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一代戰將——王近山

王近山(1915—1978),原名王文善,湖北省黃安(今紅安)縣人。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同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32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任紅4軍第10師30團排長、副連長、連長、副營長、營長,第10師29團團長、副師長,紅31軍第93師師長。抗日戰爭時期,任八路軍第129師386旅772團副團長、第385旅769團團長、旅副政治委員,新編第8旅代旅長、旅政治委員、第386旅旅長、太岳軍區第二軍分區司令員、陜甘寧留守兵團新編第4旅旅長、太岳縱隊副司令員。解放戰爭時期,任晉冀魯豫軍區第6縱隊副司令員、中原野戰軍第6縱隊司令員、第2野戰軍12軍副司令員兼12軍軍長和政治委員。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川東軍區司令員、中國人民志愿軍第3兵團副司令員、山東軍區副司令員、代司令員,北京軍區副司令員,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副部長,南京軍區副參謀長、軍區顧問。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一、咬子彈驚地主魂

“要槍?我見都沒見過,哪來的槍?”

就一群窮泥腿子們還想玩槍,土財主劉大福斜了堵在門口的窮棒子們一眼,不急不慢地吐出幾個字。

“死老財”,人群中有人低罵。有人則喊道:“沒槍,有大洋也行。你給我們大洋,我們自己去買。”

劉大福面色一沉,然后笑問:“誰想要大洋?紅安縣城國軍30團的劉團長前些天從我這借了100大洋,要不你幫我拿回來,我分你一半。”

人群一下子沉寂下來。國軍30團1000來號人,手中那可是實打實的真家伙。紅安縣到村里也就兩頓飯的工夫,劉大福要是攀上這座靠山,即使大家伙拿了他的大洋,只怕也是有命拿錢沒命花。

劉大福笑瞇瞇地看了門口的人群:要錢沒錢、要勢沒勢的窮泥腿子聽了幾天紅匪的妖言就想翻天,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信不信國軍大刀砍腦袋。

對于紅匪,劉大福雖然沒有接觸,卻也聽說過。遠的不說,本鄉本土的詹才芳詹裁縫就是紅匪,白天背著個布包大街小巷的四處吆喝:“賣布、剪衣服嘍!”可一到晚上,就往窮棒子人群中鉆,散布共產共妻的妖言。

“妖言是殺不死人的,想白要老爺的錢,下輩子吧。”劉大福轉過身,踱著碎步往宅子里走去。

“站住!死老財,你給我站住!”身后傳來一聲怒喝!劉大福“霍”的轉過身:“30團的劉團長見了老爺我也得尊稱一聲劉老爺,哪個不長眼的兔崽子敢咒我死!老爺我今天要打斷你的狗腿!”

阮大嬸一把捂住身邊王文善的嘴:“找死啊!死老財也是你個毛孩子能喊的,你以為是喊你那頭大水牛。”

王文善是地主李德生的放牛娃。家里窮得叮當響,眼看家里揭不開鍋,王文善的父親長嘆一聲,把9歲的王文善送到李德生家當放牛娃,跟在牛屁股后邊混口飯吃。

長嘆有無奈,也有痛楚。王家幾百年的家產居然在自己手中敗了個精光,真不知道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朱元璋打江山那會兒,王家的袓先蒙古王爺立下大功。朱元璋一高興,不僅將他封在湖北黃安當王爺,還特賜漢姓“王”。皇恩浩蕩,王家在大明朝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大明朝滅亡,清朝開國,王家也是幾百年興旺,雖然不是王族,卻仍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房產有房產,要地契有地契,人前人后誰不笑臉相迎、躬身相送。到了自己這一輩,自己更是千般恩寵集于一身。要說這事也邪了門,王家兄弟六人,居然只有自己這根獨苗,整個家族的香火都系在自己這個年少的公子哥身上。

千般恩寵和千斤重擔系于一身的公子哥還在死讀圣賢書,一場瘟疫就已經席卷黃安。城里頓時哭聲震天,家家戶戶都是一身喪服。王家更慘,六房長輩全部病死,丟下公子哥和萬貫家財。

家門不幸,少不更事的公子哥傷心欲絕,無心打理家業。偌大的家產被騙的騙,典當的典當,搶的搶,偷的偷,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黃安城里的惡棍看得眼熱,帶著幾個地痞就上門來要賠償費,說王家大辦喪事時嚴重影響自己睡覺。

公子哥本來就是郁火中燒,一看有人欺上門來,操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扎了過去。惡棍無事都要賴三分,一看機會來了,抬著胳膊就迎了上來。告官、買官,官痞聯手,將王家的家產拿了個七八成。幾經折騰,公子哥成了泥瓦工,靠給人打短工糊口。兒子王文善一到九歲,想喝口粥都得掂量一下,最后一咬牙,送到地主家放牛混口飯吃。

劉大福陰著臉,惡狠狠地盯著人群:“誰喊的?滾出來!今天不打斷他一條腿,我劉大福跟他姓!”

