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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者榮耀”的封禪制度為何止于宋朝?

中國乃是禮儀之邦,各種祭祀儀式自然不少。而在諸多祭祀典禮之中,最為隆重盛大的自然是封禪。所謂“封”就是筑土為壇,報天之功;“禪”就是辟場祭地,報地之德——說白了,封禪就是人間帝王在一統天下之后,對天地之功的報答。

自秦漢以來,中國歷史上共計7位帝王進行過封禪,其中6位帝王封禪泰山,武周女帝武則天封禪嵩山。最后一位進行封禪的帝王是宋真宗趙恒,他于大中祥符年間封禪泰山,此后元、明、清三代雖然屢屢有人提議封禪,但最后卻都不了了之。為什么宋代之后的帝王主動選擇放棄封禪呢?在進行封禪的7位帝王中,武則天為什么又另辟蹊徑,封禪嵩山而非泰山?

秦始皇:被嫌棄的封禪先驅

有史可證的封禪第一人是秦始皇。雖然司馬遷在《史記·封禪書》中借管仲之口言之鑿鑿地聲稱:“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但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因此后人大多認為上古七十二家封禪說不足為信。

秦始皇統一天下后面臨的一個棘手問題,就是自己雖然通過武力征服六國,但在意識形態上并沒有完全征服這些國家。因此他效仿上古帝王的“四方巡狩”制度,先后數次巡視全國,在各地名山刻石頌功。而齊魯之地儒生們鼓吹的上古帝王“封禪”大禮,自然也躍入了他的眼簾。秦始皇迫切需要通過一場隆重的典禮來彰顯自己的功績,同時也向天下的子民們表明,自己一統六國,靠的是上天的意志。對儒生們來講,這可謂是一步登天的機緣。然而在如何封禪這個問題上,儒生們卻犯了難。

由于春秋時期的封禪說大而化之,因此當滿懷期待的秦始皇找到齊魯儒生,讓他們拿出一個具體可行的封禪典禮流程時,大家才驚愕地發現:究竟要怎么封禪,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完全沒有章法!于是儒生們展開了激烈的討論,這些意見完全不合秦始皇心意。最后秦始皇索性拋開儒生——那就用秦國的儀禮來完成這場封禪!

這下麻煩了,秦國長期地處西陲,在雍地建立了自己的一套“雍四畤[1]”祭祀禮儀。這套東西,跟齊魯之地儒生們所推崇的禮儀大相徑庭,秦始皇更是提出了修路以方便他乘車上山、刻石以歌功頌德的要求。最后,秦始皇先登泰山之頂封天,再下山到梁父山禪地——不料半路上風雨大作,一度將秦始皇給拍到了樹下!

這下儒生們可算揚眉吐氣了:秦始皇這個封禪,老天爺不認可啊!不然怎么會忽然風雨大作呢?這分明就是上天不滿,降下警兆啊!之后,秦二世而亡,更坐實了儒生們的臆測,因此等到漢朝,大家集體否定秦始皇的封禪行為,《文選》李善注曰:“古封禪者,七十二君,今又加之二漢。”完全把秦始皇封禪給無視了。

不過,始皇帝的封禪雖不被儒生認可,卻還是為后來的帝王留下了寶貴的遺產——比如登泰山頂以封天、下山后到梁父山禪地、在山頂刻石以頌德等。

兩漢:日趨成熟的封禪體系

漢武帝時,儒生地位得到提高,封禪大典自然也被瞧上了。漢武帝在解決了內憂外患之后,覺得自己功德圓滿,天命所歸,而且恰逢元鼎四年(公元前113年)在汾陰得到寶鼎,大家鑒定一番之后認為此乃“周鼎”,“天祚有德而寶鼎自出”,是祥瑞,說明眼下時機成熟,是時候封禪泰山了。

這次封禪禮的流程異常復雜。漢武帝先到梁父山“禮祠地主”,然后在泰山下東方某處舉行公開的封禮,再單獨攜霍去病之子,當時年僅10歲的霍嬗一同登泰山,在山頂又行了一次完全私密的封禮。最后下山,在泰山下趾東北肅然山行禪禮。

東漢開國之后,光武帝劉秀想再度封禪,下令求訪當年漢武帝封禪時的禮儀制度。結果大家費了好大的勁兒,總算是根據各種文獻復原出來一部分。然而,漢武帝第二次封禮整個過程秘不示人,隨行的只有10歲的霍嬗,偏偏這孩子封禪之后沒過多久就病死了,所以第二次封禮是個什么情況,大家誰也不知道。

不過沒有關系,沒有現成的制度,咱們就改良一下。光武帝將當年漢武帝的兩封一禪變成了一封一禪,山下的那次封禮變成柴燎祭天和祭祀泰山的山神,而上山的那次秘不示人的封禮則變成了公開的封禮。其他儀式也有所變化,然而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劉秀的這次封禪,開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先例。

封禪本質上來講,是王朝更替、帝王“受命易姓”之后,“功成封禪,以告天地”的儀式。劉秀雖然是東漢的開國皇帝,卻并沒有“受命易姓”——那還搞什么封禪呢?

