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相識不識
- 浪客斷夜行
- 喜歡讀故事的人
- 4954字
- 2024-09-01 13:33:52
汪為仁跟著慕千洪走出府寺。
汪為仁道:“慕師傅,你我今日在公堂之上已成師徒,你若是有何事要吩咐盡管吩咐。”他心想道:“若非我忌憚那個武功高強之人,本公子又豈會對一枚棋子客氣?”
慕千洪心想道:“鬼先生交代的事情我如愿給他完成,可是,這位鬼先生為何偏偏要我救汪為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們之間有何關系?”
汪為仁看著慕千洪再神思,叫他道:“慕師傅......”
慕千洪回過神來,笑道:“汪公子方才說了什麼?”
汪為仁道:“我說,慕師傅若有事情盡管吩咐便是。”
慕千洪到道:“汪公子,我沒有什麼吩咐的,只要你平安便好。”
汪為仁道:“其實,我知道前輩跟我義父是至交,你們在做著一些事情,可是,你們不告訴我究竟要做什麼,我又如何能幫你們?”
慕千洪笑道:“汪公子知道什麼?”
汪為仁道:“知道......知道一些事情......”
慕千洪點點頭道:“汪公子知道固然好,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不過是按規矩做事,請恕我告無可告。”
汪為仁想起那面具人曾經說過的話“慕千洪也只不過是一枚棋子”,他道:“好,在下明了。”
慕千洪道:“汪公子,我認為有一件事情你當是義不容辭。”
汪為仁饒有趣味地問道:“什麼事情?”
慕千洪道:“幫住長運度過這次的缺糧危機。”
汪為仁笑道:“前輩,我現在可是什麼都沒有,怎麼度此危機?”
慕千洪道:“你所有被封禁的家業已經又可以再度開張。”
汪為仁道:“開張又什麼用?飯都吃不上還會有人豪賭買風流?銀子賺不到,我就算是有心也沒有那個力,更何況我所有的家財全都充了公,前輩讓我拿什麼去幫他們渡劫?”
慕千洪道:“麻煩雖然棘手,只要汪公子想解決麻煩總是會有辦法。”
汪為仁道:“辦法也不總是有,正如此時面對棘手的麻煩我就一點辦法也想不到。”
慕千洪道:“如果汪公子想不到,那不如我給汪公子提個醒如何?”
汪為仁道:“好,前輩請講。”
慕千洪道:“舉花樓不是汪公子的嗎?”
汪為仁道:“那不是前輩的嗎?”
慕千洪道:“我雖然說過我與舉花樓并無瓜葛了,但名義上還是我的,師傅的家財難道就不能由徒弟來繼承,何況汪公子自幼在舉花樓長大治理舉花樓應該不是難事。”
汪為仁道:“多謝前輩指點迷津。”
慕千洪嘆息一聲道:“長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糧食,想盡一切辦法從長運外運糧進來,一并想辦法讓陷入死潭的長運商路活絡起來。”
汪為仁道:“天寒地凍,又有大雪封山運來極是不容易,還想盤活長運那更是不容易。”
慕千洪道:“天下有志之士做的事情又怎是尋常人能做的,汪公子年輕有為,文武全才,不想成一番大事業?”
汪為仁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隨即意味深長地言道:“不過,前輩倒真是心系長運......”
慕千洪聽出汪為仁的言外之意,他道:“身在江湖能不能為這個江湖留下點東西尚且不論,總得要做些什麼。”
汪為仁道:“如此看來慕前輩的志氣也不小。”
慕千洪道:“談何志氣,這一輩子糊弄著過下去。”
汪為仁笑了笑不再說話。
慕千洪道:“汪公子,那就告辭了。”
汪為仁道:“慕前輩已是在下的師傅,如果前輩不收留我豈不是要讓外人嚼口舌?”
慕千洪道:“還是汪公子想得周到,只是我家中寡飯疏食未必能合公子的胃口。”
汪為仁道:“牢飯尚且吃過,家中飯菜還能比牢飯差?”
慕千洪笑道:“所言有理,今夜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準備幾個下酒菜與汪公子痛飲今宵。”
汪為仁道:“好啊,有些日子沒有聞過酒香了。”
慕千洪十分健談,汪為仁混跡市井見聞也不少,二人走在路上談笑風生,似久別重逢的故友,不知他們可曾有過彼此真是好友該多好的感慨?
街上青石板路安靜地躺在明媚的陽光下,來往之人少之甚少,它們也難得獨享一份清閑。二人轉過一處拐角,隨即便有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看清來者正是段白玉。
汪為仁看著段白玉走上前抱拳施禮道:“原來是段公子,別來無恙。”
慕千洪問道:“段公子是仇宮主的人......你來此有何貴干?莫非是仇宮主讓段公子來的?”
段白玉道:“在下找汪公子有些事情,與慕先生無關,慕先生且請離開。”
慕千洪道:“仇高齒乃通緝要犯人人得而誅之,此事怎能不管我的事情?”
