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不懂夜晚，夜晚卻像是懂我，甚至幫我仿佛它愛我，用它的星辰覆蓋我的意識。】

蘇文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便下了床整理好被褥。

師傅好像很抱歉的樣子，那我稍微過分一點也沒關系吧？

師傅都依你……

誒嘿嘿……

“啪！”

蘇文雙手拍臉，保持住正常的表情。

小碎步邁起來，小跑出發！

隨后開門去找師傅，萬幸師傅就待在自己房間里，沒有到別的地方去。

蘇文敲敲門，喊道：

“師傅！”

“進來。”

程善若憂慮地思考著徒弟的一舉一動，卻不知如何是好。

這種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啊。

不過既然傻徒弟來了，且看看他怎么樣了。

蘇文拿著黑框眼鏡走進師傅的房間，入眼還是那么的簡潔樸素。可程善若靜靜地往那蒲團上一坐，整個房間都好像清亮起來。

頓時身心俱悅。

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師傅，黑框眼鏡我自己拿來戴了。我之前來你房間找你，然后沒有找到，然后在花架上看到了這個，一好奇戴上就發現這個原來是我的，然后……”

一邊說著一邊把黑框眼鏡遞給程善若，

“師傅，還是還給你吧。”

程善若一時有點不明白，自己徒弟跟自己說這個干什么，而且這表述能力實在不敢恭維。

但最終還是明白了蘇文想說什么，這是擅自拿了自己房間里的東西在不安？

“本就是你的，你學的術法和辟谷丹煉制和這個有關系嗎？”

“有一點關系，而且這個可以讓我保持清醒，就是不能戴久。”

“既如此你就拿著吧，為師也只是防止你受傷或者學歪而已。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學壞了。”

“可是師傅你戴著好看……”

程善若被猝不及防地夸了一下，稍微停頓后短短回應一句：

“沒事。”

聲音稍微有一點點變調，只有一點點，蘇文沒有聽出來，但他總覺得師傅不戴眼鏡實在是太虧了，于是認真道：

“那我以后給師傅再做一副。”

程善若心中甜甜地夸贊自家徒弟真上道，微笑道：

“好。”

看蘇文站在自己面前有點猶豫的樣子，程善若知道他還有話沒有說完，道：

“還有什么話說出來吧，為師既然許諾要補償你，自然不會拒絕。”

“真的？”

“真的。”

看著蘇文眼睛一亮又有點興奮忐忑的神情，程善若暗中笑嘆果然是孩子心性，也不多想剛剛自己的糾結，準備洗耳恭聽蘇文的要求。

“那師傅，我要許十個愿望！”

“……”

“師傅？”

自己本來想說一百個愿望的，但是蘇文覺得這樣說也太不要臉，太占師傅便宜了；真要這么說，師傅肯定會不高興。

結果十個也不行嗎？

程善若不禁扶額，又想罵又想笑，真真是個哭笑不得。

揚起的手彈了蘇文一個腦瓜崩，讓蘇文“誒呀”了一聲，捂著腦袋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師傅。

程善若無奈地白了蘇文一眼，蘇文又是一呆。風韻、風情、魅力、濯清漣而不妖等等詞匯突然變得易于理解起來，以后若是有人說起這些詞語，那他必然會第一時間聯想到眼前的師傅。

所謂無形撩人最為致命，說的就是我家師傅。——（某徒弟長大后留）

程善若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六歲小孩獨自待在山里兩個多月，吃食不夠要自己找、藥材不能生吃要先尋找再學煉丹、要花許多時間自學術法、要琢磨攻擊術法應對不知何處的敵人……

雖然不知道蘇文究竟要應對哪里的敵人，但是這并不妨礙程善若心軟。她頗有幾分憐憫和寵溺地說道：

“這次確實是為師不好，十個就十個吧，但耍滑頭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知道了嗎？”

