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北民族論叢(第二十一輯)
- 周偉洲主編
- 13166字
- 2022-04-11 18:05:49
“土木堡之變”后明蒙在西北地區角逐的新態勢
——以固原鎮地位之演變為例[1]
馬維仁
提要:“土木堡之變”后,明、蒙之間在西北地區的角逐和爭奪出現新態勢,明朝的西北邊防政策也隨之做出重大調整,固原鎮迅速崛起并成為明蒙爭奪的新焦點。首先,蒙古入居河套,明朝西北軍事邊防線向南退縮,固原從內地走向前線,集中表現于蒙古對固原的擾掠和明朝對固原鎮的悉心經營。其次,蒙古繼續南下,入居青海,從西線側翼由西向東對明朝進行攻擊,使得明朝對固原鎮防御體系再做被動調整,但為時已晚。蒙古先占河套,再占青海,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步步為營,導致明朝的甘肅鎮已孤懸塞外,失去隔絕蒙藏之戰略作用,而固原鎮亦受北面和西面之夾擊,處于蒙古的“半包圍”之中。
關鍵詞:明蒙關系 土木堡之變 固原鎮 青海危機 臨洮鎮
在明代的九邊軍事防御體系中,固原鎮雖為后起之鎮,但其在明代中后期的軍事防御地位卻十分重要。近些年來,學界對明代固原鎮的研究漸趨深入。顧誠先生于20世紀80年代提出明初全國土地分屬于行政系統和軍事系統的觀點[2],對明代軍鎮研究具有開拓之功,其雖未專論固原鎮,但對研究包括固原鎮在內的明代九邊問題具有重要指導意義。艾沖、趙現海、彭勇、肖立軍、劉景純、王尊旺等學者從不同角度對明代固原鎮的相關問題做了考察,推動該問題研究步步深入。[3]趙陽陽的博士學位論文《明代固原鎮研究》對明代固原鎮的形成與演變、邊患、軍隊體系、職官體系、長城防御體系、裝備與糧餉供應、文化教育等進行了系統考察,新見迭出,是專論明代固原鎮的最新研究成果,值得關注。[4]但固原鎮在明代九邊諸軍鎮中最為特殊,其地位之演變是明代西北邊防態勢變化的縮影,學界對此探討不夠,尚有進一步深入考察的必要。因此,本文試圖對明代固原鎮的地位演變問題再做探討,以管窺“土木堡之變”后明蒙在西北地區角逐的新態勢。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斧正。
一 蒙古入河套后的固原北邊軍事防御形勢
明朝的北部邊防以天順年間蒙古進入河套為標志分為前后兩個時期。明朝初期,河套一帶的軍事防線以黃河為界,黃河以北為蒙古各部駐地,以南為明朝轄境。明初朝廷在河套東北設東勝衛,在河套西北設寧夏諸衛,“自東勝迤西路通寧夏皆有墩臺墻塹”[5],扼守河套北面門戶。明朝“阻河為守,延綏亦無事”[6],而位于河套南境的固原一帶,實居內地,距離明蒙邊界尚有很遠一段距離,故史稱“平、固安會之區,號為無事”[7]。固原“土曠人稀,四通八達,難以據守,不可以形勝言”[8],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固原在蒙古入套之前并無太多軍事防御方面的價值,明朝初期也未在此處設立較為重要的軍事防御機構。
正統十四年(1449)八月發生的“土木堡之變”成為明蒙關系的重要拐點。在此次軍事變局中,明朝軍隊慘敗于蒙古騎兵,明英宗被擄,明軍主力喪失殆盡。“土木堡之變”中的軍事失利嚴重削弱了明朝在北方邊界的軍事防御力量,客觀上為蒙古南下河套創造了條件。
“土木堡之變”后,蒙古貴族內部因利益沖突而起內訌,脫脫不花和也先先后被殺,各部互不統屬,各自為政,并為爭奪水草牧地而先后南下。天順以后,“孛來、毛里孩、阿羅出之屬,相繼入犯,無寧歲”[9]。孛來攻殺阿剌知院,勢力漸強,西攻瓦剌,東挾兀良哈,南下河套地區,侵犯明朝邊境。天順二年(1458),孛來犯涼州、延綏。次年,又犯陜西安邊堡。不久,“諸部內爭,孛來弒馬可古兒吉思,毛里孩殺孛來,更立他可汗。斡羅出者復與毛里孩相仇殺,毛里孩遂殺其所立可汗,逐斡羅出,而遣使入貢”[10]。成化六年(1470),“時孛魯乃與斡羅出合別部癿加思蘭、孛羅忽亦入據河套,為久居計”,當毛里孩、孛魯乃、斡羅出等部勢力少衰,滿都魯又入河套稱可汗。[11]成化年間,蒙古各部南下河套的次數愈加頻繁,給明朝的北邊軍事防御造成了極大壓力,直到“紅鹽池大捷”之后,蒙古的南下擾掠才暫時被遏制。時為成化九年(1473),滿都魯與孛羅忽聯合南寇韋州,陜西邊臣王越偵查到滿都魯的廬帳駐于寧夏紅鹽池,遂與總兵許寧、游擊周玉等率輕騎晝夜兼程奇襲滿都魯的后方駐地,擒殺三百余級,盡燒其廬帳。這是史籍記載的蒙古各部在天順年間入套以來所受到的最大打擊,“至是捷,賊內失其孥,相與悲泣,渡河北去,患少弭”[12]。
