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間情事，恍惚如突然飛過的小雀兒。】

蘇文對于“雅觀”這個詞并沒有什么理解，但是師傅大概的意思還是傳達到了。

“師傅你覺得很丑嗎？”

程善若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而是：

“為師覺得不丑，但是很丟人。”

小火人是有點可愛，但是蘇文才是里面的中之人，大家都看得到的。

就算徒兒自己不覺得丟人，程善若這個做師傅的也覺得丟人。

蘇文一聽師傅覺得自己丟人，頓時泄了氣，身上的火焰也仿佛帶有情緒一樣萎縮下來，消散不見。

“那我以后煉丹怎么辦啊……”

程善若聽著蘇文沮喪的聲音，倒是滿意了幾分。作為一個特立獨行的魔修，可是很難在世上生存的。燒殺搶掠那是走在生死邊緣，中規中矩又難以獲得修煉資源，最終還是自力更生比較好。既然有心思學煉丹，那樣最好。

她可是準備把蘇文培養成全才的。

徒弟有興趣是再好不過。

于是在心里把丹道標注了一下，以后可以先教這個。

“煉丹的術法為師會解決，你再演示一下其它的術法。”

蘇文的火術在程善若眼里都是小術法，但是能夠在練氣期就能創造術法并且熟練使用，可謂是天賦異稟了。

程善若覺得蘇文很有推演神通術法的天賦。

培養方案：推演之道，加上。

“符文只學了今日用的那三種？”

“嗯。”

“陣法有沒有一起學？”

“沒，只學了引線的術法。”

在蘇文眼里這些東西花的時間很少，學的也不多，總覺得拿不出手來，連聲音都少了幾分底氣。

“沒事，挺好的，以后可以安排你學符修的東西。”

這也是程善若原本的打算。單獨學陣法太難也太貴，單獨學符文也難，效果也一般，還不如多買幾套好的靈器。而兩者結合的靈符師才是上上之選。

靈符可是很值錢的，再低的品階都有人要。

“師傅，符修是什么？”

“畫靈符的，能掙錢。”

程善若就算解釋多了蘇文也聽不懂，估計也記不住，于是干脆簡單帶過去了。

“哦，那我要學畫靈符。”

蘇文小孩子一個，才不管什么限制或者難度呢，想學就說嘛！

程善若再加上“靈符”這一培養計劃。

“還學了別的沒有？”

“還有煉器，我也學了。”

這下程善若卻是來興趣了，煉器可沒有煉丹那么好學，于是更對蘇文的天賦高看一籌。

這小家伙真是全才的料？

“煉了什么，給為師看看。”

蘇文卻扭扭捏捏的，不知猶豫些什么。

“沒事的，拿出來吧，為師又不會笑話你的。”

程善若猜測這小子煉制了一柄歪七扭八的飛劍，或是鈍頭的長槍，也可能是沒能開刃成功的鈍刀……

不過他才練氣五層，能有多少靈氣供他揮霍，能煉制出來半成品就不錯了。

最初的練手作總歸不會太好的，但是蘇文才六歲，六歲的入門煉丹師、煉器師已經夠天才了。

只要蘇文能拿出來，她就絕對會夸獎蘇文。

蘇文聽見師傅這樣說，心中終于下了決心，道：

“師傅你等我一下！”

隨后就下了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程善若的感知下，蘇文跑到了水井邊上，拿了一口——

鍋？！

片刻后，蘇文抱著一口圓桶一樣的大鐵鍋上來了，走得踉踉蹌蹌的。

“咚”得往地上一放，空空如也的大鍋響起了有點沉悶的聲音，這還是蘇文動用了靈力取物的小技巧后才搬上來的。

蘇文指著鍋說：

“師傅，這個就是我煉制的靈器。”

然后抬頭，忐忑不安地看著師傅，好像拿不出手的樣子。

“嗯……很、很好。”

也不知是強行擠出來的夸獎，還是真的在夸獎蘇文的靈器，又或是對蘇文敢拿出來的勇氣進行的嘉獎。

“哪來的材料？”

以程善若的眼光，不難看出這鍋的材質應該是加了星沙的靈鐵煉制的。

靈鐵算是靈礦里最普通的一種礦物，基本上就是凡鐵被靈氣孕養之后的產物，倒是挺常見的。星沙是隕鐵的一種，靈力傳導性很好，卻是比較少見，很受煉器師的歡迎。

但是不管稀有不稀有，小鐘山都是沒有礦藏的。

“仙府的山溝溝里撿的。還挖了那邊田里的沙子。”

程善若恍然大悟，暗自感嘆徒弟福緣不淺。

另外太接地氣了。

回頭缺錢的時候就讓徒弟挖沙子去吧。

拿起鐵鍋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一鍋下來得夠吃兩三天了。黝黑的鍋體并不光滑，摸起來反而有些磨砂的感覺；星星點點的白色星沙點綴在靈鐵內，從外表看仿佛是潑墨星光圖一樣。兩邊各有一個豎起來的把手，從高度上看不是讓蘇文拿的，反倒像是用什么穿過去撐鍋子的。

