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團體心理咨詢理論與實踐
- (美)大衛·卡普齊 馬克·D.斯托弗主編
- 11字
- 2022-03-30 16:45:55
第一部分 團體工作的基礎
第一章 團體工作概覽
戴維·卡普齊(David Capuzzi)和馬克·D.斯托弗(Mark D. Stauffer)
我們在團體中度過相當長的時間,無論是在家庭、工作、學校中,還是在社交聚會上,抑或在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會議上。有很多方法可以定義團體(Johnson & Johnson,2017;Ohrt,2014),但所有方法都涉及人際互動。心理咨詢師們越來越意識到,來訪者前來進行心理咨詢的很多問題都源于人際關系(Corey,Corey,& Corey,in press;Johnson & Johnson,2017),對于許多來訪者而言,團體心理咨詢或心理治療因提供了人際學習的機會,所以可能是解決其問題的理想方式。
與其他機構和培訓活動一樣,團體心理咨詢既反映了當前文化,也反映了歷史,這些文化和歷史受國家、地區和當地所關注問題的影響(Gladding,2015;Klein,1985)。人天生就是社會性的,擁有令人難以置信的神經生物路徑,以便個體與他人一起學習和向他人學習。近代以前的幾千年來,口述歷史、自然歷史、宗教課程都是通過故事、歌曲和圣歌相傳的(Reyes-García et al.,2016)。除了通過直接觀察世界進行學習之外,面對面的團體還傳遞了個體作為一個人、作為一種文化的一部分及作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在整個人類歷史中知道和相信的幾乎所有事情。
直到近百年乃至近幾十年,這種情況才發生了顯著的變化。我們已經看到,我們原始的“硬件”和我們現在“數字化技術”的生活方式之間存在分裂。誠然,技術已經為團體創造了新的會面和聯系的機會,但許多人依然非常需要“品質時光”和面對面的時間。智能手機和即時通訊軟件等通信網絡程序取代了我們與朋友和同事之間面對面的持續社交聯系,這將使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需求大大增加(Trotzer,2013)。
對團體工作和團體心理咨詢來說,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因為可能性越來越多,對團體服務的需求也越來越高。團體是疏離感和孤獨感的解毒劑,這將讓越來越多的心理咨詢師、心理治療師和其他人類發展領域的專業人員從事團體促進者的工作。
團體工作發展歷史
團體工作有一個漫長且波折的歷史(Barlow,Burlingame,& Fuhriman,2000),包括各種里程碑式的事件和變化。接下來,我們將從當代的團體工作追溯到它的起源。
起源
雖然有證據表明,早在20世紀之前,對團體的治療性使用(Gladding,2015)就已經在英國和美國出現,但更正式的團體心理咨詢則只能追溯到20世紀的第一個10年(Berg,Landreth,& Fall,2006;Gazda,1985)。1905年,約瑟夫·赫西·普拉特(Joseph Hersey Pratt)在馬薩諸塞州的波士頓曾嘗試使用“班級”的方法輔助結核病患者的治療(Hage & Romano,2010)。幾年后,即1909年,科迪·馬什(Cody Marsh)開始為精神科住院患者提供勵志團體講座(Scheidlinger,1994)。很快,馬什就以他的座右銘聞名:“在人群里受傷,在人群里治愈。”
20世紀20年代,精神病醫生愛德華·拉澤爾(Edward Lazell)在治療罹患精神分裂癥和躁狂抑郁性精神病的嚴重精神失常的住院病人時也采用了類似的授課方法。在后來的幾年中,拉澤爾根據榮格派心理學的概念將這種教學方法應用到門診病人身上(Hage & Romano,2010; Scheidlinger,1994)。
正如魯道夫·德雷庫斯(Rudolf Dreikurs,1932)所指出的那樣,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于20世紀20年代在維也納的兒童指導診所對家庭和兒童開展集體治療(collective therapy)。德雷庫斯將這些方法帶到了美國。他在團體領域的工作是對諸如杰西·B.戴維斯(Jesse B. Davis)和弗蘭克·帕森斯(Frank Parsons)等早期美國團體先驅工作的補充 (Berg et al.,2006),杰西·B.戴維斯利用密歇根州的公立學校教室作為職業指導的論壇,弗蘭克·帕森斯的追隨者則通過波士頓職業局利用小型團體與對職業定位尚不清晰的個體一起工作(Gladding,2015)。到20世紀20年代中期,美國精神分析學會(American Psychoanalytic Association,APA)創始人之一特里根特·伯羅(Trigant Burrow)開始為患者、患者家庭成員及心理健康專業人員開設團體,這種方法被稱之為團體分析。該方法不再像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提倡的那樣關注個體內在的議題,反而關注其人際互動議題。
從1908年到1925年,以心理劇的創始人而聞名的雅各布·L.莫雷諾(Jacob L. Moreno)在維也納使用了團體行動技術。他到美國之后繼續發展心理劇技術,他的想法影響了后來的美國格式塔療法、存在主義療法和會心團體運動(Gladding,2015;Scheidlinger,1994)。
20世紀30年代
在20世紀30年代,一些精神分析臨床醫生開始將弗洛伊德的理論應用于醫院的團體工作中(Scheidlinger,1994)。其中一個叫路易斯·溫德(Louis Wender)的人在一家私人醫院里開展小型團體工作,與普拉特、拉澤爾和馬什所運用的方法不同,他更強調家庭移情的呈現。保羅·希爾德(Paul Schilder)是路易斯·溫德的同事,同時也是紐約大學醫學院的精神病學研究教授,在人們對團體工作模式的興趣日益增加方面,他也起到了促進其合法化的作用。
最早將團體工作應用于兒童的先驅之一是洛麗塔·本德(Loretta Bender),她率先使用木偶激發孩子們在團體中進行宣泄。緊隨其后的是貝蒂·加布里埃爾(Betty Gabriel),她是第一位開展青少年團體工作的美國人(Scheidlinger,1994)。塞繆爾·R.斯拉夫森(Samuel R. Slavson)是與本德和加布里埃爾同時代的人,也是美國團體心理治療協會(American Group Psychotherapy Association,AGPA)的創始人和兒童團體的先驅(Slavson & Schiffer,1975)。他將自己帶領的團體稱為行動治療團體,每個團體都由8名同性別的、年齡相近的兒童組成。他用手工藝品、游戲和食物促進互動,使團體在一種非指導性的氛圍中進行。那個時代的心理咨詢師和心理治療師都很歡迎斯拉夫森的方法,因為他們在一對一的“談話”中很難和兒童建立關系。之后,很快發展出了針對具有更嚴重困擾的青少年的行動團體治療的變式。