蒙古始入河套,雖多搶掠,但搶畢即出,來去無常,并未在河套長期住牧。然弘治以后,蒙古各部開始在河套地區久住,不再北返。魏煥《巡邊總論》記載:“弘治十三年,虜酋火篩大舉入套,始住牧。正德以后,應紹不、阿兒禿斯、滿官嗔三部入套……兵約共七萬,俱住牧套內,時寇綏寧、甘、固、宣、大等邊。”[13]因此,弘治之后,河套成為蒙古各部的長期住牧之地。
面對蒙古各部南下河套,步步緊逼,明朝已無力與之進行正面軍事抗爭。成化六年(1470)三月,延綏巡撫王銳陳言邊事,主張在河套南緣榆林一帶修筑邊墻,“謂榆林一帶營堡,其空隙之地宜筑為邊墻,以為拒守。其墻于墩外修筑,址廣一丈,殺其上為七尺,上為垛口五尺,共高丈八尺,上積礌石,于墩下各筑小堡,可容官軍護守,雖暫勞人力而得以永為邊備”[14]。王銳建議以修筑邊墻來抵御蒙古的軍事進攻,得到明憲宗的認可,但因王銳被調走,工程未能實施。
王銳離開延綏后,繼任延綏巡撫余子俊也提出在河套南緣修筑邊墻的建議。他上疏朝廷:“三邊惟延慶地平易,利馳突。寇屢入犯,獲邊人為導,徑入河套屯牧。自是寇顧居內,我反屯外,急宜于沿邊筑墻置堡。”[15]然而余子俊的建議被兵部否決,修邊計劃擱淺。成化八年(1472),余子俊再次奏請朝廷修筑邊墻,得到明憲宗的支持,次年興工。余子俊此次所修邊墻“東起清水營,西抵花馬池,延袤千七百七十里,鑿崖筑墻,掘塹其下,連比不絕”[16]。成化九年(1473),余子俊將延綏鎮南遷到榆林城,延綏鎮改稱榆林鎮。隨著邊墻的修筑和延綏鎮的南移,明朝在河套地區的軍事防線整體南移至河套南緣,河套被明朝放棄。此后明朝雖偶有“搜套”“剿套”行動,嘉靖年間還一度試圖“復套”,但均收效甚微,無法取得成功。
明朝放棄河套后,原居于陜西腹地的固原地區被暴露于蒙古騎兵的軍事威脅之下,成為蒙古南下擾掠的重要目標,其軍事地位也隨之迅速上升。楊一清長期任職西北邊地,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看得陜西固原、環、慶、靖虜、蘭州,皆緊關要害之地,固原土漢雜處,內有監牧馬匹,所系尤重。河套有賊,寧夏邊墻失守,則固原、環、慶最先受害。”[17]成化二十一年(1485)八月,巡按陜西監察御史朱瓚上奏朝廷時也稱“固原、靖虜、洮、岷、河、蘭等處北通胡虜,南近番夷,實西北要沖之地”,并建議朝廷“宜令總兵白玘專駐固原等處”[18]。以此觀之,隨著明朝北方河套地區軍事形勢的變化,固原已然由“內地”變為“邊疆”。
二 蒙古襲擾固原與明朝對固原鎮的經營
明朝在河套地區軍事防線的南撤使原本居于內地的固原變成了“邊疆”。蒙古數次南下侵擾,固原成為其侵擾的重要目標。成化二年(1466)夏,“北虜毛里孩擁眾入寇固原,都指揮林盛統精兵千余與賊遇,被圍于群牧營堡。虜又深入散掠,報至,上敕總兵等官楊信及諸邊將速發兵御之”[19]。毛里孩率部從花馬池南下,并攻破開城縣城,殺掠無數。奉命整飭邊備的兵部尚書王復向朝廷詳奏了戰事經過:“七月,虜賊由花馬池散入平涼諸處,劫掠越二十日。參將韓斌、王安,游擊將軍趙英等合兵截其歸路,眾寡不敵,賊遂入興武營,副總兵張榮畏其勢眾,不敢進兵。賊尋入靈州,總兵官李杲畏怯不出,使都指揮焦政出戰,被殺死。八月,賊入固原州,都指揮林盛軍屯甘州群牧所城外,遣指揮董晉等截殺,獲一人,斬首二級。尋復遇賊,戰于西山長城,大眾突至,官軍為賊殺死者二十二人,賊遂擁眾至群牧所扎營,官軍堅壁不出。賊分眾攻陷開城縣,殺知縣于達、教諭湯敏、大使汪士讓,虜其妻子二十余口,居民一十六戶,遂長驅深入靜寧、隆德等六州縣大掠。”[20]毛里孩攻破開城縣城,城內基本設施被毀,導致縣治不得不遷往固原老城。成化八年(1472)正月,癿加思蘭犯固原、平涼。是年,孛羅忽、癿加思蘭屢入安邊營、花馬池,犯固原、寧夏、平涼、臨鞏、環慶,南至通渭。[21]劉景純先生對明代陜西四鎮的戰爭情況進行過統計,很能說明問題:從縱向比較,固原鎮在明代發生戰爭131次,其中成化朝多達52次,約占戰爭總數的百分之四十,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共計95次,約占戰爭總數的百分之七十;從橫向比較,在明蒙戰爭頻率相對更加集中的成化朝,延綏、寧夏、甘肅、固原四鎮發生戰爭的次數分別是92次、45次、16次、52次,固原鎮發生戰爭的次數雖低于延綏鎮,但高于寧夏鎮和甘肅鎮。[22]這一系列數據充分地反映了蒙古進入河套之后,固原面臨巨大軍事威脅,已經成為明蒙在西北地區角逐的新戰場。
