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阿蔓與酋葉商量了一路,確然眼下既是在人界,不若先在人界收集一波眼淚也是好。
她見有看客在聽書之時落了淚,便一心也想要模仿那說書人,給行人說點凄慘故事以賺取眼淚,只是……術業有專攻,她說的故事只讓行人們連連搖頭了。
酋葉見這景象忍不住扶額閉目,她覺得焦柳所說的淚水絕不是這樣的意思,可……她要怎么向剎阿蔓描述正確的眼淚應該怎么獲取呢?她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
“哼!就不給你,你能奈我何?”
酋葉再抬眼,只見剎阿蔓趾高氣揚地朝一個小孩兒搶了個糖人過來,還兀自舔了一口。她這是……要把小孩兒氣哭?
可那小孩兒似乎也并不是個好惹的主兒,“你敢搶本少爺的東西,來人吶!把她給我抓住!”這小孩兒話音剛落,其身后就立刻跑出來一堆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直直地撲向了剎阿蔓。
他原是個孩子王?
剎阿蔓被小孩子們追得滿街跑。酋葉嘆了口氣,只得跟上去攔下這株荒唐事。
然而,酋葉尚未跟上,剎阿蔓就被一個小孩兒撲倒了,娃娃們似要群起而毆之,雜亂之中,她腳上的纏布竟松開了,娃娃們一扯,豬腳便露了出來。
“這是一雙豬腳啊!她是豬!”娃娃們就這樣大聲地喊了出來。大人們聽見才紛紛上前查探,不多時,孩子們便被大人們拉扯走了,圍著剎阿蔓的已換了一群大人,“傻孩子你還笑!她是妖啊!人怎么會長一雙豬腳呢?”
剎阿蔓一時有些為難,若是出手惹了人命,怕是不利于修行啊!可眼下的局面,面前這些人們個個都拿著刀槍棍棒等家伙,擺出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她若不顯得厲害些,怕是無法脫身啊……
正當她無處下手之時,層層人群之后忽而甩出了一條雷鞭敲打在地上,酋葉自人后旋轉而出穩穩地立在了剎阿蔓面前,她左手執柄橫于身前,雷鞭漸漸化成了雷劍,“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她這話說得鏗鏘,眾人旋時便把圍著的圓圈擴大了一番,手上用以攻擊的刀槍棍棒霎時成了自衛之用。
剎阿蔓見況也自不耽擱,立時將自己的豬腳一圈圈地纏好了。再抬眼,酋葉已將右手遞了過來,拉她起來,酋葉忍不住嗔怪:“你傻呀?不懂用移身術嗎?”
“啊?在人界,可以用嗎?”
“只要不殺人,誰管你用什么障眼法?”
剎阿蔓如此便懂了,立時拽著酋葉向前一奔,便迅速消失在了看客眼前。
與她們面對面的人們只見面前驀然閃了一道白光,后而風起人無。
不過剎阿蔓這修為確然是低得很,拉著酋葉最遠也才移身到了城門口,“流光城。這下怎么辦?我們換座城嗎?”剎阿蔓望著城樓偏頭朝酋葉問道。
酋葉則沉沉嘆出口氣,“我看,你壓根不知該怎么向人類奪取眼淚,徒留無益。”
“那怎么辦?人界待不得,難不成回妖界?”
酋葉思索著,轉頭朝她認真問道:“天神下界必是自己選擇下往何處,你當初選定妖界,可是有事要辦?”
“嗯……”剎阿蔓皺眉難為,“我不記得了。”
酋葉柔和笑笑,“無妨,既然人之淚拿不到,那我們就去妖界,傷一個妖,拿一滴血,于你不是難事吧?”
剎阿蔓很是積極地點頭,笑嘻嘻地朝她道:“有你在,不是難事。”
說來這妖界,與其他五界不同。
人界,分國稱帝,統領以皇自稱;
神界由神帝統管,魔界由魔帝統管。至于先前提到的梵境,位于西天,為佛之域,不受任何監管,獨立于五界之外,而梵境中現有也僅三個神祇——佛尊、結蘿、剎阿蔓。
鬼界,俗稱地府,由鬼帝統轄,即閻羅;鬼界主要收納人類死后魂魄,評判其一生作為并安排投胎一事。不過修為低的仙或魔若不小心丟了命,運氣好的也會被鬼界收走,來生還有機會做個人;而修為高的神、魔、妖,則只有今生,并無來世。
冥界,便是收納神魔妖三界強大生靈的亡身碎片;其在世間縹緲無形,生者永不可及,傳說冥界只有一位冥使鎮守,不聽任何差遣,不見任何生靈。
而妖界,是世間唯一一處無帝統轄的地界;雖然也有分立為王的大妖,但始終不曾有一生靈可將整個妖界統轄至井井有條。因而,妖界中生死無量,戰斗混亂不堪。
剎阿蔓與酋葉剛至妖界邊陲,就感受到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
想來這薄暮之時正是叢林里熱鬧的時候,剎阿蔓不禁慶幸她初至此時正處黎明之前,否則當要被夜行的妖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此前尚未同妖物交手過,但剎阿蔓估算自己體內的神力,當是少得可憐。因此,為穩重行事,她先找了些有靈氣的鼠兔雞雀來下手。
不得不說,準頭還是有的,她隨手扯了一片樹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那只金絲雀借來一滴血。只是少得可憐……
剎阿蔓小心地將樹葉上的血跡凝聚起來,宛如只是針尖那么大,“不過……這收集來的機緣,我該怎么把它化為神力呢?”她說著,便將這一丟丟轉身移給酋葉看。
酋葉頗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人之淚不是那么取的,同樣,這妖之血也不是這樣拿的啊……她有些無望地轉眸望著剎阿蔓,卻見其額間閃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靈光。
酋葉伸手隨意地將剎阿蔓指尖凝聚的血跡朝她彈了過去,只見血滴很有準頭地便落入了其額間之處。
“如何?可有感覺?”
