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會來，我知道過繼這事躲不過去，可沒想到會這么快，這么急，居然今天晚上就要辦。

早上起干喪挖出蔭尸，我大舅通靈；下午80歲的老太太舉行結(jié)婚儀式，拜褲衩臉為師；晚上又要把我過繼給二舅。

一天下來奇事怪事一件接著一件，每件事都足以令我終生難忘，實在讓我有點吃不消。

但一想早過繼完就能早一天拿到錢給我奶奶治病，我也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扛著。

我和褲衩臉還沒有吃飯，大總管安排人給我們準(zhǔn)備了一桌，飯菜很豐盛，不僅有魚有肉還有好幾百塊錢一瓶的賴茅。

邊吃飯褲衩臉邊給我說晚上過繼的流程，流程并不復(fù)雜，午夜12點開始，我和呂盈盈對著我二舅的牌位遺像，磕頭敬茶，然后給我姥爺磕頭敬茶。按照神三鬼四的說法，給我二舅磕四個，給我姥爺磕三個。

磕完頭吃完團圓飯，再把我和呂盈盈的生辰八字在我二叔的排位前燒了。

本來過繼儀式我大舅也是要參加的，可因為他現(xiàn)在還有點神志不清就免了。

我一個大活人給誰磕頭，磕幾個頭都無所謂，關(guān)鍵是呂盈盈一個死人怎么磕頭。

我問褲衩臉呂盈盈怎么磕，褲衩臉說用公雞代替，到時讓盼弟抱著就行。

怪不得盼弟今天會在家，原來給她安排了差事。我和盼弟從小關(guān)系不錯，小時候來姥爺家玩，要是有人說我是沒爹媽的孩子，盼弟總會幫我出頭，追著他們滿街跑。

可現(xiàn)在我要過繼到老楊家，來分老楊家的家產(chǎn)，而且一分就是100萬，童年那點好念想估計全沒了。

但我也是不想改姓換祖宗，只是我身不由己。

唉，這事呀，真沒法說，就算說出來估計也沒人信，認(rèn)為是自己貪財?shù)慕杩凇?

我問褲衩臉為什么要用大公雞代替呂盈盈，是不是呂盈盈屬雞。褲衩臉很吃驚，問我怎么知道呂盈盈屬雞。

呂盈盈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又是同班同學(xué)，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屬什么。

但這話不能說，我曾暗戀呂盈盈的事只能是爛在肚子里。

我撒謊說，是聽我姥爺說的。

褲衩臉也沒懷疑，解釋說讓公雞代替呂盈盈不是因為呂盈盈屬雞，而是在民間的信仰中，公雞有驅(qū)邪通天的神性，對晝夜更替時的陰陽變化非常敏感，特別是在婚喪嫁娶和驅(qū)邪方面，公雞的作用非常大。

所以在祭祀時不僅經(jīng)常用公雞當(dāng)貢品，還會用活雞代替死人或者是活人，比如結(jié)陰婚，過繼之類的。

簡單點說，就是公雞能引魂。

褲衩臉還說，代替呂盈盈過繼的公雞不能殺，在呂盈盈下葬的時候還要用公雞“跳井”，也就俗稱的“跳井雞”。

我問什么叫跳井雞。

褲衩臉解釋說，跳井雞就是在棺材入土前，先準(zhǔn)備一只公雞，主持葬禮的師傅抱著公雞站在挖好的墓穴內(nèi)，念咒后咬破雞冠子，把雞血滴在墓穴內(nèi)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然后在念咒把公雞拋出讓公雞跳出墓穴，稱之為“掩煞”。

這樣做不僅能把墓穴里的邪氣怨氣驅(qū)趕走，還能讓墓穴四周的孤魂野鬼不敢靠近。

聽完褲衩臉的講述，我不禁嘖嘖稱奇，心說這里面居然還有這么道道。

我問褲衩臉都有什么本事，會不會“大龍?zhí)焱敝惖姆ㄐg(shù)。褲衩臉就啐了我一臉，說我電影看多了。

褲衩臉說他的本事一句話也說不清，麻衣相術(shù)，陰宅風(fēng)水，驅(qū)邪避禍，降妖除魔他都會。不過最拿手的還是陰宅風(fēng)水，還說我也不用學(xué)多了，學(xué)會他三成本事，這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我問他干這行是不是很掙錢，褲衩臉就白了我一眼，說我要是想靠這個發(fā)家致富，肯定會遭報應(yīng)，死后也不得善終。

