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連方言語音研究
- 劉麗麗
- 2841字
- 2022-04-02 11:15:51
第二節 大連方言的分區、語音特點及形成
以往對大連方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分區、語音特點和大連方言的形成等方面。
一 大連方言的分區和語音特點
1934年的《中華民國新地圖》之《語言區域圖》中,大連方言屬于“中國語系”之華北官話區。1939年的《中國分省新圖》之《語言區域圖》中,大連方言屬“漢語系”的北方官話區,1948年版《中國分省新圖》沿用上述說法。
《遼寧語音說略》(宋學等,1963)依據遼寧47個市縣的普查材料,把遼寧方言分為4區。大連方言屬于第一和第三兩區。具體說來,大連長海縣、新金縣(今普蘭店市)、莊河縣(今莊河市)為第一區;大連市、瓦房店市是第二區。文章指出了兩區的語音差別,并附有6幅方言地圖和代表方言點(大連有長海縣、新金縣、大連市區)的聲韻調表,是比較可靠、權威的研究大連方言的早期材料。
《官話方言的分區》(李榮,1985)把官話區分為7區,大連方言被劃歸膠遼官話區,該區的特點是“古清音入聲今讀上聲,與其他六區分開”,此后“膠遼官話”的術語被學界沿用至今。
《中國語言地圖集》(1987)把官話分成8區,大連方言屬于膠遼官話區登連片。該片的主要語音特點有:古知莊章組今讀兩類聲母,古見系字今讀[c-ch-?-]聲母。《漢語官話方言研究》(錢曾怡主編,2010)對大連方言的分區也與上書相同。
《中國語言地圖集》(2012)仍把大連劃為登連片,認為該片區別于其他片的主要語音特點是:古知莊章三組字聲母分兩類,部分古次濁入聲字與清入的讀法相同,古蟹止山臻四攝合口一三等韻的端系字多數沒有[-u-]介音,古曾梗攝開口一二等入聲字韻母一般讀[?]([?])或[?],古止攝開口三等日母字讀[?],古影疑母一等字今讀零聲母,陰平多讀降調,上聲多讀低降升調。登連片下分3個小片,大連市金州區、莊河市、普蘭店市和長海縣屬于煙威小片;大連市旅順口區、沙河口區、中山區、西崗區、甘井子區和瓦房店市屬于大岫小片。煙威小片的語音特點:古次濁平聲字分讀陽平和陰平兩類,威海等地陽平和去聲合并只有3個調類,文登榮成古全濁聲母逢仄聲讀不送氣、逢平聲時有的送氣有的不送氣,文登榮成有一部分團音字讀[c-ch-?-]、口語中讀[ts-tsh-s-],牟平威海等方言山攝細音入聲字與覺藥兩韻字韻母不同。大岫小片的語音特點:不分尖團,都讀[t?-t?h-?-],陽平調讀高升調35(或45)。
除分區研究外,目前對大連方言的語音也有一定研究,相關研究論著主要有以下一些。
《東北黃海沿岸幾個地方的語音問題》(金貴士,1959),研究大連下轄的莊河縣(今莊河市)、新金縣(今普蘭店市)、金縣(今大連市金州區)、長海縣的黃海沿岸方言的語音問題,指出黃海沿岸方言在聲母、韻母、聲調上的共同特點,并注意到當地有讀書音和說話音的不同。該文沒有使用國際音標;字音多是舉例性的,沒有說明音類的分合規律;作者僅調查金縣華家屯人民公社和新金縣普蘭店人民公社兩個方言點,其他方言未調查,材料未免有以偏概全之嫌。
《長海方言的內部差異》(于志培,1985),把長海縣主要居住島嶼方言分為石廣區、長山區和獐海區,描寫三區語音的共同特點以及在分尖團、古知系聲母的分化、聲韻配合情況和聲調四方面的語音差別,并從山東半島鄰近方言移民的角度做出解釋。該文沒有使用國際音標,多是舉例性說明語音特點,沒有指出古知莊章組聲母今讀的分化規律。
《長海方言的兒化與子尾》(厲兵,1981),討論長海縣大長山島鎮方言的聲韻調、兩字組連調情況,列出兒化韻,說明兒化韻和基本韻的關系、兒化韻的特點以及子尾的讀音情況、用法等。