剎阿蔓緊繃了身體一瞬,繼而眨眨眼睛,道:“有一絲…”
酋葉沉沉地嘆出口氣,好在也算是有一絲……
“妖血可不是這樣拿的,打架會不會?”酋葉說罷便拉她移身到了遠處找戰局,便是剎阿蔓等得及,她可不想一直跟她這么耗著!
在叢林與草原的邊域之處,正有兩方小妖在打架。不過雖說是小妖,但卻以修成了人形,且……都是毛物,一時竟也難以識別這些個妖物的原形。
酋葉帶剎阿蔓的突然出現,使它們的戰局中紅光乍現。眾妖愣了一瞬,望這二人想瞧瞧是敵是友。
酋葉不動聲色,用肩膀推了推剎阿蔓,“上!”
“上上上哪兒啊?”
開玩笑,她們眼下這可是被妖給包圍了啊!她那點所剩可憐的神力,這樣修成人形的妖最多打下三五個,她可沒那么多氣力能承受這么大場面的陣仗啊!
“打架取血啊!又不靠你打贏,取一滴血就算你的修為啊!”酋葉說罷也不聽剎阿蔓的回答,就兀自用雷鞭抽了一個妖,順手便將剎阿蔓推出去加入混戰了。她則立在遠方的高樹上,俯瞰這一切。
剎阿蔓被推得猝不及防,手上又沒有趁手的家伙,只能上去拳打腳踢了。可這樣一來,根本是傷不出絲毫血跡啊!
突然,一只露著兔耳朵的妖拿著一把胡蘿卜顏色的匕首向剎阿蔓刺了過來,她立時反手一折,使了些法力將他打遠了些,順手還得了個兵器,她反手拿著匕首再一轉身便刺了另一毛妖的喉部,血滴即刻噴涌而出,落在了她的額間。
這一刻,她身體內終于感受到了一絲涌動,但這小妖修煉仍然并不強大,這一滴血的融入于剎阿蔓而言也無甚增益。
而且眼前這小妖,竟捂著喉嚨倒了地!
剎阿蔓一時有些慌亂,莫不是……他這就死了?妖不該如此不禁打才是啊!
她驚恐地蹲身下去想查探他的傷勢,可她尚未觸及,那小妖便立時攥拳使了移身術逃走了。徒留剎阿蔓在原地愣了片刻,還趁機被后面的給打了一拳……
一番不痛不癢的爭斗便又延續了半盞茶的時刻……
遠處觀摩的酋葉不由沉沉地吐出口氣來,看來,將她扔到這妖怪堆里也并不能見益多少,該是要找個修行高的大妖怪來決斗才可……只是她對付小妖都這般費勁,大妖豈非更加打不過了?
而且……但愿她沒有尋錯人。
正當覺得無所進益是該離開之時,一紅衣女子自草原而來,她嫵媚多姿,雙眸柔和卻能攝人心魂一般,一雙烈焰紅唇微微挑起,似乎這世間的一切她都不放在眼里。
她飛身入戰局,戰斗立即終止。她一步一穩,眾人立刻為她讓出一條路來。而她,竟走到剎阿蔓面前直直停下了,“就是你傷了我族?但還留命讓他回來報信?”
酋葉遠觀覺得勢頭不對,立刻飛身過去擋在了剎阿蔓面前。
“哦?果然是有幫手的。”紅衣女子斜睨了酋葉一眼,轉而朝她們身后的兔妖群落說:“今日不打了,改日再續。”“把她們給我帶走。”一聲柔和的令聲下來,她旋即轉身飛向草原深處。
剎阿蔓原覺這紅衣女子這般漂亮嬌媚,大抵是一只紅狐。可在其轉身后,她瞧見了紅衣女子身后露出的一朵紅色的卷毛短尾,再觀此刻圍繞在她身旁的這些個毛物,身上所露皆是卷毛。她這才恍然,這紅衣女子……是只紅綿羊。
簇擁而上的羊群立刻將剎阿蔓和酋葉拱了起來,緊隨著紅衣女子朝草原深處去了。
剎阿蔓此時并未感到危機,不過她有些奇怪,酋葉不是下來保護她么?怎么此時跟她一起被擄走卻絲毫不為所動呢?
“不逃嗎?”
酋葉扯嘴笑笑,“如此有用的一滴妖血,不要嗎?”
此時,剎阿蔓忍不住邪魅一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