前已述之,蒙古占據河套使得固原從內地走向前線,面臨新的軍事威脅,這一點毋庸置疑。然河套蒙古各部將固原作為南下侵擾的目標,除了入據河套這個大前提之外,還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學界對此尚未做更加深入的探討。筆者認為,蒙古各部之所以在明朝中期以后南下爭奪固原,以下四點因素不容忽視。
其一,與明朝在固原北部花馬池一帶的軍事防御形勢有關。在明朝,花馬池是固原的北大門,在保障固原軍事安全方面意義重大。史載:“(固原)鎮與寧夏為唇齒。花馬池一帶,邊人謂之大門,若并力堅守花馬池,則固原自可無虞。”[23]花馬池位于寧夏鎮和延綏鎮之間,與兩鎮鎮城均有較遠距離,鞭長莫及。同時,花馬池處于毛烏素沙地南緣,土地平曠,不易防守。因此,這一帶也是明朝軍事防御力量較為薄弱的地方,蒙古騎兵也最易由此突破明朝防線。陜西三邊總制楊一清曾向朝廷奏報“花馬池一帶地方俱系通賊處所,邊防既疏,賊勢難遏,一勞永佚,所宜急圖”,并分析其原因“蓋由墻薄溝淺,既無以懾其輕犯之心;兵寡力分,又無以遏其遽來之勢”[24]。繼楊一清之后,出任三邊總制的王瓊也有同樣的看法:“嘗觀都御史徐廷章等所筑邊墻,非但低薄易毀,每五七里置一墩,數人守之,花馬池城聚兵不及二千,直去墩墻二十里,橫斜至墻輒四五十里,賊少入,追之不及,大舉,閉門不敢出,常被圍困。”[25]蒙古各部一旦從此處突破明朝防線,“必先犯固原,而后至平涼、鳳翔、臨鞏”[26]。因此,花馬池成了蒙古從河套越過邊墻南下的突破口。
其二,固原地處西北,是農耕和游牧交錯地帶,其自然環境適宜蒙古各部游牧。史載“平涼多曠土,宜畜牧”[27],其境內的固原“地方延袤千里,水草豐茂,畜牧蕃多,內為土達巢穴之所,外為北虜出沒之場”[28]。明朝建立之初,迅速平定西北,元朝萬戶把丹率眾歸附,明廷授其平涼衛正千戶,安置于固原開城。“彼既以養生射獵為計,而復無徭役,用是殷富,家有畜馬數百蹄,而羊至數千足者,咸仍胡俗為樂。”[29]把丹部在固原仍以游牧為業,正是基于固原一帶適宜游牧的自然環境。此外,固原也是明朝政府的養馬基地,“內韓、肅、楚三藩牧地,與廣寧、開城、黑水、清平等苑監,咸錯壤焉”[30]。對于河套蒙古各部而言,固原的自然環境正好可以滿足其游牧需要。
其三,蒙古占領河套后,固原的軍事戰略地位變得極為重要,“實番胡要害之地”[31]。關于固原鎮軍事地位的重要性,學者們進行過一些探討和評價,筆者在此做簡要評介和補充。彭勇先生認為“固原稱鎮之重要,并不在固原本身,而在于其統屬其他三鎮的重要地位”[32]。這一評價肯定了固原鎮的“聯屬”和“總制”作用,卻否認固原本身的軍事地位,有待商榷。趙陽陽的觀點則更進一步。他認為固原鎮的重要地位表現在兩方面,其除了肯定固原鎮“聯屬”和“總制”三邊的重要地位之外,還認為固原“作為關中門戶,自蒙古入套后,延寧二鎮已不能很好庇護陜西腹地,固原一帶的緩沖戰略地位逐漸凸顯。固原正扼守清水河要道,是蒙古南犯平涼、鞏昌的必經之處。明在此設鎮,并將鎮守官改駐固原,大大增強防御力量。可對蒙古軍隊進行二次防御,借助邊墻、墩堡等工事,變被動為主動,完善防御體系,從而達到拱衛鳳翔、西安等內地的目的”[33]。這一評價是十分中肯的。對于蒙古各部來說,一旦控制了固原及其六盤山地區,就有機會東進威脅明朝的陜西關中地區,奪關中必先奪固原。對明朝來說,陜西關中是腹心地帶,此地“北連胡虜、西抵番夷、南通漢中、東接襄鄧,安危所系,誠為不輕,比之他方,尤當軫念”[34],固原是保障關中的屏障,保關中必先保固原。陜西巡撫馬文升在成化年間上疏朝廷時即指出“平、鞏為關、陜藩籬,而固原為平、鞏屏蔽。平、鞏有警則關、陜震警,而固原一帶尤不可無備”[35],他強烈建議加強固原地區的軍事防御。因此,對明朝而言,“固原為防胡重鎮,乃陜西根本之地”[36]。
除了保障關中之外,固原在明代中后期對保障四川和河西走廊也發揮著重要作用。蒙古控制固原及其六盤山地區還可以進一步威脅四川。四川位居長江上游,是明朝江南財賦中心的屏障,自古有“無蜀是無東南”[37]之說。南宋末年,蒙古正是以固原及其六盤山為據點,南下四川,繞道西南后方進攻南宋,使南宋政權腹背受敵而瓦解。明朝保住了固原及其六盤山區域,就等于保住了四川的北部門戶,避免重蹈南宋覆轍。
