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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3月10日,僥幸活了下來

我的記憶始于1945年3月10日深夜。

空襲引發的大火映紅了天空,空中的美軍B-29轟炸機編隊正朝著我們飛過來。強大的敵人殺過來了!我們對此卻束手無策。那種極度恐懼的感覺,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奶奶、媽媽、姐姐和我戴著防空頭巾,用嬰兒車推著年幼的妹妹,一家五口跌跌撞撞地路過了地藏菩薩,沖向附近小學的地下防空洞。我現在還記著那時連滾帶爬的狼狽景象。然后,我們幸運而偶然地活了下來。

和我們一同躲在防空洞里的人大部分都窒息而死。人太多,空間太小,長時間缺乏氧氣,從最里面的位置開始,很多人依次因窒息死亡。我們一家只是偶然待在入口附近,還能呼吸到從門縫進來的稀薄空氣,才幸免于難。

第二天早晨,被警防團的人們拖出防空洞時,全家人都已經失去了意識。醒來之后,我們看到燒焦的尸體在操場上堆成了小山。那一刻,東京的天空晴得沒有一絲云彩。

這就是“東京大空襲”。那一夜的經歷如此強烈地震撼了剛過4歲的我,甚至抹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

從空襲開始的深夜到大火被撲滅的短短8個小時里,約有10萬人失去了生命。如此之短的時間之內,如此之多的人們在同一地區死亡,這在人類的歷史上也屬罕見(關東大地震的遇難者在兩天之內達到10萬。廣島原子彈爆炸導致到1945年12月為止累計約14萬人遇難)。

造成死亡人數如此巨大的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日軍根本無法抵御美軍的轟炸。日軍沒有戰斗機在空中應戰,高射炮部隊僅僅打出大約500發炮彈便被轟炸得潰不成軍。所以334架(也有人說279架)B-29轟炸機,在1500~3000米的低空,大搖大擺地飛進東京上空。東京市民就這樣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赤裸裸地被暴露在美軍面前。

百姓當時并不了解這一事實,而美軍卻是知道的。他們的轟炸機為了防止相互碰撞,都亮著尾燈。很多人誤以為這些毫不掩飾地低空飛行的是友軍飛機。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看見了B-29轟炸機,可是既然B-29是在1萬米高空飛行,肉眼怎么可能看得到呢?一直以來,我都懷疑那是自己的幻覺。而現在我的記憶終于得到證實,因為肉眼的確可以看見在1 500米的高度飛行的飛機。

造成死亡人數眾多的第二個原因是,美軍周到、科學且高效的空襲計劃。美軍首先劃定了東西5公里、南北6公里的長方形區域,在邊界投下燃燒彈形成火墻。這樣后邊的飛隊就可以根據這個標志準確地進行轟炸。而在地面上,百姓卻被火墻堵住了逃路。我家的位置靠近這個長方形的西北角,如果朝著西北方向跑,或許可以逃脫。然而當時在地面上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情況。很多人以為跑到水邊就可以活命,都朝隅田川跑去。對岸的人也出于同樣的理由跑過來,人們在橋上擠成一團,動彈不得。這時美軍拋下燃燒彈,造成了一場人間慘劇。我很長時間都不敢接近這座言問橋,直到現在,大橋兩端的橋柱上還殘留著黑黢黢的印跡,那是當時火中喪生的人們留下的無法磨滅的痕跡。

據說逃到防空洞時,母親曾經絕望地說:“我們逃不到隅田川了,就死在這兒吧。”姐姐聽了非常難過,不甘心就那么死掉。而從結果看來,母親誤打誤撞地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指揮這次空襲的美軍司令是柯蒂斯·李梅少將,他在幾個月前剛剛將德國的歷史名城德累斯頓夷為平地。而日本政府后來竟然為他頒發了勛章。

從此不再信任“國家”

防空洞里那么多因窒息而死去的人們,他們一定以為越靠里面越安全。我們一家之所以停留在入口附近,也不過是因為來得晚,已經擠不進去了。當時老百姓對于防空洞可能導致窒息的危險實在是一無所知。

后來我才知道,在德國,政府早就教育民眾在防空洞避難時,要警惕窒息危險。進入防空洞后,應該在相當于地板、人的腰部和頭部的這三個高度分別點燃燈火,如果最高處的燈火熄滅,就要立即開啟換氣裝置。或者如果地板上的燈火熄滅,要立即站起來;如果位于腰部高度的燈火熄滅,要將孩子抱起來;如果位于頭部高度的燈火熄滅,則即便外面的炮火再猛烈也要立即逃離防空洞。

