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八點,這個時間都是大嬸給大哥打電話的,大嬸今天一如既往地準備給大哥打電話,方雪寒看著大嬸要進房間打電話的時候突然站起來不自然地說著:“大嬸……那個什么,那個……叫啥來著……我和姐想吃餃子,今天晚上做吧!”我配合地點了點頭:“對,吃餃子。”大嬸愣了愣笑著對我們說:“嗐,我們以為什么事兒呢,沒問題,等我打完電話一起做。”方雪寒又跑過去架住大嬸:“等等大嬸,我一直有個事情想問你,就是那個餃子餡兒是怎么……”我也走了過去打斷方雪寒把她架著大嬸的手拿了下來:“雪寒,好了,別問了……”大嬸笑著說:“你們倆姐妹今晚怎么神經(jīng)兮兮的,好了,我打個電話去,馬上回來就給你們做餃子。”說著還刮了我們的鼻子,我們看著她走進了房間,沒一會兒又走了出來。
“這陽恒,怎么不接電話呢。”大嬸看著手機一臉疑惑,方雪寒趕緊說:“這時候那邊才下午呢,這是最忙的時候,可能太忙了……”大嬸打斷她:“不對啊,他最近因為感冒請假了,不在忙啊應該……”說著又撥通了一次,還是沒人接聽,大嬸看著我們兩個不自然的表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問我們:“雨笙,雪寒,你們知道什么吧?陽恒怎么了?”大嬸一下子急了起來。這一急引得全家人都看著這邊,媽媽看著我們說:“你們知道什么快說呀,別讓你大嬸這么擔心著,你們這些孩子呀,真是不讓人省心。”大嬸抓起了我的手,迫切的眼神看起來讓人心疼,可我又怎么能夠說出口呢,就在這時方雪寒突然大哭了起來,像是一個在商場里不給買玩具的孩子一樣的痛哭,大嬸放開了我的手整個人重重地跌坐在了門邊,我看著眼前的場景慢慢地所有的東西都在搖動,像是虛無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一片白,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亮光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我看到身邊趴著睡著的方雪寒,她看起來很疲憊,睡得挺熟的,我環(huán)顧了一下應該是在我自己的房間里,手上還輸著液,想也知道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爸媽為了安全沒有把我送到醫(yī)院去而是叫了爸爸的醫(yī)生朋友來家里給我看病,真是為國家添堵為親朋好友添堵了,我看著方雪寒睡著的樣子居然有一刻覺得解脫了。說實話,我得感謝這突如其來的昏厥,如果不是昏過去了我該怎么面對大伯大嬸呢。
看了一會兒終于決定將方雪寒從夢中讓她蘇醒,我拍了拍她的腦袋:“雪寒,雪寒,我怎么了?”她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然后發(fā)現(xiàn)我醒來了驚喜地喊著:“二嬸二叔,姐醒了。”聲音大到我有點想讓她出去了溫馨的氣氛一下子破滅在了她的嗓門上,我本來只想她醒來問問她家里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暈過去以后又發(fā)生了什么,誰知道她這么大喊著。
媽媽端著一碗湯進來,看著油肥膩膩得在碗面漂著我就知道這碗湯我喝不得,我接過這碗湯,媽媽關心地眼神急切地投向我:“雨笙,還有哪里不舒服啊,哎呦,你說這個家到底中了什么邪了接二連三的這叫什么事兒啊。”爸爸撞了一下媽媽的胳膊讓她別再說下去了,媽媽意識到自己有些出言不遜以后臉上稍微有些尷尬:“我真的怕了,你看之前風宇……然后陽恒,現(xiàn)在你又這樣,我真的怕了。還好醫(yī)生說你只是因為沒休息好,再加上受了刺激才會突發(fā)性昏厥的,不然你讓媽媽可怎么辦啊?”說著媽媽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給媽媽拿餐巾紙的空檔放下了手上的那碗湯:“媽,別擔心了,我沒事的。”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然后艱難地問出:“大伯大嬸呢?他們……還好嗎?”我暈過去躲過了這一劫,想想替我擋難的就是方雪寒了,方雪寒站在我面前看起來非常累,而爸媽的眼神像是在躲閃,于是我轉(zhuǎn)向方雪寒問她:“他們怎么樣了?”
“大伯成天不說話,大嬸已經(jīng)哭暈兩回了。”方雪寒面無表情地說著。媽媽握緊我的手:“雨笙啊,今后我們什么都不重要,身體最重要,聽到了嗎,我等等還要給星亦打個電話,我得告訴他這件事,不能讓他糊里糊涂的覺得自己年輕什么事兒都沒有。”說著她握著我的手更緊了,我眼睛里噙著淚點了點頭,媽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雨笙,聽雪寒說陽恒還有封信在那兒,讓你給我們看看,你大嬸啊等很久了,一直想看呢,你一直昏著沒辦法,現(xiàn)在醒了你盡早拿過去給她看看。”我虛弱地點點頭。
等到爸媽出去以后我四處找著手機,方雪寒從我的桌子上拿過我的手機給我,看著日期我有些恍惚,原來已經(jīng)初五了,昏倒那天才初三還是初二,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原來我已經(jīng)睡了這么久,我真是幸運,此刻我越幸運,在千百萬里外的大哥就越痛苦,想到這里眼淚悄無聲息地又一次流了下來。打開手機撥通了文川的電話,他像是在等著我的電話一樣接起了:“雨笙,你醒了?”
“嗯,剛醒,看到你發(fā)了這么多消息,想著你一定很擔心先跟你報個平安。”我的聲音盡量變得宏亮一點,不那么虛弱。
“當時阿姨打電話給我說你昏倒了我很著急,但是著急也沒用,現(xiàn)在都不讓出門,我想來也來不了,阿姨和叔叔都說讓我先別來。可是雨笙,我想你,我太想你了……”我聽到了一個大男人居然哽咽了起來,我有些尷尬地握緊了手機不知道如何回應,看了一眼方雪寒她攤了攤手說:“我明白。”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文川,熬過這段時間,我們就結(jié)婚了。”我像是哄小孩似的跟他說話。他清了清嗓子可能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了:“我真后悔沒有早點帶著你去領證,這樣我就可以陪你度過整個疫情了。”我啞然失笑。他繼續(xù)說著:“你大伯大嬸還好嗎,我聽說了……沒想到原來法國也這么嚴重了……這真是全國性災難啊。”我隨便說了什么,然后我們聊了一些別的就掛了電話。
突然覺得,這些天明明什么事情都干不了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一天真累,而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又開始新一天的麻煩,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糟糕,每一天都在給自己的閱歷添上新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