河西走廊對明朝的意義更加特殊。首先,河西走廊肩負著“北拒蒙古,南捍諸番”[38]之重任,這一點史家已探討較多,無須贅述。其次,河西走廊對明朝保障關中意義重大,“欲保秦、隴,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39],而“萬一甘、涼失守,則關中亦難保其不危”[40]。固原及其六盤山區域是從河西走廊進入陜西關中的必經之地,正處于河西走廊連接陜西關中的通道上。如果蒙古控制了固原及其六盤山,無疑會切斷河西走廊進入關中的通道。在明朝已經失去河套、寧夏邊外乃至大小松山和青海等軍事要地的情況下,河西走廊就會成為“飛地”,明朝要控制這樣的地方簡直是癡人說夢。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在明朝中后期,固原鎮本身軍事地位的重要性不容低估。明廷設三邊總制于固原,使其總制三邊四鎮兵馬,其根本前提正是固原本身軍事地位的凸顯。
其四,蒙古族與固原附近之六盤山歷史淵源頗深。六盤山對蒙元統治者有著非凡的意義,是蒙元帝國昔日輝煌的象征。早在1227年,蒙古滅西夏期間,成吉思汗即“避暑六盤山”。同年七月,成吉思汗病逝于六盤山,并在去世前制定了聯宋滅金的軍事方針。[41]故明弘治年間曾任陜西三邊總制的秦纮就意識到蒙古與六盤山之間的密切關系,認為“固原為陜西通賊之路,迤里六盤山,胡元鐵木真嘗階此,謂猾夏之貲”[42]。成吉思汗去世后,其后繼蒙古諸帝均對六盤山給予高度重視。蒙哥和忽必烈在位時曾多次駐蹕避暑六盤山,在此召見諸郡縣守令和西藏宗教首領。蒙古以六盤山為根據地南下攻大理、南宋,“留輜重于六盤山”[43]。因此,這一時期“六盤山成為蒙古軍隊攻取大理、南宋的中樞和大后方”[44]。元世祖至元九年(1272)十月,“封皇子忙哥剌為安西王,賜京兆為分地,駐兵六盤山”[45],安西王在西安和六盤山下之開城均設有王府,冬居西安,夏居開城。安西王分駐開城,實已凸顯了六盤山在維護蒙元政權穩定方面所具有的重要意義。因此,對于明朝時期已經退居漠北的蒙古貴族而言,南下六盤山既有充分的歷史根據,也有特殊的政治意蘊。
鑒于以上諸多因素,景泰、天順以后,固原成為蒙古南下襲擾的重要目標之一。也正是因為蒙古騎兵屢次南下,從景泰年間開始,明朝逐漸注意加強對固原的經略和防守。其具體措施主要有以下兩方面。
第一,增強固原的軍事戍防能力。景泰之前,明朝曾在固原設巡檢司,以維持地方治安。從景泰之后,明朝通過設立機構、增派駐軍、選派將官、修筑邊墻等措施,構建固原的軍事防御體系,逐漸加強固原的軍事防御能力。景泰三年(1452),因鎮守陜西刑部右侍郎耿九疇建議,明廷命設固原千戶所于開城縣。[46]成化五年(1469),明廷“升陜西固原千戶所為衛,設經歷一員,增置西安千戶所”[47]。固原千戶所由所升衛與滿四之亂有密切關系,也與河套蒙古對固原的軍事威脅密切相關。時任陜西巡撫馬文升是鎮壓滿四之亂的親身參與者,他在《西征石城記》中詳載固原千戶所由所升衛的緣由及其經過:“至成化己丑正月十四日,賊首毛哈剌亦伏誅,傳首至陜,余賊解散。其未殄土達悉不究,令其本分耕牧,蓋慮其奔河套以促大虜也。于是石城迤北古西安州添設一千戶所,除官撥軍防守。又以固原千戶所改為固原衛,奏選指揮等官苗鳳等七十余人理衛事。復添兵備僉事一員,舉鞏昌府階州知州楊勉任之,項公等遂班師。”[48]雖然滿四之亂被平定,但明廷擔心滿四余眾勾連河套蒙古,升固原千戶所為固原衛,意在強化對固原的戍防。成化初期,明朝的西北邊防呈日益惡化態勢,除固原受到威脅,甘肅、寧夏、延綏(榆林)諸鎮亦受其害,而三鎮各自為守的軍事防御體制不利于軍事指揮權力的統一和各鎮之間軍事防御力量的協作。成化十年(1474)春,“廷議設總制府于固原,舉定西侯蔣琬為總兵官,(王)越提督軍務,控制延綏、寧夏、甘肅三邊。總兵、巡撫而下,并聽節制。詔罷琬,即以越任之,三邊總制自此始”[49]。三邊總制開府固原,統馭協調甘肅、寧夏、延綏諸鎮兵馬,使固原的軍事地位空前提高。三邊總制的設立,其表面原因是協調三邊軍事的需要,而根本原因在于應對河套蒙古不斷南下所造成的巨大軍事威脅。正如三邊設總制王瓊所言:“總制設自弘治中,專為套計,非欲其盡轄四鎮數千里之邊務也。”[50]成化十二年(1476),明廷又在固原增設平虜守御千戶所和鎮戎守御千戶所。[51]弘治十四年(1501),固原鎮正式設立。[52]自固原鎮軍事防區形成以后,明朝先后多次在固原鎮防區修筑邊墻、堡寨等軍事設施,以增強固原的軍事防御能力。[53]
第二,提高固原的行政建制級別。元朝曾在固原以南開城設開城州。明朝建立后,于洪武二年(1369)降開城州為開城縣,隸屬于平涼府。景泰二年(1451)五月,明廷“命修陜西平涼府固原州廢城,調西安等衛官軍戍之”[54],至此,被廢棄多年的固原古城得以修繕并重新利用。成化二年(1466),河套蒙古孛來、毛里孩等部南下固原,攻陷開城縣,縣城被毀。成化三年(1467),縣治被遷到固原城。弘治十五年(1502),陜西三邊總制秦纮“奏改開城縣為固原州”[55],雖然仍隸屬平涼府,但改縣為州無疑提升了固原的行政地位。
