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衣、賞食,賞大明官袍!
胡元澄從河內城大牢中一出來,便由王景宏安排著,完成了一次從安南人到明人的轉變。
這地方,不待也罷!
目送漢王車駕離開,胡元澄心中才有些五味雜陳的想到,收斂思緒,他輕輕拱手,學著腦海中的明人做派問道:“這位大人,敢問罪人的家人?”
長幼是有序,但庶嫡亦有別。
胡季犛待他并不好,尤其謀奪安南王位之后,猜忌、試探、敲打、威脅便充斥在胡元澄的生活之中,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他卻能深深掛念著自己的妻子、兒子,只能說有些性格就是天生的吧。
“我姓王,你我往后相見,可稱我為王副使!”王景宏先是自我介紹一番,隨后才說道:“殿下仁厚,自我明軍進河內城中,你的家人就被殿下保護的很好。現在,你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了!”
王景宏說完,也就帶著身后的小太監(jiān),朝著朱高煦離開的方向策馬追了過去。
他也被萬恒志告知了,漢王說要艦隊啟航,那艦隊就得啟航了。
如今沒了鄭和,這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就落在他王景宏的身上,他現在身上的擔子可是很重啊。
我就這樣自由了?
明人就這樣的相信我?
胡元澄怔怔,他穿著并不適應的衣服,抬起袖袍左右看了看。再三確定身后的明軍將士不會限制他行動,似乎僅僅是保護他之后,這才邁開大步,朝著他的府邸走去。
沒走兩步,便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馬車上傳來。
“可是衛(wèi)王?”
聲音讓胡元澄駐足,他身側,一輛停駐的馬車竹簾掀開,露出一個胡元澄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臉。
甘丹波?他不是胡漢蒼最為忠誠的丞相嗎?他怎么沒死?
“丞相?”
“不不不,衛(wèi)王大人言重了!”甘丹波羨慕的看著胡元澄身著的大明官袍,胖嘟嘟的手在胡眼前擺動的飛快,一副不敢當的樣子。
“罷了,我也不是什么衛(wèi)王了!”
兩人在一陣的試探中,總算明白了對方如今的身份。
甘丹波還是安南丞相,不過卻成了右丞,位于鄭和左丞之下。
“甘右丞,我想問問,如今的安南到底是什么情況?明軍入城,真就沒有大開殺戒?”
甘丹波眼睛骨碌碌一轉,便知道此人雖被明國親王招安,但對目前的局勢還真是一無所知,他便知無不言的說道:
“胡大人,明軍是在十日前入城的,這事兒您也應該知道。明軍入城之后,便讓陳氏遺太子登基,如今在安南,那些陳朝的舊臣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陳氏舊臣揚眉吐氣?
就那些歪瓜裂棗?
胡元澄整張臉寫滿了不信。
甘丹波看出了胡元澄的不屑,笑瞇瞇的說道:“這其中,也有鄙人的功勞,在鄙人的斡旋、陳氏舊臣的安撫下。安南國各州、縣迅速歸降明軍。
而我們與占城、瀾滄的局勢可謂瞬間得到了變換。占城、瀾滄二王薨,原升龍軍在鎮(zhèn)國將軍易鳳山的率領下,迅速開拔前往安南前線,如今頻頻有捷報傳來。
今日克一城,明日克一城,現在的河內城可以說天天有捷報。陳氏終究是陳氏啊!”
甘丹波大肆鼓吹著陳氏,但胡元澄卻在心中緩緩劃下了兩條道。
甘丹波還如以前一般,統領胡氏舊臣,而陳氏舊臣現在自成一派。
那兩方的依仗是什么呢?
胡元澄可也在官場上混過,知曉其中的門道,他故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問道:“也就是說,安南,在陳氏的手中?”
“倒也不能完全這么說,吾王(陳天平)在大明還真是受了苦了,不能言語,僅讓左丞鄭和近身,這是現在陳朝舊臣們意見最大的一點。說安南是在吾王手中,但實際上,軍國大事卻是左丞鄭和在獨斷。”
“那這些陳氏舊臣就沒想著鬧事兒?”
“鬧事兒?吾王假父便是鄭和,還能怎么鬧事兒?如今他們正要給吾王表忠心呢!”甘丹波鼻子里嗤了一下,河內城私底下都在說他甘丹波賣主求榮,但在他看來,這些陳氏舊臣更是不逞多讓。
忠心耿耿的陳氏舊臣早就被胡季犛、胡漢蒼殺光,活下來的,哪個沒有搖尾乞憐過,如今明人來了,狗能改的了吃屎?
不過這般隱晦的言語,卻還真讓胡元澄梳理出點東西。
也就是說如今的安南還是以甘丹波為首的降明派實力最強,他們的背后似乎站著明人。而以陳氏舊臣為首的安南派,依仗卻是安南王陳天平。
但鄭和與陳天平,又是假子假父的關系。
相互牽制,相互妥協,兩股勢力在明人的縱容下涇渭分明。
馬車緩緩,朝著胡元澄府邸走去,一路上,胡元澄不住的掀開車簾,看著早就恢復秩序的河內城,他就知道明人手段著實高超。
甘丹波啊!
胡元澄面上嬉笑,卻在下車時,捏了捏有些發(fā)白的手指關節(jié)。
宣威府,由原安南國皇宮大越宮重新掛匾。
朱高煦一進正廳,就看見鄭和正對著面前安南奏事折,一副腦袋很大的樣子。
“殿下!”鄭和迅速起身。
“安南國的兩股勢力如今斗的如何?”朱高煦坐下之后,先是問道。
“殿下,和您預計的一模一樣,原本惴惴不安的胡假王一系,在甘丹波自撰的戴罪立功宣威令下,如今大半為我所用。
這些人,就是您說的投降派,他們現在啊,就怕陳氏舊臣聯合起來斗倒他們,分他們的家產,一個個可是賣力。”
“胡季犛就真沒幾個忠臣?”
“倒也有,不過在陳氏舊臣,也就是您口中安南派的撕咬下,已經蕩然無存。”
“殺雞儆猴,再用之以安其心,你做的很好了!”朱高煦先是稱贊了一句,又問道:“安南派呢,還吵著要面見“陳天平”?”
“是啊,殿下,我也正在為這事兒發(fā)愁。只要一見陳天平,我們這……”鄭和哪兒不知道陳天平就是個假貨啊。
“從明天開始,你便為陳天平選妃,安南王三日臨朝一次,安陳氏舊臣之心。往后以為安南王留下子嗣為第一要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