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長大的他自然不會精通商賈之事。

陸小建只是想出人頭地！

望著兒子眼中閃動的光芒，陸父長嘆一聲。

他仔細思忖，半晌才道：“這事先不急著說與你娘聽，吃過午飯咱去你陸叔家拜訪一下。”

陸小建點點頭。

父子倆在堂屋嘀嘀咕咕半天，正好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小院子里，到處飄散著肉香，比一般人家過年還要排場。

今天的伙食著實不錯。

紅燒魚、紅燒肉、外加三道新鮮時蔬。

陸小建看得口水直流，笑嘻嘻道：“爹，有魚有肉，咱家可是過年了！”

陸父笑而不語。

陸母卻道：“你一月才有三天得空，豈能不回家吃頓好的。”

大明一般人家一日兩餐。

一日三餐的，要么是富貴人家，不缺衣食。

要么是要干重體力活的特殊時節。

午餐正常是不吃的。

一家人圍坐一起，痛痛快快吃了一頓豐盛大餐。

至于所謂的男女分桌而食，那也是沒有的。

陸家大貓小貓三四只，攏共也就四口人，卻是沒有那么多講究。

吃完之后，陸梅收拾碗筷。

陸父主動提道：“等會你把小建帶回來的東西拿出六樣，有個六色禮。”

“我要帶小建上門去他陸叔那。”

陸母有些不情不愿，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只是嘴里埋怨道：“剛拿回來還沒捂熱呢，又去了別家。”

“老娘我真是沒有享福的命。”

父子倆一聲不吭，隨她說去。

好在陸母嘮叨幾句，也不會耽誤自家男人的事情。

父子倆接過收拾好的六色禮品，很快往村東頭的陸三家去了。

……

陸三的父親陸大有是陸家莊的里長。

或許在陸家莊之外，沒幾個人買他的賬。

但在陸家莊這一畝三分地，陸大有還真就是土皇帝。

明朝的里長權力是很大的。

征收賦稅、安排徭役、治安管理……

這些都是與農民生活息息相關的，說一句土皇帝也不為過。

當然，里長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首先一點必須得是村里的大戶，家族人多勢眾。

另外一點那就是必須服眾！

否則，收不上賦稅，安排不好徭役，解決不了糾紛，這個里長也就當到頭了。

陸大有在陸家莊當里正已有十年了，顯然是“德高望重”之輩。

閑話少敘。

陸家父子倆提著鹽酒糖茶布肉六色禮來到陸大有家。

陸大有雖說是里長，但對陸父這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沒得說，親親熱熱地迎進門。

陸三的母親尤氏瞥見如此貴重的六色禮，也高高興興地奉上茶。

陸大有自然也注意到了如此重禮。

他開玩笑道：“我聽陸三說，小建在王府干得不錯。”

“這六色禮，該是小建花錢買的吧？”

“陸老摳，指望你拿錢買這六色禮上門，怕是不成。”

聞言，陸父老臉一紅。

陸父為人精細，陸家莊人送外號“陸老摳”。

當然，一般人斷然是不會當面這么稱呼他的。

也只有陸大有偶爾拿來開開玩笑。

陸小建笑道：“陸叔，您就別笑話我了，三子哥現在都混到王爺侍從了。”

“我要有三子哥一半本事，也不至于在府里當個工人。”

陸大有聽見有人夸自家兒子，笑了起來。

他頗為詫異地打量了陸小建一眼。

倒是沒想到，這小子現在說話這么妥帖。

陸大有捋須微笑道：“小建，看來你在府里學到不少東西。”

陸小建搖搖頭，“叔，你就別笑話我了，我這文不成武不就的。”

“在府上都是我姐夫和三子哥照顧我，不然我可能還在拿學徒工的月銀呢。”

陸大有聽見陸小建這么說話，更加高興。

雖說兩家早已出了五服，但他一直視陸小建為自家子侄輩。

陸小建小小年紀，心里如此敞亮，殊為不易。

他可是知道，陸小建現在月銀二兩，又在王府做事。

說一句高人一等也不為過。

陸小建沒有絲毫心浮氣躁，如此沉得住氣，日后必定有更大的出息。

“好，好，你小子很不錯！”

“窮要狂，富要穩！”

陸大有猛拍著陸小建的肩膀，贊賞有加。

“懂規矩，明事理，以后必定是有大出息的。”

陸小建面露赧然，說道：“叔，你就別夸我了。”

“府里教人讀書識字，腦子活絡的都已經學會一千字了，我才學會八百。”

“更別提跟三子哥這樣習文練武的人才相比，我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

陸大有哈哈大笑，“一千八百又有什么區別。”

“做人吶，關鍵時刻要抓住機會。”

“你在王府好好干，將來攢一筆傳承的家業，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更何況有你姐夫和三子照拂，你若再大點，混個管事當當，十拿九穩的事。”

陸大有交游廣闊，兼之自家兒子在王府任事。

他的消息渠道要比陸家父子廣得多。

在他看來，如今這個小王爺手段如此了得。

想那孫李兩家盤踞瑞昌多年，李家更是有“李半城”的名聲，卻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

只要抱上王府這條大粗腿，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差。

陸父一直沒說話。

見說話的氣氛打開了。

這時，他接過話茬，忽然道：“陸哥，有個事想請你參謀參謀。”

陸大有笑道：“我說你怎么今天拎著這么重的禮上門，果真有事。”

陸父習慣了陸大有的玩笑，笑了一聲，便道：

“陸哥，王府要新開商號，小建想進去商號做事，你看這事成不？”

“商號？”

陸大有眼睛微瞇，沉吟半晌。

“我聽說王府那個肥皂是批給瑞昌那幾家賣出去的。”

“怎么？現在王府打算不跟那幾家合作了嗎？”

陸大有扭頭問向陸小建，面帶考校之意。

陸小建雖然是個小工人，但架不住有個好姐夫啊。

他對肥皂工坊里面的事門清。

“那倒沒有，現在府里一天能產上萬塊肥皂，日進斗金。”

“但還是拿給那幾家賣出去。”

“府里不管他們賣出去什么價格，只坐收自己那部分利。”

“不過，最近也有外地的客商來采購。”

江西不僅文風昌盛，商賈之事也很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