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拉羅舍爾圍城戰
- 三個火槍手(下)(經典世界名著)
- (法)大仲馬
- 7336字
- 2022-01-19 14:37:37
在路易十三當政時期,拉羅舍爾圍城戰是最震撼的政治事件之一,也是紅衣主教最大的軍事戰略之一。
紅衣主教在策劃進行這次圍城戰時的政治目標是意義深遠的。首先讓我們把這些政治目標羅列出來,其次再來說說那些私人目標。
亨利四世初,指定一些重要城市給胡格諾教徒作為抵御外強的城堡,到這時候只剩下拉羅舍爾了。所以必須擊潰基督教新教加爾文派的這最后一座城池——拉羅舍爾,因為有許多內憂外患的因素不斷地來到這塊危險的大地進行生根發芽。
憤怒的歐洲人,各國的冒險家,屬于不同信仰的那些一心想發跡的士兵,他們一聽到召喚都投靠到了新教徒的羽翼之下,組成一個龐大的機構,它的分支迅速蔓延到了歐洲各地。
由于加爾文派的多數城市已被摧毀,拉羅舍爾因此具有新的意義,成了醞釀爭端與野心的溫床。同時拉羅舍爾的港口是法蘭西土地中,英國人最后一個可以自由出入的門戶,如果能封閉它,禁止我們的仇人英國人出入,那么紅衣主教便是結束了貞德和吉斯公爵的意志。
巴松皮埃爾就宗教來說他是新教徒,作為享有封地的騎士來說,他是天主教徒。他身在曹營心在漢。最后,他在拉羅舍爾圍城中任命著高端的將領職務,因此在有一次他率領著另外幾個衷于新教的爵爺去拼殺時說:“先生們,相信我,我們去攻取拉羅舍爾,真是太蠢了!”
巴松皮埃爾說得不無道理。
這位主張公正主義和平凡主義的首相的政治目標,在今天已經載入史冊;但還有一些屬于愛情與友情的私人目標。
紅衣主教黎塞留,曾經愛過王后,這種愛情在他心里究竟只是出于政治的目的,還是很自然地出于一種王后奧地利安娜對她周圍的男子散發出的致命吸引力,誰也說不清楚。總而言之,從前面的趨勢來看,白金漢公爵戰勝了紅衣主教;在幾個事件當中,尤其在鉆石墜子事件中,由于三個火槍手的忠誠和達爾大尼央的勇氣,白金漢把紅衣主教狠狠地教訓了一番。
因此對紅衣主教黎塞留而言,他的目標不僅僅是要為法國殲滅一個敵人,而且還要對自己的情敵進行反擊;而且這個舉動還必須是偉大而壯麗的,在各方面都能配得上一個可以統治整個國家軍事戰斗武器的人。
黎塞留知道,跟英國開戰就是跟白金漢開戰,消滅英國就是消滅白金漢;總而言之。使英國在所有歐洲人面前失態,就是使白金漢在王后面前失態。
從白金漢方面來講,表面上是為英國的榮譽而戰,而實際上也跟紅衣主教一樣,完全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白金漢也是在追求一種自我的報復行動:白金漢現在再也沒有能力以大使的身份來到法國,所以他想以侵略者的身份來舊地重游。
由此得出的結論是:兩個最強大的歐洲國家,為了兩個情敵的私欲在進行較量,而真正的宗旨只是贏得王后奧地利安娜的關注。
一開始是白金漢公爵領先:他出人意料地指揮了九十條戰艦和將近兩萬人的兵力來到雷島,對為國王鎮守該島的德·圖瓦拉斯伯爵進行突然進攻;經過一場血戰以后,白金漢公爵占領了雷島。
我們暫時在這兒宣布一下:德·尚塔爾男爵也在這場血戰中獻身了,他留下了一個幼小的孤女。
這個孤女就是后來的法國作家賽維涅夫人。
德·圖瓦拉斯伯爵率領他的部隊退到圣馬丁要塞里,在一個叫做拉普雷的小炮臺里派遣一百來人進行死守。
這種形勢迫使紅衣主教痛下決心;決定由國王和自己親自操控拉羅舍爾的圍城戰,在他們兩人未到達戰場之前,紅衣主教請大首領負責指揮戰爭,并且傾其所有軍事力量派遣到戰場上去。
