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5月7日,史密斯與斯皮萊前去眺望岡,哈伯與水手則到河的上游去砍柴,納布一人在家準備午飯。
工程師和記者很快便來到儒艮陳尸的那個小沙灘。該處地處格蘭特湖的南邊。大群的鳥兒正在啄食儒艮,史密斯趕忙把它們驅散,因為他要利用儒艮的油脂干重要的事情。再說,儒艮肉也是上等食物,但那是納布分管的事了。
這時,史密斯腦海中又浮現出另一個想法。他對昨天所發生的情況饒有興趣,很想解開那場水底大戰的謎底,弄清是何種怪獸竟然把龐大的儒艮弄傷、致死的。他在湖邊佇立良久,觀察思考,可是在湖面上什么也沒看見,只有清晨的陽光在平靜的湖上閃爍。
儒艮擱淺的那個小沙灘附近,水并不深,但從這兒起,湖底就逐漸往下傾斜,估計湖中央應該是很深的。整個湖宛如一只巨大的水盆,灌滿了紅河的水。
“我覺得這個湖并無什么蹊蹺之處呀,”記者說道,“可我卻怎么也弄不明白,托普怎么會突然被猛地一下拋出水面的呢?仿佛有一只大手把它扔了出來,再用刀子殺死了儒艮。”
“是呀,我也心存疑惑,”工程師回答道,“我在想,我的得救不也是有不少未解之謎嗎?我是如何從海浪中逃脫,被弄到沙丘上去的?這其中必定有原因,這個謎總會解開的。我們只好多留點心,仔細觀察,不必在眾人面前議論,先繼續干我們要干的活兒。”
這時,史密斯突然發現此處有一股急流,他頗為驚訝。他扔下幾塊小木頭試了試,只見它們向南邊漂流而去。于是,他便跟著漂流的木頭走,來到湖的南端。
這兒的湖水形成了一個凹陷,好像水從地縫里漏走了似的。他把耳朵貼近湖面仔細傾聽,清晰地聽到地下瀑布的嘩嘩聲。
“就是這兒,”史密斯邊說邊站起身來,“肯定就是這兒,水就是從這兒流走的。水從這兒通過花崗巖石壁內的一條通道流向了大海。我們可以利用湖水流經的石洞。現在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他砍下一根長樹枝,弄掉葉子,把它伸進湖兩岸夾角的水中一探,發現水下一英尺左右處有一個大洞。這就是他所要找的溢水口。水流很急,把手中的樹枝都給沖跑了。
“毫無疑問,這就是出口,我要讓它露出來看看。”工程師說。
“什么?”記者驚詫地問。
“讓湖面下降三英尺就可以了。”
“怎么讓它下降呀?”
“開一個更大的出口。”
“在哪兒開?”
“在離海岸最近處開。”
“那可是一片花崗巖呀?”
“那就把花崗巖炸開。湖水流走后,湖面就會下降,洞口也就暴露無遺了。”
“湖水這么一下降,會形成瀑布的。”記者擔心地說。
“我們正可以利用這瀑布。”
心存種種疑慮的斯皮萊跟著史密斯回到住地,發現哈伯和水手正忙著從木排上卸木柴哩。
“樵夫的工作就快結束了,史密斯先生,”彭克羅夫說道,“當您需要泥瓦匠的時候……”
“不要泥瓦匠,要化學工程師。”史密斯回答道。
“我們要炸海島了!”記者沖水手和哈伯說。
“炸什么海島?”水手不解地問。
“起碼是炸掉它的一部分。”斯皮萊說。
“朋友們,聽我說。”工程師忙回答道。
于是,史密斯便把他與記者的發現告訴了他們,并把自己的計劃也描述了一番。他認為眺望岡下的花崗巖石中肯定有一個大洞,他想進到洞里去,想用炸藥在另一處炸開一個大洞排水,使湖面下降,讓洞穴暴露出來。
工程師的計劃得到大家的響應,水手尤為積極。于是,納布和水手被派去取儒艮油脂,儒良肉則留下當作食物。他倆對工程師非常信任,二話沒說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二人走后,其他三人隨即帶上編筐往煤層走去。那兒的最新過渡地層中含有大量的片狀黃鐵礦石,工程師曾帶回來過標本。他們花了整整一天,才把黃鐵礦石運回了住地。到了傍晚,他們足足運了有好幾噸。
翌日,5月8日,工程師開始著手分離片狀黃鐵礦中的主要成分——碳、硅石、礬土和硫化鐵,并盡快地將它們轉化成硫酸鹽,再提取硫酸。
工程師在“壁爐”后面找了一塊很平整的場地,在地上放了一堆樹枝和木柴,把片狀黃鐵礦石相互架空著放好,然后點火。礦石中因含有碳和硫黃,很快便著了起來。于是,工程師又往上添加了大量礦石,上面再蓋上土和草,留出一些通氣孔,如同把木柴燒成木炭一般。