所以,劉秀的這次封禪,日后也遭到了許多人的批評。

不過這些批評劉秀的人可能沒有想到,下一次封禪要等到600多年以后了。

李唐:最有資格的太宗為什么不封禪?

東漢滅亡之后,魏晉南北朝持續動蕩,戰亂頻發。在近400年時間里,無數帝王來了又走,如流星般劃過歷史的長夜,直到唐朝才算安定下來。在這期間,數位帝王都曾動過封禪的念頭,其中魏明帝、隋文帝等皇帝甚至著手制定了封禪禮儀,但最終還是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未能成行。其中最為可惜的,當屬唐太宗李世民。

在許多人心中,唐太宗李世民是當之無愧的千古一帝,他在位23年,文治卓越,武功不俗。無論從哪個角度講,他去封禪,都是夠格的。可偏偏就是這樣厲害的唐太宗,在位時“五議封禪”,最終卻未能成行。

唐太宗未能封禪的原因十分復雜,總的來說,貞觀初年他回絕群臣的封禪之請,主要是考慮到國家剛從隋末的戰亂中恢復過來,“民物凋殘,憚于勞費”。但據學者揣測,這其中也有他擔心自己是通過“玄武門之變”奪權上位,怕因為封禪而引得老天不滿折損陽壽的因素在里邊。到了貞觀中期,唐太宗的權力日趨穩固,封禪的心思也慢慢變得迫切起來,卻因為距秦漢太久,相關禮儀無從考據,最后浪費了太多功夫在制定禮儀上,結果從貞觀十一年(公元637年)一直拖延到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貞觀十四年時,唐太宗總算是下定決心,結果這決心剛下不久又碰上彗星之變,只得無奈取消原定的封禪計劃。而等到貞觀二十一年(公元647年),封禪之議再起,唐太宗再次下定決心,卻因為邊釁不斷、河北水災而被迫再次取消。就這樣,唐太宗稀里糊涂地與封禪擦肩而過。

唐太宗雖然沒能成功封禪,但他在位時所確定的封禪禮儀卻被留了下來。唐高宗麟德二年(公元665年)十月,高宗一行人從東都洛陽出發,攜文武百官及諸國酋長前往泰山封禪,隊伍“相繼數百里”,人鳴馬嘶,聲勢浩大,盡顯大唐國威。不過這次封禪最大的特點,卻是禪禮的參與者,加入了后宮嬪妃。

而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正是當時的后宮之首——武則天。很快,中國歷史上唯一一次由女性主持的封禪也將到來了。

武周:亂入的嵩山封禪

永淳二年(公元683年)十二月,唐高宗崩于洛陽,唐中宗李顯即位。7年之后,武周革命,武則天于洛陽稱帝。第二年,群臣上表請求封禪,只不過他們這次請封的不是泰山,而是中岳嵩山。

武則天從善如流,在天冊萬歲二年,也就是公元696年臘月封嵩山,禪少室山。

這次封禪所采用的禮儀與乾封元年(公元666年)唐高宗封禪的禮儀基本一致,封禪過程更是極為順利。后世學者們認為,武則天的這次封禪打破了傳統中國歷史上只有男性能夠主持國家祭祀典禮的局面,同時也打破了自古以來封禪“唯泰獨尊”的局面。

自秦漢以來,中國古代的大一統王朝往往呈現出一幅非常有趣的局面,即文化中心與政治中心并不完全重合。而封禪作為齊魯之地儒生及方士所推崇的古禮,其舉行的地點自然要落到泰山頭上,恰如一些學者所指出的那樣:“秦漢雖帝關中,單純作為政治中心的長安卻不得不屈從于文化中心、宗教中心‘泰山’。”

然而,隨著秦漢以來文化交流的日趨頻繁,大一統帝國內部這種文化中心與政治中心不重合的現象逐漸得到了解決。等到了唐朝中葉,即使是世家大族,往往也是舉家移居京城,長安、洛陽這些都城成了前所未有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而隨著文化中心的不斷遷移,在魏晉時期就有人提出了“五岳皆可封”的觀點。其中嵩山作為“六合之中”,更是得到不少人的推崇。唐太宗在與群臣討論封禪地點的時候也曾有過“朕意常以嵩高既是中岳,何謝泰山?”的感慨。所以武則天封禪嵩山,多少有點兒歷史發展的必然因素在里邊。

