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中午吃自助餐。餐廳里，朱櫻找了個靠近入口的桌子，盯著進入餐廳的人流，可半天都沒有見到關山。她匆匆吃完飯，悄悄走進了主會場。偌大的會場里，只有關山一個人忙個不停，他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手機通話一直沒有停歇。他正忙著整理會議報告，和各位發言人確認最后版本的PPT，協調panel session嘉賓發言細節。

朱櫻在背后看了幾分鐘，終于按捺不住，上前輕聲問：“關老師，您吃飯了嗎？”

關山回過頭，微笑著說：“我馬上就去?！?

朱櫻站在后面，靜靜地等了二十多分鐘。他一直忙忙碌碌的，根本沒有去餐廳的意思。朱櫻看了看手表，暗自嘆了口氣，和餐廳的工作人員打了聲招呼，拿了些面點、糕點和水果走回主會場。關山依舊在一邊接電話，一邊對著電腦，專心做著什么。

朱櫻把盤子放到關山桌上，“關老師，我看您大概沒時間去餐廳吃中飯了，我給你拿了點吃的。我怕菜涼了不能吃，所以就拿了一個饅頭一個花卷和一些咸菜，還有幾塊餅干和幾片橙子。”

關山側過臉，對朱櫻笑了笑，“就放這兒吧，我馬上吃。真的謝謝你?。　?

他雙眸爍亮，燦若星辰，溫柔的笑容像一束明亮的光，直直射進朱櫻心中最柔軟的角落。對上那雙充滿了感激和愉悅的雙眸，朱櫻臉上微微發燙，慌亂地點點頭，“那我去簽到處了，那邊該忙起來了?！?

下午一點五分，機場接機人員說已經接上方院士，正在往會場趕，預計一點半左右可以到。關山又讓問方院士吃了中飯沒有，回答說飛機上吃了一些點心，如果可以的話，請賓館給下一碗面。

洪大姐便請餐飲部備一碗牛肉面，關山這才放下心來，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去和工作人員一起復查會議設備。

下午一點五十分，江院士和洪秘書領著方院士趕到會場，把最新的PPT交給了關山。方院士中等身高，長得挺精神，身穿一套合身的深藍色西裝，看起來干練且不失儒雅。關山覺得他看著有點眼熟。

方文昌五十不到就被增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是中國粒子物理界少壯派領軍人物。關山早就聽說方院士學問很好、為人正直、顧全大局，是全國粒子物理界的靈魂人物。

因為要主持大型學術會議，關山今天穿得很正式，合身的鐵灰色的西裝，白襯衫，黑底條紋領帶，將他襯托得面如冠玉，雖然年紀不大，卻顯得溫文儒雅，再加上身材高挑，眉目清俊，連見多識廣的方院士都不免多看了兩眼。

方院士和關山握手寒暄，交換名片：“關山？你好你好，我們軟件中心汪振華他們幾個都說你們幫著開發的軟件相當好，數據處理的效率提高了很多，很干凈，錯誤也少了很多。非常感謝！什么時候有時間給我們軟件中心做個培訓？”

“謝謝謝謝，您過獎了，做點小事是應該的。培訓談不上，如果有什么能幫忙的，請盡管說，我們盡力而為?！?

說話間，工作人員便來請方院士和關山做準備。方院士做了一個全國粒子物理現狀和展望的報告，把粒子物理界這一年的主要成果和未來幾年的機遇和挑戰做了全面的總結?？傮w看來，全國粒子物理界面臨的最大挑戰就是：由于現有實驗裝置的老化和不足，沒辦法給年輕科研工作者提供足夠的工作機會，另外還有由于待遇等問題所造成的人才流失。

燕京粒子加速器已經經過幾次升級，服役期限早已經超過了設計壽命，將在八年后徹底退役。其他的幾個小實驗裝置不足以支持國內粒子物理界科研人員的實驗需求。粒子物理界需要形成共識，設計建造新的大型實驗裝置來代替燕京粒子加速器。給科研人員創造機會，讓我們的粒子物理界在國際競爭中占有一席之地。

方院士三點做完報告，在場的各位專家學者紛紛提問。燕京粒子加速器的退役將會影響國內粒子物理界的所有人，大家對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都非常關注。

“方所長，如果建造新的加速器，投資巨大，有沒有考慮到社會各方面的阻力會非常大？”

“咱們有多大把握新實驗裝置能獲批？”

“如果新實驗裝置得不到批準怎么辦？咱們還有沒有其他備用方案？”

茶歇期間，一堆院士、杰青、千人、長江等大佬圍著方院士討論問題。三點半茶歇結束，方院士參加了panel session的討論，直到四點半，繼續討論燕京粒子加速器退役的應對計劃。

結束討論后，關山遠遠地只看見方院士往簽到處方向去了，一晃眼便不見了蹤影。方院士回燕京的高鐵票是晚上六點的，四點多便要往柳葉湖高鐵站趕，關山也就沒找到機會和方院士單獨交流。

晚上是招待晚宴，大家又是一番忙碌。等參會人員吃完飯，離開餐廳，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大家終于可以歇一口氣。王浩宇、馬天昊和張博等幾個人圍著關山說：老板今天的西裝很帥！鬧著要和關山合影留念。關山晚宴上喝了半杯葡萄酒，臉色微紅，見大家高興，便由著他們去鬧。

