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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研究方法

本書試圖以案例研究的方法,以H大學機械學院的“定制式”試點班為個案,采用學校組織的視角,研究該試點班的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的實施過程,梳理并分析高校“定制式”人才培養的運作過程,并以此透視高校人才生產的實踐邏輯。

研究方法是進行研究與數據收集時所采用的具體手段、工具與策略,在同一個研究中,可以采用多種研究方法。本研究要在短時間內同時考察高校人才培養的過程與其背后的實踐邏輯,案例研究是比較好的選擇。正如范德芬所說,如果我們以過程的視角看待組織的政策實施,那么采用質性的人類學的方法無疑是有益的。

1.案例研究

要了解高校人才培養的實踐過程需要到學校中去,在實地中觀察、訪談、體會。雖然一個或幾個學校的情況不等于中國所有學校的情況,但它畢竟是中國的學校。正如費孝通先生再三表明的,研究中國的實踐,實證調查是需要的,而且只能這么做。組織研究者斯科特認為,我們對組織和組織成員的了解絕大多數是建立在田野研究的基礎上。這種旨趣也是與實施研究相得益彰的。如帕倫博和卡利斯塔認為,實施是植根于地方情境的現象和過程,鑒于案例研究的性質就是探索難以從所處情境中分離出來的現象時采用的研究方法,因此,實施研究總是包含對個案的研究。[26]

隨之而來的一個關鍵問題是,高校組織的特征有別于對一般人群的研究,也有別于對社會集合體如家庭和社會團體的研究,根據前述第一章中對組織理論的探討,可以大致分析出幾點高校組織田野研究的獨有特征。

第一,組織層級之間存在嵌套和網絡關系,這就要求取樣要足夠多樣和充分,如默頓所說,如果我們的研究對象是獨立的個體,研究者在一個研究對象上的困難并不會影響他的研究結果,但如果研究的對象是建立在共同關系基礎上的,“一個明顯持有惡意的信息提供者將會極大的威脅研究結果”[27]。不過,這種網絡關系也可以讓研究者受益,如果能把握住組織中的關鍵的信息提供者,或信息提供者合作意愿非常高,研究者將更有收獲。而且,網絡關系對組織個體的行為施加了影響,使他們的行為變得穩定化,這使筆者的觀察比較容易。

第二,高校組織具有相對較高的正式程度。學校組織具有科層制的外觀,日程是富有常規的:管理人員有辦公室,教師有教室,他們的活動具有慣例性;特定的時間會舉行相應的活動;學校擁有大量的文件和數據;正式化也限定了組織成員的背景、工作環境和行為,學校成員往往需要朝向共同的目標。對研究者來說,如果許多情境中的變量都是固定的,這是有好處的。

第三,不同層級的人員具有不同的決斷權和自主權。層級模型中存在“質的斷裂點”,使得組織中的資源和信息控制是分化的,并不意味著權力越高,就能控制所有資源和信息的流通。雖然制度層有更多的發言權決定研究者在哪些領域有權獲得哪些資料,但在田野研究過程中,不同層級的人員都有自己的方式來幫助或限制研究者獲得信息。因此,即使高層人員已經給予了研究者充分的自由進行組織研究,但當研究者從高層進入較低層級的管理層與技術層體系時,很可能還會碰到有意的阻撓,反之,即使高層人員在某些方面設定了限制,研究者也同樣可以從另外的途徑獲得資料。

2.個案選擇

本書案例選擇的是一所地方院校H大學機械學院的“定制式”試點班。地方院校是相對于中央直屬院校而言的,之所以選擇地方院校作為研究對象,主要基于以下幾方面考慮。第一,地方院校是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主要承擔力量,高校大眾化擴招的“二本”“三本”等主要是在地方院校進行培養的,因此地方院校也是高等教育大眾化過程中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的主要思考者與實施者。第二,按照現代大學多元服務的定位次序,地方院校職能的優先順序應是人才培養、社會服務、科學研究等,與此相適應的,其分類定位的發展方向應以人才培養和社會服務為主要目標,然而由于歷史、地位、聲譽等傳統的影響,地方院校在優質生源選拔、科研經費獲取等方面處于不利地位,在知識創新體系中有時也不可避免地處于邊緣位置。因此,地方院校為了獲得更好的發展條件,爭取更大的資源支持,紛紛效仿中央直屬重點院校的辦學模式與人才培養方案,以升格為研究型大學作為美好的愿望。但是地方院校辦學歷史較短、基礎相對較差的顯性條件又制約了其科研創新與培養精英人才的能力的發展,這一方面使得地方院校在同中央直屬院校的同位競爭中很被動,同時也導致其畢業生在就業市場中缺乏相對優勢而加劇就業難的局面。第三,地方高校不是“掛在天上”的,而是要落腳在一個地方,高校體制改革過程中,地方院校的資源與資金支持主要來自地方政府,地方高校的生存與發展離不開地方的支持。因此,地方高校必須思考為所在地區作出更大的貢獻,學校的教學和科研主要應為本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展服務,重視立足所在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需求來培養人才,重視所在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對學校以及人才培養的實際需要,注重從人才培養的各方面、全過程積極改革與探索人才培養模式,為地方發展培養適銷對路的人才,科研重點聚焦在與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緊密相關的應用性學科領域,為地方發展主動獻策獻智。而國家實施的一系列區域性發展戰略,如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海峽西岸經濟區建設等區域性發展戰略的實施,為地方院校的定位與發展提供了諸多機會。我們有理由說,與中央直屬院校相比,在高校改革中,地方院校有更大的動力和需求積極面向市場,為適應社會的需求而調整。

