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劫掠絲綢之路:從斯文·赫定到斯坦因的中國尋寶歷程作者名: (英)彼得·霍普柯克本章字數: 6579字更新時間: 2022-02-16 15:11:13
第二章 塔克拉瑪干沙漠中的失落之城
生活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綠洲的居民中,祖祖輩輩流傳著關于沙底掩埋古老城鎮的離奇傳說,可謂人盡皆知。相傳在沙丘當中藏著大量金銀財寶,正等著有十足的勇氣去面對沙漠自然和超自然的恐怖的人去取走。1875年,一個曾在羅布泊附近鹽沼當牧羊人的柯爾克孜①部落的人聲稱,他從遠處看見了一個這種失落的城市,并做了生動的記述:
垣墻聳峙葦叢之上,城市隱匿其中。我沒有走到城里,但在旁邊的沙脊上望去,明白無疑地看到墻。我害怕走進廢墟中,因為周圍是沼澤,葦叢中有毒蟲和蛇……另外,眾所周知,進去的人幾乎都會喪命,只因擋不住誘惑要去偷盜里邊的財寶……你可以懷疑,但這里每個人都曉得我說的話是真的,而且有成百的卡爾梅克人②曾進入廢墟中央的寺廟里去拜神……神像周圍的架子上有寶石和巨大璀璨的珍珠,還有不可勝數的金銀元寶。然而沒人有權利從這里帶走任何一樣東西。羅布泊的人都知道。
他的記述發表在印度官方的報告里,后面又敘述了一個卡爾梅克部落的人曾來到城中祭拜,但難抵誘惑偷了兩枚金錠藏在衣服里。他沒走多遠忽然疲倦不堪倒地昏睡。當他醒過來發現財寶不翼而飛。他又返回廟里想再拿一些。令他震驚的是先前偷拿的金錠此刻卻好端端在原處放著。此人驚慌失措,跪拜在神像前乞求原諒。使他寬慰的是,神像微微一笑,但也告誡他日后不可再褻瀆神明。
另外的傳說講述了這些城市當初如何毀滅,通常這是對居民所犯下罪行的懲罰。16世紀的伊斯蘭教歷史學家米兒咱·海答兒(Mirza Haidar)講述了這樣的災難如何降臨在羅布泊旁邊的怯臺城(Katak),當時僅有一名毛拉和一位宣禮員因為虔誠得以逃離流沙吞噬。當宣禮員最后一次召喚禮拜時,開始下起沙雨。不久,除了清真寺,整個城徐徐湮沒,消失不見。驚恐的宣禮員從宣禮塔頂部向下俯瞰,注意到周圍的地面快速地朝自己升上來。他倉促地做完禮拜,跳到離他只有幾英尺的沙子上。他和那名毛拉覺得“遠離真主之怒”才是明智之舉。倆人飛奔逃走。米兒咱·海答兒補充道,怯臺城“直到今天仍埋葬在沙下”。
一些這類罪惡之城的故事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時候,當時佛教在絲綢之路上仍舊繁榮。7世紀,偉大的佛教朝圣者、探險家玄奘(他后來被斯坦因當作自己的守護圣人)談及過另一個城鎮。這里在幾個世紀以前,因為居民忽視宗教上應盡的義務而導致整個城鎮被沙暴掩埋。玄奘講述道,天刮起一陣大風,“第七日夜,宵分之后,雨沙土滿城中”③。很快,他稱為曷勞落迦城(Ho-lo-lokia)的整個城掩埋在龐大的土堆中。玄奘繼續說:“諸國君王、異方豪右,多欲發掘,取其寶物。適至其側,猛風暴發,煙云四合,道路迷失。”④據說有300多個城鎮被埋在塔克拉瑪干沙漠荒蕪的沙子下面。
