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又傳來一聲長嘯,蛇群受到感召,齊刷刷掉頭往回跑,像是退潮的黑水,雪地上沒留下一絲痕跡。
暴風(fēng)雪也停了,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光幕穩(wěn)穩(wěn)地將我跟小三放在地上,消散不見。
我呆呆地看著黑蛇退去的方向茫然不知所措。
靈雀跟十八二十不知所蹤,靈力那么強的蘇木九被抓走了,我卻連幫他給敵人磕頭求饒的機(jī)會都沒有。
要是能早些得到靈主的蟠桃就好了,要是能早些好好修煉就好了。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也無法逆流時間回到從前。
我摸了摸胸口衣襟處,那里有一只宮鈴,跟好幾張鶴靈紙。
這是蘇木九拍到我胸口時塞給我的東西。
如果所猜不錯,宮鈴能保我在白天行走,鶴靈紙上隨便寫個地址,用鬼火燒掉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大概是怕我腦子笨寫錯字還多給了我?guī)讖垺?
我知道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按照他的安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反正憑我的靈力,除了給敵人千里送人頭,也就給自己人添麻煩這個用處了。
我一咬牙,掏出鶴靈紙展平,再咬破手指,準(zhǔn)備寫上卿隱神社。
可是胳膊卻抬不起來。
“你真的不去救那位公子嗎?”小三拽住我的衣袖,眨巴著眼睛看我。
我將頭扭到一邊不去看他:“我靈力低微,救不了他,還是先回卿隱神社搬救兵吧!”
“可是他不一定等的了哦,那是魅魔從魔淵伸出的鬼藤,每月出來一次,爆發(fā)時如黑色巨蟒四處游躥。所有活物一旦被拖走,基本沒什么希望活下來。”
我莫名煩躁,將小三從我身上甩開:“那你說,我能怎么辦?憑我的靈力,可能連你都打不過,你認(rèn)為我能救他出來?”
小三被嚇了一跳,卻仍不松手:“可是剛才你明明都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素未謀面,甚至不知死活的人??!”
我隨口吼道:“那是因為當(dāng)時我身后有蘇木九!”
話一說出口我就愣了,什么時候蘇木九成了站在我身后的男人?
蘇木九,我嘴里默念這三個字,好像有一條隱隱生出的線,自舌尖穿過食道,鉆到心里去。
我糾結(jié)半天后抬起頭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將鶴靈紙揉成一團(tuán)扔掉:“也不能總讓蘇木九做我背后的男人,我也該去救一下他,做一次他背后的女人?!?
小三縮了縮身子:“那你去吧,我先走了!”
我抓住他頭頂三撮毛:“煽動我去救人,你溜之大吉,哪有這么好的事情,你必須得跟我去,萬一有危險,你也好替我抵擋一二?!?
小三哭喪著一張臉:“可是我的靈力跟你也差不了多少,不然我早就御空飛行了,還怕什么鬼藤。”
我拖著他往北邊鬼藤消失的地方走去:“別廢話,你還沒說為什么會從北邊跑過來,難道是魅魔派出的探子?”
小三左搖右擺,努力將頭上三撮毛從我手里掙脫去:“我就是個連形都沒化完全的小妖怪,在這里等一個人。你真的不要那張紙了嗎?不要我就拿走了。”
哎呀,差點讓他撿了空子,我連忙回過頭將鶴靈紙撿起來用手鋪平放回懷里。
剛剛一時間豪情萬丈,意氣風(fēng)發(fā),連鶴靈紙這么奢侈的東西都扔了。
這可是在關(guān)鍵時刻能保我狗命的東西。
我想了想,趁手指血跡還沒干,掏出懷中鶴靈紙,寫上幾個地址。
靈界寫了四張,卿隱神社勉強寫了兩張。
萬一又出現(xiàn)剛才險境,直接燃了鶴靈紙就行,魅魔可沒這么好的心腸等我寫完地址再發(fā)作。
小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在我邊上繞圈圈。
我知道這種情況不應(yīng)該信任突然出現(xiàn)的他,可是他那副樣子實在是讓我生不起防備心,并且于心不忍,便將揉皺了的那張丟給他:“只給你一張,省著點用?!?