總的來說賣相不差，但是對于一口大鍋來說就有點違和。

“你可知什么是靈器？”

“可以傳導靈力、提高術法效果的有特殊作用的器物。”

蘇文簡單想了一下書上的說法，依葫蘆畫瓢地回答。

“那你的大鍋有什么作用？”

“保溫的。”

程善若靈力灌輸進去，發現了一個簡單的紋路，應該是利用火靈力加熱的最簡單的那種。復雜一點的估計蘇文也弄不來。

“那你用什么來燒的？”

“灶臺。”

“哪里的……啊，為師知道了。”

結果肚子上的火環真的是用來燒水熬湯的……

程善若想象著一根棍子穿過大鍋的把手，架在某個架子上，然后蘇文就往下面那么一躺開始施放小火球火環……

不出意料的話，穿把手用的應該是他那根堅硬的烏木棍子。

哦這該死的畫面感，太丟人了。

接地氣也不是這么接的呀。

若這是其他人的徒弟，那程善若很有可能會開心地嘲諷起來。但這是自家徒弟，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那你用鍋要燒什么？”

“煮蜂蜜水，還有熬紅糖吃。”

“什么紅糖？”

蘇文嘴里冒出了一個程善若沒有聽過的詞，她疑惑地看著蘇文從書桌的一排書后面掏出一個小布袋，里面是一顆一顆的小方塊，紅褐色、半透明，十分好看。

如此標準的形狀，蘇文不得不感謝靈力取物的小技巧，很方便。

“哦，赤方糖啊。”

心思敏捷的程善若立馬就想到了黑框眼鏡，估計異界那兒是叫紅糖的。

“啊？師傅你見過啊。”

“為師是見過，但也好久沒有吃到了。你這一袋可值不少錢。”

“我專門給師傅留的，怕被那條小魚吃掉才藏起來的。”

蘇文瞧著師傅還挺稀罕的樣子，捧著布袋就遞給師傅。

然后紅著臉，咧著嘴享受了一波暖暖摸頭殺。

把小朋友的心撩撥得撲通撲通跳。

“怎么做的？”

程善若剛想問蘇文是怎么做出來的，但又并不想自己去花時間做這個東西。看價錢就知道這東西做出來肯定費時費力量還少，她手中的一袋估計也就兩斤多一點的樣子。于是又改口說：

“算了，為師想吃的時候找你要可好？”

“好呀。”

蘇文也有點嫌麻煩，但是誰讓師傅喜歡呢。

那他還不得樂呵呵地做。

這玩意兒是一種類似甘蔗的植物做的，在文峰山腰那一塊兒有一些。就是長得比甘蔗小，一根也才一米多長。好在榨汁多，蘇文用提煉藥液的方法把一根“甘蔗”完全榨干，最后可以熬成半個拳頭大的紅糖。

當然，是蘇文這個六歲小朋友的拳頭大。估計也就不到二兩的樣子。

熬紅糖花的時間太久了，蘇文用煉丹的方法熬紅糖，不知猴年馬月才能煉出足夠的紅糖。所以他就一邊含著蜂蜜味辟谷丹棒棒糖，一邊學著做了一口大鍋專門熬紅糖水，順便還能煮蜂蜜水喝。

加熱、保溫、攪拌、切割……

一套流程走完基本上一天就過去了，也就蘇文沒人管，才閑得慌做紅糖玩兒。

好在師傅喜歡。

蘇文默默地給自己點了個贊。

程善若則是又發現了一個生財之道——徒弟賣赤方糖。

培養方案里又標記了一下煉器，

“沒別的了吧？”

“沒有了。”

實際上蘇文就學了這些東西，雖說不多精深，但區區兩個多月而已，可謂是天賦異稟了。

“那好，為師念你自身勤勉，修為不曾落下，功課也自學頗多，便準你跟師傅出山游歷一番，如何？”

“去哪里啊，師傅？”

“不是你說要去看火山看海買東西嗎？”

“哦哦哦，那遠不遠啊師傅？”

蘇文的眼睛已經開始亮起來，圓溜溜地瞧著師傅，咨詢道。

“遠。”

“那得去多久？”

“少則數月，多則二三年吧。正好為師出去也有點事要做。”

“這么久！”

蘇文驚呆了。他才出生七年不到，從來沒有想過這么久的游歷。

至于小鐘山嘛……

師傅不在的話小鐘山也沒什么意思。

不要也罷。

“明日出發，今日暫且休息吧。”

程善若可從來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叮囑了蘇文一句就回了自己房間。

程善若前一腳離開，后腳跟就迎來了清水小魚的身影。

“呼——終于走了。今天可把我憋壞了！我可聽到了，你們要出去，我也要去！”

“啊呀，明天問師傅。我要睡覺了！”

蘇文不耐煩地揮揮小手，急著養精蓄銳好跟師傅一起出去游歷。

不就是雙人旅游嗎？

嗚呼！

今夜是將是蘇文在小鐘山上（暫時）的最后一晚，興奮的小朋友卻一直睡不著，和清水小魚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悄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