另外,案例研究的另一個突出問題是案例的代表性與結論的推論問題,任何從個案出發針對高校、教師、人才培養等所做的整體性概括和判斷都將是局限的,尤其在中國這樣一個超大型的非均衡社會中,高校、教師、人才培養活動等深受千差萬別的地方教育生態的影響。不過推論并不是案例研究要思考的首要問題,案例研究的邏輯推演方式與大型的量化研究不同,它是一種歸納研究,其方法背后有類型學上的邏輯意義。本研究認為,任何一個個體都不可能代表整體,但個案可以代表一個類型,可以歸納建構一種理論。同時,我國高校的同質性讓案例研究視角更為“省力”,考慮到我國高校的一般狀態,案例研究將是一種較為省力的方式,研究者指出我國的高校存在大量同質性的運作方式和實施措施。這種同質性也極有利于我們通過典型案例深入考察我國高校人才培養的實際過程,從而認識更廣泛意義上的人才培養結果與目標偏離的生產機制。

H大學機械學院的“定制式”試點班是本研究的關鍵案例(critical case)。鑒于時間和精力有限,本研究只選擇了一個案例。H大學是一所H省省屬地方性大學,位于H省的省會城市H市。截至2008年,H省的生產總值在全國各省(區、市)中仍屬中等水平,但其增長速度卻位列最后,與曾經輝煌一時的中國“重工業基地”相比,發展確實需要提升。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國家一再發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號召。[28]而振興東北,亟須突破人才瓶頸問題。

作為培養人才的高等學校,至2007年,H省有68所省屬普通高等學校,在校本專科以及研究生共634902人。H大學作為一所省屬最大規模的理工院校,全日制在校本科生、研究生常年穩定在26000人左右。近年來,該校努力申報國家級科技園,力爭跨入“211”大學行列。H大學的機械專業,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這不僅因為現在的機械學院擁有價值不菲的“數控訓練中心”,更是由于合并學校前的三校在機械方面都有較強的實力,特別是“H科學技術大學”與“H電工學院”,不僅有較強的裝備與高水平的師資,而且為機械行業培養了一批響當當的領軍人物。在這樣的背景下,合并后的H大學的機械學科必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學科,而也是正因為它的不平凡,在合并后相關學科的整合重建過程中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院系所的組合、劃分與建立,人員的調配等方面著實引起不少的爭論與沖突,對這些矛盾與沖突的處理結果也并不盡如人意,正如I-ZQ所言:“……機電不分家,別的學校的‘機’與‘電’合并時,我們卻背道而馳,本來一家的機電卻要另起灶爐……”機電一體的機電學院分割成了“機械動力學院”與“電氣與電子學院”。

經歷了合并與分裂的機械學院,積極尋求革新人才培養模式,這種革新的動力一方面來自上層學校在合并轉制后歸屬的改變,以及合并后學校定位的重新調整與歸屬改變引起的服務轉向的壓力,另一方面來自整合院系、發展學科的動機,還有就是摸索解決擴招后適應“一本”“二本”“三本”不同批次的學生的培養模式,對解決學生就業問題的考慮。

恰逢其時,在國家“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號召下,地方政府出臺多項優惠政策,機械行業企業也積極響應,籌劃從“模擬”向“數控”的轉型與提升。2003年,同亞集團率先進口數控機床引起了人們的關注,更引起人們熱議的是:招聘不到合格的編程與操作操控人員,原本計劃新增80名數控機床的操作與編程人員的問題,歷時半年沒有得到解決。人才問題再次成為地方政府關注的議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同年H省的高校畢業生的就業情況并不樂觀,對比之下再次凸顯了高校畢業生的“學用偏離”的結構性矛盾。