反正這東西相當(dāng)于一條去往某地捷徑,傷不了人,而且我只要知道他寫的是哪里,也不怕他引狼入室。
小三瞧了瞧我,學(xué)著我的樣子咬破手指在紙上比劃,小眉毛緊緊皺在一起,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哭喪著臉對我說道:“你能幫我寫嗎?我不會寫字。”
我讀書也不算多,怕自己也寫不出來,便故作深沉道:“先將你想去的地方說出來,我聽聽,高興了就幫你寫?!?
小三不疑有他:“涂山。”
我驀然想起那只狐妖,頓時緊張起來:“涂山不是被滅族了嗎?”
他迷惑道:“沒有啊,魅魔就是從涂山出來,涂山圣女,涂山霸業(yè)?!?
我腦子里面隱隱作痛,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可就是想不起來。
小三在我肩頭拍了拍:“你沒事吧?”
大腦里的一陣轟鳴漸漸遠(yuǎn)去,我揉了揉鬢角問他:“那你知道涂山還有哪知狐貍存活嗎?”
他搖搖頭:“那場大戰(zhàn)太過慘烈,我就是個路過的,所以并不清楚?!?
這件事情得告知蘇木九,畢竟他算是我們這幾人里智商最高的。
可現(xiàn)在問題是得先找到他,還有靈雀跟十八二十也不見蹤跡。
他們?nèi)瞬恢記]逃過那鬼藤。
我理了理衣服,朝著鬼藤退去的方向走去。
小三追著我的步伐一路小跑:“你對我有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小年紀(jì),好的不學(xué),學(xué)撩妹,還是這么老土的話術(shù)。
我擺擺手:“沒有。不約。沒愛過?!?
他仍不死心:“可我還是覺得我們認(rèn)識,難道你就是我等了好幾年的那個人?”
我停了腳步:“哪個人?”
小三往我臉前湊了湊,意圖分辨我的眉眼:“就是那個從雪鳶嘴里救了我的人,當(dāng)時風(fēng)雪太大,我沒看清楚她長的什么樣子,只知道她捉了那只雪鳶,還融了它的妖靈?!?
那就是雪媚娘了。
可她已經(jīng)死了。
我不忍心他難過,便騙他道:“你說的那個人我不認(rèn)識,如果以后遇到會幫你傳個消息,替你謝謝她?!?
小三點點頭,主動牽起我的手繼續(xù)往前走:“謝謝,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跟我祖奶奶一樣的好人?!?
“呃,我今年十八歲,能不能不要把我叫的那么老?”
小三嘿嘿一笑:“知道了,祖奶奶?!?
這孩子,五行缺抽!
見我生氣,他忙甩開我的手向北跑去。
魔淵這地方看著不遠(yuǎn),走起來累斷腿。
我跟小三毫無形象地癱坐在雪地上喘粗氣。
“魅魔的封印松動,天上沒下來個神仙管一管嗎?”
小三搖搖頭:“沒有,我托人跟妖王也說過,可他說有點事情要處理再等等,我左等右等也沒見他再來?!?
我翻了個白眼:“你家妖王被關(guān)在往生塔,你能等到才有鬼了?!?
小三皺著一張包子臉:“妖王大人那么厲害也能被關(guān)?”
我也挺好奇的,但這就不是我的管轄范圍了。
還是先想想怎么救蘇木九上來吧!
我翻身起來,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望著深不見底的魔淵直發(fā)愁。
“小三,你在這時間長,有什么餿主意說出來我參考參考?!?
小三緊緊挨著我,與我一起探頭看,一張小臉上滿是嚴(yán)肅:“我們可以在這冰縫中鑿出一道臺階,慢慢走下去?!?
那估計臺階還沒鑿好,蘇木九墳頭的草都長到八米高了。
我就不該問他。
可是眼前這長不知道,寬不清楚,深不見底的魔淵到底怎么下去?
魔淵下的風(fēng)嗚嗚作響,像是數(shù)百個女子互相扯頭花之時發(fā)出的尖銳呼嘯。
我仿佛看見隱藏在黑暗伸出的鬼藤蠢蠢欲動。
不知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把魅魔封印在這里,就算是封印徹底松動,從地下爬出來也得好幾個月吧?
當(dāng)然前提是魅魔靈力被削弱的跟我差不多。
哦,對了,是天帝那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