段白玉道:“仇宮主身在何處我也不知,我來找汪公子誰的命也沒有奉。”
慕千洪心想道:“汪為仁在仇高齒手下做事,此番出獄,仇高齒再度相邀也不是不可能,也好,仇高齒現在下落不明,讓汪為仁打探打探她的藏身處也行。”
汪為仁道:“前輩莫要擔心,我與段公子也是舊相識,我們要好好聊聊,慕師傅且先回家去為我們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
慕千洪道:“仇高齒殺我家仆,斷我徒兒雙手,我慕千洪的酒絕對不會給她的人喝。”
段白玉眼睛只是盯著汪為仁,慕千洪的言行他都未曾在意,慕千洪說罷憤憤然離開了。
段白玉道:“你殺了仇宮主的侍女?”
汪為仁道:“段公子,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我為何要殺他們?”
段白玉道:“這究竟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清楚。”
汪為仁心想道:“我沒有殺過仇高齒的侍女,可是我殺的是仇高齒。”他道:“我沒有開玩笑,我說得是真的。”
段白玉取出一塊布條,言道:“為何這樣的布料會出現在舉花樓的虎牢中?”
汪為仁道:“舉花樓一直是宮主打理,這在下又如何知道?興許侍女犯了過錯被宮主丟進虎牢去的也未可知?”
段白玉道:“她殺自己的人,但一定會厚葬,而不是隨意地丟入虎牢中。”
汪為仁道:“你看,你看,段公子也知道仇宮主連自己的人都殺,你又怎知她定會將死人厚葬,這豈非說不過去?”
段白玉道:“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汪為仁道:“有分寸自然是好的,那咱們去喝酒?”
段白玉道:“喝酒大可不必,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汪為仁道:“邊喝邊聊?”
段白玉道:“仇宮主在哪里?”
汪為仁道:“段公子此言是何意?”
段白玉道:“仇宮主在舉花樓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不是與你有關?”
汪為仁笑道:“段兄,你可真會說笑,我又怎知道仇宮主去了哪里?仇宮主在舉花樓消失與我有關,這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段白玉道:“的確沒有這樣的道理,不過此事我想你必知道緣由。”
汪為仁大笑不止,言道:“段兄,你可真會說笑,這種沒道理的話真沒想到會從段兄這樣的君子口中說出來,我一直為宮主打理賭坊的生意,我怎麼會知道宮主的去向?”
段白玉手中握著自己的劍,言道:“好,你可知道舉花樓中的密道?”
汪為仁心想道:“他既然這樣說,莫非是知道了密道?想必是知道了。我若說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我在說假話,舉花樓里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他會相信嗎?”他言道:“密道,我知道......”
段白玉道:“很好,知道這條密道的人還有誰?”
汪為仁道:“沒有。”
段白玉道:“沒有?很好.......”
汪為仁不解地看著段白玉問道:“段兄這是什麼意思?”
段白玉道:“仇宮主已經死了,而且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汪為仁道:“這......無憑無據,段兄可不要胡言亂語,胡亂栽贓,亂潑臟水......”
段白玉緩緩拔出長劍,言道:“我雖無憑無據,但我卻知道仇宮主已經死在舉花樓......”
段白玉還未說完出劍殺向汪為仁,劍凝寒霜,殺機盡現。
汪為仁言道:“又來個講不出道理就給本公子判刑的人,你們這些無賴真是讓人氣惱......”
長劍揮舞似柳舞之姿,然而劍乃兇器,所落之處盡是取人性命,汪為仁不斷閃避,段白玉的劍來的迅疾,逼得他心生郁氣。
汪為仁道:“沒想到段公子武功這麼好,怪不得可以做仇高齒的親衛,真是名副其實。”
段白玉也不回話,劍勢愈加凌厲,百朵劍花爭相斗艷,繁華迷人眼,汪為仁手無寸鐵,只得倉惶避讓。汪為仁心中十分懊惱,自己修習《玉默謙經》,盡管也已經領會到此門武功中的一些訣竅,可是段白玉的劍術與內力著實造詣非凡,他也沒有到僅憑內力便可與之徒手相搏的境界,險些有幾招被段白玉刺中要害,虧得他身法靈巧,只是多了幾道皮外傷,他急言道:“段公子,你這分明就是病急亂投醫,殺了手無寸鐵的我你就以為殺對了人嗎?”
段白玉道:“與密道有關之人都將必死無疑。”
汪為仁道:“我若是有你這般復仇的毅力,莫說裴大人不知死了多少回,府寺都不知道要塌多少回,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找到仇宮主嗎?哼,只要我不說,你永遠都找不到。”
段白玉遽然收招,冷眼看著汪為仁,言道:“你說什麼?”
汪為仁道:“你想找你家宮主?”
