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為明太祖第十三子朱桂的王府。洪武二十五年,時年十八歲的朱桂就藩大同,在遼金國子監和元代府學的基礎上興建代王府,其建筑群分為三條主線:中軸線從南到北建有裕門、端禮門、承運門、常春宮等八座過道大殿;東軸線從南到北建有廣繕倉、望親樓、宗廟等七大建筑;西軸線建有戟門、社稷壇、謹德殿等。
此外,東建體仁門、西建遵義門,四周各長一百四十丈,面積大約為紫禁城的五分之二。紫禁城的營建時間,要比大同代王府晚二十五年,據說永樂皇帝朱棣建造故宮前,還派人到大同視察了一番。
大同雖不是都城,但卻是大明最大的王城。
朱桂一門子嗣旺盛。在他六十八歲臨終時,大同城已有朱氏嫡系千余人,而且多受高官厚祿。其中一些后人雖受封為廣靈王、懷仁王、潞城王,但仍然久居大同城內。到弘治年間,大同城里居住的朱氏貴族僅次于北京,大大小小的王府忒多,盡顯王城氣象。
相對于大同的代王府,北京的其他王府只不過就是一處“大花園”罷了!
是以,“代王府”仨字,不僅僅是指朱桂他老人家建的這么套宅子,在廣義上而言,他囊括了朱桂朱老先生開枝散葉出去的所有神馬王神馬將軍一類:代王府是“大佬”,其他郡王將軍府為“舵主”“堂主”——他們從頭到尾都是一伙的!
代王府朱紅大門上有倆黃色明亮的圓銅獅子頭,大門上碩大明亮的燈籠照得銅獅子頭金子般熠熠發光,處處顯示著主人的與眾不同。
院內寬大通明,到處是怒放的鮮花和翠綠的娜娜不認識的樹木;隔著幾步便掛著燈火,直將代王府照耀得如在白晝;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與密集穿梭高談論闊的人群,盡現王府繁榮——代王府今夜大擺酒宴!
“今兒個,代王府可又是在做甚喜事兒了?”
“‘婚姻’之喜吶……”
“哦,莫非代王又納妾了?”
酒宴之中,兩名客人正在閑聊,其中一人貌似還不知道代王府今夜辦的到底是甚“喜事”——到底是甚“喜事”,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了代王府內有“喜事”的消息后,得趕緊揣著紅包過來……
現任代王叫朱聰沬,不要以為他是王爺,便認為他老態龍鐘,實際上,他今年才三十七歲——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正茂、“精”力充沛的黃金階段。
被問的人,哭喪著臉搖了搖頭,又轉而輕嘆了口氣。
“噓……,代王府的‘喜事’,你怎能唉聲嘆氣”,那人做了個噤聲動作,又繼續問:“莫非是哪位姑娘交了好運,走在街上,被小王爺給相中了?”
這是一句反話,原意當是——代王府的世子小王爺在街上看中了某位姑娘,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扛了回來!
小王爺的小妾都有三四十個了,難不成每“扛回”一個,都得這般大擺酒宴?更何況又不是迎娶正室,至于這般折騰?
你懂個屁!
隨便辦個酒宴,整個大同城內的名仕上流、士商地主、軍政官吏,都他娘會大包小包加紅包的拎了過來(代王府的酒宴,誰都不好意思將禮金封得太磕磣罷!)——每逢酒宴,無論紅白,都是包賺不賠,為毛不辦!?
世子小王爺叫朱充耀,今年二十一歲:小王八蛋是大同城內名副其實的“土霸王”,過著無所事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混吃等死的“理想生活”——這種生活狀態,才是王副總兵苦苦為之奮斗的“人生終極目標”……
被問的人仍是搖了搖頭:“今兒個代王府的‘喜事’,確是同小王爺有些干系,但卻也不是他納妾……”
“哎呦誒,您就別賣關子咯,趕緊說出來,讓咱也替代王府的‘喜事’來高興高興……”
“小王爺的愛犬,今兒個終于找著一母狗了……”
……
“咻……啪!”
煙花來了,真真切切地來了。
在隆隆的“春雷”聲中,煙花時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開;時而像彩蝶翩躚、巨龍騰飛;時而像火樹爛漫、虹彩狂舞。夜空被點綴得宛如姹紫嫣紅的百花園,五彩繽紛的煙花如同水晶石般靚麗奪目,色彩斑斕的焰火好似彩綢般絢麗多姿。
院內的另一處角落,也有兩名官宦,正在閑聊。
“巡撫大人、知府大人、七縣知縣,各御賜將軍、中尉,大同轄內的一應皇族官吏,可都來齊了咧……”
另一人卻搖了搖頭:“還差了幾個……”
先前之人一愣:“是了,還得有大同副總兵與十三衛參將。咦,那不就是大同轄內的眾位參將么,一、二、三……”
這人數來數去,卻都只數了十一人出來:“十三衛參將,加上副總兵,得有十四個才對,這為何卻只有十一人了?”