這種早期對兒童團體工作的重視為在小學中推廣兒童心理教育團體奠定了基礎。近幾年來,在小學中工作的心理咨詢師發現,團體中孩子們的問題聚焦于父母離異、物質依賴、自尊提高、沖突解決等問題(Greenberg,2003;Hage & Romano,2010)。
20世紀30年代,匿名戒酒協會(Alcoholics Anonymous, AA)建立和發展。匿名戒酒協會提供自助式支持性團體體驗,以幫助酒精依賴者維持清醒狀態。目前,美國絕大多數社區都特許開展AA團體。
20世紀40年代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的軍事精神科醫生大量接待了在戰爭中遭受“精神創傷”的軍人(Scheidlinger,1994)。出于絕對的必要性,很多精神科醫生都采用了團體的方法。實際上,很多后來的美國團體工作運動的帶領者都曾在部隊醫院中積累了相關經驗。這些美國軍隊的精神科醫生包括塞繆爾·哈登(Samuel Hadden)、哈里斯·皮克(Harris Pick)、歐文·伯杰(Irving Berger)和唐納德·沙斯肯(Donald Shaskan)。
曾任美國軍事精神病學負責人的威廉·C.門寧格(William C. Menninger)認為,團體工作實踐是軍事精神病學對平民精神病學的重大貢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國的相關專業人士也發展出運用團體的興趣,喬舒亞·比勒(Joshua Bierer)、S. H.福克斯(S.H. Foulkes)、威爾弗雷德·R.比昂(Wilfred R. Bion)和托馬斯·梅因(Thomas Main)都在其中發揮了領導作用(Scheidlinger,1994)。
在20世紀40年代,團體工作的另一個有影響力的推動者是科特·勒溫(Kurt Lewin),他強調場理論(field theory)以及個體與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Gladding,2015;Johnson & Johnson,2017)。他的大部分著作都基于格式塔心理學(Gestalt psychology)的思想,強調部分與整體的關系。1946年,勒溫在康涅狄格州的新不列顛建立了一個關于團體間關系的研討會,這件事影響甚廣(Gladding,2015)。后來,在羅恩·利皮特(Ron Lippitt)、李·布拉德福德(Lee Bradford)和肯·本恩(Ken Benne)的幫助下,勒溫在緬因州貝瑟爾建立了(美國)國家訓練實驗室(National Training Laboratories,NTL),現稱(美國)國家訓練實驗室應用行為科學研究所(NTL Institute for Applied Behavioral Science)。該實驗室圍繞個人學習和組織過程開展團體研究。
訓練團體,或稱為T-團體(T-group),是這些人開展工作的重要起源(Bradford,Gibb,& Benne,1964)。T-團體的成員學習如何更好地理解自己和他人并發展合作技巧。T-團體在隨后的幾十年里廣受歡迎,該種團體聚焦于個體及其成長目標、理解人際關系及團體動力在社會變革中的應用。
20世紀40年代,美國成立了兩個非常重要的團體組織:由莫雷諾創立的美國團體心理治療和心理劇學會(American Society of Group Psychotherapy and Psychodrama,ASGPP),以及由塞繆爾·R.斯拉夫森創立的美國團體心理治療協會。
兩人還分別創立了兩本重要的雜志:《團體心理治療》 (Group Psychotherapy)和《國際團體心理治療雜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roup Psychotherapy)。這兩本雜志都以其創立者的哲學背景為特色(Gladding,2015)。
20世紀50年代
1950年,J. J.蓋勒(J. J. Geller)在工作中首次提到了老年人團體工作。這一領域的早期工作主要是在老年公寓中針對老年人開展的團體工作。關于這項工作的報告通常是軼事性質的,并且最常出現在社會工作和護理期刊上(Scheidlinger,1994)。報告描述的是為功能良好的老年人、寡婦、鰥夫、退休人員及生理障礙和情緒障礙患者開展的團體。這些報告還指出,對于旨在緩解焦慮和疼痛、培訓社會技能的團體,老年人也擁有積極的團體體驗。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雜志發表了相關研究和實踐文章,供有興趣開展老年人團體工作的專業人士閱讀。
20世紀50年代的特點是將團體程序應用到家庭心理咨詢中(Gladding,1997)。魯道夫·德雷庫斯、約翰·貝爾(John Bell)、內森·阿克曼(Nathan Ackerman)、格雷戈里·貝特森(Gregory Bateson)和弗吉尼婭·薩提亞(Virginia Satir)是對家庭開展團體工作的少數幾位知名人士(Berg et. al.,2006)。對家庭開展團體工作的各方面研究文獻日益增多,大多數獲得婚姻和家庭治療師執照的從業者對團體工作都很熟悉。
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
20世紀60年代是一個社會動蕩和充滿質疑精神的年代。美國社會多年存在不公正、歧視和偏見,民權組織努力提高美國民眾的國家意識,大學校園和城市都發生了騷亂。像約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和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這樣富有魅力的領導者成為人們崇拜的勇士,也成為民眾決心改變社會和提高社會責任的國際象征。當英雄殉難時,(美國)舉國上下悲痛欲絕,民眾難以相信這是事實。英雄的離去促使人們進一步決心反對數十年來一直存在的侵犯人權的行為。
隨著20世紀60年代的結束,強調個人意識及個人與他人擁有更緊密聯系的會心團體運動達到了頂峰。該趨勢在20世紀70年代逐漸減弱(Kline,2003),諸如水門事件后美國歷史上第一次總統辭職、查爾斯·曼森(Charles Manson)謀殺案等,都讓美國人民質疑究竟要在多大程度上寬容和允許發展“人的潛能”(Janis,1972;Rowe & Winborn,1973)。
20世紀60年代,美國聯邦立法建立了全美社區精神衛生中心網絡,這對團體工作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在試圖填補新設立的職位并為社區中較不富裕的成員提供心理咨詢和心理健康服務時,行政人員往往采取不太明智的解決辦法(Scheidlinger,1994)。他們經常指派那些僅限于一對一心理咨詢和心理治療教育和督導實踐的心理咨詢師和治療師開展團體工作。當運行不良的團體被證明無效,有時甚至被證明有害時,人們開始迫切地尋找接受過團體工作訓練的心理咨詢師和心理治療師。