但是,有一位鄰國國王并沒有因玄奘所言的“猛風”或其他任何沙漠恐怖景象而躊躇。他下決心要從這些失落之城中斬獲珍寶。亞洲研究學者和旅行家愛蓮斯(Ney Elias)在1895年的著作中提到,“這可能是對古代遺址僅有的一次系統挖掘”。他說的是喀什暴君米兒咱·阿巴·癿乞兒(Mirza Aba Bakr)讓奴隸勞工進行的發掘(這個暴君的下場的確很不好——他在熟睡中被砍掉了腦袋)。與米兒咱·阿巴·癿乞兒同時代的米兒咱·海答兒曾生動記述這個統治者在今天的和田地區獵取寶物的經歷。愛蓮斯在自己作品的譯本序言中總結:“我們也許能夠推斷,一切有內在價值的物件重見天日,而很多有考古價值的文物遭到損毀。以至于在將來,當那些有文化素養的探險家來廢墟調查,卻發現努力得不到回報時,他們的失望都承蒙米兒咱·阿巴·癿乞兒的貪心所賜。”
愛蓮斯的這段記述僅寫在斯坦因動身橫跨冰封的喀喇昆侖山口五年之前。這是斯坦因三次在塔克拉瑪干沙漠劫掠的第一次。他用這三次遠征明白無誤地反駁了愛蓮斯的預言。愛蓮斯不會知道這些,畢竟他在1897年已經去世,與此同時斯坦因仍在籌備第一次遠征。
盡管在愛蓮斯那個年代,不曾有歐洲旅行者發現任何一個沙埋的城市,然而西方學者很多年來都認為它們可能存在。1865年,當地的旅人拿出傳聞之外的首個確鑿的證據。他是印度雇員,名叫穆罕默德·伊·哈密德(Mohamed-i-Hameed)。英國政府派遣他執行秘密任務,穿越喀喇昆侖山脈探查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綠洲。當年那片區域事實上是未知的領域。加爾各答和倫敦方面思忖,假使差遣英國人,縱使喬裝打扮得以進入俄印前線之間這片缺乏監管的與世隔絕的中國地區,不論從政治角度還是個人安危看都十分危險。另外,他們也注意到沙皇俄國對印度的威脅,急于探查入侵的敵軍可能加以利用的穿越這片無人區的路徑。
19世紀60年代,印度測繪局(負責整個英印地區及周邊的地圖測繪)的T. G.蒙哥馬利上尉(Captain T. G. Montgomerie)想出一個巧妙的解決方案——利用印度雇員。1866年5月14日,他在給位于倫敦的英國皇家地理學會的一次報告中闡釋了這個想法。他說:“我在拉達克(Ladakh)的時候,發現印度本地人可以在拉達克和葉爾羌之間自由往返。因而讓我想到也許可通過他們來進行探索。若可以尋得足夠聰明的人,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將一些小儀器設備混在貨物中間,依靠這些設備的輔助,我想對地理方面會帶來有益的貢獻。”
旁遮普副總督同意給僅有一人的本土考察隊提供資金進入中國新疆,有一些測量經驗的穆罕默德被選上。他接受了更多的培訓,拿到了特別為這次探索而設計的隱秘測量儀器,之后被派遣到葉爾羌。他用一根喜馬拉雅旅行者經常帶的那種普通的尖手杖代替棱鏡羅盤的底托。不過手杖的頭比常見的要大一點,且被削平,可使羅盤固定放置在頂端。蒙哥馬利解釋道:“采取這種辦法,可以確保進行穩定的觀察,不麻煩且不易引起懷疑。”雇員的其他設備包括晚上讀取六分儀用的錫制小提燈,溫度計測沸法計算海拔所需的大銅杯和油燈,這些均是最小型號。如果遇到蒙哥馬利所謂“成群出沒在這條路上的吉爾吉斯部落”,那么探索活動就幾乎一定完蛋了,雇員和他的間諜頭子對此心知肚明。所謂“這條路”,指的是從拉達克穿過喀喇昆侖到中國新疆的葉爾羌要走的那條可怕的散落著尸骸的道路。
1863年6月12日,穆罕默德離開克什米爾去往拉達克,這是英國勢力范圍內最后一個前哨基地。從那里他跟隨旅隊前進,穿越蒙哥馬利形容的“寰宇最高的國度”,在三個半月后抵達葉爾羌。他在此生活了六個月,其間一直用儀器為蒙哥馬利暗中觀測,同時記下所有見聞。之后,臨近1864年3月底,一位穆斯林友人警告他,說中國官員對他的活動起了疑心,正在進行調查。這位雇員見狀把會連累自己的設備先行運走,然后從葉爾羌不辭而別,穿過喀喇昆侖山口,折回拉達克。
