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竟然有人會突然闖進自己的書房，房玄齡急忙轉身過去拿袖口胡亂的擦掉眼淚。

氣氛多少有點尷尬。

趁著老爹還沒來得及發糗，房遺愛連忙提前招了。

“爹，孩兒從孫藥王那得到了預防天花的法子，還請爹爹能在宮中疏通一下，讓孩兒進入封閉的西市進行診治。”

封市之后，哪怕是一國之相的孩子都不能走出西市，足以見到大唐統治者對天花的恐懼程度，若是沒有老爹出手幫忙，單憑他自己估計連西市的邊都挨不過去。

“什么？！你可治愈天花？孫思邈孫藥王？此話當真？”

聽到房遺愛的話，房玄齡自然是同樣震驚，眼淚都來不及擦干便轉過身來。

自己只是說可以預防天花，沒說是治愈天花，這一點有著天差地別，不過在這種緊要關頭，也沒必要摳這種字眼，盡快的解決問題才是第一位。

“爹應該知道孩兒在齊州創辦的技工學院，孫藥王就在其中擔任醫科教授之位，在孩兒離開齊州之前，他老人家在應對瘟疫的過程中，發現了一種可以有效預防天花的法子。”

一個謊話接連說了兩遍，房遺愛感覺自己都快信了。

老宅林總管的家書最近是一封接著一封，都不知道路上累死了幾匹馬，房遺愛在北海縣創辦的所謂的北山技工學院，房玄齡自然早就知曉，不光知道這個，其他的事也基本上是一清二楚。

自己的這個二兒子，去了一趟老家就莫名其妙的整出來這么多事，原本想著這次回來能跟他好好談談，眼下話還沒談，他竟然又給自己帶來一個天大的新消息。

讓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天花，他能治？

“遺愛，此事可萬萬開不得一點玩笑，若非有萬全的把握，切不可胡言！”

知道自己老爹向來慎言慎行，房遺愛點頭道：“孩兒自然知曉其中的厲害，關于天花疫苗，孫藥王已經親身做了試驗，首次注入牛痘之后，會有幾日輕微的發熱病癥，不過此后便可保證永不再染上天花。”

“牛痘？那又是什么意思？”

沒有聽懂兒子口中的所謂疫苗，不過牛痘一詞，房玄齡聽懂了。

天花病毒還和牛扯上關系了？

為了打消房玄齡心中的疑慮，房遺愛只能把整個接種的過程和原理給老爹細細的講解了一遍。

講的晦澀，聽的也晦澀，不過看兒子口若懸河的樣子，也不像是信口開河一通亂說，再加上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他所帶來的各種奇異之事，房玄齡終于將一顆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事關重大，又牽扯到家人的性命，房府連夜便整個行動了起來。

管事領著一幫下人趕去延平門附近的豐邑坊和永和坊養牛的地方尋找患有牛痘之人，房玄齡則領著房遺愛備了快馬朝著皇城趕去。

......

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房相從睡夢中拽起來了，移開搭在身上的粉臂，李世民打著哈欠喊來內侍更衣。

甘露殿內，房玄齡父子終于等到了李世民。

正欲跪拜，李世民大手一揮止住了房相，站在其后的房遺愛心中立刻稍安。

他正愁著怎么才能不給李世民跪拜呢，本來想著是單膝跪地意思一下得了，要是被發現了問起來，就說這是最尊貴的西方禮儀好了，反正就是不愿意對古人下跪，這是解釋不清楚的現代人自尊心在作祟。

好在這家伙袖子一揮就給免了。

房遺愛好奇的觀察著終于近在眼前的這位BOSS級別的歷史名人。

小八字胡看上去挺新潮，潔面有須，胡子還不少，有點輕微絡腮胡的跡象，身體骨架很大，孔武有力的樣子，一身黃袍加身，腰束紫金腰帶，腳踩輕便的白底鹿皮軟靴，大概是剛睡醒，渾身并沒有散發出自己賊想感受一下的那種王霸之氣。

房遺愛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著李世民，有點后世在博物館里觀賞歷史文物的架勢，就差直接品頭論足了，一時間里也沒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點跳脫放肆了。

他在看李世民，李世民同樣也在打量著他。

自從進了甘露殿，他就對房相身后的這名年輕人起了注意之心，沒別的，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太赤果果了，李二覺得自己有種全身上下都被看光的錯覺。

往龍椅上穩穩一坐，李世民開始釋放王霸之氣。

“這般深夜見朕，又是所為何事？”

房玄齡上前一步，雙手互搭拜了一下，說道：“回皇上的話，老臣是為那西市的天花之疫一事而來。”

李二皺眉，“朕知你家遺義之事，朕也深感痛心，奈何朕要為整座長安城的百姓考慮，房相你要理解朕的一片苦心才是。”

這話房遺愛也能聽得懂，這是在告誡自己老爹，若是想要求情放出兒子，還是直接免開尊口吧。

話雖無情，但是站在李二的位置而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哪怕是他自己的兒子此時被封鎖在西市里，結果估計也是一樣。

“臣不是為遺義之事而來，深夜擾圣，是因我兒遺愛。”

見房玄齡側身向自己示意身后的少年，李二自然明白了，眼前的這位奇怪少年，就是自己最近在密信上見到名字次數最多的房家二子。

“哦？這就是為我大唐貢獻土豆祥瑞和神奇鍛造之法的遺愛？快快上前讓朕好好看看。”

房遺愛不得已往前走了幾步，學著老爹的樣子搭手拜了一拜，說道：“房遺愛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這話，李二和房玄齡立刻就懵了。

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哪門子說法？

不經意間被大清電視劇里上朝的影視橋段洗腦的歷史渣房遺愛不知道，萬歲這個對皇帝的敬稱最早也得追溯到武媚娘武則天上位的武周年間，甚至那時候也才剛剛把萬歲這個詞改成皇室專用而已。

而現在，如果歷史的軌跡沒有改變太多的話，傳說中的女帝武則天估計才剛剛出生吧？

李二向往長生之心早就有了，萬歲這個詞恰好拍的他通體舒泰，再看向房遺愛的眼神里便多了幾分喜歡。

他摸著顎下的胡子上下打量著房遺愛，看的房遺愛渾身一陣發毛。

搜腸刮肚的回想自己知道的歷史，貌似沒有有關李世民好男風的記載，他稍稍放下心來。

不能再這樣刺撓下去了，想到自家弟弟已經身生皰疹，房遺愛覺得還是趕緊談正事要緊，這幫古人，見個面都這么繁瑣，辦事也忒不效率了。

他再次抱了抱拳，對著李二說道：“皇上，臣知預防天花之法！”

“什么？！”

李世民一個不小心，狠狠揪下了自己幾根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