蘇文捂著腦門，聽聞后一喜，忙不迭地嗯嗯點頭，生怕師傅反悔，把程善若看得又好氣又好笑。

也不知這算是傻還是聰明。

“說吧，有哪些愿望。”

“我要和師傅一起睡！”

這可是蘇文剛開始修煉時就心心念念的愿望，但是由于自己沒有抓住機會，師傅就閉關去了，結果自己獨守空房兩個月。

兩個月！你知道我這兩個月是怎么過的嗎？

當然是想著師傅過的呀。

程善若倒也沒覺得有什么，把小徒弟晾在外面兩個月，肯定是會寂寞害怕的。

于是當場答應下來：

“好。還有呢？”

蘇文剛想說和師傅一起洗澡，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已經可以在洗澡前用清潔術了，本就可以和師傅一起洗澡，何必浪費一個愿望呢。

好險，我真是太機智了。

蘇文思考了一下，說：

“師傅不許閉關！……嗯，閉關也要帶我一起！”

程善若心中內疚更甚，答應下來。反正她剛剛晉級合體，最近十年是不會閉關再晉級了。

大乘期哪里是那么好修煉的。

蘇文掰著手指頭，繼續說：

“我要看火山！”

“嗯？這也是你從黑框眼鏡里知道的？”

“嗯！”

“好，帶你去。”

程善若了解到黑框眼鏡里有自然風光等知識。

蘇文繼續提要求，大多是“吃好吃的什么什么……”、“要新衣服”、“要看海”等等等等。

程善若自無不可，全盤接下。

一直提到第八個愿望，蘇文卡殼了，嗯嗯啊啊半天也沒想出來還要些什么。

程善若只覺得這些要求很孩子氣，心中也隨之變得有些可愛。

“剩下的三個愿望留著，等你以后想起來了再跟師傅說好不好？”

“好。”

蘇文也不多糾結，看看外面的天色，此時已經臨近黃昏了。

轉頭對師傅說：

“師傅，我給你看我自學的成果！”

然后拉著程善若的手臂就要出去，某師傅只好由著蘇文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某徒弟的小心思是，自己自學了那么多，不被師傅夸一夸的話可就虧大了。

即使在黑框眼鏡里看了許多揪心胃疼的作品，蘇文還是很純粹。程善若樂于看到蘇文表現出這樣的純粹。

它不是許多魔修的執念乃至固執，而更像是對某種心情的執著；執著，但不拘泥，就像湖水總是執著于平靜卻不拒絕波瀾，就像樹葉執著于生長也甘愿成為落葉。

因此蘇文可以熬過師傅不在的兩個多月，這意味著蘇文允許不被夸獎，但他心中始終存在著師傅夸贊的聲音，從而走向進境。

這般便是心境。再好的先天元氣也比不過這天生的純粹。

程善若不由得感慨自己收了一個好徒弟。

暗想自己的眼光真棒，卻忽略了自己收徒的開端是尋寶和巧合。

門外太極魚三爺正準備靈念傳聲，卻眼見蘇文和程善若師徒二人打開門出現在自己眼前。

蘇文見到這條大魚漂浮在空中，身后一群太極魚跟著，而清水就在隊伍的最末端，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心中莫名發虛——

莫不是自己用茅房邊上的藥材煉丹給她吃的事情暴露了？

還是自己說夢話罵她不要臉了？

自己不會夢里這么實誠吧？

也有可能是和吃屁那些事情加在一起，等族中長輩回來一起算總賬了？

唔……

蘇文默默推后了一步，當然，師傅的手不能放下。

放下就虧大了。

程善若很自然地一步邁到蘇文身邊，比他多走一步距離，問道：

“幾位族里的事情交待好了？”

聽聞此話，后方的清水小魚心里暗罵：老不羞的，果然事先商量好了！

只是不敢表現出來。

三爺靈念傳聲道：

“交代好了。還請令徒蘇文小友幫忙打開仙府。”