除了社區心理健康中心會開展團體工作之外,戰爭引發的青年起義也催生了許多非傳統的團體工作模式,這些模式在心理健康專業的支持之外蓬勃發展。在這些團體中,最廣為人知的是會心團體(encounter groups)和超驗冥想團體(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 groups)(Berg et al.,2006),由于運作時沒有進行充分的團體前篩選,這些商業活動常常會吸引那些精神紊亂和情緒脆弱的成員加入。許多成員因加入這些團體而受到傷害。然而,具備資質的心理健康專業人士對之進行抗議,這些社區計劃的組織者做出的最嚴重的“虐待行為”最終被取締。
那個時代的記者對團體方法的使用和濫用大肆渲染。然而,在團體使用方面確實呈現出許多發展。最值得注意的是,弗里茨·珀爾斯(Fritz Perls)在加利福尼亞州依莎蘭研究院中將格式塔理論應用于團體,埃里克·伯恩(Eric Berne)將交互分析應用于團體,威廉·C.舒茨(William C. Schutz)的貢獻在于強調了團體中的非言語溝通。此外,杰克·吉布(Jack Gibb)對團體中競爭與合作行為的研究、歐文·亞隆(Irvin Yalom)關于團體療效因子的研究以及卡爾·羅杰斯(Carl Rogers)的會心團體哲學都為團體心理咨詢師和心理治療師提供了重要的見解和方法(Berg et al.,2006)。
20世紀70年代,美國大學校園中的心理咨詢師教育、咨詢心理學、心理學和社會工作部門在團體工作方面開設了更多的課程,提供了更多的督導體驗。團體工作專業人員協會在1973年成立(Forester-Miller,1998),到1974年,它已成為美國心理咨詢協會(American Counseling Association,ACA)的分支,ACA當時被稱為美國人事和指導協會(American Personnel and Guidance Association)。ASGW發行了《團體工作專業人員雜志》(The Journal for Specialists in Group Work),為團體工作專業人員提供與團體工作有關的研究、實踐和督導方面的信息。20世紀70年代,美國心理學會(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APA)和(美國)全國社會工作者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ocial Workers,NASW)等其他大型專業團體也出現了類似的發展。
20世紀80年代
在20世紀80年代,人們對團體工作和與特定人群合作的興趣與日俱增。針對酗酒者、酗酒者的成年子女、亂倫受害者、童年時遭受猥褻的成年人、體重超重者、自信不足者和暴力犯罪受害者的團體開始涌現。當時還有針對老年人、面對死亡和其他喪失議題者、進食障礙者、吸煙者和大屠殺受害者的團體(Shapiro & Bernadett-Shapiro,1985)。專業化程度的提高使團體帶領者的培訓標準也相應提高,這體現在團體工作專業人員倫理標準的發展方面(ASGW,1989),也體現在心理咨詢與相關教育項目認證委員會(Council for the Accreditation of Counseling and Related Educational Programs,CACREP)將為研究生水平的大學教育工作者制定的特定團體工作專業人員培訓指南納入標準中。
20世紀90年代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人們對團體工作和與特定人群合作的興趣持續高漲,這種興趣一直持續到20世紀的最后10年。在此期間,1983年版的《團體心理咨詢師培訓標準》(Standards for the Training of Group Counselors)得以修訂,并于1991年開始執行(ASGW,1991)。
1991年的新標準建立在1983年的標準之上,該標準強調了成為團體工作者所需的知識、技能和督導經驗。更新后的標準拓寬了團體工作的概念,澄清了核心能力和專業化要求之間的區別,界定了團體工作的四個重要類別,消除了以往在不同類型的督導場域體驗之間的區別。此外,在1994年的認證標準修訂版本中,通過確定團體動力學的原則、團體帶領風格、團體心理咨詢的理論、團體心理咨詢的方法、用于其他類型團體工作的方法,以及將倫理考量作為所有心理咨詢師培養項目的基本課程要素,心理咨詢和相關教育項目認證委員會再次強調了團體工作的重要性(CACREP,1994,2001,2016)。
21世紀
隨著倫理規范和標準的不斷完善,專業人員的最佳實踐、培訓標準和專業能力準則也在不斷完善。團體工作專業人員協會于2000年修訂了《團體心理咨詢師培訓標準》,并且制定了《最佳實踐指南》(Best Practices Guidelines)。重要的是,美國心理咨詢協會(ACA)持續背書各種心理咨詢勝任力。截至2017年,ACA背書了以下領域的能力:宣傳;女同性戀者、男同性戀者、雙性戀者、酷兒、雙性人、性別存疑者和無性別者(lesbian, gay, bisexual, queer, intersex, questioning, and asexual,LGBQIQA)的個體心理咨詢;動物輔助治療;精神和宗教議題;多種族人群心理咨詢;多元文化與社會公平;以及多元文化職業咨詢。其中每一項都直接涉及團體工作的某一部分或影響團體工作的運用。
信息欄1.1 涉及團體心理咨詢和團體工作的出版物
查看ASGW、ASGPP和AGPA出版的幾期期刊。觀察一下每個期刊以哪類文章(研究、理論或實踐)為特色?
團體的運用已經擴展到幾乎所有與心理咨詢和心理治療有關的領域,還擴展到了學校、醫院和企業。大眾開始關注團體項目在慢性病(如癌癥、心臟病及艾滋病等)患者、進食障礙患者、物質濫用者和性虐待康復者及其他創傷患者中的應用。在許多國家,隨著老年人口數量的增加和生育率的下降,團體方法的使用必然會隨老年人口比例的升高而擴大(Duyan,?ahin-Kara,Camur-Duyan,?zdemir,& Megahead,2016)。不管目前與美國醫療體系相關的立法如何變動,人們對團體工作的興趣將繼續增加,而通過管理式醫療實施成本控制將是持續存在的一個現實,因此對合格的團體工作專業人員的需求將持續增長。
