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第二軍團的駐地位于艾卡琳娜的東北側。

僅從地理角度來看，

這里自然屬于苦寒之地。

無論是從一年到頭不見得能停歇幾日的寒風來看，

還是從惡魔對人族駐地的襲擾次數來看，

守門人第二軍團的惡劣環境都是排在所有軍團最前列的。

但，

有趣的是，

地理環境惡劣不僅意味著人煙稀少，也代表了這里的資源開發程度較低。

偏偏，

北方有著令人震撼的礦產資源。精靈一族的白精靈，正是靠著北方的礦產資源從而向世人展示他們那更加令人震撼的鑄器和附魔兩項絕技的。

不僅如此。

東方連綿不絕的森林和高山，不僅孕育了翡翠精靈、矮人、庫爾提斯人、德萊尼等無數種族，更是人族面向萬族的重要門戶和貿易往來的唯三之路中的一條。

經過百年的休養生息，

人族的數量早已不是當年艾卡琳娜剛建立的時候能相比的了。

艾卡琳娜內部的礦產林木等資源早已不夠人族消耗的了，

所以，

駐守在艾卡琳娜東北側的第二軍團，看似艱苦，實則繁榮程度和重要程度僅比駐守東南側的第三軍團略遜一籌罷了。

而且正因為是在東北方，

雖然有大量礦產林木資源從第二軍團這個口子進，

但環境惡劣也導致了艾卡琳娜里面的那些享受慣了的貴族，不愿常駐這里。

走私、黑市、偷運……各種齷齪骯臟的事情在這處溫床里肆意生長。

這無疑又加重了第二軍團的混亂。

而混亂就代表著有漏洞，

經濟上的也好，精神上的也好，

總之，

艾爾這個身處漩渦中心的收尸人，自然看得比旁人更透徹些。

“守門人軍團這種地方無非就是缺少法度之地，有點類似五十年代的九龍寨城。

不過，

這里比九龍寨城更瘋狂罷了。”

傍晚，

艾爾一邊生火做飯，一邊思考著該如何在三日之內賺錢一千枚馬克的事情。

“考慮到這個世界的生產力水平，以及第二軍團的人普遍文化認知水平不高，販賣恐慌是一個既安全又便捷的賺錢方法。”

艾爾撥弄柴火，將火種引往一旁新砌好的小石灶。一邊燒湯，一邊炒菜，兩不耽誤。

“如果我能讓其他人為恐慌消費，那么我估計兩日就能湊齊一千枚馬克了。”

嗯，

艾爾以前可是見過，

那些為愛情消費的那些人是有多么瘋狂。

哪怕他們到最后得知自己面對的其實是一個男人后，也不妨礙他們繼續花錢讓對方陪自己聊天的自我欺騙行為。

至于當文抄公和當愛迪生這兩個選項，

明顯在守門人軍團這里行不通。

前者在這里沒有任何市場。都是糙漢子和混混，寫一首詩詞或一本小說出來，他們不說買不買賬，只怕他們連字都認不全……呃，艾爾本身好像也認不全洛爾語的字，這條路就更走不通了。

而后者的可行性要比前者稍微大一點，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行得通的。

發明創造需要時間去展現它的價值，而艾爾僅僅只有三天的時間。

更何況，

冷兵器發展到極致，便會逐漸被熱兵器替代。這個世界雖然熱兵器尚未出現，但“魔法”卻已經開始在逐步替代冷兵器的崇高地位了。

這個世界的人們會循著這條發展“魔法”的自然道路一直走下去，熱兵器能否出現也被打上一個問號。

如果回過頭來想在生活質量上下功夫，不僅需要大量的時間去鉆研經營，在守門人軍團這里更是難以推廣。

所以，

一些在前世寫入刑法的賺錢方法，反倒能在這里大行其道。

販賣恐慌。

說得難聽點就是詐騙傳銷，

說得好聽點就是心靈救贖。

怎么理解都對。

艾爾對此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在法外之地去貫行法律才是真的愚蠢。

他能做的，

只有始終記得自己心里的那道底線罷了，

不然他也不會將亞娜從倉庫里面帶出來。

“好香，你做的是什么？”