我們的知音達爾大尼央就在相同的先遣部隊之中。
國王呢,他應該在操控御前會議結束以后馬上撤離;可是當他在6月23日御前會議結束以后,他就覺得身上發燒,他并未因此而延遲撤離,可是因為病情惡化,他不得不在走到維爾魯瓦時就中止了。
當然國王停在何處,火槍手就要寸步不離,可是因為達爾大尼央只不過是個平凡的衛士,因此至少要暫時和他的密友阿多斯、波爾朵斯和阿拉密斯分開。這種分離對達爾大尼央只不過是小事一樁,如果他能猜到即將降臨的災難包圍著他,這種分離肯定會變成一種真正的煩惱。不過他還是在1627年9月10日前后順利來到了拉羅舍爾城下的營地里。
戰場上的形勢一成不變:已經占領了雷島的白金漢公爵和他的英國人不斷攻打圣馬丁要塞和拉普雷炮臺,但是停滯不前。針對拉羅舍爾的戰爭在兩三天前就打響了,因為前不久當古萊姆公爵在城市附近修建了一座炮臺。
由德·艾薩爾掌控的衛隊駐扎在米尼姆。
可是眾所周知,達爾大尼央的目的是進入火槍隊,他跟現在衛隊里的戰友們沒有什么深交,所以他經常是獨自一個人在思考。
他的想法并沒有緩解他的情緒:他來巴黎已經兩年了,辦了一些公務;可是在自我生活中,不論關于愛情或者未來方面都一事無成。
在愛情方面,唯一稱得上他愛過的女人是博納希厄太太;不過博納希厄太太不見了,他至今下落不明。
事業毫無成就的他卻為自己樹立了紅衣主教這樣一個對手,而紅衣主教毫無疑問是一個能使全國的包括國王在內的頭領,都在他面前戰栗的人。
紅衣主教最初可以把達爾大尼央逼得走投無路,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干;對達爾大尼央這樣一個足智多謀人來說,這種手下留情的做法是死而復生,他從中看到了一種希望。
同時,他還為自己樹立了另一個對手,這個敵人據他想大概不像紅衣主教那樣恐怖,可是他從本能上感到也不能輕敵:這個敵人就是那個貴夫人。
代替回報是他得到了王后的保護和寵愛,可是王后的寵愛在當前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受迫害的理由;至于她的保護是不具任何力量的。
從此類事情中他得到的比較實在的好處,是達爾大尼央戴在手上的那枚價值連城的鉆石戒指。如果達爾大尼央有野心,珍藏著這枚戒指,以便將來可以在王后面前作為一種回敬的信物拿出來,那么他就不能處理它;既然不能賣掉它,那么它的價值就不會比他腳底下踩到的石子更大。
我們之所以聯系到了他腳底下踩到的石子,那是因為達爾大尼央在分析這些事情時正獨自在幽靜的小路上散步。由于他心不在焉,不知不覺地走得很遠,這時太陽開始落山。突然他在夕陽的最后一抹光輝里,看到在一道柵欄后面似乎有一支火槍的槍管,被照亮了一下。
達爾大尼央目光銳利,思維敏捷,他知道火槍不會長腿跑到這兒來的,也懂得躲在柵欄后面的殺手也不會是仁慈的;所以他決定走為上策,這時候他又發現在大路對面的一塊巖石后面露出了第二支火槍的槍口。
眾所周知這是一次暗殺,達爾大尼央要遇難了。
達爾大尼央朝第一支火槍瞥了一眼,看到槍管正在漸漸地朝他瞄準,緊接著又看到槍口停住不動了,此刻他立即撲倒在地,就在這時,槍聲響了,他聽到在他腦袋上一閃而過的子彈聲音。
趁此時機達爾大尼央一躍而起,與此同時,另一支火槍的子彈把他剛才匍匐在地時,臉貼在上面的許多石子打得四濺。
達爾大尼央不是那種有勇無謀的人,決不會平白無故地去送死;再說情急之下也談不上是否堅強了,達爾大尼央已經陷入了包圍。
“如果再有一支槍,”他心里想,“我就必死無疑!”
