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代云南“夷人圖說”研究
- 李立 史青
- 1532字
- 2022-03-29 09:54:02
第一節 風俗與種人
從晉時常璩《華陽國志·南中志》,到唐代樊綽《云南志》(《蠻書》),再到元代李京的《云南志略》,所記云南夷人種類不多,“風俗”與“夷人”合記。李京記載白人、羅羅、金齒百夷、末些、土僚、野蠻、斡泥蠻、蒲蠻等8種,統稱“諸夷風俗”(8)。明代景泰《云南圖經志書》的“風俗”含諸夷種人,即延續此例。在此后的志書中,“風俗”與“種人”逐漸分離,與此相應的是夷人種類不斷增加,最終在道光《云南通志稿》中達到141種夷人。
景泰《云南圖經志書》的《凡例》中說“舊志(洪武云南志)以諸夷之故實總敘于布政司之下,而于各府州但書諸夷之名而已,今則各因其類之最盛于某府某州者,提其風俗之要而分注其事”(9)。該志分地理志6卷與藝文志4卷,地理志以府州為單位,分別記述建置沿革及事要,其中有“風俗”一項涉及各府州治下的夷人風俗。其記述幾乎都用4個字加以命名,比如云南府昆陽州“事要”的“風俗”有“得魚輸稅”一則記述“普特”。
弘治《云南總志》延續景泰《云南圖經志書》的體例,正德《云南志》的體例有變化,除正志中有《風俗》外,在外志中有《諸夷傳》6種。編纂者周季鳳在《云南志義例》中就《諸夷傳》說“前代諸夷傳所紀故實俱在今城內,本不必重見,但今與古異,亦追錄之,以志其實”(10)。《諸夷傳》共6傳,前五傳記漢、唐、宋、元的史實,第六傳注明所記為“本朝”,主要記“百夷”,包括大伯夷、小伯夷、蒲人、阿昌、縹人、古剌、哈喇、緬人、結些、哈杜、怒人,認為“以其諸夷雜處,故曰百夷。今百字或作伯、僰,皆非也”(11)。正統年間三次麓川之役對明王朝影響巨大,使得王朝高度重視云南西南部與緬甸接壤的區域,對該區域夷人的認識超過以往朝代,所以出現本朝專記“百夷”的現象(12)。周季鳳說正志中的《風俗》“皆各府、州、縣據實造報,略加刪削,而美惡不同,然美者多漢俗,惡者多土俗”(13)。在“風俗”之外另設“種人”的描述,就需要將此前混雜在“風俗”中的“種人”描述單列出來。與此同時,關于風俗的記述簡化,集中在漢、夷共同的歲時年節、人生禮俗等方面。
萬歷年間,李元陽主持修纂《云南通志》,其《地理志》中有風俗的記述,另設《羈縻志》,其中有夷人的記述。其后謝肇淛所纂《滇略》有《俗略》《夷略》各一卷,《四庫全書提要》著錄者稱許其為“善史”,“敘述有法,較諸家地志體例,特為雅潔”(14)。天啟年間,劉文征所修《滇志》已是明代云南方志撰寫的尾聲,故能總結前人之作,增補新近事跡,“前修諸本云南志流傳已稀,而此本較多,故明末清初言滇事者,明以前之故實,多出自此書”(15)。《滇志》延續萬歷《云南通志》體例,有《地理志·風俗》和《羈縻志·種人》。在風俗的記述中,首先總敘全省的歲時習俗和婚喪嫁娶等人生禮俗,然后分敘各府風俗。劉文征特別指出夷人風俗因教化而改變,“凡世傳《皇輿考》諸書所言,誣惡不典者,皆夷也。今夷且漸化,況于非夷耶?”(16)不過,地處邊緣、夷人聚居的麗江、廣南、順寧、永寧等府,其風俗有好斗、仇殺,信鬼、信巫,不信醫等未開化的痕跡,如麗江“境內蠻么些、古宗或負險立寨,相仇殺以為常”(17),廣南夷人“好巫不好醫”,“時相仇殺”(18)。
康熙《云南通志》基本上沿用《滇志》體例,“風俗”與“種人”分而述之,區別在于將后者的《羈縻志·土司官氏》變成獨立的《土司》一卷,“種人”附后。乾隆《云南通志》在康熙《云南通志》基礎上增加新的夷人,比如俅人。道光《云南通志稿》將《土司》放在《秩官志》最后,另設《南蠻志》,“種人”為其中獨立的一門。光緒《云南通志》和《續云南通志》沿用道光志體例,但《續云南通志》地理志中沒有“風俗”一門。值得注意的是,乾隆年間謝圣綸所纂《滇黔志略》將“風俗”與“種人”分開,且“種人”并非附于《土司》之后,而是作為獨立的一卷(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