所有這些跡象表明,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對團體心理咨詢和其他形式的團體工作的興趣會不斷提高。越來越多面向團體的平臺(如視頻會議)可能會出現。2015年,《團體工作專業人員雜志》專門為團體工作中的國際議題編寫了一卷內容,反映了以全球和多元文化方式使團體工作國際化的趨勢。波馬克(Bemak)和鐘(Chung,2015)建議,為適當融入這一趨勢,西方工業化國家的團體工作者必須解決他們對集體主義文化背景、政治反移情、心理健康、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的理解不足,解決國際團體工作的窺探癖等議題,特別是在大環境變化、移民和雙重文化身份塑造團體工作未來這個背景下。他們還指出,團體工作的相關協會和團體工作者需要以國際方式重新界定倫理和邊界,與傳統治療師合作,為國際團體工作建立適當的培訓方法,使團體工作者承擔起“學習者”而非“教師”的角色,從而使他們從文化角度和社會公平的角度均具備勝任力。
團體的目標
在團體的早期階段或稱定義階段,每個成員都必須明確了解團體體驗的目標(Chen& Rybak,2004;Trotzer,2013)。事實上,明確團體目標是團體帶領者最重要的職責(Jacobs,Masson,& Harvill,2009;Johnson & Johnson,2017)。帶領者要幫助團體成員參與團體過程使團體有效開展工作,因為這樣做能影響團體如何對反饋進行集體性解釋、規范行為并體驗團體作為整體的有效性(Winton & Kane,2016)。對所參與的團體沒有形成歸屬感的成員可能不會建設性地利用團體體驗。團體目標可以通過以下幾種方式體現:(1)團體的一般目標,(2)特定團體的目標,(3)基于理論視角的目標,(4)個體成員發展出的目標。
團體的一般目標
盡管許多團體工作帶領者認為每個心理咨詢團體的目標都應該由這些團體的成員及其帶領者確定,但多年來,團體工作帶領者也提出了一些一般性的團體目標(George & Dustin,1988)。在團體工作的早期歷史中,J.弗蘭克(J. Frank)就提出了一般性目標的觀點,即將團體目標定義為幫助成員建設性地釋放自己的情感、提高自尊、面對和解決問題、提高識別和解決人際沖突和內在沖突的技能,以及提升他們鞏固和維持治療效果的能力。
在另一個例子中,卡羅爾(Carroll)和威金斯(Wiggins,1977)確定的一般目標包括:幫助團體成員成為更好的傾聽者,提升對他人的敏感度和接納度,增強自我意識和認同感,感受歸屬感,克服孤立感,學會信任他人和自己,承認并聲明信仰和價值觀而不必害怕被壓制,以及通過承擔解決自身問題的責任將團體中學到的知識遷移到團體之外的生活和工作中。試想卡羅爾和威金斯的目標對男同性戀者、女同性戀者、雙性戀者、跨性別者、酷兒和性別存疑者群體的意義:團體心理咨詢有助于成員減少因污名化而產生的孤立感,為其提供普遍感和接納感,并為通過積極的團體連接處理壓抑體驗和形成重要的身份認同提供了場所(Horne,Levitt,Reeves,& Wheeler,2013)。此外,卡羅爾和威金斯提出了如下對團體成員有幫助的過程目標:幫助成員停留在此時此地,避免講述彼時彼地的故事,幫助成員以關心和尊重的態度面質他人,學會給予非評價性反饋,學會冒險使用第一人稱進行表達。
由于團體工作的目標因文化而異,目標又因個人的世界觀而異,在考慮團體工作的一般目標時,心理咨詢師也需要了解成員的文化和學習需求(Ibrahim,2015)。除了反映文化因素外,對目標的修改還可能反映出帶領者的風格、其秉持的哲學精神及團體的類型。例如,一組兒童期遭受性騷擾的成年幸存者會修改卡羅爾和威金斯提出的過程目標,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團體中暴露其與作為性虐待受害者的體驗相關的、彼時彼地的信息,而這些信息在過去是無法暴露的。
特定團體的目標
特定團體通常根據團體中成員的議題制定具體目標。例如,體重管理治療團體的目標可能是讓成員找出食物之所以成為他們日常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的具體原因;討論營養、鍛煉和動機;為彼此的努力提供理解和支持;學會避免使用食物管理壓力。亂倫幸存者團體的目標可能是讓成員談論他們的性虐待事件;了解其他成員也有類似的受傷、羞恥和憤怒的感覺;建立信任;確定他們早期的經歷如何影響他們目前的友誼及其與重要他人的關系。男性團體的目標可能包括討論性別角色期待、與父親的關系、轉折期、過度工作、作為移民在新文化中的探索,或者如何提升自尊。不論同一個團體的眾多個體進行會面的特定目的是什么,每個團體成員都必須徹底討論和理解團體目標。
基于理論視角的團體目標
正如吉布森(Gibson)、米切爾(Mitchell,1995)和科里(Corey,2017)等作者指出的,團體帶領者的理論導向對團體目標具有重要影響。精神分析、阿德勒學派、心理劇、存在主義取向、以人為中心取向、格式塔療法、交互分析法、行為療法、理性情緒行為療法和現實療法的概念參照系都為建立團體目標提供了視角,具體示例如下。
阿德勒學派的團體帶領者專注于建立一種帶領者和成員之間的平等工作關系;幫助成員探索其個人目標、信念、情感和動機,這些都是他們形成自己生活方式的決定性因素;幫助成員融入他人并擴展他們對自己和他人的社交興趣;幫助成員考慮其他可替代的生活方式;幫助成員加強對改變的承諾。
格式塔團體帶領者專注于讓成員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接受隨之而來的責任,幫助成員全然接納自己,鼓勵成員分享隱藏和偽裝的自我,幫助成員認識阻礙其成長的障礙,認識自我被分裂出去的那些部分并努力整合這些部分。
以人為中心的團體帶領者專注于在團體中建立一種有促進作用的氛圍,其特點是真誠一致、無條件的積極關注和共情性理解;提供一種所有團體成員都感覺安全和相互信任的環境;支持成員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承擔相應的責任;避免提供建議和指導;允許成員積極地激活其自身評價過程。
本書第四章就與團體心理咨詢相關的理論視角和目標設定提供了更全面的綜述。
個體成員發展出的目標
團體成員通常需要他人幫助其確定其想要成為團體成員的原因(Johnson & Johnson,2017)。通常他們的目標必須加以提煉和澄清。例如,“想碰觸自己的感受”的目標可能與失落、憤怒或內疚感有關;稱自己“缺乏自信”的成員可能會談論工作場所、家庭或養育子女的責任;稱自己“面臨抑郁癥困擾”的成員可能正經歷困境,或者具有化學基礎的、與遺傳相關的內源性問題。團體帶領者必須幫助成員不斷地明晰他們參與團體的原因,確保他們可以表達和實現其個性化目標(Jacobs et al.,2009)。
信息欄1.2 聚焦于團體的會議
識別最近幾個月將要舉行的有關團體工作的會議或工作坊,越多越好。準備一份說明,包括費用、地點、日期及重點內容等方面,并將之與他人分享。尋找與同伴合作的可能性,向你確認過的一個會議提交一份項目方案。如果你擬訂方案并擔任發起者和召集者,那請你的老師進行指導。
團體類型
許多介紹心理咨詢類課程的教科書都試圖通過區分團體心理治療、團體心理咨詢和團體心理輔導的概念,并以此開始討論團體工作。