或許因一路上備嘗艱苦,這位雇員和另一個同行的伙伴害了病。盡管家已然遙遙在望,倆人卻都死去了。起先人們覺得他們可能是遭到中國特工的謀殺。但是民事助理威廉·約翰遜(William Johnson)恰好也在這一區域勘測,他最終排除了中國人作案的可能。盡管雇員的一些適于出售的財物不見了,但他在執行秘密任務中盡職仔細保存下來的珍貴筆記被約翰遜發現,并轉交給了蒙哥馬利。
印度測繪局首要關注雇員筆記里的地質情報,此外還有他對俄國人在該地區活動的觀察。但是蒙哥馬利發現了有趣的記錄,這一記錄從可信的出處首次證實了從前人們僅僅認為是幻想出來的傳說。
誠然細節稍顯不足,但這個雇員的任務并非考古。“這個省份之前的省會和闐很久之前被沙子吞沒了。”蒙哥馬利在匯報時引用了雇員筆記本上的話。但是據本地人所說,沙暴之后有個別古代房屋露出來了,“他們經常成功地挖出之前埋在地下的各種各樣的物品”。雇員從中推測:“似乎城市是頃刻間被掩埋的,百姓沒時間轉移財物……”雇員的記錄沒有慣常的修飾,比如天降報應、無價之寶、守護神之類的東西,因此即使是道聽途說,也有幾分可信。
勘測員威廉·約翰遜是第一個逃過吉爾吉斯人的毒手從印度領地到達塔克拉瑪干地區的歐洲探險者,一年多前就是他在調查穆罕默德的死因。此外他實際上到訪了和闐附近的一個被沙子埋葬的城市(盡管很倉促),他返回印度后相信還有其他這樣的城市存在。有一天,他正忙于繪制構成西藏北界的昆侖山脈的西端地圖時,一個進入中國新疆的機會不期而至。只為一瞥神秘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令人敬畏的登山者約翰遜曾攀登三座山峰,印度測繪局僅簡單標注為E57、E58和E61。“然而我沒能見到那些曾如此熱切盼望的任何一個和闐地區的重要城鎮。”他在之后呈給倫敦皇家地理學會的報告中講述了這番話。他失落地返回拉達克的首府列城。然而回來的時候有個驚喜在等他。“一個中亞本地人送來和闐汗巴德沙(Khan Badsha)的一封信,誠邀我進入他的領地。”送信的人告訴他,汗得知他此前一段時期在這個地區出沒,于是派人邀請他到和闐游覽,但卻沒能找到他。
約翰遜十分清楚越過印度邊境外進行這樣一趟旅行在政治上非常敏感,需要有加爾各答最高當局的批準。他也知道,這樣的申請要幾周時間才能得到回復,結果幾乎可以肯定是不允許前往。汗在信中打包票,一旦英國人想要回去,隨時都可以回拉達克。對這個地區及其統治者非常熟悉的本地生意人也就這一點消除了約翰遜的疑慮。約翰遜后來為這一決定辯護時指出,汗的邀請在他看來是在未知地域采集有價值情報的大好機會,尤其是俄國人在這一地帶活動的情報。
陪同的和闐人帶他走了他先前未知的山口平安抵達和闐。約翰遜安逸地在汗自己生活的舊要塞住下。在那里,八十高壽的當權者幾乎每天都和他見面。約翰遜宣稱:“聽聞汗性情暴躁,統治嚴厲。但是我不得不說,在他的國度,他待我友善,遵守承諾。除了我停留四天以后,他食言不許我走。”這種表里不一背后的緣由十分可悲。雖然汗好好招待約翰遜,實則計劃拿他做人質,試圖借此逼迫英國政府給自己部隊和武器,牽制令汗萬分懼怕的俄國人。據約翰遜講,“俄國人日漸逼近葉爾羌與和闐”。
