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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我把大哥所謂的遺書拿到了客廳,奶奶一直攙扶著我怕我又倒下了,我笑著對奶奶說:“我沒事。”可是這句話完全沒有什么說服力,因為我的語氣虛弱到自己都不信自己沒事,奶奶依然眼淚汪汪地攙扶我,我覺得我們都對不起奶奶讓她在年紀這么大的時候還不能享晚年而是在為我們這些人操心。大嬸也是剛剛醒來的,媽媽強硬地喂了一些粥下去她才肯吃,她顫顫巍巍地到客廳,眼睛通紅,任誰都心疼這樣的大嬸,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很多,似乎在從前我從來沒注意到過大嬸鬢邊的白頭發(fā),可如今卻那么明顯,臉上的淚痕還是清晰可見。我把那封信像是一種審判一樣投放到電視上給大家看,方雪寒看到第二行的時候轉(zhuǎn)頭悄悄地抹著眼淚,也許人生的成長就是在一瞬間的,曾經(jīng)大哭大鬧的方雪寒有一天也顧及起了別人的情緒。奶奶挽在我手腕上的手慢慢往下垂著,她輕聲問我:“孫女兒啊,你大哥真的不回來了嗎?”她的眼神里還帶著一些期待,更多的是一種希望,我沉重地朝她點點頭才發(fā)現(xiàn)點頭的時候眼淚隨著一起飛了出去。

奶奶怔怔地看著我,悵然若失的樣子讓我心疼得不行,她伸起顫抖的手在我臉上抹去了眼淚:“雨笙啊,別哭,我們以后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說著她招了招身后的方雪寒:“雪寒啊,囡囡來。”方雪寒抹了抹眼淚走上來蹲在地上看著奶奶輕聲叫著:“外婆。”奶奶看著我和方雪寒眼淚從蒼老的褶皺邊滑下來:“你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身體最重要,一定要給我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聽到了嗎?就當是為了我,一定要好好的。”

奶奶重復(fù)著“為了我,你們一定要好好的”聽著叫人心酸,我握著奶奶的手緊了緊,奶奶的手已經(jīng)像是一片揉了幾百次的紙一樣褶皺了。大嬸看到最后再一次暈了過去,所有人一哄而上把大嬸抱回了房間里,我和奶奶還有方雪寒卻一直坐在客廳里,沒有動過,因為我們知道如果我們也去了只會幫倒忙。

日子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難熬的呢,到底是我們在過日子還是日子在過我們呢,我總是喜歡反反復(fù)復(fù)的思考這些問題,可是我不曾得到過答案,我穿著拖到地上的大棉襖走到了天臺上,現(xiàn)在的天臺居然也難以讓我開心起來,它總是我的充電站,可如今卻無效了。我站在天臺上眺望著遠方,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亮著,那座大橋上面居然沒有一輛車沒有一個人,橋面寂靜地像是冰面,從前它像是一個忙碌的擺渡人,總是把上班的人群渡往橋的那頭,又把歸來的人們渡往橋的這頭,而如今突然之間的冷清不知道這座橋是否會適應(yīng),總之我不適應(yīng)。不過我看見了燈光,也許會有人辜負橋,可燈光從來不辜負人,它永遠是在六點半的時候全體亮起,像是一個神秘的儀式。

我在心里默默地說著:幸好有你,燈光,不然我看不清那座紅色塔狀的屋頂。我吸了吸鼻涕發(fā)現(xiàn)冷風正在向我進攻,我攏了攏自己的外套,還是不想被冷風擊退回屋里,我總喜歡和風較勁,像是會有一個輸贏,突然笑了,是在嘲笑自己,風才不在意我呢,它只是做著自己本該做的事情,從北邊吹往南邊,從西邊吹向東邊,周而復(fù)始。風啊風,你如果聽得到,那么你可以回答我,人活著,是不是也就是這樣一個循環(huán)呢,我們是不是真的只能這樣沒有意義地活著呢,或許,是我自己沒有意義罷了。

大哥,你還記不記得你知道我懷孕以后憤怒得像一頭牛,其實你總是會憤怒得像一頭牛,盡管事情如同芝麻粒般大小你也會如此,可我從未真的怪過你,因為這也是你的可愛之處,如今倒是想再次見見這樣的你卻不知道去哪里見了,今晚的星星比昨晚亮了許多,是不是你已經(jīng)變成了一顆星星呢。人總是會變的,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現(xiàn)你變了呢,也許是從你和白思思離婚吧,你從一頭驕傲的藏獒變成了發(fā)怒的土狗,連毛發(fā)都變成干枯分叉無光澤了,像是隨時都會斷裂。我倒不是想怪你什么,只是想起了大嬸跟我說的話,這就是命吧,大伯遇到了大嬸,而你只能遇到白思思和斯應(yīng)元。遇到的人多重要啊,大伯遇到了大嬸就這樣當了一輩子的藏獒,而你卻只能墮落成土狗,現(xiàn)在卻消失在了異國他鄉(xiāng)。其實想這么多我只是想說,大哥我想你了,我真的很想你,我發(fā)現(xiàn)我從未這樣想過你,我想你瘋牛的模樣,想你做菜的滋味,想你穿的邋邋遢遢在民政局等我去接,想你像個處男似的向我們羞澀地接受斯應(yīng)元,想你宣布你要去法國時堅定又沉重的神情。如果時光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支持你,即使你會恨我。

我習慣性得摸了一把臉,又是不知名液體布滿了我的臉頰,怪不得紅色塔頂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原來是眼淚糊住了我的眼睛。慢慢地我蹲在了地上,像一株蘑菇一樣痛哭起來。哭著哭著聽到了手機提示聲,我起身擦了擦眼淚從厚重的兜里拿出手機,是斯應(yīng)元的短信,她說:你大哥說了,那輛車算是他的遺產(chǎn),等到疫情好轉(zhuǎn)我就來拿走,那是他的遺書里寫的,你們家的人可別賴賬。

我回了回神再一次確認這個人是斯應(yīng)元沒錯,才開始怒火中燒,就這樣,這把火把我的理智燒得一干二凈什么也不剩,我撥通了斯應(yīng)元的電話等到她接通以后喊著:“你說世界上怎么會有我哥和我弟這樣眼瞎的人看上你這樣的婊子?我真不應(yīng)該侮辱那些用自己身體賺錢吃飯的女人,你就他媽連婊子都不是,你是蛆,是爛泥,是那些陰暗角落里永遠見不得光的苔蘚。被姜星亦甩了還在姜陽恒身上找存在感是吧,你已經(jīng)逼著姜陽恒去法國,已經(jīng)逼著他死了,你現(xiàn)在還想怎么樣?你第一反應(yīng)居然不是關(guān)心,不是難過而是來找我們分車?給你都給你,姜陽恒的骨灰都給你!”我的聲音大到自己都不敢相信,而對面只有淡淡地呼吸聲,我又大聲地吼著:“說話!”

“不管怎么說,這是你大哥自己說的,我可沒有逼他。”她的聲音平靜到可怕,大哥的死對于她來說就像是路邊的野草被一條土狗踏平罷了,我終于泄氣,掛了電話重新蹲在地上像一朵蘑菇。我低下頭的那一刻突然想笑,是啊,我憑什么讓斯應(yīng)元來關(guān)心來難過呢,她只是大哥的前女友不是嗎,說到底她有一萬個理由來反駁我的這些話不是嗎,我在她面前又算什么東西呢。這個世界真絕望啊,我們沒有辦法要求任何一個人的道德標準和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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