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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原始舞蹈在氏族社會中的發展(上)

舞蹈藝術從萌芽狀態經過醞釀到最后形成,經歷了漫長的歷史年代。在氏族社會中又經過若干萬年的發展、成長而進入成熟期。

近年來隨著史前考古學的發展,在全國各地發現了相當豐富的樂舞及與之相關的文物和文化遺跡,其中具代表性的有出土于甘肅、青海地區馬家窯文化中繪有舞蹈場景的彩陶器。

馬家窯文化是黃河上游具有獨特風格的新石器時代文化,分布廣泛,內容豐富,按地層疊壓關系分為石嶺下、馬家窯、半山、馬廠四種類型。經科學測定年代,其中較早的石嶺下類型為公元前3813±175年,馬家窯類型為公元前3100±190年,半山類型約在公元前2600—前2300年,馬廠類型約在公元前2200—前2000年,前后延續近兩千年[12]。據考古專家研究,馬家窯文化的居民,以氏族或部落為村寨聚居,生活資料來源以農業生產為主,而輔以狩獵。早期還處于母系氏族公社階段,晚期已進入父系氏族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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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5 青海大通出土彩陶盆上的舞蹈畫面

1973年秋,青海大通縣上孫家寨一座馬家窯類型墓葬中,出土了一件繪有舞蹈紋飾的彩陶盆。這是迄今為止出土文物中可確定時代的最古老的一幅原始舞蹈場景圖,它為探索我國氏族公社舞蹈提供了難得的形象史料。

這件彩陶盆的彩繪技巧,也充分顯示了當時人們從實踐中積累起的藝術構思和表現能力,這和圖中所反映的舞蹈藝術水平是一致的。舞蹈圖位于陶盆的內壁上部,共分三組,每組五人,組與組之間以弧線紋相隔。舞人動作統一,牽手而舞。只是兩端舞者不與舞伴相牽的那只手均畫作兩道,這很可能是這位氏族畫家的奇思妙想,以化靜為動的手法來表現手臂的上下舞動。以增強畫面的動感。由此可見這位畫家觀察生活的細致入微和表現功力之強。創作者對畫面空間的利用也十分巧妙:你可以設想,當盆底注上清水的時候,畫面就會造成一種人們似在泉邊池旁、林莽花叢中婆娑歌舞的意境;而如果把盆底設想為一方火塘,或一堆熊熊篝火,則又會形成一幅烈焰熊熊、火熾情熱,年輕的氏族成員們圍火歡舞的景象。我們不妨想象一下這場五千年前的氏族舞會場面:明月當空,藍天上星光點點。曠野上響起了熱烈歡快的召喚聲,伴和著土鼓、石磬等樂器激越恣肆的音調,隨風飄蕩在漫無邊際的夜空中。結束了一天辛勤勞動后的氏族成員們,成群結隊,奔向在黑夜里顯得那么親切、那么神秘深邃的曠野。他們身披獸皮和麻布,裝飾上象征某種動物的頭飾和尾飾,佩戴著骨珠、獸牙、蚌殼等串起的飾物,投身在大自然的懷抱里,隨著震撼人心的強烈節奏,無拘無束地唱著、跳著、歌嘯著,毫不矯飾,毫無保留,向著青天大地,袒露自己的真情懷、真性格,傾訴自己的所欲所感?!拔凡豢梢詾閭巍保@是一幅多么淳樸純真的原始先民生活圖景。

從畫面看,舞人服飾劃一,動作也相當整齊,頭飾(似是發辮或飾物)擺向一致,尾飾(腿旁翹起的尖狀物)也均朝一個方向,說明他們的動作、節奏、韻律都是很統一的。

以后,在馬家窯文化遺存中,又相繼出土了幾件舞蹈紋彩陶器。其中甘肅武威市出土的一件彩陶盆,器形近似大通盆,舞蹈圖也繪于盆內壁上部,舞蹈者分隔為兩組,每組九人,攜手共舞。動作、服飾也都整齊劃一,只是繪畫技法更加簡單抽象,頭和臀部都畫作圓點,上體和四肢都是一條直線。值得注意的是腹部以下的下肢部位均畫作三道,其中兩道應是雙腳,另外一道代表什么呢?引人猜疑。可能是長長的尾飾,但若聯系大通盆舞蹈紋兩端舞者的手臂均畫作兩道來推測,這是否可能也是在運用化靜為動的技法來表現舞步的移動呢?如果是后者,就形象生動地描繪出了舞者小步側向移動的輕盈舞姿,蓮步款款,搖曳生風,表現出和大通盆上舞蹈場景不同的風格,緩歌曼舞的神韻畢現于靜止的畫面之中,這樣的表現技法出自原始時代的畫家之手,不能不令人驚嘆。

另一件舞蹈紋彩陶盆出土于青海宗日遺址。內壁上部繪有兩組舞人,但人數不等,一組十一人,而另一組則為十三人。動作服飾一致,也牽手而舞。繪畫手法接近武威彩陶盆,人物頭部和腹部均畫成圓球狀,但腹部更加夸張,明顯增大,似乎是短裙,也可能是象征受孕,用以表示祈求豐產。