可是在日本,政府不但沒有告訴民眾防空洞可能發生窒息的危險,還要求民眾“遇到燃燒彈起火要立即撲滅”。美軍在東京大空襲中使用的燃燒彈具有與在越南戰爭中用來燒毀森林的凝固汽油彈同等的威力。它的燃燒性能比汽油還要強,果凍狀燃料的燃燒溫度可以高至1 000度左右,根本不可能用水撲滅。這樣高威力的燃燒彈,當天有20萬顆以上(也有人說是32萬顆)被美軍從高空投下,平均每平方米就有3顆。也有許多百姓因為忙于撲滅大火而喪失了逃生的機會。

3月10日的這次經歷,是我不再信任所謂“國家”的原點。因為當極端的危機降臨在老百姓頭上時,國家并沒有救助我們,而且甚至連危機的到來都沒有告訴我們。

對國家的疑問還不只這些。后來我了解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當蘇聯攻入德國時,為了保護被波蘭從本土隔離的東普魯士地區居民免遭蘇軍凌虐,德國海軍元帥卡爾·鄧尼茨派出全部海軍艦隊將當地居民盡數救出。而日本是怎樣做的呢?半藤一利在其著作中曾有這樣的記述:

對于已經做好戰敗準備的國家來說,其軍隊最緊要的任務就是保護進攻地區和被占領地區的平民百姓的安全。翻開歐洲戰爭史,我們不難看到他們是如何拼死做到這一點的。而日本,無論國家還是軍隊對于這種戰敗國的國際常識都不了解……對于在決戰階段迎擊登陸美軍之際,應該如何處置前來避難的無辜百姓這個實際問題,據說日本陸軍中央參謀給出的回答竟是:“沒辦法,軋死他們繼續前進。”

此外,戰后以來我一直感到疑惑的是,在1945年5月8日德國投降以后,日本為何還要繼續戰爭?即使是6月才停戰,也將會改寫無數日本人的悲慘命運。最近我終于找到了答案。原因就是戰爭的指揮者們誰也不愿意承擔責任,所以投降的決定才被一拖再拖。

6月以后仍然持續的戰爭,使多少日本人毫無意義地丟掉了寶貴生命!5月以后,為了勝利無望的戰爭而被迫賣命的士兵們又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堅守在絕望的戰場!

我幸運地沒有在3月10日那天變成燒焦的尸體,也沒有成為在戰爭中失去雙親的孤兒(即使能夠幸存,如果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我一定也會像其他戰爭孤兒一樣,不得不一直在上野的過街通道里徘徊度日)。后來我也沒有被征兵,活著迎來了“戰后70年”。這些偶然的幸運一次次重合,使我有幸在命運之門開開合合的瞬間,艱難地穿過那些縫隙。回首過去,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是個奇跡。

1940年前后,改革派官僚改變了日本

就在我們險些死于防空洞那年的5年前,一群被稱作“改革派官僚”的人正在試圖改變日本。

為了確保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取得勝利,他們建立起“國家總動員體制”,將全國所有資源都用來為戰爭服務。他們為此制定的經濟制度,在戰后幾乎原封不動地被繼承下來,成為戰后日本的基礎。

關于這個經濟制度,本書會在后文多次提及,這里姑且簡單地介紹一下。

所謂改革派官僚,是指被派到偽滿洲國參與“國家管理”的一群官僚,其中心人物之一是岸信介。他于1939年從偽滿洲國回到日本擔任商工省次官,1941年又在東條內閣擔任商工大臣,積極地拉攏親信掃除異己。以岸信介為中心的“統制派”將商工省的大權緊握在手中。根據岸信介及其心腹、主導“統制派”的椎名悅三郎的姓氏,這群官僚也被稱為“岸-椎名陣線”。

其理念是對產業實行國家統制。他們認為企業必須為公共利益做奉獻,而不得追求私利。此外,也不允許不勞而獲的特權階級的存在。

事實上,岸的目標是建設日本式的社會主義經濟。對此,阪急電鐵公司的創辦者、戰前日本企業家的代表人物、時任商工大臣的小林一三曾毫不客氣地批判商工省次官岸信介為“赤色分子”。

岸信介們所信奉的思想當時正在世界范圍內不斷擴張。德國是“德國社會主義勞動黨(納粹)”獲得了政權。就連資本主義大本營的美國,富蘭克林·羅斯福政權的新政派也接二連三地拋出了政府主導型政策。

金融財政制度大改革

岸信介們在對產業實行國家統制的同時,對金融領域也進行了大規模改革。

戰前的日本,企業主要依靠發行股票或公司債券的直接金融方式來籌集資金。靠向銀行貸款來獲得資金的間接金融所占比例較小。對此,改革派官僚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排除股東對企業的支配,確立“銀行中心主義”,改由日本興業銀行等銀行為企業提供資金。