2003年由省教育廳、勞動和社會保障廳等部門牽線,促成30多家企業與H大學見面,共議培養人才的事宜,其結果是在H大學確立三個“定制式”試點班,為企業“量身定制”其需要的人才。本研究選擇的案例就是這三個試點班之一的“機械學院‘定制式’試點班”。機械學院的“定制式”試點班從2003年開辦,由于采取“2+2”的模式,截至2008年,共有4批畢業生,本書選擇的即是2008年畢業的試點班。之所以選擇“定制式”試點班作為分析高校人才培養結果偏離目標這一問題的樣本,是考慮到“定制式”試點班作為一種“量體裁衣”的人才培養模式,可以認為該模式的制定是完全考慮了用人單位的需求,并且按照用人單位的需求而進行的人才生產,如果有所偏離,那必定是生產過程中實踐環節的問題。出于這樣的考慮,本書認為“定制式”試點班為本書的研究提供了一種“理想類型”,它可以控制外界市場需求不確定的因素。樣本班共有64人,畢業后任職于簽約企業的有17人,這不足三分之一的約定達成比例,也從另一個方面反映出高校為企業“量身定制”的人才培養模式的實踐結果與預設目標之間的“偏離”。

3.收集數據與方法

從研究目的來看,本書屬于描述性與探究性研究。這一類型的研究,更關注一個特定情境的總體,關注形成這一總體的多種因素,并試圖去展示其間的互動作用。因此,比較適宜的收集數據方法是采用持續的互動方式,收集更多的數據類型。本研究的調查與數據收集工作從2007年9月開始,與用人單位初步接觸,從2008年8月開始,集中訪談用人單位的負責人與畢業生,歷時3個月,收集到用人單位對人才需求的規格、數量等情況,以及對錄用畢業生的評價;2008年10月到2009年3月,陸續對H大學機械學院的“試點班”進行田野調查,訪談負責人與基層教師,收集有關“試點班”生產運行的相關資料;2009年10月對學校進行了第二次調查,補充了關于“試點班”運行過程中的一些資料。在這持續3年的關注與調查中,本研究的數據來源有四類。

(1)文本。學校中有多種多樣的文件和記錄:圖表、官方文件、會議記錄、規章制度、程序說明、學期小結、個人小結、小組報告等。但是,研究者并不能純粹依賴文獻,諸如行事歷、工作報告這樣的文獻記錄,是在高度政治化的情境中書寫的,最好要將其還原到最初產生這些文獻的情境中去理解,而不能僅看其字面上的意義,這樣也可以考察文本生產的合法化機制。

(2)研究者的觀察。對研究群體的觀察是田野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一方法的主要優勢在于,研究者能記錄發生的行為,而不必依賴信息提供者。觀察分為系統觀察和非系統的觀察,參與性和非參與性的觀察。由于時間與其他方面的原因,本研究主要采用非系統、非參與性的觀察。這種觀察雖然不能提供身臨其境的情景性資料,但鑒于學校工作的日常性與常規性,本書認為可以由非系統的觀察推知全景的情境。

(3)訪談關鍵的信息提供者。本研究的訪談對象主要有五類,包括H大學校領導中“面向東北老工業基地‘定制式’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試點班”項目負責人2名,機械學院的教學負責人[29]2名,試點班教師[30]5名,企業負責人與車間主任等23人,試點班2008年畢業生17人。他們主要提供了如下幾方面的信息:第一,有關試點班的設立初衷、過程、結果以及規則、規范、事件等;第二,被訪談者對試點班的態度、行為、關系、判斷等;第三,用人單位的人才需求情況與對畢業生的評價,以及校企合作意向等。這些信息使研究者得以對試點班從設立到結束的整個生產過程有深入的了解,并明確在這個過程中相關行動者的行為、態度、判斷與理念。訪談對象與獲取資料情況見表2-1。

表2-1 訪談對象與獲取資料情況

(4)資料類型與分析。案例研究要特別注意資料的收集以保證研究資料的信度和效度,本研究特別注意資料收集的三大原則:使用多種證據來源,建立案例研究數據庫,組成一系列數據鏈。

根據上文的理論框架,高校人才培養實踐過程的四個階段,筆者追蹤了實踐過程中若干關鍵的節點,以再現高校人才培養過程的軌跡。為了理清各階段的考察要點以及數據來源,特將各階段所收集的資料列入表2-2。

表2-2 各階段的考察要點與數據來源

在案例研究中,資料和理論之間應該進行持續的相互激蕩。資料收集、分析、理論之間的互動是非常緊密的。陳向明認為,關于質的研究主要存在兩種資料分析的模式:一種是線性的,自下而上對資料進行抽象的模式;另一種是循環往復的互動模式。[31]本書的數據來源極為多樣,在處理時頗費時間,在分析中更多是采用循環往復的模式,用資料與問題之間的互動來凸顯研究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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