亞娜酥軟又清脆的嗓音，打斷了艾爾的沉思。

后者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去，

女孩換了一身麻衣，散著頭發，走到他的面前，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動作。

“青椒肉絲。”

“青椒肉絲？”

亞娜清澈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兩樣食材怎么會被放在一起，又是怎么一個做法？

艾爾見狀不由得笑了笑，翻炒的動作也大了些。

火苗順著鍋緣往上躥，跟著艾爾的動作一起張牙舞爪，

最后蔓延到鍋里，將菜香徹底釋放出來。

不過，

艾爾只是翻炒了幾下便停止，

剛砌好的小石灶可經不起太大的折騰。

饒是如此，

亞娜的眸子里已全是驚訝了。

“真香。”

“嗯，待會你就可以嘗到了……幫我把那邊的湯盛一碗來。”

看著亞娜咽口水的樣子，艾爾不禁笑起來。

趕緊讓她去給法特準備一份食物，

不然她都要把頭伸進鍋里去了。

沒多久，

老約翰也回來了。

小老頭的鼻子可靈了，每到飯點回來總是健步如飛，這次更是只剩飛了。

“這回做的什么，怎么這么香？”

“嘗嘗吧。”

艾爾從灶臺底下撥弄出幾個干酥的烤餅，分給亞娜和老約翰。

三人就這樣圍在暖和的火塘邊，享受著另一個世界的文化帶來的幸福感。

不久，

法特也過來打了聲招呼，

但他看見老約翰那張嘴后，整個人的臉色就變得僵硬了。

雖然在他來了以后，老約翰這回出奇地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可他腦海里到底還是對老約翰有深刻認識的，

于是拿了艾爾給他預留的那份飯菜后，法特便快速離開了。

……

光明很快落幕，

黑暗漸漸籠上。

比以往多吃了半張烤餅的老約翰，此時正靠在地上，閉眼撫摸肚皮。顯然是吃得太撐了，不得不按摩一下腸胃。

亞娜的身體還沒有完全適應第二軍團這里的寒風，只能早早地躲回帳篷里。

艾爾收拾好殘余，便端了兩碗熱湯過來，在老約翰旁邊半躺著。

老約翰鼻子一吹氣，眼皮都不眨一下便道：“臭小子有什么事就說，你這樣子還不如那些可憐兒裝得像！”

聞言，

被“識破”了的艾爾只能訕訕一笑：

“老約翰，你還記得我四天前說過的話嗎？”

“什么話？”

“我說我要和您一樣，信仰死神。”

“……”

老約翰翻了白眼，轉過身去不想理他。

艾爾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老約翰，你總不能拒絕一名誠心想成為死神信徒的人吧？那樣死神也不會答應的。”

“……”

“如果你真的要拒絕我的話，那你恐怕得親自到死神面前去解釋，為何讓死神損失一名虔誠的信徒。”

“……”

“嗯，說不定死神還會把你趕走，畢竟死神最討厭固執的老頭子了。”

“夠了臭小子！”

老約翰翻身作勢就要打艾爾，

可艾爾早有準備地跑到邊上去了。

“你到底想怎樣？”

老約翰氣得不輕，索性坐起來，雙手抱胸，認真地盯著艾爾：

“你要當死神的信徒？”

“嗯。”

“死神最討厭叛徒了，你可想清楚了？”

“嗯。”

“那行吧，你想好了就行。”

說罷，

老約翰竟然站起來撓撓屁股，然后放了個屁，接著往地上躺著了。

艾爾愣住：

“這樣就可以了嗎？沒有儀式、宣誓、洗禮什么的？”

“沒有！死神從來都只喜歡簡單。”

是你懶吧……艾爾不死心，繼續問道：

“那你總得給我說說關于死神的事情吧？我們有沒有教義之類的東西？”

老約翰想了想，

覺得艾爾問的也對。

他便將手伸進胸口的衣服，摸索了半天，扯出幾張被蹂躪得不像樣子的黃紙來。

“這上面都有，自己看。”

艾爾接過來，頓時感到頭大：“這上面的字我認不全。”

“那就先看你認識的部分，不懂的再問我。”

說罷，

老約翰又翻了個身去揉他的肚子，

看樣子他今晚撐得夠嗆。

艾爾見狀只能轉過身去，借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微弱光芒，細細辨認黃紙上面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