《大連方言語音研究》(中國人民大學碩士學位論文,董巖,2008),將大連及下轄縣市的10個方言點分為大連、莊河、長山三類,對大連方言的聲母、韻母、聲調進行分類性描寫分析,初步揭示大連方言的地域差異,并參照中古音分析大連方言語音的演變。
《莊河音系內部差異研究》(遼寧大學碩士學位論文,董瓊瑜,2014),對莊河市區話和步云山話的聲母、韻母、聲調系統及聲韻拼合關系進行對比,說明莊河方言的內部差異。
除此之外,《膠遼官話研究》(羅福騰,1998)和《漢語官話方言研究》(錢曾怡主編,2010)中也有涉及大連方言的研究內容,茲不贅述。
目前對大連方言的分區和特點已有一定的研究:新版《中國語言地圖集》對大連方言的分區較之舊版更加細致,反映近年來大連方言語音研究的深入;《遼寧語音說略》《東北黃海沿岸幾個地方的語音問題》《長海方言的內部差異》《大連方言語音研究》對大連的黃海沿岸方言、非沿岸方言的差別及長海縣方言的內部差異有一定的描寫,尤其是董巖把大連方言歸結為大連型、莊河型和長山型,三種類型的語音特點或者完全相同,或者彼此不同,或者互有交叉,初步揭示大連方言的地域差異。
但目前對大連方言差異性的研究仍遠遠不夠,首先對大連方言沒有一個整體、全面的認識。以往對大連方言的研究只是限于幾種類型。語言是漸變的,這幾種類型之間有沒有過渡階段,或者說大連方言是否還有別的類型呢?另外,大連是一個以漢族為主體,漢族與滿族、回族、蒙古族等少數民族共同生活的地區,除漢族外,滿族人口最多。大連的滿族人也說漢語,但與當地漢族漢語的語言面貌有所不同。大連地區的黃海沿岸方言與非沿岸方言的不同,與滿族人、滿族漢語有無關聯?與滿族人的分布有無關聯?總之,對大連方言地域差異的研究還遠遠不夠,對地域差異形成的原因也無從知曉,對民族差異的研究沒有展開,大連方言的語音研究有很多可待挖掘的空間。
二 大連方言的形成
以往對大連方言形成原因的探討,往往涵蓋在遼東半島方言或者說東北膠遼官話的形成原因里。目前,學術界占主流的觀點是“移民”說,即認為“遼東的膠遼官話是膠東地區的膠遼官話跨海北渡的結果”(《中國語言地圖集》,2012)。這種觀點在羅福騰的《膠遼官話研究》中始見端倪,他認為“清代初期、中期大量涌入遼東的膠東移民,把膠東話帶到了遼東半島地區,從而奠定了遼東半島方言的基本面貌”。他從移民的祖籍來源、時間先后的角度解釋遼東半島方言和吉林省通化地區方言的語音差別,認為這種差別是一種時代層次的差異:“遼東半島的移民主要來自山東登州府和萊州府,遷入時間集中于清代早期和中期。膠東移民的方言奠定了大連、丹東、營口方言的基礎”;“清代后期和民國年間,山東登州府、萊州府、青州府移民和遼東半島二次搬遷的山東人口涌向遼寧東部、吉林南部地區,奠定了桓仁、寬甸、通化、白山、長白、臨江、撫松等方言的基礎”。
我們認為,清朝乃至民國從山東到遼東半島(甚至更北地區)的移民是歷史事實,移民說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釋遼東半島與膠東半島方言的淵源關系,但大連方言的地域差異是以往單純的移民說解釋不了的。此外,雖然學界認為“東北地區的膠遼官話是山東半島的居民帶過來的”,“遼東半島的南部與膠東地區的膠遼官話更為接近”(張樹錚,2007),大連方言又是遼東最具有膠遼官話語音特征的,但目前并沒有大連方言與膠東方言的對比性研究,因此對大連方言與膠東方言的關系、大連方言的形成歷史等問題研究得還不夠深入。總之,與山東膠遼官話的研究相比,大連方言的研究工作比較滯后,因此也可以說是大有可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