經過明朝的不斷經營,固原從一不受重視的偏遠小城迅速成為舉朝關注的邊防軍事重鎮。
三 青海危機及蒙古對明朝“半包圍”態勢的形成
青海危機由蒙古占據青海,擾掠明朝甘肅鎮、固原鎮邊境而起。明朝中后期,蒙古各部先后南下并占據青海,這是明蒙關系史上的一件大事。明正德年間,因內部矛盾激化,蒙古亦不剌部于正德四年(1509)離開河套,輾轉遷徙,進入青海,“攻破西寧安定王等族,奪其誥印,諸蕃散亡,據其地而居之”[56],河套蒙古始入青海。此后,又有卜兒孩、整克、大同等部先后進入青海。嘉靖中期以后,以俺答汗為首的東蒙古右翼勢力也相繼進入青海,并最終征服了之前進入青海的非黃金家族各部,青海被俺答汗子侄占據。萬歷五年(1577),俺答汗率數萬部眾到青海與藏傳佛教格魯派領袖索南嘉措相會,正式皈依藏傳佛教,從而實現了蒙藏政教之間的聯合。南下青海是蒙古各部繼南下河套之后的第二次戰略大轉移,給明朝的西北邊防帶來重大影響。
第一,蒙古通過軍事手段征服原居青海的西番各部族,實現了蒙藏之間的聯合,宣告了明朝在河西走廊實行的“隔絕蒙藏”政策的失敗。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即法漢武創河西四郡隔絕羌、胡之意,建重鎮于甘肅,以北拒蒙古,南捍諸番,俾不得相合”[57]。這一政策力圖將蒙古各部和西番阻隔于河西走廊南北兩側,使之不得聯合,以保證明朝西北邊疆安全。但是河套蒙古進入青海后,搶掠并脅迫西番各部,對原有的西番臣屬于明朝中央政權的事實提出巨大挑戰,“各番畏其(指蒙古)虜掠,率多納獻方物,茍免一時吞噬。紅帽番族又約為婚姻,作彼奸細,引誘諸番,使之歸順”,西番由歸附明朝變為反叛明朝。在蒙古的裹挾之下,西番屢屢向明朝邊境進攻,“入犯內地,小則殺虜人民,搶奪財物;大則攻城掠地,據險守要”[58]。嘉靖八年(1529),“洮、岷諸番數犯臨洮、鞏昌,內地騷動”[59]。萬歷十四年(1586),俺答汗之侄火落赤糾結青海蒙古各部以及西番搶掠洮河地區衛所軍民,明朝派通官副千戶李福保等六人前往勸諭,被生番思哥奇密所殺。[60]據《秦邊紀略》記載:“海夷,當嘉靖時,常入寇邊,番族受其害者,燒帳房、掠羊馬、掠婦女、殺丁壯,番皆畏之,愿為部屬。然后攻土民、殺漢人、敗官兵,無所不至。今諸番分納各夷添巴,不納中國茶馬,已判然為夷屬。萬歷間,夷犯內地,驅番為導,引為前鋒,番既獲利,為害河、湟,勝于夷矣。”[61]因此,隨著西番被蒙古控制,青海“蓋已失捍外衛內之初意矣”[62]。
以俺答汗為首的東蒙古右翼各部占據青海,并皈依藏傳佛教,從而實現了蒙古與西番政教之間的聯合,也使俺答汗實現了對西北抗明力量的重新整合。俺答汗死后,其子孫無力統馭河套和青海蒙古諸部,各部“各相雄長”[63],但就總體而言,后俺答時代的蒙古已牢牢控制了北方蒙古草原和青海地區,并且兩大區域可以南北呼應,使明朝的河西走廊失去了“隔絕蒙藏”的功能。從這一意義上來看,俺答汗確是我國歷史上蒙古民族非常具有戰略眼光的杰出政治家,與之對比,同一時期明朝的皇帝和官僚士大夫們卻顯得有些相形見絀。
第二,青海蒙古沿青海湖東進,威脅明朝河洮岷地區的安全,給明朝西北邊疆帶來新的危機。河洮岷地區位于明代陜西的西南部,其地“實為西番之襟要”[64],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洪武年間,鄧愈率兵平定此地,元吐蕃宣慰司何鎖南普歸附,明朝在此設立河州衛,以阻止西番的侵擾,此后明朝不斷完善對河洮岷地區的管理制度。永樂時,明朝繼續通過一系列安撫政策羈縻吐蕃上層貴族,“由是諸僧及諸衛土官輻輳京師”,而“西番之勢益分,其力益弱,西陲之患益寡”[65]。在正德以前,河洮岷地區較為安寧。正德年間亦不剌等初入青海,“春夏逐水草駐牧,收冬踏河冰掠洮、泯”[66],陜西三邊總制楊一清奏請朝廷調兵剿之,但不久楊一清被朝廷召回,此事遂不了了之。自亦不剌等進入青海后,“竊伏西海,逼脅曲先、阿端各種番夷,烏合為巢,歲復一歲,丑類漸繁,乃敢寇我洮河,深入松潘地界。自是虎踞青海,蠶食屬番,遂釀成甘肅、陜西腹心肘腋之患”[67]。正德十六年(1521)十一月,“甘肅海虜、瓦剌他不囊等擁眾自南川入,殺副將李魁及中軍阿承印等”[68],河洮岷危機日益嚴重。俺答封貢之后,明蒙之間的緊張關系有所緩和,同時迫于互市的需要,俺答汗對包括青海蒙古在內的蒙古各部有所約束,河洮岷地區的邊防壓力有所緩解。但是萬歷九年(1581)俺答汗去世,其子孫黃臺吉、扯力克等均不能控制諸部族。在此期間,卜失兔、火落赤等占據莽剌、捏工兩川,數犯甘、涼、洮、岷、西寧等地。萬歷十六年(1588)九月,永邵卜部眾攻入西寧,西寧副總兵李奎被射死。十八年(1590)六月,青海蒙古火落赤部“入舊洮州,副總兵李聯芳率三千人御之,盡覆。七月復深入,大掠河州、臨洮、渭源。總兵官劉承嗣與游擊孟孝臣各將一軍御之,皆敗績,游擊李芳等死焉,西陲大震”[69]。
