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個坐在牛車之上的,就是占城國王阇勝。按照鄭副使傳來的消息,國王乃剎帝利種。”
王景宏一身大明內官袍,朝著身邊同樣穿著正式的朱高煦說道。
占城國信釋教,但卻廣受婆羅門教影響,現在算是釋教與婆羅門教相互融合的特色。
朱高煦點了點頭,看著從牛車上下來,頭戴金靸三山玲瓏花冠,著一身五色繡花棉布長衣,下圍彩色手巾的阇勝。
他赤著腳,如話本中的人物般緩緩走來。
“下國國王阇勝,見過上國親王殿下。”如果說阇勝在之前還有要與大明攀比的心思,但自從見了遠處連綿不絕的船隊,就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
“免禮吧!奉大明皇帝口諭,問:阇王安好?”
“好!托上國皇帝陛下洪福,占城國上下風調雨順,黎民安居樂業,甚是安好!”鄭和可是在從占城王都到新州港的路上,教了阇勝不少面子上的東西。
“入宴吧!”朱高煦的寶船大營內,早就擺下了宴席,都是些就地取材、不易保存的東西。
“殿下,阇王還有上供!”鄭和趕忙從一邊走了出來拱手說道。如果是他出使,可能就沒有這個環節,但誰讓人家朱高煦是大明親王呢,人家就有這個資格。
朱高煦這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阇勝。
阇勝身邊像是官員的人趕忙拿出一塊貝葉,嘰里咕嚕的念了起來。
寶船艦隊的同聲傳譯這時候總算上線了:“阇王供:伽藍香十斤,降真香百斤,烏木三十方,珊瑚一座。另有象兩只,虎兩只,孔雀六只。”
“知道了!”朱高煦對此興趣并不大,卻是鄭和湊到身邊說道:“殿下,這是下官定下回禮,十倍還之,方顯我上國仁德。”
朱高煦接過鄭和遞過來的禮單,眼睛一邊看著,嘴巴拉起了長音:“賞——”
寶船通譯緊緊盯著朱高煦的嘴,期待著吐出的詞匯不要超綱。
“賞:阇王入宴之資,可與本王隨意攀談!”朱高煦語氣淡淡,說出的話震的鄭和發愣了半晌。
“殿下,這賞賜?”鄭和聲音很低。
“怎么?和本王隨意攀談不算賞賜?你是看不起漢王在大明的分量?”
“阇勝謝上國親王賞!”阇勝此時也看出來了,這位大明的親王,和以往的上國皇族完全不一樣,人家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小國有小國的處事原則,他們以往挺喜歡朝奉上國的,畢竟每去一次,就會大賺一筆。為此,大明曾經的皇帝朱元璋就曾定下小國朝奉的時限,不讓他們年年都來。
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事兒,阇勝也不再糾結,面露喜意的與朱高煦前往寶船營地內最大的華帳。
營地的宴會并沒有想象中的奢靡,朱高煦在安排了一場儀仗的天元衛劍舞之后,便朝著阇勝說道:
“阇王,孤有意在你新州港劃地開辦集市,不知阇王意下如何?”
“殿下,我占城國小民貧,可能買不起殿下所帶物資。”阇勝其實早就聽鄭和說這件事兒了,一路上思慮一直在考慮,考慮再三依舊選擇拒絕。主要他現在一點兒利益可都沒看見啊,哪有這樣直接答應的。
倒是鄭和,蹙起的眉頭又隆起老高。漢王不聽他的也就算了,他認了,你個土王怎么也不聽我安排?我這可都是為你好啊,你惹了漢王,小心連這營帳都出不去啊!
出乎鄭和意料,朱高煦并未發怒,而是意料之中的舉了舉手中酒杯朝著阇勝,說道:“阇王妄自菲薄了!聽說你占城國現在有兩州之地被那安南胡朝所侵占?”
你要聊這個,我就很有興趣。阇勝的臉上,仿佛有著一朵黝黑的菊花盛開,“請上國親王做主,為我占城國討回兩州之地。”
占城國約有五十州,自阇勝之下,還有四位手握實權的剎帝利酋長統帥,可以說與后世的印度幾近相同。
而所謂一州,便是一城而已。
“孤倒是可以與那安南胡漢蒼一紙文書,只是不知道人家遵從不遵從啊……”朱高煦一飲杯中之酒,隨后舊事重提:“至于這新州港集市?”
“上國親王之令,下國莫敢不從……”
“好!”朱高煦挑了挑眉毛,又說道:“阇王,孤更想在你王都辦一場盛大博覽,展大明好物,廣邀真臘、安南、瀾滄三國商人。”
阇勝臉色陡然變了變,他受過漢文化的熏陶,可是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道理。
“放心,僅僅是孤寶船艦隊的買辦攜帶貨物入你王都,待博覽完畢,孤未嘗不可為占城國與瀾滄國做主,止爾等兵戈。”
“殿下,此言當真?”阇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當真!孤遠赴海外,便是為宣揚我大明仁厚,助爾等藩屬和睦共處!”
“殿下,可否讓我即刻返回王都,為殿下籌備這上國博覽?”
“允!”
阇勝這次回王都是騎馬回的,因為教義,他不能抽自己的黃牛,但能用皮鞭抽馬屁股啊。
“殿下!”鄭和趕忙起身站在朱高煦桌案對面,他發現了,自阇勝離開,漢王的臉就陰沉了下來。
“鄭副使,自揚帆出海以來,你今天之所為,孤最不滿意!
搓耳小國進貢上國,是他們的本分,何以十倍相還?若咱大明沒有這巨大寶船震懾,你覺得阇勝會是剛剛的姿態?
你曉阿拉大義,通釋迦慈悲,唯獨忘了,真理永遠在強者手中,史書乃勝利者書寫,言盡于此,自個兒反省去吧!”
朱高煦一揮手,朝著華帳外面走去,不多時,便有王景宏前來。
“殿下,我讓買辦用瓷器換回來點消息。”
“說!”
“這新州之酋長亦算一剎帝利,剎帝利為官是占城的風俗,也就知道點占城國現狀。
占城國約有民700余萬,分四等,剎帝利之上有婆羅門,亦可稱占婆僧侶。之下有吠舍,可從商,再往下有首陀羅,便是我們之前所見身無長物之人,以捕魚或種田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