硫化鐵變成硫酸鐵,礬土變成硫酸鋁的過程需要十來天的時間。
這時,工程師就去忙別的事情了。其他人也都在熱情高漲加拼命地干著。
納布和水手剝下儒艮油脂,存于好幾個大土壇子里,通過皂化作用從油脂中分離出甘油來。為此,他們必須用蘇打和石灰加以處理。蘇打或石灰與油脂發生作用之后,便成了肥皂,并分解出甘油來。甘油則是工程師所急需的。我們知道,石灰并不缺。只是用石灰來處理,只能獲得鈣質肥皂,無法溶解,所以幾乎沒什么用處,而用蘇打加工,則可獲得可溶性肥皂,可以用于日常的洗滌。所以,史密斯這個講究實效的人更希望得到的是蘇打。弄到蘇打倒也不難,因為海岸邊海生植物甚多,如海蓬子、松葉菊以及沖上岸來的鹿角菜科和昆布等海藻。
大家采集了大量的海生植物,曬干后,放在坑里焚燒,制成“天然蘇打”。
工程師利用“天然蘇打”處理油脂,獲得可溶性肥皂,同時也有了甘油這個中性物質。
但這還不夠,為了將來的配制需要,史密斯還需要一種物質——硝酸鉀,通常被稱為“硝鹽”或“硝石”的那種。
史密斯可以用硝酸或碳酸鉀來起化學作用,制造出硝酸鉀來。而碳酸鉀很容易從植物的灰塵中提煉,但他缺少硝酸。他正為這事犯愁時,很幸運,大自然為他提供了硝石,只需前去采集即可。
哈伯在富蘭克林山下島的北面發現了硝石礦,大家挖回不少,加以提煉即可獲得硝酸。
上述工作持續了一周。然后,眾人動手砌磚爐,用來蒸餾,制成硫化鐵。至5月18日,工作結束了。
對黃鐵礦加熱和完全還原后,獲得了硫酸鐵、硫酸鋁、硅石、炭渣和灰渣,放在一只裝滿了水的大盆里。
工程師把硫酸鐵結晶封在壇子里焙燒、蒸發、冷凝后,獲得了硫酸。5月20日,工程師又用硫酸蒸餾出了硝酸。把硝酸與放在鍋里蒸發所得到的濃縮甘油混合起來,得到了幾十盎司的淡黃色油質溶液。
這最后的一道工序是工程師在遠離“壁爐”的地方獨自完成的,因為這道工序極其危險,有可能引起爆炸。當他完成任務歸來時,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就是硝化甘油。”
“用它就能把花崗巖壁炸開?”水手滿腹狐疑地問。
“是的,朋友,花崗巖十分堅硬,硝化甘油爆炸時產生的反作用力就更大,產生的效果也隨之加大。”工程師解釋道。
“那我們什么時候搞爆破呀?”
“明天,挖好炮眼就引爆。”
5月21日,天剛放亮,一行人便來到格蘭特湖東岸的一個尖角處。這兒離海岸只有五百英尺左右。此處高地低于湖面,湖水也只有一道花崗巖石壁攔擋著。炸開這道石壁,湖水自然會從這一缺口流出,形成一條小河,沿著斜坡,直瀉海灘。湖面因而隨之下降,溢水口則暴露出來,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水手在工程師的指導下,賣力地揮舞著十字鎬,鑿掉巖石表層。坑就挖在岸邊的斜坡上,比湖面低許多。水手與納布二人輪流揮鎬挖坑,十分賣力,進度很快。下午四點光景,炮眼挖好,埋好了炸藥。
工程師讓人在炮眼上方,用一根植物纖維繩子吊掛了一塊好幾斤重的鐵塊于支柱上。另外又用一根長繩浸足硫黃,一端系在第一根繩子上,另一端拉到離炮眼數英尺的地方。點燃第二根繩子,不一會兒便燒到與第一根繩子的接頭處,第一根繩子燃著后,很快燒斷,鐵塊掉落,砸在硝化甘油上。布置好這套“爆破裝置”之后,工程師讓大家退后,隱蔽好,獨自把炮眼灌滿硝化甘油,灌至炮眼口,并在炮眼口邊巖石表面也滴上幾滴。
隨后,浸過硫黃的長繩被工程師點燃;工程師催促大家離開,一起回到“壁爐”。
繩子燃燒大約二十五分鐘。二十五分鐘后,果然一聲巨響,整個海島都震顫了起來,石塊沖天飛起,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壁爐”也跟著一起震動起來。距離爆炸地點兩英里之外的這幾個島民,被氣浪掀翻在地,可見爆炸威力之巨大。
大家隨即爬了起來,連忙向湖岸缺口處奔去。
大家立刻歡呼叫喊起來。花崗巖石壁上裂開一個大口子!湖水從缺口沖出,浪花翻滾著穿過高地,從三百英尺高處直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