力?”張浚冷冷一笑,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

“偽齊猶如癰疽,癰疽不除,將患及五臟,我朝何日才能中興?”

“哎呀,德遠差矣,偽齊并非癰疽,而是傀儡,偽齊猖狂是依仗虜人,下官以為,偽齊的存亡,不在我朝,而在虜廷。”趙鼎依舊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聽了這話,張浚卻是爆發了,

“元鎮莫不是要阻沮自家用兵?”

“哎呀!非也。”趙鼎還是不慌不忙,“興師滅偽齊,無論于國于家,下官都責無旁貸,下官是說萬事欲速則不達,對待偽齊如此,對待劉光世也是如此啊。”

張浚終于忍不住,呼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下官就不明白了,元鎮身為左相,憑什么一再阻沮下官,莫非眼紅我張德遠建功立業不成?”

趙鼎一張臉頓時煞白,不待張浚說完便顫聲道,

“德遠怎么能這樣想呢?我趙元鎮豈能如此齷齪呀!下官是說成大事者需得順勢而為呀!我...”

“還狡辯,你分明就是在阻沮我!”張浚憤怒的打斷,而后狠狠的瞪了趙鼎一眼,繼續說道,

“下官剛出平江,你便建議南移圣駕,幸虧圣上睿智,不然何來淮中大捷?”

言罷,拂袖出了政事堂,返回都督府的途中,依舊越想越氣,先是裁兵,繼而回師接著又是南移圣駕,樁樁件件,趙鼎都意見相左,在張浚看來,趙鼎所做的一切明明就是在阻沮自己建功立業。

而此時趙鼎也有些喪氣的坐在政事堂中,他知道,此次淮中大捷,自己已難再擔相位,但是,朝廷的財政也確實已經難以為繼。

寫好辭職的奏章之后,有些頹然的出了政事堂。

臨安城的禁街之上,叫賣吆喝之聲不絕于耳。

一個憂國憂民的當朝宰相,一個迷茫人生的坊間少年,眾安橋橋頭,一個自南向北,一個從北往南,仿佛命運使然般的撞了個滿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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