所以他撒腿就跑,往營地方向逃去??墒潜M管他跑得再快,第一個開槍的人已經再裝好子彈,并朝他又放了一槍,這一槍正中目標,子彈打穿了他的氈帽,把帽子打飛到很遠。
因為這是達爾大尼央唯一的一頂帽子,所以他又飛速地去把它拾了回來;等到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駐地坐下時,面無血色,不過他對誰也沒有提起過,只是一個人開始分析起來。
出現這件事預計有三種原因:
第一種原因是最順理成章的:可能是拉羅舍爾同伙的一次暗殺。他們當然很樂意鏟除一名國王陛下的將領,因為這首先可以消滅一個敵人,其次是達爾大尼央身上或許有一個裝得滿滿的錢袋。
達爾大尼央拿起他的氈帽,認真地察看那個被子彈擊穿的彈洞,隨后搖了搖頭。造成這個彈洞的子彈不是一種樣式久遠的火槍的子彈,那一槍打得那么精確已經使他想到了對方選擇的是一件特別的武器:排除了這不是一次軍事上的暗殺,因為子彈的口徑不同。
第二種原因可能是紅衣主教舊情難忘。剛才僥幸使他看到了槍管,他眼下在為紅衣主教對他的寬恕感到納悶。
可是達爾大尼央又否認這一點,紅衣主教對那些觸手可及的人,是很少采用這種策略的。
第三原因也許是那個貴夫人的反擊。
這種預想的可能性很高。
他盡力回憶那兩個刺客的外表,但是已經記憶模糊,因為他當時根本來不及觀察這些。
“唉,我值得同情的朋友們!”達爾大尼央喃喃自語,“你們都在哪里?我現在非常需要你們!”這天夜里,達爾大尼央失眠了。他驚醒了多次,以為有人拿了尖刀到他的床前來刺他。不過一直到太陽升起,也沒有事情發生。
可是,達爾大尼央認為這件事不會如此簡單,將來還會出問題。
達爾大尼央以天氣不好的理由,整天留在營地里禁止外出。
第三天清晨大約九點鐘,響起了集合的鼓聲,奧爾良公爵來監督各處的哨所。衛士們都跑著拿武器,達爾大尼央也不例外。
大王爺從隊伍之首走過,隨后所有的高級將領都到他跟前去奉承他,衛隊隊長德·艾薩爾也不例外。
不久,達爾大尼央似乎認為德·艾薩爾在向他暗示讓他過去;他怕自己誤會,所以等著他再一次暗示;果然他又看到了那個手勢,然后他離開隊伍走上前去接受任務。
“大王爺需要幾個士兵去完成一項危險的任務,完成任務的人將得到莫大光榮,所以我向您預告要您做好準備”。
“謝謝,尊敬的隊長!”達爾大尼央回答,要他發揮潛能真是求之不得。
原因是這樣的:拉羅舍爾的守軍在頭天夜里曾進攻過一次,并且把兩天以前法國的軍隊奪取的一座城堡又奪了回去?,F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去偵察一下城里軍隊對這座城堡的防守情況。
不出意料過了一會兒,大王爺大聲說:
“為了完成這項任務,我需要一個忠誠的人帶領三四個志愿人員同去。”
“說到忠誠的人,我手下就有一個,長官,”德·艾薩爾指著達爾大尼央說,“至于四五個士兵,大人只要說明想法就行,人總是有的?!?
“要四個和我一起去喪命的人!”達爾大尼央舉起他緊握的劍說道。
兩名士兵從馬上跳了出來,另外有兩個士兵也走過來,需要的人數夠了。達爾大尼央遣散了所有后來報名的人,因為他不想愧對前面那幾位享有優先權的人。
任何人也不知道,那些拉羅舍爾的守軍,在奪取了那座城堡以后,究竟是撤退了呢,還是派遣了駐軍;必須派人偵察實情。
達爾大尼央率領著他的四個朋友一起順著壕溝走了,兩個衛士和他并肩前進,兩個士兵緊隨其后。
他們就這樣在城堡護坡的掩護下,一直來到離城堡較近的地方。這時達爾大尼央轉身發現尾隨的兩個士兵失蹤了。
他分析他們因為害怕而退縮了,于是他繼續出發。
走到壕溝城墻的拐角時,他們三人離城堡大概還有一段距離。
沒有一個人,敵人好像已經轉移了。
他們三個人商量是否再往前走,突然在那龐大的石頭建筑物的周圍冒出一圈煙霧,接著便有十二三顆子彈接踵而至,擊中了達爾大尼央和他的兩個伙伴的周圍。
