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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天之約

礪鋒城的街道從未如此喧囂過。

焰心沉默地跟在寒星身后。此時的寒星,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刀鋒上。周遭那些壓抑的低語、毫不掩飾的窺探目光、甚至帶著惡意的嗤笑,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裸露的皮膚上。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怪異的、混合了血腥鐵銹與亢奮期待的味道。

“瞧!就是他!那個不知死活的白丁!”

“嘖嘖,細(xì)胳膊細(xì)腿的,裂骨大人怕是一拳就能把他砸進(jìn)地底冥河…”

“開盤了開盤了!賭這小子能在斗魂臺上撐過三息還是一息?賠率可觀啊!”

“聽說他還主動挑戰(zhàn)?真是嫌命長了……”

竊竊私語匯聚成嗡嗡的聲浪,在狹窄的石板路上空盤旋。焰心那張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臉,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身上那件標(biāo)志性的明黃色武士服,在周圍灰暗壓抑的環(huán)境里本該是跳脫的亮色,此刻卻像被蒙上了一層晦暗的塵灰。

他緊緊抿著唇,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后幾乎是在拖著寒星往前走,似乎想盡快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環(huán)境。

“聽見沒?聽見沒!”焰心猛地停下腳步,一把拽住寒星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

他轉(zhuǎn)過身,那雙總是神采飛揚(yáng)的琥珀色眼睛里,此刻充滿了血絲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焦慮,“全城都在等著看笑話!看你怎么被裂骨碾成渣!你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只要你說一句‘我放棄’,我立刻去找斗魂臺的執(zhí)事官,這點(diǎn)面子我焰心還是有的!你是白丁啊大哥!放棄挑戰(zhàn)不丟人!總比魂飛魄散,連輪回的機(jī)會都沒有強(qiáng)一萬倍!”

他的語速快得像連珠炮,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寒星臉上,明黃色的衣袖隨著他激動的肢體動作上下翻飛。

寒星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那些惡毒的議論只是耳畔掠過的微風(fēng)。他只是微微側(cè)頭,目光穿透喧囂的人群,投向遠(yuǎn)處那座巍峨如同巨獸匍匐的建筑——中央修煉場。它巨大的輪廓在幽暗的天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隱隱傳來的能量波動,如同巨獸沉悶的心跳。

“焰心,”寒星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輕易壓過了周圍的嘈雜,“路,是我選的。”

“你選的?你選的是一條死路!”焰心幾乎要跳起來,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那頭火紅的短發(fā),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像個困獸,“我知道你憋著一股勁!我知道你不服這冥界的破規(guī)矩!可大哥,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好嗎?那是裂骨!赤級上階!你呢?你才來幾天?連冥武技的門框都沒摸到呢!你拿什么跟他斗?就靠你昨天選的那本劍法殘篇?還是這把你昨晚搗鼓出來的木頭劍?那玩意兒在裂骨面前就是小孩耍的把戲!”他指著寒星腰間懸掛的那柄簡陋木劍,語氣里充滿了絕望的嘲諷。

寒星低頭,手指輕輕拂過粗糙的木劍劍柄。劍身是他在昨夜用居所旁一株堅韌的“鐵骨木”枝干削成的,紋理扭曲,毫無光華,與軍械庫中那些寒光四射的兵器相比,寒磣得可憐。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他不眠不休,以《水月》劍法第一式“鏡中折花”的劍法運(yùn)轉(zhuǎn)法門驅(qū)動這把木劍時,體內(nèi)那股沉滯的力量,如同冰封的溪流,竟然被這股劍意一點(diǎn)點(diǎn)鑿開、引導(dǎo),變得比之前豐沛、靈動了許多。陽世十?dāng)?shù)年浸淫劍道的直覺告訴他,這條路,并非全無生機(jī)。

他沒有辯解,只是抬眼,再次看向修煉場的方向,眼神沉靜如淵:“走吧。”

“你……你真是油鹽不進(jìn)!”焰心被他這副模樣氣得直跺腳,明黃色的衣擺在陰風(fēng)中獵獵作響,“好!好!你要去送死,我攔不住!但我告訴你,到時候上了斗魂臺,裂骨絕不會給你任何開口認(rèn)輸?shù)臋C(jī)會!他只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把你撕碎!讓全礪鋒城的人都看清楚,挑釁上級是什么下場!到時候,連我都救不了你!”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深深的無力感。他猛地轉(zhuǎn)身,像一頭負(fù)氣的公牛,不再看寒星,大步流星地朝著居住區(qū)的方向沖去,明黃色的背影在灰暗的街巷中顯得格外刺眼和孤獨(dú)。