蒙古進入青海并進攻明朝河洮岷地區,給明朝固原鎮帶來極大的軍事壓力,“套虜西則靖、固戒嚴,海虜東則臨、鞏驚擾”[70],固原鎮北面河套地區與西南面的河洮岷地區同時受到蒙古攻擊,腹背受敵。明朝不但沒有有效解決陜西北方和西北的邊患問題,反而使西南方河洮岷地區出現了新的危機,其原本有限的防御力量更加捉襟見肘。
嘉靖后期,明朝開始加強河洮岷地區的防御,并修筑了長城和堡寨,其“河州路長城,北起于河州衛大通河堡東境,南達于舊洮州堡南境的峪口石崖,長達千里左右”[71]。但是河洮岷地區與固原鎮城之間路途險遠,鞭長莫及,不易控制。正如明人茅元儀所論:“臨洮古吐蕃地,皋蘭南峙,黃河北繞,夙號形勝,舊屬固原,相去千有余里往往箠長難及。”[72]嘉靖初兵部尚書李鉞亦感河洮岷地區“兵難遙度”[73]。明朝曾設河州參將和洮州參將進行鎮守,但二參將往往相互推諉責任,摩擦不斷。“初,洮州番人以河州奸民負其物貨,入掠內地,他族亦乘機為亂。奸民以告河州參將陳堂,堂曰:‘此洮州番也,何與我事。’洮州參將劉世英曰:‘彼犯河州,非我失事。’由是二將有隙。”[74]各路參將的矛盾使明廷有所警醒,感到有必要另設更高級別的將官,以加強對河洮岷各路分守參將的統領和協調。
萬歷二十三年(1595),明廷最終在已有固原總兵的基礎上增設臨洮總兵,以劉為第一任總兵官,臨洮鎮正式設立,其治所在洮州城。臨洮鎮成為明朝陜西地區甘、寧、榆、固四大軍鎮之外的第五個軍鎮。臨洮鎮所轄軍事防區俱從固原鎮析出,其主要職責為防御青海蒙古和西番,“專制西陲半壁,凡蘭、河、洮、岷、階、文咸隸之,屹若巨鎮焉”[75]。這是明廷針對河洮岷危機而被迫做出的又一重大政策調整,也是明朝西北邊防體系的重大變化。但是,從明蒙關系的總體態勢變化來看,蒙古占領青海及蒙藏之間的聯合均已經成為既成事實。蒙古通過控制河套、大小松山、青海形成對明朝西北諸鎮的“半包圍”,明朝此時設置臨洮鎮對于改變明蒙關系態勢已經意義不大。萬歷末年以后,東北的女真貴族迅速崛起,明廷更加無暇顧及西北防務。
四 結語
有明一代,北方草原的蒙古各部雖大部分時間處于分裂狀態,不相統屬,但脫歡、也先父子及其后來的達延汗統治時期,蒙古草原實現了短暫的局部統一,正是這兩次短暫的局部統一,為蒙古南下河套和青海奠定了基礎。從史料記載來看,隆慶、萬歷之后,蒙古各部事實上可任意穿過河西走廊,往來于河套和青海之間,已經打破了明朝“隔絕蒙藏”的治邊策略,使河西走廊喪失了保障明朝西北邊疆安全的戰略地位。從明蒙關系的總體變化態勢來看,蒙古通過控制河套和青海乃至大小松山地區,將明朝邊墻之外的區域連成一片。固原鎮受到北面和西面之夾擊,處于蒙古的“半包圍”之中。
“土木堡之變”后,明朝的西北邊防形勢日益嚴峻,固原軍事地位的崛起是明朝西北邊防形勢變化的集中縮影。固原鎮的崛起與演變體現了明朝中后期西北邊防的基本特征,即蒙古各部制造危機與明朝被動應對危機的往復循環。當蒙古南下河套并襲擾固原時,明朝被迫加強固原的經營和防守,建立固原鎮。當蒙古南下青海,襲擾河洮岷地區時,固原鎮一時難以應付,明朝又被迫做出調整,從固原鎮析置臨洮鎮,以應對新的危機。在明朝中后期,不論是河套危機,還是青海危機,明蒙雙方均圍繞固原及其六盤山區域展開激烈爭奪,固原已然成為明朝保障西北邊疆安全的“橋頭堡”。
(馬維仁:西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研究生,寧夏師范學院政治與歷史學院講師)
[1]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國家安全視野下的明代西北軍事防區調整與演變研究”(項目編號:16XZS015)階段性成果。
[2]顧誠:《明前期耕地數新探》,《中國社會科學》1986年第4期;《明帝國的疆土管理體制》,《歷史研究》1989年第3期。