“聽說,王爺今兒個獨獨沒有邀了咱大同的副總兵來,他來這大同赴任時,也調了倆參將過來,這倆參將,也不在受邀之列……”
這倆參將便是王花花與楊一清。
王睿來大同時,倒是想一口氣將大同鎮內十三衛參將全給換了,但是,一來他手底下沒有這般多的“人才”,二來,這個動靜太大——大同鎮,可不是他“王睿的”,會惹來“非議”!
“莫非,王爺是不將這新任的副總兵當做‘自己人’看的?”
另一人深思過后,又行點頭:“當是如此……”
王花花與楊一清,既是跟著王睿“一道”來的,那代王爺,自也不會將他等當做“自己人”來看了。
“今兒個代王府這‘喜宴’,怕是不簡單吶”,先前之人,也行思慮了片刻,搖了搖頭——王副總兵新官上任,這第一把火要“怎么”燒,他這官宦之人,自是早就收到了“風聲”。
代王爺將整個大同的一應名流官吏盡皆邀了過來,獨獨不將副總兵大人算在其中,這其中的“端倪”,這些個官場中人,還會看不出來?
另一人也行點了點頭:“副總兵大人欲行的‘募兵’之法,我也聽說了。乍一聽,我也對副總兵大人敬仰三分,可這幾****一仔細琢磨,便覺著,唉……”
“我等位卑之人,瞎操這許多閑心做甚”,他身旁之人,壓著聲音輕輕的道。
……
“王爺到!世子到……”這二人低著頭,正欲對飲一杯,王府管家突然站在門檻前,鼻孔朝天,扯著嗓子吼了一句。
緊接其后,門外行來兩人。為首的代王爺一身白衣,輕裘緩帶,神態甚是瀟灑,雙目斜飛,面目俊雅,英氣逼人。
他身后的年青公子一襲慘綠羅衣,頭發以竹簪束起,他臉如桃杏,姿態閑雅,尚余孤瘦雪霜姿,他瞳仁靈動,盡閃頑劣之色——這便是小王爺朱充耀,他竟果真還左右牽著一公一母在脖子上系著“紅花”的兩條大狗……
喧鬧的人群,立馬變得寂靜無聲,紛紛起身行禮:“見過王爺……”
行禮聲此起彼伏,參差不齊。
“免禮,免禮”,代王爺邊行邊說,“都是鄉里鄉親,何須這些客套……”
“謝王爺……”
代王爺朱聰沬只得又行揮手,示意大家落座。
“今兒個,借著這‘大喜’的日子,主要是本王有幾句話,想同眾位父老鄉親說上一說”,代王爺始終面帶春風化雨般的笑意,“平易近人”的瞧著院內眾人。
“首先吶,得給大伙兒解釋一下”,代王爺突然又皺著雙眉,一副十分“懺愧”的神色,“想必有些父老鄉親,尤其是咱這些個參將大人,當是正好奇著今日到場的,怎的卻沒有咱大同鎮新任的副總兵大人……”
十一衛參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他等驚疑不定,確是在“好奇”這個。
院內也想起了嗡嗡的交頭接耳之聲。
“……咱大同鎮的邊軍,正缺員的緊,這是眾所周知的。本王雖同副總兵大人暫無交往,但想來他這會兒怕是得正忙著這事兒吶”,代王爺掃了院內一眼,目光柔和,“是以,本王琢磨來琢磨去,最終還是決意不將這請帖送去副總兵衙門”
“本王若給副總兵大人送了帖子去,副總兵大人到底來還是不來?來了罷,副總兵大人怕是得因此而耽擱軍務;不來罷,他怕是又得擔心會不會拂了本王的薄面。本王便覺著吶,無論如何,都當以軍務為重,與其去為難了副總兵大人,倒不如讓本王來做這‘無禮’之人算了……”
正所謂“再忙也得吃飯”——他王副總兵就算再怎么忙于“大同鎮內嚴重缺員”的事兒,也不至于會“擠不出”這么“一頓飯”的工夫罷?
可代王爺既是這般說,那便就是這么一回事兒!
院內,紛紛附和之聲又響起一大片,十一衛參將的臉色卻更趨難看——“頭兒”既是“忙得擠不出一頓飯的工夫”,“做小弟”的卻又能“得空”過來了!?
代王府今夜的“喜宴”,不簡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