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總耐心地聽完了俄羅斯數學家的陳述,然后問道你打算接下去怎么辦。俄羅斯數學家眼里放出異樣的光芒,他說我是這個專題的真正開拓者,也只有我才知道目前的這些成果并不完美,不客氣地說它是有缺陷的。只有把這些缺陷完全消除了,我們的系統才能真正完美無缺。而且我的目標不光是這些,我已經規劃好了今后十年的研究方向。他們拿到的只是過去,未來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里。
送走了俄羅斯數學家平總把鐘遠叫來了。平總對鐘遠說基礎數學這樣的研究工作,要完全保密,真的很難。可是我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公司的戰略安全受到威脅呀。鐘遠默默地點點頭,他在想在科學家周圍,布上暗哨密探顯然是不現實的。現在信息技術如此發達,老的那些間諜反間諜套路早就不再管用了,自己面臨的是一個全新的課題。
不久以后的一天中午,鐘遠來到平總的辦公室,向平總匯報數學成果失竊案的最終結果。那位年輕的工程師已經承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個人所為。一開始是好奇,逐漸地,對數學家們的工作產生了興趣。再到后來積累了足夠多的成果材料后,有一天他猛然發現這些成果是可以變現的,而且價格不菲。巧的是網上有人正在尋覓這樣的成果。交易很快達成了,價格當然是讓年輕的工程師,連續好幾天都夜不能寐的。最后年輕的工程師痛哭流涕,希望平總和公司能給他一次機會。
聽完鐘遠的講述,平總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了好多步。最后意味深長地說,我們的年輕人涉世不深,應該可以原諒一回。更重要的是我們自己也有責任的,該扎緊的籬笆沒扎緊,休怪人家狐貍和黃鼠狼呀。
到現在鐘遠才明白當初入職時,平總對自己說的話:你剛來就給你這么高的職位,當然會受寵若驚的。可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了。
是啊從海外公司人質事件,到公司執行一把手倉皇出逃,再到這次的數學成果失竊案,自己的聾鏢師使命和生涯依然遙遙望不到盡頭呢。幾天之后,一份建議和申請書放在了平總的辦公桌上,署名人是鐘遠。鐘遠提出的建議是,建立和完善員工導師制度,每一位新入職的年輕員工,都要至少配備兩位不同領域的導師。導師的根本任務,當然是引導年輕員工健康成長。成績優異的年輕員工和他們的導師都應得到榮譽和獎勵。另外應進一步完善全員持股體制,因為公司是全體員工共同擁有的,公司是姓工的。
最后鐘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能夠有機會脫產去學校學習一段時間,補上管理及人文這一課。
平總在這份建議和申請書上批上了大大的兩個字:同意。
鐘遠回到了校園。
寧靜的校園熟悉又陌生,鐘遠又可以給自己靜下來了。
已經是大半個理工男的鐘遠對于文科的課程,說不上駕輕就熟,學起來也很輕松的。看書的過程也在思考、歸納、總結。在他看來即便是偏文科的管理類知識,理解吃透之后,需要硬性記憶的東西其實很少。腦空間被占用得少了,他便有更多的腦資源來思考。思考的當然不只是學習上的事情。
的確,他本人進入公司時間并不長。可不長的時間里碰上這么多事情,又都是非常糟糕的事情。自個兒這個沒具名的聾鏢師要是沒在的話,情況又會怎樣?應該不會更好。
這樣想著鐘遠不由打了個寒顫。
再慢慢細想,一輩子真做聾鏢師,給公司上下,里里外外,保駕護航倒也風光體面,歷古到今也有英雄無數。可是公司總也這么被動著,好嗎?
鐘遠給平總寫了一封長信,打上加密發出去了。
平總回復:接信,正讀。
平總的反應馬上讓鐘遠感覺自己做得不妥。應該抽時間趕回去面呈平總。可現在信也發了,平總已經在讀;會干擾到平總和公司的戰略思考嗎?
鐘遠畢竟是特種兵出身,拿得起也放得下。腦筋飛轉了幾十圈之后,一切也就算翻過去了。
在學校里鐘遠的模樣比較與眾不同。當過兵當然愛運動。可是一運動,他的運動幅度馬上暴露身份了。然而在心里他已經悄悄告訴自己要轉型了。從現在起再認識他的人應該把他當作文人。文不只有文化還有文靜和優雅。
所以大場面的團體運動他不參加,即便是單人運動他也要一個人單獨運動。可這又成矛盾了,自個兒豈不成了獨行俠,比聾鏢師還獨。
就在他沒太拿定主張的時候,平總給他回信了。因為只給他一個人,并未加密。
比起鐘遠的長信,回信體量短很多,他幾分鐘就讀完了。看完立即點永久刪除。這是他入伍就有的習慣。信里的每一個字都印在他腦海里了。
平總認同鐘遠的分析、判斷,也對他提出的解決方案給了正面評價。這就是說平總支持他。
接下去的日子里,“放眼長遠”,平總的這幾個字一直回味在他心里。
十個月過去了,鐘遠提前一個月學完所有課程。本來他正好可以用這個時間把他的結業論文寫得更亮更好看一點。不過他不太在乎架子與表面的事情,又自費加選了兩門前沿技術類課程。大概學院教授也了解鐘遠,經教務會,同意又加授他另外兩門超前沿學科。鐘遠的課時一下子被塞滿。他又象一個沖鋒的戰士,沒息可喘了。
直到學期倒數第三天,學院告訴他次日論文答辯,教授又要遠差了。鐘遠這才不太盡性地收住自己的知識味蕾,準備答辯結業。
可離答辯開始不足十小時,鐘遠接到通知:馬上回公司。他奉命匆匆趕回。
鐘遠跨進平總大辦公室的時候離會議開始還有十一分鐘。鐘遠輕輕舒了一口氣,這不是最最緊張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