團體心理治療通常被描述為長期的、更注重矯正和治療且帶領者更多由具有博士水平和“臨床”導向的人來擔任。團體心理咨詢與團體心理治療的區別在于,前者關注的是意識上的問題,不針對主要的人格變化,以解決短期問題為導向,不太關注治療更嚴重的心理和行為障礙。團體心理輔導描述的是在K12環境中的課堂團體,在這個團體中,帶領者或者提供信息,或者開展心理健康教育。與一般不超過8~10名參與者的團體心理治療和團體心理咨詢不同,團體心理輔導可能涉及20~40名參與者,這將減少個體參與團體的機會,減少團體促進者對成員進行觀察和干預的機會。
在本章中,我們將團體工作專業人員協會對四種專業化團體工作(任務/工作團體、心理輔導/心理教育團體、心理咨詢團體和心理治療團體)的定義作為對團體進行分類的出發點。在本書第八章中,我們將對四種專業化團體工作進行深入的討論。
其他團體工作模式
不同團體類型間還有其他不同的特點(Gibson & Mitchell,1995;Jacobs et al.,2009)。例如,T-團體通過將感受轉化成言語來幫助成員發展自我覺察力和對他人的敏感性。會心團體由卡爾·羅杰斯發起,因其強調每個成員的個人發展而被稱為個人成長團體(Gladding,2015)。T-團體和會心團體有時都被稱為敏感性團體。
在莫雷諾開創的心理劇團體中,參與者在舞臺上有時扮演自己,有時扮演他人的替代自我。通過上演他們的問題和擔憂,并在過后對他們的體驗“過程加以理解”,成員可以提高自我覺察能力,并且開始對情緒和行為有更多的掌控(Aichinger & Holl,2017)。
馬拉松團體由喬治·巴赫(George Bach)和弗雷德·斯托勒(Fred Stoller)在20世紀60年代推出,它是一種持續24小時、48小時甚至更長時間的密集體驗團體,它要求團體成員在整個體驗過程中待在一起。在馬拉松團體的過程中,成員會日漸疲勞,體驗的強度日益增強,參與者的防御會被打破,真實性和開放性會提升,個人成長的方式也會不同于每周一次、每次持續一個半小時的團體。通常規定成員在參加馬拉松團體后需接受個人或小組隨訪式心理咨詢。
冒險咨詢團體將團體心理咨詢與戶外環境中的體驗式教育相結合(Bowen,Neill,& Crisp,2016)。舉例來說,荒野探險療法團體的帶領者可能會帶領來訪者以團體的方式在荒野地區背包旅行幾天到一周,有些項目在預防和干預層面工作,其工作時間甚至更長。這些團體通常在整體上以自然為中心,采用身心健康活動、休閑娛樂和現實生活困境相結合的方式,提高成員的自我效能感并對其進行賦能(Bowen et al.,2016)。
雅各布斯等人(Jacobs et al.,2009)等人基于沖擊療法促進了沖擊治療團體的發展。在他們的方法中,帶領者主要負責確保個人在處理問題時得到最好的幫助。他們描述這種方法是積極的、多感官的、理論驅動的。帶領者會做任何團體成員需要的、有幫助的事情,有時會對團體中的某個成員進行治療,而其他人則只是觀察和傾聽并不時進行分享。
自助團體被廣泛用作由經過良好專業訓練的、取得資質的心理咨詢師或治療師進行的個體或團體心理咨詢或治療的輔助支持(Corey,2017;Kottler,2001)。正如格拉丁(Gladding)指出的,自助團體至少有兩種形式:(1)由一個已建立的專業助人機構(如戒酒協會)組織的自助團體,(2)自發出現的自助團體。這些團體的成員具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可以是心理教育性、治療性或任務性的。自助團體可以成為幫助人們對自己的生活負責的強大催化劑。其中一些團體缺乏由專業帶領者帶領所具有的優勢,但往往因非專業帶領者的忠誠和經驗而得以彌補。
封閉式團體和開放式團體
封閉式團體和開放式團體是大多數團體的亞類型。封閉式團體的特點是全體成員一起經歷團體過程,直到團體結束。開放式團體的特點則是,在團體進行過程中有新成員加入。
信息欄1.3 ASGW和專業化團體
學習本章描述的ASGW對團體工作專業化類型的定義。找到你所在學校或當地社區可以提供的課程、實習培訓和督導師,從而幫助你獲得帶領不同團體所需的知識和技能。與其他專業工作者分享你的這些發現。
封閉式團體和開放式團體各有優缺點。開放式團體允許成員在自己的時間框架內解決問題,然后離開團體。新成員可以在團體出現空缺時進入。盡管在不同的時間新成員加入可能會被視為給團體帶來新的刺激,但當新成員加入時,團體可能會經歷一個倒退的過程,伴隨著團體凝聚力和信任的波動。
相比之下,封閉式團體保證了成員的穩定性,促進了團體凝聚力和信任。然而,由于團體的所有成員并非都以相同的速度進步,因此一些團體成員無法以與自身學習和解決個人或人際問題的能力相一致的方式努力工作,因而也無法在團體中獲得適當解決方式后再離開團體(Gruner,1984)。封閉式團體如果只允許團體成員加入,則也會影響虛擬團體的形式,例如,由心理咨詢師監督的持續進行的同步虛擬會議或異步討論論壇(Lemma & Fonagy,2013)。
團體構成
團體的構成會影響團體的功能(Corey,2017;Yalom,1985)。團體可以基于團體成員的性別、年齡、其面臨的問題、其心理成熟度和許多其他變量而形成(Trotzer,2013)。有兩種通用的團體成員構成方式:異質性方式和同質性方式。
異質性或混合性別團體對應的基本假設是團體由男性和女性組成。異質性團體是社會的一個縮影,在團體成員的構成接近社會成員的構成時,團體成員更容易識別和面對自我挫敗行為,團體的焦點在于當下而非過去,現實檢驗可能且確實會發生,異質性團體的情景會激發成員的焦慮,從而讓其產生改變。同質性團體完全由特定人群中的成員或具有特定需求、關切點或特定情況的成員組成。例如,物質使用障礙的女性康復團體便在兩個方面具有同質性(Greenfield et al.,2014)。凝聚力理論是這種團體構成方法的基礎。該理論認為,成員的相似性可以極大地提升其凝聚力、開放性和對問題的探索程度(Perrone & Sedlacek,2000)。
信息欄1.4 團體中的療效因子
邀請當地社區的幾位團體實踐者到你的課堂上圍繞團體中的療效因子做一個團體討論會。邀請他們討論如何建構他們帶領的團體,以保證團體成員在團體中的體驗是治療性的。如果這些人士也在帶領特定人群的團體,則邀請他們描述為了能夠勝任帶領這樣的團體,需要接受怎樣的教育和督導。
團體療效因子
多年來,圍繞團體中的療效因子(therapeutic factor)已經開展了大量的研究和討論(Chen & Rybak,2004;Kennair,Mellor,& Brann,2016;Ohrt,Ener,Porter,& Young,2014;Schechtman & Perl-Dekel,2000)。團體中的療效因子指的是“團體治療中出現的有助于改善患者情況的因素,并且是團體治療師、患者或團體成員行動的函數” (Bloch,1986,p.679)。這一定義很重要(Kline,2003),因為它區分了療效因子、團體中發生改變的必要條件及團體干預或技術。例如,改變的條件包括團體帶領者和團體成員的臨在,即他們愿意傾聽和提供反饋。團體帶領者可能采納的格式塔干預或技術稱為“輪轉”技術。團體發生改變的條件、團體干預或技術可增加療效因子的影響力。