過一會兒，幾個男生遠遠地看見朱櫻往外走，便扯著嗓子喊朱櫻也來照相，朱櫻遠遠地搖搖頭。回到旅館房間以后，她到底還是在辦公室的微信群里下載了幾張大家的合影到手機里。

幾天的會議讓大家收獲良多，但也給大家累得夠嗆，紛紛發誓說下次有這種事一定請病假。經過此次會議，洪大姐倒是對關山以及關山組里的一幫人印象良好，大姑娘小伙子們一個個都服從指揮、顧全大局、心靈手巧、踏實能干。

這次會議以后，國內粒子物理界也知道了一個花邊新聞：國家理工大學有個英俊儒雅的小帥哥青年千人。

參會人員周日下午陸續離開。關山忙著和參會人員寒暄道別，安排送站車輛、處理旅館發票等事后勤務，還要答復各種咨詢的郵件，處理一些對關山報告感興趣單位的邀請。學生們負責送站和后勤等雜事，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晚飯時，幾個學生坐在一起，商量著晚上去哪里放松一下。忙活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消停了，大家都累的夠嗆。周日晚上，又不在校內，就是個學霸也想喘口氣。

馬天昊和王浩宇建議組團打游戲，曹方建議去柳葉湖賓館附近的公園散步。幾個人正嘰嘰喳喳沒個決定，關山在群里發了條消息：“明天的組會請大家——1）各自匯報一下這幾天聽的報告。2）你們自己的報告/poster的反饋和相關問題的解決思路。兩個要求——A）用你們自己的話表述，B）結合學科最新前沿。組會前把寫的報告發到群里大家互相review。小組投票，水平最高的總結報告有獎品。”

看到這個消息，幾個男生哭天搶地。朱櫻怪道：“關老師不早就說，讓大家聽報告的時候要認真，回去要寫總結的嗎？”

“可是他沒說明天就報告啊，一點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馬天昊繼續抓狂。

半天沒吭聲的林志文說了一句：“嗯，其實明天做也好，最起碼記得還清楚啊?！?

朱櫻出言打圓場：“別擔心了。關老師又沒要求要寫多少字，也不需要格式，把想法簡單寫一寫吧?！?

“朱同學，有你在，肯定是你的報告最好，我棄權。還不知道是什么獎勵?！蓖鹾朴钹洁洁爨斓卣f。

“茍富貴勿相忘啊，師姐！”馬天昊故意滿臉假笑看著朱櫻，做狗腿子狀。朱櫻被逗得莞爾一笑，白了他一眼，笑靨如花，黑眸燦若星辰。看得旁邊的曹方心跳加速，耳朵發燒。

幾個人放棄打游戲和出游計劃，各自回房間撰寫總結。

朱櫻把會場拍的照片以及相關報告下載到電腦上，埋頭寫作。這幾天的報告人水平都很高，周五和周六晚上她已經寫了一些草稿，加上今天新內容，再把整體思路捋一遍，結合國際上的最新進展，做分析比較。沉下心來寫報告、查資料，感覺又學到了不少東西。寫完報告都已經11點多了，總結發出去以后，朱櫻洗了個澡、吹干頭發，準備上床。

微信群里，男生們的總結也都已經發出去了，雖然沒有自己寫得那么長，但個個都思路清晰言之有物。

朱櫻暗想：這幫男生還挺逗的，平常一個個大大咧咧，好像沒干活一樣，但真的比起來，個個爭強好勝。很有趣的一班人。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學生們抓住關山，問獎品到底是什么，值不值得那個撓禿頭的夜晚。

“兩張電影兌換券?！标P山一邊喝粥，一邊認真地說。

幾個男生大呼小叫。

“電影兌換券，還兩張？不帶這么欺負我們單身狗吧！”

“讓我一個人去電影院看電影，還兩次？”

“就是，太殘忍了！”

“你們就不會去找個女朋友？”張博在一邊幫腔。

“哎喲！您和關老師都沒有女朋友，我們這些做學生的，怎么好出雙入對，讓你們難堪，對吧？尊老愛幼嗎！”王浩宇擠眉弄眼，笑嘻嘻地說。

看到關山被攻擊，朱櫻護犢子之心油然而生，“獎品也不一定就是你們的啊，我看趙師兄的總結就挺好。”

“關老師這樣的大帥哥，想找個女朋友，那還不易如反掌。他那是不想找，和你們這種找不到女朋友的，性質還不太一樣。”趙寧淡淡地補刀。

“趙師兄，師姐，我們這是給你們爭取條件啊，都知道肯定是你們兩個的最好啦?！瘪R天昊做西子捧心狀，“哎！交友不慎。”

關山心情甚好，微笑著問：“那你們想要什么獎品？”

“這個……”幾個男生交頭接耳商量了一下：“留著，欠獲獎者一個愿望，行不行？”

“那好吧。你們覺得誰的總結最好？”

幾個男生面面相覷：“朱櫻？”

“趙師兄？”

“朱師姐？”

“朱櫻你說呢？”關山抬眼看向對面的朱櫻。

朱櫻老老實實回答：“趙師兄的總結寫得非常好，有深度，特別是差距分析方面寫得很翔實中肯，有理有據?！?

“趙寧你說呢？”

“我覺得朱櫻的總結最好，她寫得非常全面詳細、條理清晰、數據很充分，看得出來花了很多精力。我的沒有她的全面?！?

“張博？”

張博建議：“不如我們投票？”

張博、趙寧、曹方、林志文投給朱櫻。朱櫻、馬天昊、王浩宇投給趙寧。大家齊齊看向關山，他沒有投票，“四比三，朱櫻勝?！标P山微笑著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