約翰遜在和闐期間,想辦法收集了大量政治及軍事情報。他也在不幸的穆罕默德獲得的有關被沙漠掩埋的城市的資料基礎上,增添了相當多的信息。約翰遜報告:“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就在伊里奇(Ilchi)東北方向約莫6英里之外。它的流沙像巨浪一樣以降服萬物之勢往前移動,傳聞在24小時之內就埋葬了360個城市。”他身在和闐那會兒,從一個被沙子掩埋的城市發掘出大量“本地人認定為年代久遠”的茶磚。他想辦法也得到一塊。除了年份悠久,這種茶磚在當地需求量很大,尤其是因為來自中國內地的茶葉供應告急。他還聽到有關從遺跡里發掘出來“四磅重”的金幣連同別的奇珍異寶的傳說。約翰遜在報告中指出,“只有極少數幾個妄圖發財而死守秘密的人”知道那些被沙掩埋城市的位置。但他卻提到(雖然只是順便一提)他參觀了“烏倫克什(Urankash)附近的一個老城遺址,就是這個地方挖出了茶磚”。但約翰遜是一名勘測人員,并非收集古物的研究者。令人難受的是他能夠給我們的信息只有這些。
他最終獲得汗的準許,從和闐回家。盡管此行被皇家地理學會稱頌為一次勝利,但此時此刻,他受到的是印度測繪局官方的指責,因為他擅闖和闐而未經上級許可。約翰遜自覺受到冒犯,從調查局辭職,當上拉達克的總督,薪水是以前的三倍多。沒過幾年他淪為刺客刀下的受害者。
盡管塔克拉瑪干地區被埋葬的傳奇城市的傳說背后有越來越多的證據,但是古物研究者仍沒有對這個地區表現出多大的興趣。科學上對中亞這個閉塞的地方的興趣只在地理學、地質學和戰略研究等方面。一方面,歐洲考古學家忙于希臘、巴勒斯坦、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等有驚人發現的地方。另一方面,沒人想到在喀喇昆侖山另一側的干旱土地上有一個消失的佛教世界。他們覺得哪怕是有遺跡存在,也是伊斯蘭文明的。最后,正如我們看到的,要想到達這個地方困難重重危險不斷;幾位歐洲旅人已經在前往這里的荒蕪山口死于非命。
但是有人被塔克拉瑪干沙漠下面暗藏的東西迷住了,那就是資深旁遮普文員道格拉斯·福賽思爵士(Sir Douglas Forsyth),他同時也是中亞方面的權威專家。在約翰遜開拓之旅五年以后,福賽思于1870年率隊去葉爾羌,旨在與阿古柏(Yakub Beg)結下友好關系。阿古柏是一位東方冒險家,1866年他奪取了中國新疆不少地區的控制權,被視為有能力遏止俄國擴張之勢的人。由于阿古柏那時不在都城,也看不出回來的意思,福賽思的目標落空。又過了三年,福賽思再一次嘗試與阿古柏聯絡。這回跟著他的是更大的考察隊,取得了更大的成功。他有幸得到舊識約翰遜的幫忙,也就是從勘測員變身總督的那個人。旅隊得以平安穿越艱險的喀喇昆侖山口。歸途中,他呈給倫敦的皇家地理學會的報告可以證明他對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消亡城市頗感興趣。報告以“戈壁大沙漠流沙下埋葬的城市”為題(當時鮮有人聽說塔克拉瑪干一詞,通常用“戈壁”這個名字同時指兩個沙漠)。
福賽思寫道:“上次出訪喀什期間引起我們注意的那些有趣的事當中,有一個是打探戈壁大沙漠的流沙以及據說很多年前被埋的古老城市的存在,現在這些城市又逐漸顯露出來。”他接著講:“我在1870年第一次去葉爾羌時,沒能采集到更多信息……然而1873年第二次到訪,我打算多多調查詢問。為了達到目的,我要竭力整理已出版的東西中的所有能得到的信息。”
