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聚握著筷子的手，不住顫抖，一塊兒黃燜雞沒有夾穩，掉落在碗里，湯汁濺落得滿桌都是。

“不至于吧。”陸千里往自己面前的羊肉面片里，加了一大勺紅油辣椒，然后用筷子攪拌均勻，“你和鄺老師干啥了，筷子都拿不穩了？”

他這碗面片，羊肉量嚴重超標，還是托了牛叔的福氣。反正剩下也是剩下，牛叔就把不成塊兒的羊肉碎，都給了陸千里，一邊拿著勺子一邊還拍著胸口，“在食堂，黃校長都沒我權力大。”真不知道，前幾天還在賣粥的牛叔，今天為何又賣起了羊肉面片。

牛叔還真是西北醫科大一塊兒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能干啥，一次次補考唄。”柳如聚聽出了陸千里的弦外之音。

子馨還在呢，你車輪子都快軋我臉上了。

不出意料，柳如聚又是那個留下來補考的人，因為耍貧嘴，加上上課不用心，鄺老師讓他一次性考核了所有種類節育器的放置......

若不是大家看他可憐，加上想要預習下下午的刮宮術，他恐怕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去食堂吃飯了。

“第一次考試還考的還是任選一個節育環，為啥到我補考的時候，變成了所有都放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黃燜雞太辣，柳如聚涕泗橫流。

“我感覺主要不是婦科醫生，一輩子放的次數，都沒有我今天中午多。”

“哎呦哎呦，柳寶怎么還哭了，哥哥給你擦眼淚。”陸千里假惺惺遞上一張紙。

旁邊的李光旭和江子馨，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此刻的食堂已經沒什么人，只有一些錯過飯點的同學和老師，零零星星三三連連地坐著吃飯，倒是不必擔心笑聲會打擾到其他人。

食堂的叔叔阿姨也已經開始吃飯，把賣剩下的菜品弄一個大盆裝好，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吃大鍋飯。

“吃你的飯！”柳如聚竭力控制自己的右手，“感覺像是在用義肢。”

“趕緊吃吧柳學長，我們都把刮宮預習了幾遍，要是再耽誤會兒，你又沒時間預習了......”江子馨用最柔聲細語的語氣，說著最殘酷的現實。

“我發現了，這就是個惡性循環！”柳如聚最快速度啃完了剩下的雞肉，拿起小勺連喝了幾口湯，“中午不睡了，回去看書了。你們也別等我了，趕緊回去瞇一會兒。”

其余三個隊友蹭得一聲從凳子上彈起。

“就等他這句話了。”

“吃飯這么慢。”

“也就是我們講義氣才等你。”

“喝湯端起來喝不就行了，還用個小勺一勺一勺在那里舀。”

柳如聚隨便抹了一把嘴，“就不推辭一下，或者稍微演一演？真就不等我哦了。”

“你又不會宿舍睡覺，等你干啥？”李光旭頭也不回，甩出這么一句。

“唉，驚才絕艷如我，也會這么落寞不堪。”柳如聚一個人走向了和三人相反的方向，“下午的刮宮術，我都一定要一遍過！絕對不NG！”

下午兩點，又是鄺佳怡，又是那個充滿噩夢的婦科操作室。

“怎么又是你，鄺老師。”柳如聚感覺自己的心理都要出問題了。

他之前也不會想到，笑起來嘴甜的老師，扣分也會最狠。

枉他還把鄺老師當自己的女神！

技能中心，沒有一個善茬，都和封杰是一路貨色。

“哦，你放心，過年前都是我，如果過年放假前那次考試沒有通過，你就得除夕夜一個人在技能中心難忘今宵了。”鄺佳怡雖然脾氣好，但是對學生的放松，只能會在最后的決戰里，害了這群年輕人。

平時當考場，考場才能似平時。

“刮宮術，如果用一句話來介紹，就是通過刮取子宮內膜或清除宮腔內容物，以達到診斷和治療的目的。”

“既可以作為功能性子宮出血以及不全流產的診斷，又可以作為治療手段，清除自然流產、葡萄胎等宮腔內容物。”

“技能大賽常考的，主要是診斷性刮宮和分段診刮性刮宮。”鄺佳怡神色有些疲憊，“大家應該都事先預習了嗎？”

“預習了。”四個聲音稀稀拉拉、毫無底氣和士氣地響起。

“那既然大家都預習了，柳如聚，你來給大家示范一下？”鄺佳怡一眼就看見了昏昏欲睡的柳如聚。

“柳如聚會了，大家應該都會了。”鄺佳怡這是和這個婦科頭號退堂鼓杠上了，也絲毫沒給柳如聚留情面。

“得嘞。”柳如聚并沒有被抓包的沮喪和難過。

相反，他很開心。

破天荒不睡覺預習的一次，還被挑中了。

有效復習！

真是不枉他一個人在操作間練習了一中午。

柳如聚準備好消毒刮宮包、無菌手套、消毒液、標本容器、藥品。

全面閱讀鄺佳怡所給的病史后，向模擬人自我介紹，簡單講解操作目的、風險以及需要患者配合的事項。

簽訂了知情同意書。

操作開始。

柳如聚戴好口罩帽子，核對患者。

熟練刷手，穿手術衣，戴手套。

“囑患者排空膀胱，而后取膀胱截石位。”

“排空膀胱”，其實也就是“上個廁所”稍稍大氣專業一點的表達。

柳如聚按照之前操作所學，常規消毒外陰、陰道，鋪好無菌巾。

行雙合診。

這一步是為了了解子宮的大小、位置以及雙附件的形狀。

柳如聚更換了手套。

看到這里，鄺佳怡還是很滿意的，這些天接連不斷的加試，總算是讓這小子的操作水平，上漲了一截。

窺陰器暴露宮頸，再次消毒陰道穹隆、宮頸以及宮頸口。

探宮腔深度，而后擴張宮頸。

用內膜取樣器慢慢伸入宮底，刮除子宮內膜，然后......柳如聚發現自己忘記準備無菌紗布了......

刮是刮下來了，放在哪兒？

這小子也算是淡定，“鄺助手幫我準備下無菌紗布。”

“好。”鄺佳怡被柳如聚的不要臉程度震驚了，但是迅速戴了一個檢查手套，用鑷子鋪好了幾塊無菌紗布。

柳如聚得意洋洋，將刮下的物質，放在鄺老師親手鋪的無菌紗布上。

“觀察宮頸形態，無異常。”

柳如聚用紗布模擬清理了陰道內積血，“無活動性出血。”

而后取下了宮頸鉗、窺陰器和孔巾。

將紗布的組織移到標本瓶內，

“組織液固定后送病理檢查”。

柳如聚洋洋得意，快速醫療垃圾分類處理，等待著鄺老師的點評。

“你似乎，覺得你完成得很不錯？”

鄺佳怡冷冰冰的聲音，讓柳如聚打了個哆嗦。

看來補考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