1942年制定的《日本銀行法》標志著這種統制式金融改革的完成。該法第二條“日本銀行必須以達成國家目標為使命進行運營”,明確規定了戰時經濟體制的基本理念。

1940年,稅收財政制度也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首先通過導入源泉征收制度強化了對個人所得稅的征收。日本是繼德國之后,世界上第二個導入源泉征收制度的國家。同時,法人稅也被確立為一個獨立的稅種,從而改變了日本過去以間接稅為主的稅收體系,開始直接向制造業等現代經濟部門征稅。按照新的制度,稅收不經過地方政府直接交給國家,再由國家撥款給地方的模式初步形成。

此外,農地改革的準備工作也取得進一步進展。地主是造成戰前日本農村極端貧困的主要原因。佃農租種地主土地,用收成來繳付地租,地租平均高達收成的一半。所以農村的生活狀態一直停留在一百多年前江戶時代的水準。

中央政府的很多官僚早已深感農村改革的必要。特別是農政官僚中有些人的改革意識更為強烈。他們于1942年制定了《糧食管理法》。該法規定,佃農將糧食繳納到國家,國家付款給農民,農民再用其中的一部分向地主繳付地租。通過這項法令,地租由實物支付變為現金支付,農村的狀況大為改觀。

由于地租為政府規定的固定金額,不隨物價變動,因此隨著戰后的通貨膨脹,農民的實際負擔大幅減少。1940年高達農民總收成50.5%的地租,到了1945年已經實質上減至18.3%,租地制度成了徒有其表的存在。此外,政府還制定了“雙重米價制度”。也就是說,在收購糧食時對農民和地主采用雙重標準。政府以高價收購農民的糧食,但是對從地主手中收購的糧食卻設定低價,這個制度也降低了地主的地位。通過這一系列措施,江戶時代以來一直未見起色的日本農村在戰時體制下發生了巨大改變。

上述這些改革,均以贏得戰爭勝利為最終目的。岸信介們對企業所實行的改革,是把企業作為國家的工具,使企業的生產活動以滿足戰爭需要為重心。從直接金融向間接金融的改革,則是為了從產業資金供給方面支持和強化上述機制。而租稅改革的目的,毫無疑問就是為了籌集軍費。

推行農村改革的農政官僚們或許受到了社會主義式的扶貧思想的影響。不過,從軍事角度來看,使農村脫離貧困也大有必要。因為農村是軍隊士兵供給的源泉,沒有強大的農村就沒有強大的軍隊。所以軍部(特別是陸軍)十分贊同農村改革。

戰后的日本企業成形于戰爭時期

在戰時體制下,日本的企業發生了巨大變化。

戰前,日本的電力事業由多家民間企業經營和管理。但是1939年,政府下令將各地的電力公司統一為國策公司,也就是日本發送電公司,繼而又重組為9家電力輸送公司。這就是戰后9大電力公司的基礎。

汽車產業也是同樣情況。戰前日本的汽車產業完全由美國的福特汽車、通用汽車和克萊斯勒汽車三巨頭所掌控。因此,“九一八事變”時日軍的卡車也是福特公司制造的。政府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于1936年制定了《汽車制造事業法》。該法規定,提高汽車進口關稅,對汽車制造產業實行許可制。豐田自動織機制作所和日產汽車公司得到許可。獲得許可的公司可以免交營業稅,在融資上享受特別優惠,進口機械及零部件時免除進口稅。這些措施迫使美國三巨頭撤出日本。

戰爭時期,機電產業也得到顯著發展。1939年芝浦制作所與東京電氣公司合并為東京芝浦電氣公司(即現在的東芝公司),與1920年從久原礦業公司獨立出來的日立制作所一起,在軍事經濟的背景下得到發展和壯大。同樣,松下電器產業公司也因從事軍需生產而發展起來(戰后松下幸之助曾因此受到革職處分)。

鋼鐵產業從明治時期開始發展,1934年以官營八幡制鐵所為母體,由多家鋼鐵公司合并成日本制鐵株式會社,也是半官半民性質的國策公司。

上述企業與戰前的企業在性質上截然不同。戰前,紡織是日本制造業的中流砥柱。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時,營業額最高的企業是鐘淵紡織公司(Kanebo,即現在的佳麗寶公司)。這些以輕工業為核心的傳統企業,不依靠銀行來獲得資金,因此極力反對政府的干預和統制。