他們恍然大悟,城堡有人把守,如不撤退是很危險的,達爾大尼央和剩余兩個衛士都掉頭撤退了。
壕溝的拐角可以作為他們的屏障,可是在退到那兒以前,一個衛士犧牲了:一顆子射進了他的胸膛。另外一個仍然向營地奔去。
達爾大尼央不希望就這樣扔下那個受傷的置之不理,便俯下身子去攙扶他,想幫助他一起撤退;可是就在這時又響起了兩下槍聲,一顆子彈擊穿了那個已經中彈的衛士的腦袋,另一顆在離達爾大尼央幾寸的地方飛過去打在石頭上。
達爾大尼央轉身回頭去看,因為這次攻擊不應該來自城堡。這時候他回憶起了剛才那兩個失蹤的士兵,又想起了前天想謀害他的殺手。因此這一次他決心要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便裝作已被打死,橫身倒在他同伴的尸體上。
緊跟著他頓時就看到,在三十步以外的一個已廢棄了的工廠上面露出了兩個腦袋:就是那兩個失蹤士兵的腦袋。達爾大尼央所料不錯;這兩個人跟他來的目的只是為了再次暗害他。
如果不除掉達爾大尼央,那么他們的罪行就有可能敗露;所以他們走過來想殺掉他。幸好他們被達爾大尼央的詭計欺騙了,竟然粗心大意地沒有在他們的武器再裝上彈藥。
達爾大尼央在倒下去時,非常謹慎,沒有松開手里握著的劍,等他們兩人走到離他很近的地方,他突然出現在他們的前面。
這兩個刺客心知肚明,他們如果沒有鏟除他而逃回營地去,肯定會被他揭穿的;因此他們第一個想法便是投敵。其中一人抓著槍管把槍當作木棍似的舉起來,兇殘地向達爾大尼央揮去。達爾大尼央及時避開了,可是這個動作卻給兇手讓開了一條路,使他可以趁機向城堡方向逃去。可是守衛城堡的,一無所知這個人跑過來干什么,向他開了槍;一顆子彈射穿他的肩膀,他倒下了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這時候;達爾大尼央揮劍向第二個刺客刺去;打斗時間不長,這個叛徒只能用手里的沒有裝彈藥的老式火槍對抗。達爾大尼央的劍順著槍管滑過去,刺穿了叛徒的大腿,使他倒在地上,達爾大尼央立即用劍尖抵住了他的要害。
“啊,饒了我!”兇手嚷道,“饒命!饒命!尊敬的長官!我把一切都如實奉告?!?
“你的實情至少值得換取你的性命吧?”達爾大尼央放下胳膊問。
“沒錯!像您這樣一個正值、前程遠大、既英俊又堅強的人;如果您認為生命還有點兒意義,饒我的性命還是值得的。”
“可以!”達爾大尼央說,“你這個叛徒,快說是誰派你來謀害我的?”
“一個陌生的女人,大家叫她米萊狄?!?
“不過,既然你不認識那個女人,你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呢?”
“我的朋友認識她,也是這樣叫她的。和她相識的是他而不是我。他口袋里甚至還有一封她的信呢;我聽他說過,那封信對您是至關重要的?!薄翱墒菫槭裁茨阋矃⑴c這個暗殺?”達爾大尼央問“他向我提出同我們合作,我同意了?!薄盀榱艘\害我,她給你們多少酬勞?”“一百個路易?!薄笆菃幔昧耍 边_爾大尼央笑著說,“她認為我還值點兒錢;一百個路易!對你們這兩個叛徒來說,的確可以算是一筆財富了,所以我明白你為什么會答應。我可以放了你,但有一個條件!”
“說吧。”那個士兵擔心地問,因為他明白事情還沒有完全結束。
“那就是,去把你同謀口袋里的信替我找來?!?
“不過,”這個士兵嚷道,“這不是間接殺我么?我怎么能到城堡的槍林彈雨下面去取那封信呢?”
“可是你必須去,否則我保證要你死在我的手中。”
“饒命!先生,同情同情我吧!看在那個您愛著的年輕的太太面上;您可能以為她已經死了,可是她還活著!”那個兇手大聲說,一邊跪下來,還用一只手撐在地上,因為他的傷勢加重,他的體力已經不支了。
“你又怎么知道有一個我愛著的女人,而且我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呢?”達爾大尼央問。
“就是從我幫兇口袋里的那封信上發現的?!?
