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自己說滿清三十年后入主中原一定會被噴成傻子，從老爹談吐中王昭了解到，明朝雖然弊病頗多，但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朝堂之上。

東宮謀逆都比滿清入關更可信，許多人現在對女真的了解止步于化外蠻夷。

王柏忠的突然回歸令王家大院忙碌起來，王昭的“痊愈”令家丁丫鬟們更加“忙碌”，只要王昭所過之處，下人們總會找到稀奇古怪的工作，片刻王昭身邊便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到了晚間，免不了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面，王昭也見識到了古人的手藝……真的一般。

一夜無話。

……

隔天清晨，天光微亮。

這是個普通的早晨，萬歷皇帝在為即將出閣的小兒子福王謀求四萬頃良田。

東宮內，不受待見的皇太子見到了支持他的東林黨人士，在發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說后又戰戰兢兢的擔心父皇會不會把他廢了，連親兒子那里來了新的惜薪司太監都懶得理會。

努爾哈赤忙著統一女真各部，烏拉部居然忘恩負義，怪自己眼瞎提拔了這只白眼狼，不過沒關系，討逆的奏章已呈上，按慣例，他可以召集麾下四旗，征討不臣了。

李進忠求爺爺告奶奶，好不容易才賄賂到上官，當上惜薪司太監，差事比他從前的好許多，是為皇太孫朱由校安排伙食，算是個肥差，今天要好好表現，給主子留個好印象。

肅州城，王家大院內，王昭起早給母親問安被留下吃早餐，華夏悠久的文化傳統在他那個年代有很多已經退出歷史舞臺了，“晨昏定省”早在《禮記？曲禮上》就有記載：凡為人之禮，冬溫而夏清，晨昏而定省。

大意是早上起來要向父母問安，晚上要給父母安理好床席被褥，服侍他們就寢后才能歸自已房休息，其核心就是“敬父母”到了明朝敬父母的方式已經從跪拜演變成作揖，當然這是在不正式的行禮中。

換在二十一世紀除非過年發紅包，誰會給長輩磕頭？就是平常見了父母也沒鞠躬感謝的話，不伸手要錢父親得反過來謝謝他！

王昭坐在椅子上，看著琳瑯滿目的早點心中不免感慨，已經不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的奢華早餐，從前想都不敢想。

雖然還沒有西紅柿、土豆，玉米這類高產作物，但類似王昭這樣的中產階級家庭卻能吃堪稱奢侈的菜肴足以說明大明朝廷把銀子交到了誰的手里。

吃過飯，父親王柏忠考校他一些知識，那是昨日回府途中，王柏忠簡單與兒子說的問題。

“明代的基本軍事制度是衛所制，管理千戶所的是衛，衛有在京、在外之分；千戶所充當了大部分區域的衛戍基礎，守御千戶所、屯田千戶所、軍民千戶所、備御千戶所，從名字上就看得出他們的主要職責，這些在《明史·兵志》都能找到答案。”

“不錯，那昨日那名少年的跟腳呢？”王柏忠說完，笑吟吟看著兒子。

王昭自是知道父親說的是誰，不緊不慢答道：“皇帝掌握著親軍衛與五軍都督府，前者不必多提，后者掌管著京衛在內全國各地的千戶所。

陜西行都司就是五軍都督府與衛所之間的一個機構，下設三所十二衛，肅州衛就是其中之一，統河西走廊兵事。”

由于母親在側，王昭沒有指名道姓繼續說下去，一是沒必要，二是父親也會不喜。

果然，王柏忠饒有深意的看了眼兒子。繼續問有關武將的一些問題。

這些他昨日都說過，今天不過是一時興起，沒想到有預料之外的收獲。

“土木堡之變始明庭開啟以文馭武，文官們經過不懈努力將五軍都督府的權柄掌握到兵部手中。

武將的升遷、任用，操練軍隊、軍情聲息由各地的巡撫、總兵以及他們的下級將領負責。

他們與五軍都督府沒有上下級關系，不需要向五軍都督府報告，而直接向他們的上級總督或朝廷報告情況。”

王昭沒發覺異樣，依舊復述著昨天父親講的內容，實際上這些東西現代人大多明白，一點就透。明朝人也不是傻子，尤其事關切身利益，武將會任人宰割？

沒辦法，大勢不可擋！

以文馭武是歷史大勢，試圖阻擋的全部以身殉國，沒有例外。

“考核獎懲，提拔任免，管理指揮，后勤保障都歸文官掌控，武將們再也直不起腰。”

王昭一口氣說完，他有句話沒講出來，當戰事全部由文官掌握，就導致大集團會戰中無法做到令行禁止，有史記載，明朝小股部隊與女真遭遇戰往往互有勝負，反倒是大戰役逢戰必敗。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縱觀歷史，明軍在組織與調度上徹底失去應對能力，這是指揮體系的系統性崩潰。

解答完父親問題，又與父親聊起時政，說是聊起，大部分是王柏忠在說，王昭認真在聽。

來到明朝，一直沒有遼東大亂的消息，說明目前努爾哈赤還沒有造反，不過以目前形勢也快了，朝廷黨同伐異、相互傾扎，東林黨是太子派與浙黨斗的那叫天翻地覆，萬歷皇帝也是作壁上觀，樂的看戲，好像大明朝廷不是他老朱家的一樣。

朝廷的邸報是個好東西，由甘州轉發到肅州，肅州被文官視為蠻夷之地，功能與遼東鐵嶺衛類似，是鉗制外族的戰略要地，肅州衛與其他衛所不同的是由于朝廷斷絕絲綢之路，導致嘉峪關徹底成為一座軍事關口。

草原人打又打不進來，只好乖乖在朝廷規定的茶馬司交易茶葉等商品，女真人那邊則要好的多，努爾哈赤目前還是對朝廷稱臣納貢，手上兵馬數萬，明庭在遼東一直以來的策略就是“以夷制夷”，只要女真人不造反，朝廷就看不見。

自己把努爾哈赤造反的消息傳給朝廷？

王昭搖頭苦笑，不說消息可信度，此刻朝堂忙著黨爭，哪有時間管邊塞將領的風言風語。王昭知道現在沒人管，等薩爾滸以后大明朝廷就拿后金沒有任何辦法了。

自己能改嗎？

顯然是不行，兩百年的衛所制，大明軍隊已是不堪一戰，努爾哈赤也是看出這點才起兵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