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反復穿刺嗎？”夏雨裳皺眉道：“腎功能會越來越差吧？”

“穿刺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你穿刺了個大個，其他別擠壓的囊腫就有了生長的空間，很快又會出現問題。腎臟大部切除是一勞永逸的辦法。”楊老師冷靜的解釋道。可這樣有些冰冷的話聽在夏雨裳的耳朵里都有點難以解釋，更何況是病人呢。夏雨裳皺了皺眉頭低聲道：“病人應該很難接受吧？把腎臟切了…”

“他那個腎臟到最后沒有功能了，還會出現反復的感染、大出血、疼痛。還不如切了透析。因為這個病到最后都要透析。”劉老師聳了聳肩，毫無感情的說道：“這個病沒辦法。”

是呀，基因病，能有什么辦法呢。顯性遺傳，患病率真的很高。可如果直接就切除腎臟又有多少病人能夠接受了，大多數都是拖了又拖，拖到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到這個最壞的打算。這個病人應該發病時間不短了吧。

“這個人的母親就在我們血透室做血透，現在還不錯。”劉老師想了想補充道。

似乎是在安慰夏雨裳一般。

“下班了，下午再來寫。”楊老師看了看科室墻上的時鐘，伸個了懶腰對著夏雨裳說道：“好好學。”

“嗯”夏雨裳點了點頭，粗心的錯過了楊老師若有所思的眼神。

下班，這個能讓夏雨裳稍微放松的時間，在擁擠的人群中，夏雨裳重復著第一天的程序，早早趕到食堂填飽了肚子，回到寢室那溫暖的被窩里。劉偉薇中午還是沒有回來，這個寢室就像只有夏雨裳一個人住一樣，有點孤單，有點自在。

下午夏雨裳精神抖擻的早早的來到了科室，兩名護士正在醫生辦公室對著醫囑。衣角有點泛黃的護士服下，襯著兩張略微上了些年紀的臉龐。

“小夏今天要跟李主任做穿刺呀？”一個年紀稍長的護士，見夏雨裳邁進辦公室，笑盈盈的問道。

“嗯，是的，李主任讓我今天跟過去看看學習學習。”夏雨裳客客氣氣的回道。

科室生存第一條，不能得罪帶教老師，更不能得罪護士。嗯，自己還是地位低下的小蝦米呀…

“好像李主任以前都沒帶其他人一起過。”另一名稍微年輕些的護士翻了一頁病例，偏頭說道。

“是嗎？其他老師都不做穿刺嗎？”夏雨裳有些驚訝的問道。

“不做，都是李主任做。二四做穿刺，一三五做腹透。基本都是這樣。”年紀稍長的護士補充道。

“估計是章主任的意思，以后你是不是都跟著去？”稍年輕的護士低聲問道。

夏雨裳微微想了想，導師好像是這么囑咐來著，那么就是以后自己都跟著。不知道這樣，其他老師會不會生氣…

“有可能吧。”夏雨裳偏了偏頭，低聲回道。

“還真是不一樣啊”稍微年輕護士對著稍長的護士眨了眨眼睛，笑盈盈的說道。

不知道為何，夏雨裳感覺到了一絲的不舒服。受導師的重視和科室老師的支持，有更好的學習機會，甚至有種被寄予厚望的矚目感，應該是好事，可過多的關注，真的會有些尷尬。

“小夏，東西拿著走。”李主任風風火火的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對著夏雨裳揮了下手說道。

“哦，馬上。”夏雨裳趕忙拿起桌上已經裝好的器械包和藥品，匆忙跟上李主任。

李主任帶著夏雨裳穿過走廊，來到十二床的病房門前，揚聲讓病人在家屬的陪同下到門診超聲科去。

“腎臟的穿刺和胸穿、腹穿不一樣，必須在超聲引導下進行，避免扎到大血管和腎臟實質。”李主任邊走邊說明道。

夏雨裳認真的聽著，雖然現在對腎穿刺還不甚了解，可李主任的話已經印入了夏雨裳的腦海當中。兩人穿過門診擁擠的上行電梯，趕到超聲科的走廊前。影像檢查秉承著一貫的人多特性，等候的大廳里已是座無虛席，還有很多的病人在走廊徘徊等待著大屏幕的顯示。

李主任帶著夏雨裳到了超聲科四診室敲了敲門。

“進來。”一道女聲從門內傳了出來。李主任帶著夏雨裳推門而入，只見一名年紀約莫四十多歲的短發女子，身穿白大褂坐在B超機旁含笑看著兩人。

“病人可來了？”女人含笑問道。

“一會就來，今天又要麻煩你咯。”李主任客氣的接過夏雨裳手中提著的袋子，將袋子放到小推車上一一排開。

“活檢？”女子淺淺笑了笑，柔聲問道，轉眼打量著十分陌生的夏雨裳問道：“這小姑娘是？”

“我們主任的研究生。小夏”李主任朝著夏雨裳揚了揚頭，笑著介紹道。

“哦，聽講了，小姑娘不錯。”女子笑盈盈的說道。

夏雨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時看不見女子翻帶著的胸牌，不知如何稱呼才好。

“這是我們超聲科蘇主任。”李主任大方的介紹道。

“蘇主任好”夏雨裳極為學生的打了個招呼，算是勉強過關了。

蘇主任笑著點了點頭，看向李主任道：“今天幾個？”

“就一個，多囊腎。”李主任解釋道。

“哦，小姑娘看好了。”蘇主任一臉笑意的提醒著夏雨裳，接著便繼續和李主任談論著醫院的事情，可惜，作為新來乍到的純新人，醫院的人別說認識了，名字都沒聽過幾個，又不好意思翻出手機來玩。夏雨裳便開始擺弄著從科室帶來的瓶瓶罐罐和器械包。

兩人聊了一會，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正是十二床的病人。

“把外套脫了，測躺在檢查床上，左側朝上，對。好了，家人出去等著吧。”李主任利落的將病人的上衣掀起，露出有些發黃的皮膚來，夏雨裳打量著病人的側腰，好像并沒有體現出增大腫塊突出的模樣。

“蘇主任開始吧。”李主任戴上口罩低聲說道。

蘇主任打開B超機，拿起一個超聲探頭在病人的肋脊角處涂上一些耦合劑，探查著。

“這個囊腫不小。”蘇主任看著超聲圖像說道。

夏雨裳微微皺眉，這些個影像檢查就超聲她是最看不懂的，什么聲影呀，回聲呀，她也就能看出個血管，還是加了血流的那種。

“就這。”蘇主任將來回移動的探頭停了下來，朝下按了兩下，似乎是對準了最大的囊腫。

“好。”李主任應聲掏出筆來在探頭下點了一點。轉頭看向夏雨裳道：“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