此外,還有甘肅酒泉出土的一件雙耳彩陶罐,罐外壁繪有六組舞者,每組三人。舞者身材苗條修長,細腰長裙,動作一致,但互不牽手而各自雙手叉腰扭舞。呈現出又一種舞蹈風情。

這幾幅舞蹈畫面上都沒有出現樂手和樂器,但在集體舞蹈中,動作的協調、轉換,隊形、地位的變化,節奏強弱交替,都是離不開音樂提示的??梢酝浦?,這一舞蹈的音樂伴奏,如果不是舞人自身的歌聲、踏步聲,大概也不會是土缶、石斧的簡單擊打,而應具有一定水平了。馬家窯文化中曾有多件精美的彩陶鼓出土,在青海宗日遺址中,與彩陶盆同時出土的還有一件陶塤,至今還能吹奏出悠揚的旋律。馬家窯文化是受仰韶文化影響發展起來的。在出土這件彩陶盆的墓葬中,伴出的還有穿孔的海貝、骨珠等裝飾品和紡輪,說明人們已經知道剝取野生纖維或羊毛來紡線織布。當時人們不僅能穿上用獸皮、麻布縫制的各式衣服,并且還知道笄簪束發,用各種各樣的裝飾品來打扮和美化自己,已有了較高層次的審美追求。從這幾件彩陶盆上所描繪的舞蹈情況看,一致的動作,整齊的隊形,特定的服飾,說明這一氏族中已有了用于某種固定目的的傳統舞蹈。為了流傳這些舞蹈,氏族中就必然會有舞蹈的保存者、傳授者和組織者,這在原始舞蹈發展史上是具有決定意義的進步。

這種情況和當時人類社會的整體發展及精神文化水平是相適應的。從這幾幅舞蹈圖的畫面布局分析,制圖者已具有明確的空間感,掌握了結構的和諧、勻稱、對比、平衡等美感法則。畫面也反映了當時人們數和形的概念,例如舞隊的分隔和人數。可能也還有了對數的某種信仰心理,就像現代還有些人喜歡“八”厭惡“四”,忌諱“十三”那樣,古代有的民族還有以數的單、雙來占卜吉兇的習俗,這些舞蹈圖的作者們似乎就有喜歡單數而不太喜歡雙數的心理。從現在發現的這些圖上看,所有各組舞者都以單數組成,或三,或五,或九,最明顯的是宗日彩陶盆,畫上全體舞者二十四人,分為兩組,但畫家并沒有平均分為每組十二人,而分成了一組十三人,另一組則是十一人。這難道純屬偶然?還是反映了當地先民的一種信仰習俗呢?值得注意研究,很可能也是探索這幾件舞蹈盆族屬的一條線索。關于彩陶盆族屬問題,根據馬家窯文化遺址的地望判斷,這里遠古時期族群眾多,也是后來史書泛稱西羌、氐羌、羌戎的古羌人活動中心地區,因此,一般認為,屬于古羌先民族群的可能性比較大。古羌人歷史悠久,是較早進入中原地區的族群之一,也是后來華夏、漢族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漢藏語系的許多民族也都有淵源關系,在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

黃河流域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這些舞蹈紋彩陶器集中出現在這一地區,并非偶然。它說明生活在這里的我們祖先,通過氏族群體長時間堅持不懈的辛勤勞作,不僅提高了生產和物質生活水平,而且發展起極富想象力的創造智能,把人類社會文明推進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階段。他們熱愛生活,熱愛藝術,能歌善舞,創造了風格形式豐富多樣、相當成熟的樂舞文化。

除了馬家窯文化中的舞蹈紋彩陶器外,20世紀80年代還曾在甘肅秦安大地灣仰韶文化遺址中發現一幅罕見的地畫祭祀舞蹈圖。時代距今約八千至七千年,略早于馬家窯文化。畫面中原有三人形象,一人已漫漶難辨,較矮小,似為兒童。殘存二人,一人似為男性,旁一人胸部隆起,似是女性。兩人并立,作同一姿態:左臂曲肘上舉至頭部,右手下垂,手中似握有一棒狀物:雙腳交叉作舞。關于此畫內容,學者尚有不同意見,其中較有影響的一種看法是:這是一幅夫妻(或兄妹)歌舞祭祖或是為亡故親人舉行的喪舞圖。[13]

1985年,廣東曲江石峽文化遺址的早期地層中,出土了一塊拍印有舞蹈圖的殘陶片,年代約距今六千至五千五百年,殘存畫面并立五人,互相手拉手,自左至右:第一人下肢已殘缺,上半身面向前,第二人面向右側,腦后可見長發,第三人稍向左側,右足微彎,似正在向旁邁步,第四人與第一人同,第五人只殘存下顎與肩部,但可看出與第二人同。可見陶拍模具是三人一組,連續拍印,就巧妙地構成了一圈完整的舞隊。這塊碎陶是一件大型折肩罐的肩部殘片,可以想見,當此罐完整無損時,肩部當呈現出一隊舞人牽手環舞的歡樂場景,它真實地反映了氏族們的文化娛樂生活。在長江流域,江淮地區的安徽臨泉新石器文化遺址中,也發現了一件經過人工打磨的鵝卵石,石上刻著一個舞人,頭部上寬下銳,呈倒三角形,頭上立著三根短發,雙臂曲肘下垂,兩腳成里八字形??碳y雖然稚拙簡陋,但形象很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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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6 甘肅秦安大地灣遺址地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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