“那我一定要拿到這封信,”達爾大尼央說,“所以你別再浪費時間,別再猶豫了。否則的話,盡管我非常厭惡再一次用你這樣一個叛徒的血來玷污我的劍,可是我以自己的人格發誓……”
講到這里,達爾大尼央做了一個驚人之舉,使那個受傷的刺客又站了起來。
“不!”他嚷道,由于恐懼而又有了勇氣,“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達爾大尼央取下士兵的武器,讓他走在前面,并用他的劍頂著他的腰,推著他向他的幫兇走去。
這個中彈的刺客走過去,一路上留下了他的血跡,面無血色,他盡量縮著身子想不讓人看見,同時向橫在二十步以外地上的,他的同謀的尸體靠過去;這副情景看上去真有點兒可怕。
他那張冷汗直流的臉上的神情是那么可憐,以至于達爾大尼央有點心軟了;他輕蔑地瞅著他說:
“好吧,我馬上就來讓你看看一個正人君子和一個像你這樣的叛徒之間有什么不同;你待著吧,我去?!?
達爾大尼央邁著矯健的步子,眼睛窺探著敵人的行動,一面利用起伏的地形,終于走到了第二個士兵跟前。
要得到那封機密的信,就得在那兒搜他的身;要么是把他背回來,隨后在壕溝里搜他的身。
達爾大尼央選擇用第二個辦法,他把那個刺客扛到肩上,就在這時敵人進攻了。
一下微微的震動,三顆子彈穿透皮肉里的沉濁的響聲,最后一聲慘叫,咽氣時的痙攣。他肩上的那個刺客被擊斃了。
達爾大尼央再次回到壕溝里,把肩上的尸體扔在了那個面無血色的同謀的身旁。
他馬上尋找:一只皮夾子,一只荷包,一只擲骰子用的器皿和幾粒骰子;這些是死者的所有遺產。
他任憑遺物掉落在地上,把錢袋扔給中彈的士兵,自己則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只皮夾子。
他發現了在幾頁平常的紙張中間下面,這封用性命換來的信。
既然你們沒有發現這個女人的蹤跡,而且她現在已經被送往了你們本來阻止她進去的修道院,你們至少要懲罰那個男的;不然的話,你們也了解我的本領,你們要得不償失了。
信尾不見簽名。不過顯而易見這封信是那個貴夫人的手筆,所以達爾大尼央把它當作物證收藏;接著他隱藏在壕溝的一個安全的地方,開始盤問那個中彈的士兵。士兵供認,他和剛才被打死的同謀,一起參與綁架一個要從拉維萊特門出巴黎的少婦,可是因為他們貪杯誤了時間,等他們到達時,那輛馬車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你們打算怎么處置這個女人?”達爾大尼央焦急地問。
“我們本來打算把她送到王宮廣場的一幢住所里去。”受傷的士兵透露說。
“沒錯!”達爾大尼央喃喃地說,“是這么回事,送到米萊狄的住所。”
此時達爾大尼央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因為他知道米萊狄為了報仇將要暗殺他以及那些愛他的人;而且他一無所知,說明了她對宮里的事了如指掌。這些消息,她肯定是從紅衣主教那兒獲取的。
不過在所有這些問題里,他終于知道了一件事:王后終于發現了囚禁忠于自己的博納希厄太太的監獄,同時把她救了出來。到這時候他才理解了博納希厄太太寄給他的那封信,還有她像鬼魂般經過夏約的街道的這些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此,將來有一天,達爾大尼央很有可能再次和博納希厄太太相會:攻占一座女修院是易如反掌的。
這種想法使他又萌生了對刺客的憐憫之心。他轉身面向那個手足無措地看著他的受傷的士兵,伸出胳膊對他說:
“跟著我,我不想就這樣視而不見,挽著我的手臂,我們一起回營地去。”
“好吧,”士兵半信半疑的說,他懷疑達爾大尼央會如此大度,“可是不會絞死我吧?”
“我說到做到,”達爾大尼央說,“我令人重生。”
叛徒跪在地上,又一次吻救世主的腳;達爾大尼央這時已沒有必要再留下偵察,城堡里是否有敵人,所以他馬上撤回了營地。
那個逃回去的叛軍已經報告說,他四個同伴全都犧牲了。所以當營里的人發現達爾大尼央毫發無損地回來時,都感到震驚。
達爾大尼央交代,他這個同伴在敵人伏擊時挨了一劍;他又講述了另一個士兵犧牲的情形和他們所面臨的危險。這個經歷對他來說是一個名聲大振的機會。達爾大尼央成為知名人物,眾人注目的救世主,連大王爺也派人來向他道喜。
而且達爾大尼央這次空前絕后的冒險行動,使他回歸了原已失去的安寧。達爾大尼央以為他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為他的兩個對手,一個已經被打死,另一個已投降效忠于他了。
這種放松警惕證明了一件事情:說明達爾大尼央對那個貴夫人還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