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年初,表兄把我送出了宮。
關于這事,帝都謠言瘋傳,最有名的說法叫卸磨殺驢,我這頭蠢驢大概是沒有當棋子的必要了,他們都說我是被皇帝趕出皇宮的。
回到大宅,我初掌中饋,什么都不明白,管家讓我按禮節邀皇親國戚作宴,意思是通知大家我從宮里出來了,希望大家看在我是個郡主的份上給臉一起吃個飯。
但我的臉面應該不太值錢,弄成了笑話,數桌酒席,無一人到場,只有小表妹僅代表她個人送來了賀禮意思意思。
在宮中,無人敢嫌棄我這個異類,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樣的,而我,不可能再回宮。
表兄這個人,我真不知道怎么說他,他曾一度想把我養廢,怕我像母親一樣惦記那把椅子,后來逼著我念書總是恨鐵不成鋼,再后來,試圖把我從金絲雀的狀態里拉出來鞭策,讓我提前感受人間疾苦,感受到來自那些人并不善意的行為。
直到管家把殘席收拾干凈,三公子坐在我家墻上登場,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家砌在墻上。
我以為,他是來安慰我,沒想到他卻開始道歉,說上次他太沖動了,不該把我仍街上,像我這么蠢的人,給我一根糖葫蘆就能被人拐走,真弄丟了我,他擔當不起。
嗯?這是道歉?這跟笑話我有區別?
氣死我了,我不能忍,不能忍啊!
我拿果子砸他,但我砸一個他接一個,他玩的不亦悅乎,還悠哉悠哉吃起了果子,一點都不介意我火冒三丈,我更氣了,但身邊再無可拿出手砸的東西,他真的好可惡好可惡……
直到我坐在屋前階上,蜷身把臉埋進膝蓋下,他察覺我不對勁,飛身而下到了我身邊,他戳了戳我的胳膊,我聲腔渾濁,根本不想理他:“這是我家的院子,我家的墻,你滾。”
他估計以為我哭了,只得說:“你提一個要求吧,當我賠禮道歉。”
我一個打挺,蹭的抬起腦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指著黑漆的夜空:“我要你摘下天上的月亮送給我,否則我不原諒你。”
他見我臉上并無淚珠,還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像極了小孩子不跟你玩的表情,他忽然笑出了聲,把他那句沒見過這么傻的人憋了回去,改成了:“行,我明天給你。”
多年后的三公子補上一句:“當你憋著委屈把那塊餅全部啃完,當你裝哭裝的一點都不像,那時候我心想,若是娶了你,每天逗你玩,也挺有趣的。”
我心高氣傲的回他:“我才不會當被人逗的玩寵。”
三公子果真說到做到,第二日晚上如約而至候在我家墻頭,我正盤算著要怎么笑話他,他已把我提上墻頂,順帶把一個墜子塞到我手里,說:“定情信物,收好。”
我手抖,差點沒握穩:“哈?”
“你要的月亮啊。”他說:“連月亮都給你摘下來了,你總該要以身相許。”
我看著手里的墜玉,宛如彎月,彎邊鑲嵌了我的昵稱,還有一個日期,我看著夜空發呆:“可是,月亮還在天上。”
“你傻啊。”三公子笑眉眼彎:“今天的月亮是今天的,我給你摘的是昨天晚上的,你自己看,上面有日子。”
“那……今天的我也要。”
“不行,我只能給一個人摘一次,你也只能收一次,小姑娘不能貪心哦。”
好吧,我承認,我移情別戀了。
我確實更喜歡這款幽默風趣瀟灑不羈的類型,喜歡這件事,是會讓兩個人都很快樂的,不需要偷偷摸摸,不需要遮遮掩掩,這并不是一件羞恥的事,喜歡就要表達,不然誰知道。
喜歡更是一種你來我往的交流,對對方的回應,才是愛情美好的樣子,我接受了他的月亮,把玉墜帶在脖子上,并反饋給他一枚星星銅鈴,系在他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