美國歷史學家約翰·W.道爾(John W. Dower)針對日本大企業曾經指出,只有索尼和本田是完全誕生于戰后的企業。他的見解完全正確,戰后日本的大企業多數都是戰爭時期在政府的扶持下,依靠軍需生產快速成長起來的。

在企業管理、工會、城市土地制度等方面,情形也大致相同。也就是說,戰爭時期形成的機制在戰后被繼續沿用,并發揮了重要作用。此外,戰爭時期形成的“統制會”也成為戰后各行業協會的基礎。“統制會”的上級機構,即“重要產業協會”戰后則變成了經濟團體聯合會(簡稱“經團聯”)。

報紙領域也不例外。戰前,日本各地都有當地的獨立報紙。但是到了1938年,為了加強言論管制,內務省和情報局主導推行“一縣一報主義”,對各報社進行合并,只有部分實力較強的地方報社被保留了下來。

此外,只有5種報紙獲準在全國發行,即《朝日新聞》《每日新聞》和《讀賣新聞》這3種綜合報紙,以及專門報道經濟內容的《日本經濟新聞》和《產業經濟新聞》(現改名為《產經新聞》)。這種發行量之大在全世界也屬罕見的全國性報紙體制也是在戰爭時期形成的。

戰爭時期形成的這些經濟體制與戰前相比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質,本書將之稱為“1940年體制”。這套以舉國之力來支援戰爭的國家總動員體制,在戰后也毫發無損地被繼承下來,構成了戰后日本經濟體制的基礎。

我們如今身處何方

本書目的并非羅列戰后70年期間所發生的各種事件,而是要弄清楚“我們如今身處何方”的問題。專門羅列各種事件的歷史年表里,會包含一些在發生當時驚天動地,但對現在卻沒有太大影響的事件。這類事件對我要講述的故事來說并不重要,不是本書的議論焦點。

那么哪些是“對現在的日本社會帶來重大影響的事件”呢?我們需要從幾個視點來進行評價和判斷。

本書將從以下兩個視點來研究戰后的日本經濟。

第一是以“狗眼”看社會。所謂“狗眼”,就是從“地面的角度”,即我親身經歷的戰后日本社會和經濟的變遷。也就是自傳式的年代記。

第二是以“鳥眼”觀天下。所謂“鳥眼”,就是以“俯瞰的角度”來把握戰后日本的社會與經濟發展。

本書的“鳥眼”可以叫作“1940年體制史觀”。它與人們普遍接受的,教科書所宣揚的歷史觀迥然相異,對“我們如今身處何方”的問題,提供了大不相同的解釋。

一般認為,戰后的民主主義改革為日本帶來了經濟復興,戰后誕生的新興企業實現了高速增長。然而1940年體制史觀則認為,戰爭時期形成的國家總動員體制帶來了戰后經濟復興,戰時成長起來的企業實現了戰后的高速增長。

在如何劃分日本現代史的問題上,這兩種史觀也有不同見解。一般認為,日本的政治、經濟、社會體制在1945年8月(日本宣布戰敗)出現斷裂。而1940年體制史觀則認為,日本社會的斷裂早在1940年前后就已經出現。

以1940年體制史觀這只“鳥眼”來俯瞰,不難發現,雖然1940年體制已經不再適應日本經濟發展的需要,但它仍然企圖茍延殘喘,而這就是20世紀80年代日本產生泡沫經濟的原因所在。

此外,根據1940年體制史觀,還可以發現安倍晉三內閣所實行的經濟政策,并非“擺脫戰后體制”,而是對戰爭時期及戰后體制的復歸。其基本方向是,否定市場的作用,強化國家對經濟活動的干預。而這正是1940年體制的特點。關于這一點,終章還會再做說明。

?隅田川:河流名稱,于東京都北區的新巖淵水門與荒川分流,注入東京灣。后文的言問橋即為連接隅田川兩岸的橋梁之一。——譯者注(后文如未特別注明,均為譯者注)

?源泉征收制度又叫預扣所得稅制度,指由支付酬金的人先行扣下應納的所得稅并繳納給稅務機關。一般適用于工資、退休金、利息分紅和稿酬等。

?國策公司是指,1930年代后期,以促進日本帝國主義發展為目的,根據特別法設立的半官半民性質的一批企業。它們享有政府授予的特權,同時也接受政府的管制。

?經濟團體聯合會全名為一般社團法人日本經濟團體聯合會,英語名為Japan Business Federation。1945年由日本經濟聯盟會、重要產業協會、日本商工經濟會和商工組合中央會合并而成。與日本商工會議所和經濟同友會并列為日本最有影響力的三大經濟團體。

?縣為日本的行政區域單位,相當于中國的省。一縣一報主義是指,一個縣以一家報社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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