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明有多窮，黃去疾是知道的。

雖然前期財政沒有緊張成中后期那般，但是明朝從開國以來財政就從來都不富裕，最多不過是剛剛夠用。

而如今朱棣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花錢，永樂大典啊，督造港口啊，還欲征漠北啊！還在那搞什么大寶船想下西洋啊……

這其中的每一項可都不是個少數字，這些加在一塊，再加上朝廷運轉的那些，要不是有個朱高熾會打理，你換個人過來國家財政早就入不敷出了。

所以，這時候拿著搞錢的名義送上去，朱棣不可能不開心。

至于殺人？

朱棣昨日能誅方孝孺的十族，就不怕明日再砍盡江南士紳！

有三千營、神機營、五軍營三大營在手，再加上數十萬帶甲之眾，他還真不信干不過那些士紳們。

士紳們之所以硬氣也就是在和平年間對著皇帝硬氣了，你真要換做戰亂時代你還硬氣個屁啊！

怎不見歷史中對闖王硬氣啊？

怎不見對清軍硬氣啊？

還不是被搶被殺服了！

對待這種利益至上的人，就得舉起屠刀給他狠狠的清掃一邊！

“走吧！用膳去吧！”朱高熾在兩個太監的攙扶下起身，他先前叮囑了一番太監不可將今日所談透露出去半點，不然就夷三族。

嚇得那些太監們是跪在地上猶如鵪鶉一般。

“是，太子殿下。”

黃去疾起身，跟著朱高熾的身后開始朝著用膳的地方走去。

……

很快，二人便先后落座，除了他們二人之外，也就只剩下伺候的侍女太監了。

除此之外，無論是太子妃還是朱瞻基，黃去疾都沒有看到。

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資格的。

太子能賞他頓飯吃就不錯了。

黃去疾和太子的性情不合，兩個人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一個是滿腦子的干，不計后果，哪管那些士紳死活，只將天下百姓放在眼中。

而在太子的眼中，無論是士紳還是平民，那都是他的子民，都是百姓，不可亂舉屠刀，大肆殺戮。

而造成這其中的差別很大程度上來自于兩人的思想培養不一樣。

黃去疾前世對資本主義很是打壓，故而他在內心之中就將士紳排除了百姓一類，實際上他們也卻是并非普通的百姓，而且還在壓榨著百姓。

他沒能力做到推翻這個王朝，建立一個完全平等的世界，但是他有做到將那些危害百姓的士紳們弄死的可能的話，那他絕對會去嘗試一波。

他并不是什么高風亮節之人，他照樣會躺在這個制度上享受一切，但他自問不會去如何摧殘百姓，而且面對那些摧殘百姓之人，他有能力之時也不會放過。

他就是這么一個普通的人。

人本就復雜。

黃去疾和太子吃的這頓飯并不怎么好，無論是從氣氛上來看，還是從菜的味道上來看，亦或者是從二人的心思上來看，都并不怎么樣。

這點他們自身也都清楚，他們不是能合得來的人。

朱高熾不敢重用他，也不會重用他。

一個簡簡單單的飯局，就這么平平淡淡的渡過去了。

很快，二人便已吃完，黃去疾也獨自回家。

路上，不由得，黃去疾心中還是生出來了一份輕松的感覺，比起這種天天上班陪伴太子的事情，他還是更喜歡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閑散日子。

“我還是不夠老練啊，沒有那些與人扯皮的能力……”

黃去疾喃喃自語道。

并非是他沒有，而是他一說到興起也不管對方是誰了，也不管對方愿不愿意聽，他就只管說自己的。

無論是哪個時代，都不乏他這種人，而往往他這種人混的都是極不如意的。

因為沒有哪個上司會愿意重用這種人。

忠言逆耳，又誰不愿意別人順著自己呢？

“如此官員，不做也罷！”

黃去疾搖頭一笑，亦步亦趨的回了酒樓。

……

皇宮。

“怎么樣，與他相處的如何？”朱棣提筆練字，問道。

朱高熾低著頭，答道：“此子雖有計謀，但心中毫無敬畏，亦無慈悲，話語之間絲毫不將人命當一回事，兒臣與其難以結交！”

他一五一十的老實說道，具體如何，恐怕此時他的父親早就知道了，也沒必要說謊話。

這老爺子一些瑣事全都扔給我，自己在哪練字好不悠哉！

朱高熾內心之中不免有些微詞，但一想到賊心不死的老二和老三，他心中那點微詞也就沒了。

“哈哈！我就知曉你與他處不下去！”

朱棣停筆，大笑道。

他這個兒子，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叫子不類父。

他倒是有幾分像他父親，可惜自己這個兒子并不像自己。

若非孫子像極了自己，這個兒子的太子之位也沒有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手。

想到孫子，朱棣不由得釋然，子不類父無所謂，孫子像就行了。

畢竟隔代親。

“爹！你還是讓他入朝為官吧！別讓他待在太子府中了，讓他跟在您的身邊，反正也是您喜歡的！”朱高熾壯著膽子說道。

主要他是怕黃去疾那個無法無天的性子，要是跟他的兒子混上了，那可就麻煩了，自己老爺子愿意折騰就讓他折騰去唄，反正老爺子也一把年紀了，再說他也管不到。

等他即位之后，管黃去疾能干些什么，自己到時候將他一腳踹出朝廷中心，給他弄個封疆大吏當，也算是不負老爺子的苦心了。

可千萬不能的就是教壞了自己的兒子，那家伙現在才十來歲，比自己兒子也就大個十歲左右，這可是有一番好活，真要他們混在一起了。

那朱高熾都不敢想了，八成又是教出來個殘暴的皇帝。

是的，他老子在他心中就是殘暴，老二跟老爺子一般模樣，殘暴不仁，動不動就喜歡殺頭。

“嗯……這樣吧！你先讓他待在那一段時間，等過段時間我看看有沒有什么更適合他的職位再將他調過去！”

朱棣略微沉吟一下，隨后說道。

“你堂堂太子，總不會連這個容人的肚量都沒有吧？”

“那兒子我可就不管他了，他愛來不來！”朱高熾聽到父親這般說，那還能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