我訕訕的笑，心想人這一輩子如果不能升官發(fā)財那多沒意思，道士這行不能干，等我姥爺家的事辦完了，我必須得撂挑子。

吃完飯我沒事干，就到院門口外面去瞧熱鬧，戲班子，雜技團，還有歌舞演的正歡。

雜技團一個光膀子的大漢正在表演噴火，火苗子“噗噗”的從嘴里往外噴，驚得一群小孩直叫喚；戲班正在唱《小寡婦哭墳》，曲調(diào)悲涼催人淚下，把圍觀的幾個老太太都給唱哭了；歌舞那邊更熱鬧，臺上三個大姑娘蹦的褲衩都漏出來，引得臺下一群大小伙子和老爺們嗷嗷直叫。

我姥爺家辦喪事折騰的這么熱鬧，估計也算是十里八鄉(xiāng)的天花板了。

看完了雜技團的噴火表演，我就跑到歌舞臺下面，蹲在不起眼的角落仰著腦袋欣賞。

嘖嘖，大腿真白，真直溜，就是腿抬的還有點低……

哎吆我的親娘，好大，好黑！

別誤會，我是說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臉，好大，好黑，跟個夜叉似的。

我驚得一屁股坐地上，定睛一瞧發(fā)現(xiàn)是褲衩臉。

我又驚又氣，說：“你干嘛，想嚇?biāo)廊税　！?

褲衩臉嘿嘿一笑，說：“你個小兔崽子，眼睛都看直了，你就不怕長針眼啊。”

鄉(xiāng)下有種說法，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就會長針眼。

我站起來拍著屁股上土，問：“你有事啊？”

褲衩臉說：“今天你拜我為師，我作為師傅理應(yīng)送你件禮物。”說著話他從道士包里掏出一本破書，說：“這本書你拿著，沒事的時候多看看。年紀(jì)輕輕的別老看姑娘，有什么好看的，難道還能看出花來。”

我接過他手中的破書，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到封面上寫著三個字“水鏡集”。

我隨口問：“這是什么書？”

“相面的，《水鏡集》也叫《神相水鏡》，只要你把這本書研究透，以后在街邊擺個攤就能混個溫飽。你拿回去好好看看，有不懂的地方隨時找我問。”

我隨手翻了幾下，心里雖然不屑，但還是說了聲謝謝。

周易，相術(shù)算命，奇門八卦之類的書地攤上十塊錢兩本，真真假假誰說的清楚，可就算都是真的要誰都能看懂豈不是全成了半仙。

再說了，我從小上學(xué)是“音樂好，體育好，數(shù)學(xué)語文大包包”，現(xiàn)在連“己、已、巳”都經(jīng)常搞不清楚，你讓我自己看半古文的相書，這不是逼著老太太翻跟頭，難為人么！

我敷衍說：“我有時間一定好好看看。”

褲衩臉說：“別有時間了，現(xiàn)在就去看吧。”他盯著舞臺上跳的正歡的姑娘感嘆的說：“時間就像女人的乳溝，擠一擠總會有的。”

我暗罵了一句臭流氓，把相書收起來，說：“行，我現(xiàn)在就去看。”

回到我姥爺家，我找個間沒人的屋子，往床上一躺開始睡覺。睡得迷迷糊糊時，我覺得屋里好像是進來一個人，我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可眼皮沉的要命怎么樣睜不開。

那個人走到了床邊，我馬上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水味。

這讓我想到了表姐盼弟，盼弟如今也到了談對象的年齡，在老楊家也只有她會用香水。

我感覺到盼弟先是在床前站著，后來就坐在床上，再后來就沒了動靜，我心說盼弟可能也是想找個安靜地方歇會，所以也就沒太在意繼續(xù)安心睡覺。

可沒過一會，我就覺得有只手在我身上摸索，先摸索我的腳，然后順腿一直往上摸，最后停在我的胸口。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想睜開眼睜不開，想翻身也翻不動，身體就像被一座大山給壓住了。

我有氣無力的問：“表姐，是你嗎？”

對方?jīng)]有吭聲，停在我胸口的手卻突然按了下去，剎那間我有種強烈的窒息感，感覺心臟像被一大塊冰給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