科爾西尼(Corsini)和羅森堡(Rosenberg,1955)發表了第一篇主要著作并在其中提出一個統一的因素范式,這些因素被不同理論視角的團體帶領者都認為是治療性的(See George & Dustin,1988)。在對反映治療性因素的陳述進行聚類分析后,他們總結出以下九類因素。
1. 接納:一種歸屬感。
2. 利他主義:一種對他人有幫助的感覺。
3. 普遍化:發現自己的問題并不是獨特的。
4. 心智化:獲取關于自己的知識的過程。
5. 現實檢驗:認識到諸如防御和家庭沖突等問題的現實。
6. 移情:對治療師或其他成員產生的強烈依戀。
7. 互動:在團體內建立有益的關系。
8. 觀察治療:通過觀察和模仿其他成員而獲益。
9. 釋放:既往壓抑的想法得以表達,壓抑的感受得以釋放。
目前,在被認為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治療因素分類法中,亞隆(1920,1975,1985,1995)根據自己及其同事的研究提出了11種療效因子。
1. 希望灌注:獲得團體體驗將具有建設性和希望性的保證。
2. 普遍性:發展出一種覺察,以便知道看上去似乎是自己獨有的那些問題可能也是團體其他成員的體驗。
3. 傳遞信息:通過團體討論學習與心理健康和心理疾病相關的知識。
4. 利他主義:與他人分享,并愿意伸出援手。
5. 原生家庭的矯正性重現:重現原生家庭的沖突,并在團體中得以解決。
6. 發展社交技能:學習社交技能。
7. 行為模仿:模仿其他成員示范的積極行為。
8. 人際學習:發展新的領悟,矯正過去的解釋。
9. 團體凝聚力:發展信任、支持和關心的聯結。
10. 宣泄:分享感受和體驗。
11. 存在性因子:接納生命的責任,包括決定、意義和精神的維度。
當然,以上僅代表積極團體體驗所具備的眾多可能療效因子中的少數幾個。
有效團體帶領者的個人特征
團體工作領域的很多學者都描述了有效團體帶領者的個人特質和特征(e.g.,Berg et al.,2006; Choate & Manton,2014; Corey,2017; Counselman,2017; Dinkmeyer & Muro,1979; Kottler,1983)。
我們相信團體帶領者必須具備某些特征才能使團體有效。正如科特勒(Kottler)列出的,團體帶領者是否成功,其與團體成員一起工作過程中的所知所為十分重要,其是什么樣的人也一樣重要。其他人,包括阿巴克爾(Arbuckle,1975)、卡克胡夫(Carkhuff)和貝倫森(Berenson,1977)、朱拉德(Jourard,1971)、特魯瓦克思(Truax)和貝倫森(1967)及亞隆(1975)也就這一主題表達了相似的觀點。下面,我們將總結科里關于有效團體帶領者的個性特征的觀點,他們以此作為開始團體工作職業的起點。這一觀點與我們的觀點一致,并與格拉丁(Gladding,2015)等人提出的討論類似。
臨在
當團體成員分享體驗時,團體帶領者必須具備在情感上與成員共在的能力。與自己的生命體驗和相關情感保持聯系的帶領者能夠更好地與團體成員達到共情性溝通和共情性理解,因為他們能夠連接相似的處境或情緒。團體帶領者不能因為過度關注自己的反應而失去洞察力;而是需要允許自己以一種能夠傳遞慈悲、關注的方式與團體成員的體驗相連接,并依然能夠促進成員的建設性成長。
個人力量
團體帶領者的個人力量源于其相信自己對團體有影響,并且能夠意識到這種影響。個人力量不僅是必要的,也是治愈性的,它以一種能夠增強每個團體成員能力的方式傳遞,幫助成員識別和建立他們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難,更有效地應對壓力。極具力量的帶領者會接受自己的長處和短處,不會花費精力試圖阻止別人看到自己真實的樣子。
勇氣
團體帶領者必須具備勇氣。當他們表達自己對團體過程某些方面的反應、面質成員、分享生命體驗、依據自己的直覺和觀察采取行動,以及引導團體的進展和討論時,他們是需要冒險的。而團體成員也需要在團體中進行這些冒險。從這個方面來講,團體帶領者的角色示范作用可以幫助團體更有建設性地溝通和建立聯結。
自我覺察
如果沒有高度的自我覺察能力,以任何一種咨詢角色開展服務都是困難的。在推動團體的過程中,個人需求、防御、理解、關系沖突和任何未解決的議題都會上演。它們會增強還是分散團體帶領者帶領團體的能力取決于團體帶領者自我覺察的水平和這些因素給帶領者增加困難的程度。很多心理咨詢師培養機構都要求研究生在學校之外接受個人心理咨詢,以解決自身“未解決的議題”,從而使個人議題不會阻礙他們建設性地承擔心理咨詢角色的能力。
對團體過程的信念
團體帶領者必須對團體的療愈能力有積極的認識,必須相信團體體驗的益處。如果他們對團體體驗的療愈能力不確定、躊躇或不樂觀,團體成員就會有同樣的感覺。雖然團體體驗的結果并不完全依賴于帶領者,但是帶領者的確以言語或非言語的方式在傳遞信息,從而影響成員體驗的整體效果。
創造性
在帶領團體的方法上,具有自發性的團體帶領者往往比那些依賴結構化的干預和技術的帶領者更能夠催化成員間更好的溝通、成員的頓悟和成長。創造性的帶領者通常能接納和他們自己不一樣的那些人,并且在應對成員和團體的方式上也是既與此種特定團體保持一致,又具有彈性。此外,一定程度的創造力和自發性在應對不可預期的事情時也是必要的。在團體情境下,帶領者會不斷面對的情況是:任何一次團體開始前,他們都無法預期在團體中會有怎樣的敘述、問題和反應。
耐力和精力
在個體心理咨詢中,心理咨詢師傾聽一個來訪者并與之互動,但團體心理咨詢與此不同,團體心理咨詢要求帶領者同時跟隨不同的成員,記住他們的相關情況并對他們做出評估和診斷。這一系列情況要求咨詢師有更多的警覺性和主動性,更多的觀察和回應,投入更多精力。因此,團體帶領者不能對團體過度規劃。很多帶領者傾向于采用協同帶領模式,在這種模式中,協同帶領者承擔了部分團體過程和觀察的責任。
良好意愿和關心
團體帶領者必須將團體成員的福祉放在優先的地位。他們要確保成員正在獲得其為參加團體而設定的目標。在團體中,帶領者關注這部分工作對團體產生的積極效果也非常關鍵。如果團體帶領者在這些方面有困難,他們就必須評估是什么阻礙了他們的這些能力,他們可以采取什么措施確保成員的需求得到滿足。
開放性
團體帶領者必須保持開放性,既要對不同于他們自己的體驗和生活方式保持開放性,也要對團體對他們的影響持開放的態度。開放性并不意味著團體帶領者需要揭示個人生活的各個方面。準確地說,開放意味著讓成員理解他們作為一個人是什么樣的即可。帶領者的開放意愿會推動成員的開放性和自發精神,以促進成員之間的溝通。
對帶領者自身文化和團體成員文化的覺察
在當今全球化、多元化的社會中,團體帶領者必須意識到團體工作中的多樣性議題及處理這些議題的跨文化能力。他們必須明白,正如他們的文化影響他們的世界觀和決策一樣,特定群體每個成員的文化也是如此。文化多樣性不僅包括種族影響,還包括年齡、性別、性取向、是否殘疾及其他許多因素。有效的團體帶領者對多樣性的各個方面都能保持敏感,并且尊重每個成員給團體帶來的差異。
以非防御性姿態應對攻擊