[3]艾沖:《明代陜西四鎮長城》,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0;趙現海:《明代九邊軍鎮體制研究》,博士學位論文,東北師范大學,2006;彭勇:《明代北邊防御體制研究——以邊操班軍的演變為線索》,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9;肖立軍:《明代省鎮營兵制與地方秩序》,天津古籍出版社,2010;劉景純:《明代九邊史地研究》,中華書局,2014;王尊旺:《明代九邊軍費考論》,天津古籍出版社,2015。
[4]趙陽陽:《明代固原鎮研究》,博士學位論文,陜西師范大學,2017。
[5](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六一《陜西十》,中華書局,2005,第2905頁。
[6](清)張廷玉:《明史》卷一七一《王越傳》,中華書局,1974,第4571頁。
[7](明)申時行:《明會典》卷一三〇《鎮戍五·固原》,中華書局,1989,第670頁。
[8](明)楊經:嘉靖《固原州志》卷一《疆界》,寧夏人民出版社,1985,第11頁。
[9](清)張廷玉:《明史》卷九一《兵志三》,第2237頁。
[10](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二七《韃靼傳》,第8473頁。
[11](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二七《韃靼傳》,第8474頁。
[12](清)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卷五八《議復河套》,中華書局,2015,第890頁。
[13](明)魏煥:《明經世文編》卷二五〇《巡邊總論》,中華書局,1962,第2625—2626頁。
[14]《明憲宗實錄》卷七七,成化六年三月辛卯,第1491—1492頁。
[15](清)張廷玉:《明史》卷一七八《余子俊傳》,第4736頁。
[16](清)張廷玉:《明史》卷一七八《余子俊傳》,第4737頁。
[17](明)楊一清:《為預防虜患事》,《楊一清集》卷五《巡撫類》,中華書局,2001,第164頁。
[18]《明憲宗實錄》卷二六九,成化二十一年八月甲午,第4548—4549頁。
[19]《明憲宗實錄》卷三二,成化二年七月戊戌,第646頁。
[20]《明憲宗實錄》卷三七,成化二年十二月乙丑,第746—747頁。
[21](清)張廷玉:《明史》卷一三《憲宗本紀》,第168頁。
[22]劉景純:《明代九邊史地研究》,第152頁。
[23](明)許論:《九邊圖論》,《明代蒙古漢籍史料匯編》第十二輯,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15,第21頁。
[24](明)楊一清:《為經理要害邊防保固疆場事》,《楊一清集》卷七《總制類》,第247—248頁。
[25](明)王瓊:《北虜事跡》,《王瓊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第65頁。
[26](明)楊經:嘉靖《固原州志》卷一《創建州治》,第9頁。
[27]《明宣宗實錄》卷六六,宣德五年五月庚戌,第1554頁。
[28]《明憲宗實錄》卷六三,成化五年二月戊子,第1278頁。
[29](明)馬文升:《西征石城記》,中華書局,1991,第1頁。
[30](明)劉敏寬:萬歷《固原州志》上卷《地理志》,寧夏人民出版社,1985,第133頁。
[31](明)魏煥:《九邊考》卷一〇《固原鎮·保障考》,《明代蒙古漢籍史料匯編》第六輯,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9,第310頁。
[32]彭勇:《明代北邊防御體制研究——以邊操班軍的演變為線索》,第300頁。
[33]趙陽陽:《明代固原鎮研究》,博士學位論文,陜西師范大學,2017,第56頁。
[34](明)馬文升:《存遠軍以實兵備疏》,《明經世文編》卷六二《馬端肅公奏疏》,第510頁。
[35](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五八《陜西七》,第2802頁。
[36](明)楊一清:《為咨訪群策以裨邊務事》,《明經世文編》卷一一七《楊石淙奏議》,第1111頁。
[37](宋)楊萬里:《誠齋集》卷一二四《宋故少保左丞相觀文殿大學士贈少師郇國余公墓志銘》,《四部叢刊》初編本。
[38](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第8549頁。
