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里之外的秦瑤下令揮刀殺人的同時，李蕓兒進入翠香樓。

翠香樓詩會自然不能由那些武將們出場坐鎮。

事實上，為了展示逼格，這里每年都會盛情邀請長安萬年兩個縣令中的一位前來。其他詩會的坐鎮官員級別自然更高。

現在已經培養出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長安萬年兩縣令輪流坐莊，另外一人負責值班維持治安。

畢竟開放宵禁長安城會亂不少。

今年負責坐鎮的正是萬年縣令彥相如。

此次翠香樓詩會搞得十分熱鬧，清婉人們吟誦出去年從這里發出去的開場名詩后，詩會進入表演助興環節，以便讓大家醞釀新的作品。

與會書生們有的搖頭晃腦裝模作樣背出早已做好的詩詞，有的則是盯著自己待見的女子不停看著，不時四目相對，這書生總會裝作無意地移開目光，再暗自興奮一番。

王長龍幾人的關系網還算不錯，早幾年前就混到了進入翠香樓詩會的資格。

今年同樣如此。

他們混進來只是坐在最角落中喝點免費茶水看看免費節目，作詩是不可能的。

“王哥，莫要氣了，這都兩個月了你怎么還在氣。”

“不就是一個寡婦么？長安城中寡婦多的是，王哥大可以再找一個。”

王長龍聽著這些開解，當場就想掐死這幾個小弟。

“你老子我早就與那趙氏斷了聯系。”他解釋道，“現在愁的是我那鄰居。今日隔壁又有人掃灑，我便偷偷盯著瞧。就在剛才出門之時，正主終于來了。”

“哦？正主是何許人也？莫非來頭極大王哥不敢下手，所以發愁？”

王長龍聞言，嘆息一聲。“那倒不是。正主只是一位年輕女子，素衣無冠，似是大戶人家出身……也確實漂亮到了極致，宛如天上仙女一般，我老王這么多年可從未見過如此人物。”

小弟聞言，當即疑惑著問道：“哦？能讓王哥都驚為天人，那女子定然不凡。不過王哥你不是應該高興才對？為什么要掛著個苦瓜臉？”

“莫不是王哥在偷看時被嫂子發現了？”

“唉——”王長龍重重嘆息一聲，“是啊，還被操練了一番，差點出不來了。我真命苦。”

“行了王哥，莫要說那些不開心的，你看今日酒樓這氣氛多好，迎風樓的頭牌等下也要出來了，王哥起來，一起樂呵樂呵。”

“對，再想想隔壁小仙女，心情或許能好些。”

兩個小弟安慰著，另一個小弟無意中看了酒樓大門一眼，隨后陷入呆滯。

“兄弟，你怎么了。也被自家婦人給拾掇慘了？”

“不，不是。”這小弟傻傻地搖搖頭，之后指著大門說道：“王哥，那位，那位女子是不是你所說的小仙女？”

王長龍順著手指抬眼一看。

竟真的看到李蕓兒步入酒樓。

“是她是她就是她！”王長龍大驚，隨后大喜，“不曾想能在此地見到這位可人兒，你們說她是不是迎風樓的頭牌？”

“管她是不是，王哥，上吧，讓兄弟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是啊，也讓兄弟們學學如何制造偶遇。”

王長龍立即點頭，果斷起身，端著茶碗就走向大門邊，迎著李蕓兒走了過去。

緊接著，他愕然發現彥相如彥大人不知吃錯了藥還是怎地，竟然不顧儀表地帶著許多手下疾跑幾步，飛奔著超越了自己跑向大門處。

就在王長龍好奇之時，“噗通”一聲，彥相如竟然直接跪了。

“噗通噗通”彥相如身后的一大片人也跟著跪了，場中只剩下端著茶水的王長龍無辜地站在那里。

“微臣參見幽云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萬安！”彥相如突然大喊了一嗓子。

他身后的眾人跟著喊道：“公主殿下萬安！”

王長龍聽著公主殿下的名頭，當時就腦中一片空白。

緊接著，整個酒樓中所有人也有樣學樣，全都跪了。

“公主殿下萬安。”

這一聲齊齊吶喊將王長龍的思緒拉了回來。

于是他也跟著顫顫巍巍跪了。

……

其實大唐民眾質樸，也沒有后來滿清的階級那么分明，百姓見了公主沒必要都跪的。

甚至按照禮數，彥相如根本沒陛下下跪。

但他是自愿的。因為秦瑤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且現在他已經被劃為秦瑤一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了。

最重要的是，彥相如從襄城公主那里得知了秦瑤這半年多的所作所為，發自內心地對秦瑤嘆服，連帶著也對李蕓兒敬重無比。

酒樓中其他人則是被迫下跪的。彥相如跪了，他們若是不跪，說不得會被有心人給記下。

詩會過后，彥相如給穿小鞋只是小事……所有人都怕秦瑤啊。

整個長安城現在已經沒有誰敢私下里說秦瑤的壞話了。

但凡不小心被滿城溜達做好事的潑皮無賴們聽到，輕則皮肉之苦，重則……秦瑤親自登門拜訪。

更重就是拆家。

這種事連陛下都不管，也管不了，其他人就更拿潑皮們沒辦法了。

王長龍跪下之后，只聽那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彥大人免禮請起。”

“今日我來，只為一事。”

“這是我家夫君的詩詞稿件，有往日隨手做的一些，也有方才新作的一闋詞，詞牌水調歌頭。”

“照規矩夫君的詩要送來這里的，他在秦府，便不來了。”

“彥大人，請繼續，我這便走了。”

李蕓兒說完，簡單回禮，之后在一大片潑皮們的簇擁下出門，去往李二陛下所在的國子監。

翠香樓內，彥相如恭送李蕓兒后才慢慢起身。

其余人也只能跟著跪了好一會兒。

王長龍起身后，失魂落魄地走回他的角落中。

小弟們立即關切地問道：“王哥，你又怎地了？”

“莫不是因為隔壁住著公主王哥害怕了？”

“王哥，不要怕，不就是個公主嗎？王哥你本事很大，照樣能給她辦了，說不得還能混個駙馬都尉當當。”

“唉——”王長龍再次長長嘆息一聲：“你們懂個屁啊，我現在在擔心我那婆姨……沒聽彥父母說嗎？剛才那位是幽云公主！”

“秦瑤的妻子，幽云公主！”王長龍重重強調了秦瑤兩個字。

小弟們當時也有點懵。

“秦瑤？那個秦瑤？”

“老天爺，王哥，小弟建議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回去看著嫂嫂，莫要被那秦瑤釣了去。”

“王哥，其實無妨的，秦瑤公子世無雙，口味不會那么重……莫要如此看我，我說的可是實話。大家都了解的。”

“王哥，莫不是你從前做的缺德事太多哦，不行明日請人做場法事去去晦氣？”

“行了你們幾個。”王長龍輕輕叩了叩桌子，“莫要說了，被潑皮們聽到怕有麻煩。”

“其實我也想開了，該來總會來，躲不掉的，不如放開了等著吧。”

“倒是剛才我見幽云公主將許多詩稿給了彥大人，說是秦瑤所做，也不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彥大人竟看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