這話讓蘇文也聽到了。

蘇文點點頭，稱好，問道：

“你們要回家啦？”

“不，我們送幾位小輩回去。吖二就拜托你們照顧了。之后我們這些長輩就要走了。”

“吖二？啊，哦，好。”

蘇文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現在聽到還是很想笑，但是隊伍后邊傳來一道凌厲的視線，所以他還是忍住了。

想想，又補充道：

“你們都要走了，我放煙花給你們看吧？就是超級大火球，可漂亮了，就當是給你們送行了。”

程善若美眸驚訝地掃了一眼蘇文，連送行都學會了，很可以嘛。

果然只有獨自歷練才能促人成長，之后要不要安排一波？程善若心中默默思量著。

“如此就多謝小友了。”

也就在師徒二人面前，三爺才會如此文縐縐的。要是讓清水知道了，怕是又要心里罵起來。

蘇文拿石頭也就是順手的事情。

隨后程善若揮手間就帶著蘇文到了演武場，這讓蘇文非常感動。

終于不是提著自己飛了。

師傅漂亮！雙重意義上的。

演武場上，溪河密林的方向上有許多厚重的云朵，因此夕陽并不能清澈地照過來。昏黃的斜陽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滿地的青石磚有點黯淡，像是淡淡的黑灰色一樣。

不過這樣的光線適合正好施放蘇文的爆裂魔法。

蘇文高舉自己的烏木“魔法杖”，讓程善若以為是什么靈寶，結果一番探查下來發現只是一根木棍。

心想徒弟不會腦子憋壞了吧？還是真不該把黑框眼鏡給他？

但蘇文接下來的吟唱讓她莫名地羞恥：

“向那比黑更黑比暗更暗的深淵

乞求吾之深紅閃光，

覺醒之時已然降至，

墮入無謬境界的真理啊，

化作無窮的扭曲限界吧！

起舞吧，起舞吧，起舞吧！

吾之魔力奔流所求之物即崩壞，

無人能及之崩壞，

森羅萬象皆歸塵土，

從深淵降臨吧，

這是人類最大的攻擊手段，

這正是最強的攻擊魔法——

Explosion！”

蘇文身邊的透明引線被紅黑色的火靈力所填滿，像是萬流歸宗似的瘋狂涌入圓環之下。隨著最后一絲靈力被壓進底端的靈力球，有限的壓縮符文迅速主動崩解堅實的靈力聚合體開始裂變縫隙中無比灼燙的火焰迅速迸濺而出又被后來的更加洶涌的火焰淹沒最終被刻畫著符文的圓環所約束在特定的范圍內只好迅速爆炸而起無邊的沖天火炎閃耀著讓人目眩神迷的金紅色火光灼燒著圓環范圍內的一切對象導致強大的熱浪推得蘇文一屁股跌倒眼睛瞇起來瞠目結舌地讓爆裂的火球在自己的眼中兇猛地燃燒……

若是從高空俯瞰，演武場上三重圓形符文法陣依此構建完畢后，紅黑色的靈力便轟然綻放出巨大的爆裂火球，被圓環約束著形成一朵層次分明的沖天蘑菇云，煞是壯觀。周圍的景色都黯淡了一瞬，只留下長長的斜影。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釋放出的音浪叫小鐘山上的飛鳥走獸皆是齊齊驚惶逃散。

【某作者語：我懶得再描寫一遍了，湊和看吧。】

眾太極魚和程善若皆是面容驚詫，沒想到這個練氣五層的小魔修竟然能釋放出這樣——好看的爆裂大火球！

對于金丹及以上的修士來說威力一般，但是觀賞性很強！默默給了個贊。

蘇文軟軟的被師傅抱在懷里，嘴角不自覺地扯起來。

計劃通！

啊，快呼吸！

不忘禮貌地對要走的那些太極魚說：

“一路走好。”

然后繼續貼著師傅，繼續呼吸起美妙的空氣。

啊，人生啊，你是這么的美妙！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