段白玉凝視著汪為仁,一動不動,似木人,寒風吹過也無動于衷,他可以用劍殺死汪為仁,但是他沒有辦法用劍殺死一個可以告訴他答案的人。
汪為仁見段白玉停手,便心生一陣輕快,饒有趣味地看著段白玉,感覺甚是好笑,好笑在何處?他說不上來,他總感覺堂堂七尺男兒這番作態著實讓人覺得好笑,他言道:“我很好奇段兄為何對你家宮主如此重情義?”
段白玉仍然不說話像看一只頑皮的猴子一樣看著汪為仁。
汪為仁看著段白玉輕視他的眼神笑道:“段兄不說,好,我知道,你家宮主對你很好。”
段白玉道:“我聽到的如果還是廢話......”
汪為仁搶道:“我知道她的下落。”
段白玉道:“她怎麼樣?”
汪為仁緩緩走上前,挑釁道:“殺我......”
段白玉無動于衷。
汪為仁挑起他的劍擱到自己的脖子上,言道:“殺了我,我就告訴你。”
說完閉上雙目,靜靜地等待,他篤定段白玉這樣的人不會殺他,這是他在江湖市井混跡多年的經驗。此時,他脖頸間的肌膚能感受到劍刃的寒涼,身體的溫熱也無法將劍溫熱。
段白玉手起劍落,在他肩膀劃了一道,汪為仁吃痛睜開眼睛,只見劍尖直刺,刺向汪為仁的咽喉,汪為仁心下大驚,本打算還招接著一只強有力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向后扯去,一個帶著面具的人站在他的跟前為他擋下此劍,此人輕功身法不僅出奇得快,甚至剎那間僅用雙指便夾住了他段白玉的長劍。
段白玉沒想到有人夾住了他的劍,他難以置信,當他看到這副面具時,便自然而然想到了梅楓口中說的那位面具人,二人不動聲色地僵持著,汪為仁看到了面具人,心下也是驚異,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畢竟來人是自己的幫手,恰巧又救了自己一命,他曾領教過此人的武功所以也不敢不在此人面前囂張跋扈,狂放無羈。
汪百行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位公子竟然敢在府寺腳下動刀動劍?”
段白玉手上運勁,強勁的內力直貫劍身,隨后手腕一抖,劍身便隨機而動,一朵劍花展開,而后又合攏,段白玉已經將劍收了回來。
汪百行道:“這位公子武功尚且不錯。”
段白玉道:“過獎。”
汪為仁道:“段白玉,你竟然殺我?你難道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段白玉道:“她已經死了。”
汪為仁狂笑道:“可笑,真是可笑......”隨即臉色大變,如晴轉陰,陰沉冷酷,狠厲地言道:“她現在生不如死。”
段白玉并未想殺他,只不過他欲逼汪為仁開口才會行此下策,不過他的計劃被汪百行打亂,段白玉道:“你一心求死與我何干?”
汪為仁道:“你......好......那段公子想要找到她恐怕難上加難。”
段白玉將劍收入鞘中,言道:“我會讓你親口告訴我。”
汪為仁凝視著段白玉,心想道:“我對段白玉不甚了解,時至今日也才知此人武功高強,倘若他對我念念不忘,我不是還要多一份擔憂,我看,此人留著也是個麻煩,真不如盡早除掉,豈不快哉?”
汪為仁對面具人施禮道:“沒想到前輩出現的如此及時,否則在下性命難保。”
汪百行道:“你放心,我定不會讓你這麼痛快的死。”
汪為仁道:“就怕到時候由不得前輩作主。”
汪百行道:“到時候再作主也不晚。”
汪為仁感覺這人說話好似真錐一般,句句能噎人,他道:“是,前輩武功高強,自然誰都不放在眼里。”
汪百行道:“武功高強也不敵小人陰謀。”
汪為仁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聽到“小人”二字顯得格外刺耳鉆心,他心想道:“真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看來想借他的手除掉段白玉是有些不太可能。”他道:“既然如此,前輩何必出手幫在下,干脆讓他一劍將我刺死的好。”
汪百行道:“我說過你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汪為仁道:“既然不想讓我死,那請前輩動手殺了他。”
汪百行看著段白玉道:“這位段公子,你打算怎麼做?”
段白玉道:“我說過我會讓他親口告訴我。”
汪百行道:“很好很好,我佩服段公子。”
段白玉心想道:“這個面具人不是汪為仁,那他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那條密道?莫非他也知道仇高齒的下落?”他問道:“閣下可知道仇高齒的下落?”
汪百行道:“你想殺她?”
汪為仁道:“他怎麼會想殺她,他可是仇高齒的親衛。”
汪百行道:“原來如此。”
段白玉思索道:“聽他們話的意思,汪為仁似乎對這個面具人的來歷并不熟稔,那知道她下落的人是不是只有他汪為仁?”他對他們二人的關系很疑惑,他心想道:“莫非這個面具人不是密道中的那面具人?不是,一定是,只是我還沒有真正看清他們的關系。”然后繼續問道:“不知閣下是否知道仇高齒的下落?”
汪百行沒有回答他,而是沉默下來。
段白玉道:“閣下有難言之隱?”
汪百行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