不過當然,除了秦漢以來文化中心遷移的內在原因之外,封禪嵩山也有其他因素的影響。其中最重要的,當屬武則天的個人喜好。她認為自己的武姓源于姬姓,而姬姓自然要追溯到周天子的身上,周武王曾在嵩山祭天,認為嵩山乃是天下之中心,武則天自然也就認定了嵩山是自己的本命之山。唐高宗封禪泰山之后,她就積極推動再封嵩山,雖然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未能成行,不過等到了武周開國之后,新的封禪計劃便自然而然地將地點定在了嵩山。

武周之后,李隆基再興唐室,并一手開創了盛唐局面。因此在開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唐玄宗李隆基封禪泰山,頗有撥亂反正之意。唐玄宗的這次封禪繼承并完善了唐高宗和武則天留下的封禪禮儀,并形成了詳細的文字記載,可謂是“集封禪之大成”。

武則天的“本命神山”思想在唐玄宗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玄宗屬雞,生于乙酉年,而酉為金子,金在西方,西岳乃是華山!所以照這么推斷,玄宗的本命神山自然就是華山了。因此在封禪泰山之后,玄宗很快就動起了封禪華山的念頭。天寶九載(公元750年),玄宗正式做出決定,封禪華山,然而卻因為華岳廟大火而不得不放棄了這一構想。這之后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爆發,唐朝由盛轉衰,也就更不可能舉行什么封禪大典了。

縱觀從秦漢到唐朝的6次封禪,我們能夠看到這樣的特點:首先在規模上,是愈發盛大。漢代封禪僅僅是百官隨行,頂多加上藩王,而唐高宗和唐玄宗封禪時則拉上了番邦酋長和各國代表,從行人員數以萬計,縱然遠如東瀛、波斯,亦有使節參與;其次在心態上,是愈發自信。

可誰都想不到,這種盛大典禮,在中國古代史上再沒有出現過了。

宋代:封禪的絕響

時間匆匆而逝,轉眼間五代亂世結束,趙宋從舊王朝的廢墟中冉冉升起,然后大家驚愕地發現,眼下的時代已經跟過去有了太多不同,其中最要命的一點,就是現在天下竟然有兩個并駕齊驅的王朝?!

一個自然是大宋,而另外一個,則是大遼。

遼國,是中國古代王朝中經常被人所忽視的一個特例。遼國的前身雖然是契丹國,然而卻在公元947年打進中原,在汴梁改國號為遼。而北宋開國之后又一直沒能收回燕云之地,最后雙方在宋真宗一朝時訂澶淵之盟,約為兄弟之國,所以當時的人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尷尬的問題,宋和遼究竟哪個才是正統?

宋真宗對這個問題十分頭疼,然而軍力孱弱,又死活滅不掉遼國,奪不回燕云之地,所以最后只得轉向其他方面來尋求幫助。而在太宗朝就逐漸興起的封禪之議,自然而然地進入了他的視野。

宋太宗時,朝中就屢有封禪之議,民間獻上的各種祥瑞也層出不窮。太平興國九年(公元984年)四月的時候,太宗皇帝甚至連封禪的日子都定了下來。結果這邊剛定下日子,那邊乾元殿和文明殿就著了火。同年,魏王趙廷美在房州抑郁而亡,嚇得宋太宗趕緊取消了封禪行程。而眼下真宗剛跟遼國訂立澶淵之盟,外部軍事壓力陡然減輕,那么用一場封禪來宣揚大宋天命正統,不僅在理論上顯得十分誘人,在現實層面也頗具可操作性。

真宗皇帝跟臣子們意識到自己功績不足,因此強行封禪壓力很大,必須要制造祥瑞,讓世人明白是老天爺想讓自己封禪才行。因此,真宗為了這次封禪可謂是費盡心機,他不僅親自出手賄賂可能阻撓封禪的宰相王旦,更與幾位臣子一起策劃了“天書”鬧劇。公元1008年正月,宋真宗宣稱自己接到神人托夢,有三卷天書要從天而降,結果打開一看,天書上寫的是“趙受命,興于宋,付于恒,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真宗當下大喜,改元“大中祥符”,然后老天爺在當年四月再次降下天書!于是真宗下詔,當年十月封禪泰山。