[39](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六五《陜西十二》,第2972頁。
[40](明)馬文升:《為預防虜患以保重地事疏》,《明經世文編》卷六三《馬端肅公奏疏》,第525頁。
[41](明)宋濂:《元史》卷一《太祖本紀》,中華書局,1976,第24—25頁。
[42]《明孝宗實錄》卷一八四,弘治十五年二月壬子,第3392頁。
[43](明)宋濂:《元史》卷三《憲宗本紀》,第51頁。
[44]薛正昌:《成吉思汗與六盤山——兼論成吉思汗病逝地問題》,《西夏研究》2014年第3期。
[45](明)宋濂:《元史》卷七《世祖本紀四》,第143頁。
[46]《明英宗實錄》卷二二一,景泰三年閏九月癸未,第4792頁。
[47]《明憲宗實錄》卷七二,成化五年冬十月丙子,第1405頁。
[48](明)馬文升:《西征石城記》,第8—9頁。
[49](清)張廷玉:《明史》卷一七一《王越傳》,第4573頁。
[50]《明世宗實錄》卷一三二,嘉靖十年十一月壬申,第3134頁。
[51]《明憲宗實錄》卷一五七,成化十二年九月癸卯,第2861頁。
[52]關于固原鎮的設立時間,學界有較大爭議。本文采用《明史·兵志》之說,即“弘治十四年設固原鎮”。
[53]艾沖在《明代陜西四鎮長城》(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90)一書中對明代固原鎮長城進行了較為系統的研究。他認為明代固原鎮長城的修筑始于弘治年間,先后經歷了弘治、正德年間的初建,嘉靖時期的修葺與延筑以及隆慶、萬歷時期的改線。
[54]《明英宗實錄》卷二〇四,景泰二年五月乙巳,第4359—4360頁。
[55](明)楊經:嘉靖《固原州志》卷一《創建州治》,第8頁。
[56](明)王瓊:《北虜事跡》,《王瓊集》,第66頁。
[57](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第8549頁。
[58](明)褚:《目擊番虜情狀疏》,《明經世文編》卷三八六《褚司農文集》,第4185頁。
[59](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中華書局,1974,第8544頁。
[60]《明神宗實錄》卷二〇〇,萬歷十六年閏六月壬午,第3743—3744頁。
[61](清)梁份:《秦邊紀略》卷一《西寧衛》,青海人民出版社,2016,第59頁。
[62](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第8549頁。
[63](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二七《韃靼傳》,第8490頁。
[64](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六〇《陜西九》,第2881頁。
[65](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第8542頁。
[66]《明世宗實錄》卷五四,嘉靖四年八月戊子,第1327頁。
[67](明)楊一清:《為達賊出沒計處用兵機宜事》,《明經世文編》卷一一七《楊石淙奏議》,第1110頁。
[68]《明神宗實錄》卷二〇五,萬歷十六年十一月庚申,第3826—3827頁。
[69](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第8548頁。
[70](清)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黃坤等校點,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第2091頁。
[71]艾沖:《明代陜西四鎮長城》,第144頁。
[72](明)茅元儀:《武備志》卷二〇八《固原》,《明代蒙古漢籍史料匯編》第二輯,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0,第550頁。
[73]《明世宗實錄》卷六二,嘉靖五年三月庚戌,第1452頁。
[74](清)張廷玉:《明史》卷三三〇《西番諸衛傳》,第8546頁。
[75](明)茅元儀:《武備志》卷二〇八《固原》,《明代蒙古漢籍史料匯編》第二輯,第5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