團體成員經常用批評或對抗的方式考驗帶領者。如果帶領者犯了錯誤或麻木不仁,就會遭遇團隊成員的這些攻擊。當一個成員嫉妒、想要控制時,或者把對別人的感覺投射到帶領者身上時,也會發生這種情況。不管原因是什么,帶領者必須保持冷靜,探索成員做出這些行為的原因。要做到這一點,帶領者必須有強烈的自我完整感和自信。生氣或拒絕探索攻擊行為的原因會影響團體的開放度、信任感和團體的積極效果。
幽默感
幽默感對團體取得成功是非常關鍵的。大笑可以幫助團體成員釋放在團體中的緊張情緒,幫助成員容納其對自己的問題的看法。只要幽默感沒有阻礙團體完成治療性工作必須完成的任務,它就是團體的巨大財富。
個人投入和承諾
為了讓團體工作更有成效,團體帶領者必須投身于團體過程的價值之中,并承諾持續提升自身的領導能力。如果團體帶領者相信,團體成員的身份認同可以使成員感到被賦權并從中獲益,團體帶領者的熱情和能量就會被成員感受到,并且有助于團體工作的一些療效因子發揮作用。
示范意愿
團體成員可通過觀察團體帶領者的示范而學會在團體內如何回應他人,如何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感受。擅長通過營造安全的治療性“抱持環境”、讓成員在其中完成“工作”的帶領者將很有可能成為團體成員的杰出榜樣。帶領者愿意真誠、自發且及時地促進團體進程意味著他們知道,隨著團體進程的推進,團體成員會日益模仿帶領者的溝通模式,而帶領者也不會對此感到不自在。
信息欄1.5 團體帶領者的個人特征
本章關于有效團體帶領者的個人特征的討論可能會給新手團體工作專業人士帶來一些壓力。為課堂準備一個團體介紹,概述團體帶領者的這些特征及其為更有效地帶領團體而需要接受的督導。
做完介紹之后,邀請相關人員在他們自己感覺舒適的前提下,結合所提到的帶領者的特征和可能需要的督導類型,分享其自身的優勢和劣勢。
尋找新體驗的意愿
最好的帶領者終身致力于個人成長及對他人的理解。如果帶領者自己不努力持續學習關于自己生存于世上與世界建立關系的方式,也不了解來訪者在當下變化紛繁的文化背景以及一系列生活情景下正經歷的掙扎,那他們將很難與成員帶到團體中的議題產生關聯。團體工作者需要通過尋求新的體驗、認識新的人、區分不同的文化并努力持續提高自我理解水平和對自我的洞察,以便與周圍的世界持續保持聯系。這需要額外的教育、旅行、內省、個人心理咨詢、督導,并且利用沉淀下來的許多其他優勢擴展帶領者關于自己和他人的世界觀。
與團體工作相關的神話
作為團體帶領者,心理咨詢師通常對成員參加小型團體的獲益有很大的熱情。得到充分促進的團體體驗能夠為成員帶來個人成長(Capuzzi & Gross,2017),并且對其未來產生深遠的影響。然而,如同其他治療方法(如個體或家庭治療)一樣,團體工作也有其自身的利弊(Carkhuff,1969)。很多團體帶領者會堅守某個可以被經驗事實所挑戰的信念系統。下面這些與團體工作相關的神話受到了較多的關注,希望團體帶領者不要將自己的實踐建立在沒有研究支持的任何信仰體系上(Anderson,1985;Capuzzi & Gross,2017;Kottler & Brown,2000)。
神話1:每個人都能從團體體驗中獲益
團體確實能帶來好處。對團體的心理社會結果的研究表明,團體是一種強大的學習方式,團體體驗的學習結果可用于團體之外的日常生活中(Gazda & Peters,1975;Parloff & Dies,1978)。然而,有時加入一個團體可能是有害的。例如,在面對青少年團體時可能產生的擔憂是社會傳染,如一個青少年可能會受到團體朋輩自傷行為的負面影響(Richardson,Surmitis,& Hyldahl,2012)。
這里有兩個重要的原則可以在思考成員如何被團體體驗所傷害時運用。
1. 對團體工作抱有不現實期望的團體成員最有可能在團體中受傷。
2. 這些期望被帶領者所強化,并且帶領者脅迫成員努力滿足這些期望。
要阻止這些傷害,成員對團體的期望必須是現實的,帶領者必須保持合理的觀點。
神話2:可以通過團體的構成確保其成功
遺憾的是,即使成員通過入組前訪談的篩選,但他們組成的團體也并不能保證團體一定會取得成功;然而,篩選協議和幫助團體成員做準備可以降低團體失敗的風險。早期研究建議以異質性為基礎選擇行為特征(Bertcher & Maple,1979),并且團體的構成要能夠保證每一個成員都至少和團體中的另一位成員相匹配(Stava & Bednar,1979)。這種構成似乎可以阻止團體中消極疏離者或替罪羊的出現。當從成員受益和結果有效(幫助他人、歸屬感、人際學習、希望灌注等)的角度考慮團體的本質時,這一點就更為重要。當成員感到疏離時,他們無法獲益,團體也無法達成有效的結果。團體成員個人的需求和目標與團體設計相匹配的時候,才可以成為團體的一員(ASGW,2007)。
有關團體構成的研究的確顯示,如果團體帶領者幫助團體成員做好了準備,成員便可以做到以下三點:(1)體驗到更高水平的凝聚力、希望和自我暴露;(2)更不容易過早脫落;(3)參加團體的意愿更強烈(Jensen et al.,2012)。心理咨詢師也可以使用諸如《團體治療問卷》(Group Therapy Questionnaire,GTQ)和《團體準備度問卷》(Group Readiness Questionnaire,GRQ)等評估工具;這些自陳量表可以幫助心理咨詢師根據這些重要的來訪者變量對成員進行篩選。
神話3:團體是圍繞帶領者的魅力展開的
雖然帶領者的確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團體,但關于團體的研究有兩個普適的結論值得注意(Ashkenas & Tandon,1979):(1)獨立于帶領者的團體本身對結果也有影響;(2)最有效的團體帶領者是那些幫助團體發展的人,因為團體的發展可以使成員成為彼此最主要的幫助來源(Schechtman & Toren,2009)。
安德森(Anderson,1985)對帶領者風格進行了研究,識別出了四種促進團體運作的帶領者功能。
1. 給予:通過諸如支持、情感、表揚、保護、溫暖、接納、真誠和關注的技術,為關系和氛圍營造給予者的角色。
2. 對過程加以理解:過程理解者的角色會呈現團體過程的意義,其使用的技術包括解釋、澄清、“翻譯”[1]和提供關于改變的認知框架,或者將感受和體驗轉化成想法等。
3. 催化:催化者的角色會激發團體互動和情感表達,其使用的方法包括觸碰感受、挑戰、面質、建議,以及使用結構化的體驗等程序化的活動。
4. 指導:指導者的角色使用的技術包括設定邊界和角色、確定規范和目標、管理時間、保持同步、停止、條件、建議步驟等。
給予和對過程加以理解似乎與團體結果呈線性相關:給予(或關注)和對過程加以理解(或澄清)做得越多,團體結果越積極。催化和指導與團體結果呈曲線相關。過多或過少的催化或指導都會導致積極結果減少(Lieberman,Yalom,& Miles,1973)。
神話4:帶領者可以通過結構化練習或體驗的方式指導團體
結構化練習有助于建立早期的團體凝聚力(Lieberman et al.,1973),有助于成員的積極或消極情感得以盡早表達。同時,它也限制了成員處理諸如情感、親密、疏遠、信任、不信任、真誠和缺乏真誠等議題。所有這些形成了團體過程的基礎,它們不應該被過多的結構化所阻礙。計劃和使用結構化練習開啟團體和推動團體進展的最佳原則可表述為:“多計劃,少使用。”