很快,三天時間就這么急匆匆的一閃而過。焰心還是一如既往的出現(xiàn)在寒星家門口,試圖勸說寒星放棄。

寒星只是感激地看了看焰心,然后默默的向中央修煉場的方向走去。

礪鋒城狹窄的街道如同通往深淵的甬道,兩側(cè)石屋投下的巨大陰影,如同無數(shù)窺伺的巨口。

越靠近中央修煉場,人潮越是洶涌。不同等級的冥武士涇渭分明:黃級、橙級武士三五成群,大多神色倨傲冷漠,抱著臂膀,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如同等待一場取樂的角斗;赤級武士則稍顯凝重,低聲交談著,目光中帶著審視;更多的則是普通冥人,他們擁擠在道路兩側(cè)和稍遠(yuǎn)的高處,伸長了脖子,臉上混合著興奮、好奇與一絲兔死狐悲的恐懼。

無形的等級壁壘,在此刻被這場實(shí)力懸殊的生死斗強(qiáng)行拉近,卻又更加赤裸地暴露出來。

空氣燥熱而粘稠,充斥著硫磺、汗臭和一種原始的、對血腥的渴望。

終于,他們來到了中央修煉場的巨大入口前。那扇由整塊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門敞開著,如同巨獸張開的獠牙巨口。門內(nèi)傳來的聲浪更加磅礴,如同海嘯般沖擊著耳膜,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

焰心猛地停下腳步,擋在寒星面前。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壓下翻涌的情緒,最后一次轉(zhuǎn)過身,面對寒星。他的臉色依舊難看,但眼神深處那份焦急和擔(dān)憂卻無比真實(shí)。

他壓低了聲音,語速依舊很快,卻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意味:“聽著,寒星,最后的機(jī)會!進(jìn)去之后,什么都別管,直接去找斗魂臺的執(zhí)事官!他是橙級,跟我也算有點(diǎn)交情!你就說……就說你那天被裂骨的威壓所懾,一時沖動!現(xiàn)在心生悔意!只要肯低頭認(rèn)錯,放棄那把劍,再付出些代價,或許……或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裂骨要的是面子,是立威,未必真在乎你的命!”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寒星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動搖,“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才有機(jī)會變強(qiáng)!才有機(jī)會拿回你想要的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沒了!連個念想都不會留下!”

寒星看著焰心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擔(dān)憂,看著他明黃武士服下微微起伏的胸膛。這個話癆、跳脫、此刻卻為他心急如焚的朋友。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劍心所指,無退無讓。”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投入死水的頑石,清晰地回蕩在喧囂背景的邊緣,“焰心,你的情,我記下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繞過僵立當(dāng)場的焰心,一步踏入了那如同巨獸咽喉般的黑曜石門洞。門內(nèi)洶涌而來的聲浪、刺目的能量光芒以及無數(shù)道聚焦而來的目光,瞬間將他徹底吞沒。

焰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寒星那單薄卻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門內(nèi)的光怪陸離之中,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黑曜石門框上,指骨傳來劇痛,卻絲毫無法緩解心中的窒悶。“瘋子!倔驢!無可救藥的蠢貨!”他低吼著,最終還是咬著牙,帶著滿心的焦慮和一絲自己也說不清的復(fù)雜情緒,一頭扎進(jìn)了那片沸騰的喧囂里。

中央修煉場內(nèi)部,是一個龐大得令人心悸的環(huán)形空間。高聳的穹頂仿佛支撐著整個冥界的天空,其上鑲嵌著無數(shù)散發(fā)著慘綠色光芒的冥晶石,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眼睛,俯瞰著下方。

環(huán)繞著中央?yún)^(qū)域的,是層層疊疊、如同梯田般的巨大看臺,此刻早已被黑壓壓的人頭擠滿。黃、綠兩級的武士占據(jù)了視野最好、位置最高的核心區(qū)域,神色各異,或冷漠,或嘲諷,或帶著一絲審視的玩味。赤級、橙級武士則分布在中層區(qū)域,議論聲嗡嗡作響。

