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小學時，孩子們已經在玩沙土了。

見到他們，領頭的大孩子帶著六個小的齊聲道：“哥哥姐姐好——”

挺有禮貌的。

毫無第一天見面時的拘謹，膽大的小孩甚至跑過來撲到玩家身上求抱。

呂康安贊嘆：“小關功不可沒。”

趙榕在領頭的孩子面前蹲下：“只有你們七個？”

那小孩圓頭圓腦，看著憨厚老實，此時卻面露驚懼，一張臉皺巴巴的。

“說說？”明明很正常的一句，偏偏被趙榕刻意勾起的嘴角破壞，展現出一種神奇的逼迫感。

小孩不敢走掉，幾乎被嚇哭。

“抱歉，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對不在的同學有些憂心，”戚向晚指了下呂康安的背影，“我們是一起的?！?

那孩子左看看他們，右看看孩子堆中心，一臉猶豫，得到關柄春一個笑臉后才慢吞吞道：“其他人、其他人……他們家里很遠，又要干農活，基本一周只來兩天，可能明天就來了吧……”

戚向晚：“有多遠？”

“隔壁村子，五個人在哪兒……至于謝哥，謝哥要服侍他娘，唐姐經常見不到人，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焙⒆拥椭^，越說越小聲。

拍拍他的小腦袋，戚向晚讓他去玩了，扭頭對趙榕感嘆：“學到了沒？下次溫柔點?！?

趙榕聽進去了，一臉沉思。

關柄春在哄小孩，幾個玩家便自覺不帶他，聚在一起商量對策。最后一致得出，延長孩子們待在小學的時間，且無論如何都要留點人守住這里。

“我建議玩家們盡量少出門，大家相互照顧一下，有私仇通關再說。每次出門一兩個就夠了，盡快了解清楚主線任務中對‘保護’的時間限制，”呂康安說出一直以來的想法，“我總覺得，這個B級副本十分古怪……”

古怪在何處他說不清楚，只是一種通關了幾次副本后的經驗之談。

最直觀的，便是他的人生贏家系統，一向要求宿主裝比如風的它，本次副本發放的積分任務竟然只有一個。

總結任務描述，僅僅要求宿主完整離開副本。

完整……又是這種不清不楚的表述。

可惜，五區取消了難度與玩家人數成正比的規則，再也不能依據人數來判斷副本難度了。

“唐糖有回來過嗎？”趙榕問。

“唐糖？”童文真疑惑，仔細回想了一下，“你說的是孩子們口中的唐姐吧？沒有，她這兩天都沒來?！?

趙榕：“我去找她。”

“對了，那個小姑娘什么時候帶過來？”呂康安眉頭微皺，“住在村民家可能有危險，現在是你和那個男孩照顧她吧？男生總歸不太方便，把她帶回來吧?！?

第二次了，今天。

戚向晚表情未變：“有空我會的。”

趙榕要去找唐糖，兩個女生自愿留下，戚向晚打算去看看那對遲遲不歸的夫婦。

呂康安笑：“我們團隊意識很不錯嘛，大家都很合得來，出去后加個好友吧！”

無人回答，冷場。

呂康安：“……”

他臉都笑僵了：“哈哈，我和小關去看看沒來的幾個同學吧，小關，怎么樣？”

遠處，關柄春抱起一個女孩子轉圈圈，逗得女孩子咯咯直笑，似乎沒聽到。

半晌，將女孩子掛在樹上，惹得人家哇哇大哭。關柄春久久未聞他們聊天的聲音，回過頭恍然大悟：“咦？你剛才想說什么？”

呂康安繃不住了，表情比川劇變臉還精彩。

剩下最后一人未表態，眾人齊齊看向姜川柏，卻意外地聽見他說：“我留下。”

“去去去，看什么看，我是為了防蛇，它們來了我幫忙打！我可沒有怕出去，”姜川柏揚起下巴解釋，“如果又發生昨晚那種慘案，我也有能力阻止。不像某些人，脫離團隊，什么信息都弄不到?！?

戚向晚呵呵：“你說得對，我信了。”

趙榕冷淡道：“哦?！?

瞧姜川柏的臉色黑如鍋底，眾人一哄而散。

前面幾個玩家走遠，戚向晚卻一拐彎，悄無聲息地接近小學外墻旁的草叢，伸手精準地抓住一塊粗糙的布料，將那做賊似的人一手提起。

“啊……唔唔唔??！”

原來是熟人。

阿俊毫無防備，本想大叫，想起不能驚動他人，趕忙捂住自己嘴巴。

“盯了多久？聽了多少？”戚向晚提著他衣領晃來晃去。

這一晃簡直要人命，腳不沾地，領口勒住脖子，呼吸難受極了。

“沒有！沒有?。倎?，我我我啥也聽不到！”阿俊苦著一張臉，雙手艱難地扯開領子，試圖緩解疼痛，“我路過，我真的路過！”

戚向晚不理解：“我這么好騙？”

“放我下來！我我是冤枉的，本來不是我??！”阿俊為了順暢呼吸豁出去了，“先放下來，我說，我都說！”

他一松手，阿俊便癱軟在地，幾下都爬不起來：“今天，今天不應該是我，我是被抓過來頂班的！頂武子哥的班，他，我，實在找不到他了……我叔又罵，不得已我才……”

戚向晚好心道：“要不，你過來我這邊？”

回想起被支配的恐懼，阿俊一下子白了臉：“不不不！！”

據阿俊說法，那村長不信任他們這群所謂的游客，監視他們的人就有三班次，怪不得來到小學附近后，總能感覺到好幾道未知的窺視……

……不一定都是村民，有時戚向晚也感知不到方向。

戚向晚拍了拍他肩膀，對上他的雙眼下了暗示：“別告訴你陳叔。好了，你繼續。”

阿俊恍恍惚惚地鉆回草叢里。

散步半天的中年夫婦沒找到，先遇見了被沉重布袋壓彎了腰的謝東陽，腳步一深一淺地走過，周圍嗑瓜子的村民自顧自說話，半個眼神也不分給他。

戚向晚像提人那樣把布袋提起來，輕松地甩到后背，讓重心失衡的男孩差點來了個平地摔。

“里面有什么？”他邊走邊問。

謝東陽：“野菜，蘑菇。”

留了個心眼，戚向晚解開袋子，抓出一把五顏六色形狀離奇的蘑菇，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注視他。

謝東陽猜到他的想法：“……放心，沒毒，能炒能煮湯，不僅好吃，還幫助人體排泄，蹲茅廁三天能鍛煉腿部肌肉。以前吃過，就算有毒我和我娘的免疫系統也能承受?！?

戚向晚：“懂了。我會好好煮土豆的?！?

謝東陽還想辯解什么，戚向晚又問：“你聽說過老桐這個人嗎？”

“老桐？”謝東陽左思右想，好一會兒才給出答復，“村里沒有姓或名帶桐字的人?！?

戚向晚：“在你這里，這個‘人’的界定是？”

謝東陽眼瞳加深，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半年內見過的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