神話5:團體中的治療性改變是通過此時此地的體驗發生的
許多關于團體的研究表明,在團體中此時此地發生的矯正性情感體驗會增加團體成員的體驗強度(Levine,1971;Lieberman et al.,1973;Snortum& Myers,1971;Zimpfer,1967)。然而,情緒體驗的強度似乎與結果并無關聯。高水平團體結果的取得需要成員對團體內的情緒體驗發展出頓悟或認知的理解,并且能將這種理解遷移到他們在團體之外的日常生活中。在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格式塔學派對團體的影響(Perls,1969)表明,團體成員應該“放下他們的頭腦,和感覺在一起”并且停留在此時此地。然而,研究顯示,成員應該“使用他們的頭腦和感覺”,即聚焦在此時此地的同時也聚焦在彼時彼地。
神話6:成員在團體中的學習收獲主要來自自我暴露和對暴露的反饋
成員在團體中的大部分學習來自于通過自我暴露而得到的反饋。在很大程度上,這個論斷是一個神話。自我暴露和反饋本身對結果影響不大(Anchor,1979; Bean & Houston,1978)。相反,對自我暴露和反饋的使用對結果的差異有影響。只有當深刻的個人分享被理解和欣賞且反饋準確時,自我暴露和反饋才會有用(Berzon,Pious,& Farson,1963; Frank & Ascher,1951)。自我暴露和反饋的實際好處與這些過程如何在團體成員之間產生同理心有關。同理心,或理解和分享他人感受的能力是在團體環境中促進個人成長和理解的因素。
神話7:帶領者不需要理解團體過程和團體動力
所有的團體都有一個特點,團體過程和團體動力是自然發展、自然展開的(Fonagy,Campbell,& Bateman,2017; Schechtman & Toren,2009)。安德森將這些過程和動力稱為信任、自主、親密、相互依賴和終止。塔克曼(Tuckman)提出更為戲劇化的術語:形成、暴風驟雨、規范、工作和分離。
在第二章中,我們提出了團體演化的四個階段,即定義階段、個人卷入階段、團體卷入階段及強化和結束階段。有兩篇基于200份關于團體過程和團體動力的研究綜述揭示(Cohen & Smith,1976; Lacoursiere,1980),在團體過程的演化過程中具有顯著相似的模式(盡管描述者所使用的術語不同)。為了有效加強成員參與團體的獲益,團體帶領者必須理解團體過程和團體動力(Finlay,Abernethy,& Garrels,2016; Li,Kivlighan,& Gold,2015; Ohrt et al.,2014)。
神話8:團體參與者的改變不會持久
團體是強大的!即便團體會面只持續三四個月,團體結束后,成員的改變依然可以維持6~12個月(Lieberman et al.,1973)。參與團體的積極效果可能是微妙的,但也是很廣泛的。例如,波特蘭州立大學的畢業生參加了一個持續10周的校外藝術治療的個人成長團體,這些畢業生報告,他們在團體中獲得的技能在一年后依然實用而有意義,如生命中對于創造力的需要、放松技術、對于家庭動力的覺察及應對日常壓力的方式等。
神話9:團體是讓情緒高漲的地方
雖然每次團體結束后成員可能收獲感覺良好這樣一個積極結果,但這不是參與團體的主要原因(Corey,2017)。有些團體成員在團體結束后會不時感到抑郁,因為他們從團體成員處獲得的那種支持在日常生活中并不易獲得。團體成員需要對這種可能性有所準備,并得到幫助他們發展獲得支持的能力,這樣,在適當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從周圍人那里得到支持。
信息欄1.6 分析一次積極的團體體驗
分析你作為成員曾經有過的積極體驗。團體帶領者做了什么使這種體驗具有“治療性”,而非迷信神話?你能學會為你所帶領的團體成員營造相似的氛圍嗎?從這個方面來看,對你個人而言最大的挑戰是什么?要應對這個挑戰,你要做些什么?
神話10:團體的目的是讓成員與所有其他成員親近
盡管有效的團體會發展出真正的親密感和凝聚力,但親密感卻是副產品,而非團體的核心目的。如果團體成員冒險進行自我暴露,嘗試解決問題,且其他成員以建設性的方式伸出援手,團體就會發展出親密感(Corey,2017)。
神話11:參與團體會導致洗腦
專業團體不會向成員灌輸生活哲學或一套關于每個成員“應該怎樣”的規則。如果團體中發生了這樣的情況,這的確是對職業倫理的違背和對團體的濫用。參加團體的成員應該被鼓勵自己尋找答案并盡可能形成自我指導。
神話12:只有功能失調的成員才可能從團體中獲益
團體心理咨詢對于那些功能相對良好、想要提高自己能力的個體和那些在生活的某些方面有困難的個體來說是一樣的。團體并不僅僅是為功能失調的個體服務的(Corey,2017)。
總結
團體心理咨詢誕生于20世紀初,當時被應用于醫學領域,服務對象是兒童、成年人和家庭。第一個“實驗室”團體,或稱T-團體,誕生于1947年,這種團體后來進入了大學和其他場所。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對團體工作的興趣劇增,體現在近期由專業人士或非專業人士帶領的自助團體如雨后春筍般涌現。
團體的目標包括促進成員的情緒釋放,提升其自尊,幫助成員面對和解決問題,學習如何識別、解決人際間和個人內在的沖突,以及協助成員保持團體的治療收益。團體目標可以通過很多方式闡述,主要包括以下幾種:(1)團體的一般目標,(2)特定團體的目標,(3)基于理論視角的目標,(4)個體成員發展出的目標。
團體心理治療(時間更長,強調治療性)、團體心理咨詢(聚焦在意識層面上的問題,以解決短期議題為導向)和團體心理輔導(帶領者傳遞信息,或者進行心理健康教育,團體人數更多)三者之間是有區別的。特定類型的團體體驗包括敏感性團體、心理劇團體、馬拉松團體和任務團體等。根據團體工作專業人員協會的定義,團體可以被分成四種主要的類型:任務/工作團體、心理輔導/心理教育團體、心理咨詢團體和心理治療團體。所有這些類型的團體都可以是異質性的(混合性別),也可以是同質性的(同一性別);可以是封閉式的(團體成員在一起一直到團體結束),也可以是開放式的(有人離開,有人加入)。
團體的療效因子包括接納、利他主義、現實檢驗、移情、互動、觀察治療和釋放。對應的帶領者特征則包括臨在、個人力量、勇氣、自我覺察、對團體過程的信念、創造性、耐力和精力、良好意愿和關心、開放性、對帶領者自身文化和團體成員文化的覺察、以非防御性姿態應對攻擊、幽默感,以及個人投入和承諾。
許多團體帶領者和其他人所秉持的與團體工作相關的神話可能會削弱團體的有效性。這些神話包括:每個人都能從團體體驗中獲益;可以通過團體的構成確保其成功;團體是圍繞帶領者的魅力展開的;團體中的治療性改變是通過此時此地的體驗發生的;只有功能失調的成員才能從團體中獲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