真宗所采用的封禪儀式基本上繼承了唐玄宗所確定下來的封禪儀式,只是在細節上進行了調整,以便實施。而搞笑的地方在于,在封禪之前真宗特地派人去遼國送信,說自己封禪在即,封禪時六軍隨行,還請友邦人士不要莫名驚詫。遼國方面則禮貌地做了回應。大中祥符元年十月二十四日,真宗于泰山頂行封禮;二十五日,下山至社首山行禪禮。此次封禪大獲成功,據說“帝自東封還,群臣獻賀功德,舉國若狂”。群臣的表現極大地鼓舞了真宗皇帝,此后真宗宛若癲狂,四處出擊,封禪泰山祀汾陰,祀罷汾陰祀西岳,祀完西岳封五岳,而大宋境內的各種祥瑞也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直到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真宗在祭祀南郊之后突然“得風疾”,此后頻繁發病,從喪失語言能力一直發展到半身不遂,這才稍稍停下了腳步。

但是,北邊的遼國強盛如故,而遼國一天不滅,宋朝就必須按照澶淵之盟的約定,與它互稱南北朝,這感覺實在是太糟了。因此宋人試圖通過另外一種方法來論證自己王朝存在的正當性,結果論證來論證去,把封禪的神圣性給論證沒了!

其背后有著復雜而深刻的政治邏輯。秦漢時期,人們對自然規律的掌握尚不深刻,“五德始終說”和“讖緯說”風行一時,構成了古代中國所特有的政治神學。一個王朝的興衰,自然與天意休戚相關。一個政權的執政合法性,主要取決于上天是否認同。而這種認同有時是通過有形的物件——比如說傳國玉璽——來完成的,有時候是通過無形的東西——比如說讖語——來完成的,而封禪,自然是上天對一個政權的終極認可。

可自魏晉之后,天下分裂,南北朝對峙一百多年,征戰不休。大家自然不肯隨意放棄自己的執政合法性,反而都試圖用種種手段來論證自己存在的合理性,最后爭來爭去,大概形成了三點基本意見:一是這王朝“道義”必須要正,像晉朝那樣亂臣賊子篡位奪權的,不行;二是這王朝所在的地理位置必須要正,占有中原那是起碼的要求;三是這政權必須來路清晰,“授受如貫”,要么接受禪讓,要么吊民伐罪。而這些意見經過唐末五代的再次洗禮之后,終于被宋人撿起來再度發揚光大。宋人對上述三點意見間的關系進行了梳理,結合當前局勢,拋棄了“授受如貫”的要求,提出了以地理因素為基礎、結合歷史功績來進行考量的“正統論”。這一理論的集中體現,就是歐陽修所著的《正統論》和蘇軾所著的《正統總論》,在文章中蘇軾明確指出:“正統者,名之所在焉而已。名之所在,而不能有益乎其人,而后名輕。名輕而后實重。吾欲重天下之實,于是乎始輕。”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個理論可謂震撼人心。北宋中期儒學復興運動開始,而歐陽修等人又是其中的領軍人物,所以這個理論自然而然地擴散開來,被廣泛接受。金章宗時期甚至在官方奏章中提出了“遼據一偏,宋有中原,是正統在宋,其遼無可繼”的觀點,算是徹底圓上了宋真宗的心愿。

明清:帝王們選擇了放棄

宋代“正統論”的確立,對中國古代政治史具有無可估量的重要意義。從此,一個王朝的興衰更替逐漸與虛無縹緲的天意脫了鉤,大家開始更加關注統治的實際功效,傳統儒家政治神話逐漸被消解。因此,明、清兩代雖然也屢有封禪之議,然而最終帝王們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放棄。

明永樂十七年(公元1419年),朝中再起封禪之議,卻被朱棣用一句“在德不在封禪”給噎了回去。清乾隆五十五年(公元1790年),乾隆皇帝前往泰山祈福,卻并不封禪,而是在泰山神廟留下碑文,將封禪這事大大地抨擊了一番:歷朝歷代皇帝的封禪之舉乃是“矯誣侈大之事”,我大清皇帝那是絕對不會效仿的。

封禪的興衰深刻地反映了中國封建王朝的政治文化變遷,皇權在長達千年的不斷演變中逐漸膨脹,對皇帝來說,論證自己“受命應天”的動機當然也沒有那么迫切了。封禪逐漸從帝王們趨之若鶩的至高大典,淪為儒“不著于經”的瀆天淫祀,最終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作者:劉志斌)

注釋

[1]春秋戰國時期,秦人先后在雍地建立了包括鄜畤、密畤、吳陽上畤、吳陽下畤的雍四畤祭祀系統,它是秦人的最高祭祀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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