他與七年之前的約翰遜一樣,也注意到了“陳年長霉的黑色茶磚在市場上公開售賣”。有人跟他說這是從和闐周邊發掘出的。福賽思下決心找出其中一個隱秘城鎮的位置,看看能在其中找到什么。他沒能獲得當地政府的批準前往和闐,便決定借鑒蒙哥馬利的方法派兩位當地“專家”,指示他們去和闐附近被沙子掩埋的城市中看看能發現什么。第一個人返回時帶了兩小尊神像,出自和闐東面緊挨克里雅的一個被埋的城市。福賽思認出當中一個是佛陀,另外一個是陶制的猴神哈奴曼。福賽思說:“這些物件剛被發現,它們能到我的‘專家’手里何其幸運。倘若遇到狂熱的反對崇拜偶像的人,他們很快就會把這些東西破壞。”第二個人帶回“一些金戒指和鼻環……還有硬幣。里面最醒目的當屬一枚鐵幣,顯然是前1世紀最后一個希臘巴克特里亞國王赫爾默烏斯(Hermaeus)時候的東西。幾枚金幣分屬君士坦斯二世(ConstansⅡ)和波戈納圖斯(Pognatus),查士丁(Justinus),安提瑪科斯(Antimachus)和狄奧多西烏斯(Theodosius)時期”。福賽思在腳注中說,學者們已經認定佛陀造像大概在10世紀左右,表明這個地點被沙漠吞噬的時間也許是800年前。
他的兩名“專家”匯報說,和闐一帶有其他古物重見天日,包括一個牛形的金飾,一個約16磅⑤重的金瓶。不過這只是道聽途說。但佛像、猴神和硬幣卻足夠真實,似乎是第一批落入歐洲人手中的來自塔克拉瑪干失落世界的古物。就其本身而言,只代表了中亞研究中一個小里程碑。
一兩年內,由北方長驅直入的俄國旅行家開始報告發現了荒廢的城市,就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然而,作為植物學家、動物學家、制圖學家和地質學家,他們心頭還有更緊急的任務,因此無人駐足進行挖掘工作。其中的尼古拉·普熱瓦利斯基上校(Colonel Nikolai Prejeyalsky)當屬俄國最卓越的中亞探險家。1876—1877年他在羅布泊探險及其后在這一地區旅行時,無意間發現多個被沙漠掩埋的城市或長期荒廢的遺跡。1879年,俄國的植物學家阿爾貝特·列格利(Albert Regel)避開中國邊界守衛,發現離吐魯番不遠的地方有宏偉的帶城墻的城市。這處廢墟后來確定是古維吾爾的都城哈拉和卓。他報告找到了“佛教徒的偶像”。然而他沒有時間更進一步探究,因為中國方面把他趕回去了。還是這一年,匈牙利的一支地質考察隊進入敦煌千佛洞,但他們不是文物收集者,離開后又繼續趕路了。
第一個想到要在中國新疆開展挖掘的到訪者大概是榮赫鵬,盡管他沒有親自嘗試。他在著作《大陸的心臟》(The Heart of a Continent)中曾記述與貝爾上校在1887年進行的穿越中國的較量。他提到如何與拉赫馬特·烏拉·汗(Rahmat-ula-Khan)搭上關系,這是一個一門心思想去英國的普什圖人。為了達成心愿,拉赫馬特提議領著一隊稀有的白駱駝去倫敦。參觀過加爾各答動物園并注意到英國人對不同尋常的動物很有興趣后,拉赫馬特確信他的駱駝勢必要在倫敦引起轟動。然而榮赫鵬出了另一個主意:“我跟他說假如在這個國家那些古老的城市廢墟和那些被沙埋葬的斷壁殘垣里進行探索,可能會發現古代飾品和古書。這些能幫他在英國賺大錢。”倆人分開以前,榮赫鵬特意為他給大英博物館以及加爾各答和孟買博物館的館長們寫了介紹信。
盡管今天考古學者們會強烈譴責這樣的提議,但榮赫鵬的建議體現了他的遠見,尤其是他提到了古書。當然,他是怎么產生這種念頭的還是讓人迷惑不解。這比著名的鮑爾古本的發現整整早了三年,鮑爾古本的出現給印度學術界帶來極大震動,表明中國的遙遠地方有被遺忘的佛教文明靜候人們去發現。
①中國境內的吉爾吉斯人稱柯爾克孜族。
②指生活在新疆的蒙古人。
③原書未注明出處。《大唐西域記》卷十二《二十二國》“瞿薩旦那國媲摩城雕檀佛像”條。
④同上。
⑤1磅≈453.59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