而那些普通冥人,則只能擁擠在邊緣和最后方的高處,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如同觀看一場與他們命運(yùn)無關(guān)、卻又足以刺激麻木神經(jīng)的盛大表演。

整個空間的焦點(diǎn),毫無疑問是正中央那座拔地而起、直徑超過百丈的巨大圓形平臺——斗魂臺!它由一種名為“鎮(zhèn)魂黑巖”的暗沉巨石砌成,表面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暗紅色紋路,那是無數(shù)歲月里滲入石髓、無法洗刷的干涸血跡。一股混合著血腥、煞氣與陰冷能量的沉重壓迫感,如同實(shí)質(zhì)的粘稠液體,從黑石平臺表面蒸騰而起,彌漫在整個修煉場中。平臺邊緣,銘刻著無數(shù)古老而猙獰的符文,閃爍著不祥的幽光,構(gòu)成強(qiáng)大的禁制,確保臺上狂暴的能量不會波及看臺。

此刻,斗魂臺空曠而肅殺,如同等待祭品的祭壇。

寒星的出現(xiàn),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滴入了一滴水。

“來了!那個白丁來了!”

“嘖,還真敢來?有點(diǎn)膽氣,可惜沒長腦子!”

“看他腰上掛的什么?木頭劍?哈哈哈!他是來搞笑的嗎?”

“裂骨大人呢?怎么還沒現(xiàn)身?不會是覺得對手太弱,不屑來了吧?”

“放屁!裂骨大人肯定要壓軸出場,給這小子最大的絕望!”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寒星身上,有鄙夷,有嘲諷,有好奇,有憐憫,更多的是純粹的看客心態(tài)。巨大的聲浪如同潮水般向他涌來,試圖將他吞沒、撕碎。寒星仿佛沒有聽見,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喧囂的看臺,掃過那座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斗魂臺,最終,落在斗魂臺邊緣一位身著暗橙色長袍、面容嚴(yán)肅刻板的老者身上——那是斗魂臺的執(zhí)事官。

他邁開腳步,無視了所有投射在他身上的視線和議論,徑直朝著斗魂臺的入口石階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鎮(zhèn)魂黑巖上,發(fā)出輕微而清晰的回響,在這片喧囂中,竟奇異地透出一股沉靜的力量。

“寒星!”焰心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因?yàn)榧雍捅寂芏行┳冋{(diào),“你……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斗魂臺!上去容易,下來難!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跟我去找執(zhí)事官!”他的目光急切地瞟向那位橙袍老者。

寒星的手臂如同鐵鑄,紋絲不動。他側(cè)過頭,看了一眼焰心焦急的臉,輕輕卻堅定地掙脫了他的手。

“不必。”兩個字,平靜無波。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沉悶如滾雷般的巨響,伴隨著地面劇烈的震顫,從修煉場最高處傳來!一道狂暴熾烈的赤紅色身影,如同隕星墜地,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無邊兇戾的煞氣,轟然砸落在斗魂臺的正中心!

整個修煉場頓時沸騰起來!

煙塵彌漫中,裂骨魁梧如山的身影緩緩站直。他依舊穿著那身仿佛凝固鮮血的赤紅皮甲,胸前的赤級徽記在冥晶石慘綠光芒下反射出刺目的血光。那道貫穿左額角的猙獰紫疤,此刻因興奮而微微抽搐,更顯兇惡。他緩緩抬起頭,一雙燃燒著暴虐火焰的眸子,如同鎖定獵物的兇獸,瞬間穿透尚未散盡的煙塵,死死釘在了剛剛踏上石階的寒星身上!

一股比在軍械庫時更加狂暴、更加凝練、充滿了血腥殺伐氣息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爆發(fā),瞬間席卷了整個斗魂臺,甚至讓靠近臺邊的同級冥武士都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迫!

“小雜種!”裂骨的聲音如同砂石在鐵板上摩擦,帶著殘忍的戲謔,響徹全場,“老子還以為你嚇得尿褲子,不敢來了!很好!省得老子去把你從老鼠洞里揪出來!”他獰笑著,活動了一下覆蓋著赤紅骨甲的粗壯脖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周身赤紅色的冥力如同實(shí)質(zhì)的火焰般升騰繚繞,散發(fā)出灼熱的高溫,連他腳下的鎮(zhèn)魂黑巖似乎都微微發(fā)紅。

“你的骨頭,老子今天拆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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