斷腿雖然還是腿,卻會疼死人。人群中有人低下頭,生怕劉大福找到自己頭上。

王文善滿臉通紅,一小半是因為阮大嬸捂得太緊喘不過氣來,更主要的是憤怒:這么多人來吃大戶鬧革命,居然被死老財幾句話就釘死在地上,連個屁都不敢放。

吃大戶鬧革命前,王文善每天除了放牛、割草,就是餓肚子、挨地主罵。放牛的時候,王文善在荒山坡上看著老牛吃著地上的草,心中卻是滿心的困惑:“為什么人有窮有富?為什么富了就可以作威作福?為什么富人家寧可用好飯菜喂狗也舍不得給窮人吃?難道狗比人還值錢嗎?……”他有時也抱著老牛的脖子問老牛,老牛抬起頭看看他,“哞”地連叫幾聲,又轉過頭啃地上的草。

老牛不會說話,姐姐的話卻是極多。回到家中,一有空,姐姐就把王文善扯到一邊,說東說西。

一天,姐姐對王文善說:“地主老財都縮在皮襖里烤著火,我們窮人大雪天還得出去做事;地主老財喝酒吃肉看大戲,我們窮人做牛做馬還得挨鞭子。這是什么世道?我們一定要挺起胸膛活下去,改變這個世界。財主拿鞭子抽我們,我們為什么不能拿起刀殺他們呢?他們的命比我們的命金貴嗎?”

拿刀砍地主老財,我們一定要改變這個世界,這種話整個村子都沒有幾個人能說出這種話。姐姐一下子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王文善滿臉困惑地看著姐姐,很納悶她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姐姐壓低嗓門繼續說:“詹裁縫說了,我們窮人也有紅軍了,有馬克思了,我們要造富人的反!”

詹裁縫就是隔壁的詹才芳,村子里都傳說他是共產黨的人。紅軍、馬克思是什么王文善不知道,可造反這事他還真不陌生。老爸雖然是個泥瓦匠,肚子里的故事卻是一籮筐一籮筐地裝。一到晚上停下來,老爸就給姐姐和自己講《呼家將》、《楊家將》、《薛家將》。

王文善最喜歡的就是薛剛,這人是個英雄,連皇帝都敢反。造富人的反,不就是和反皇帝一樣嗎。他興奮地說:“我知道了!就像薛剛反唐那樣!”想到可以像心中的英雄一樣,王文善一下子興奮起來。

在姐姐的串聯下,一群窮小子打算造富人的反、革他們的命。造地主的反當然得有家伙。大家伙一商量,沒槍,找地主老財要錢、要槍。

怕打斷腿就變成啞巴,那還革什么命?王文善滿臉通紅,死老財,我看你囂張。

王文善用力一掙,將嘴巴從阮大嬸的鐵掌中掙出來,奔著劉大富跑了過去。

阮大嬸抓了一把,沒有抓住,大急:“二娃,回來!你爹讓你回家去!”

王文善不理她,一邊跑一邊嚷:“死老財!你想打斷誰的腿?”

劉大福一臉高興,正找不到人殺雞駭猴,你這倒霉蛋自己找上門來。

劉大福清了清嗓子,怒喝道:“兔崽子,你找死!看老爺我打不死你!”

王文善不退反進,跑到他面前停了下來。王文善年僅13,身體瘦小,在胖高的劉大富面前一站,更是瘦了幾分。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這娃子要吃虧了。阮大嬸張了張嘴,看了看肥大的劉大富,又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劉大富看著面前的小不點,死命地盯著,決意要給他點厲害看看,要不然姓劉的還怎么在黃安城里混。

王文善一動不動,喝問道:“死老財,我們要革命,這錢你給還是不給?”

又是死老財,活人居然被當成死人,劉大富又氣又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揚了過去,嘴里嚷道:“要錢,老爺我給你!”

王文善不躲不閃,雙手往腰里一叉,嘴里大喊一聲:“呸!”一口唾沫徑直向劉大福飛去。

劉大富“哎呀”一聲,捂住右臉,只聽“叮當”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上。劉大富低頭一看,臉色立時又是一變:黃澄澄的子彈!這兔崽子哪來的子彈?

人群中也是“咦”的一聲,子彈只有當兵的才有,他爸就是一泥瓦匠,王二娃從哪里弄來的子彈?

王文善看著胖大的劉大富,怒問:“這錢你給還是不給?再不給錢,我就咬響子彈,炸死你全家!”子彈是王文善放牛時在荒坡上拾到的,平常沒事就帶在身上玩。

沒見過槍的劉大富慌了,忍氣吞聲地掏出幾塊光洋,低著頭遞給王文善:“給給,你們狠,窮不要命的,我怕你們了還不行?”

小試牛刀就取得了革命成果,他們大受鼓舞,興高采烈。

如法炮制,王文善等人又到別的地主家弄錢。劉大富吃了虧的事情早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到鄉里鄉外,王文善等人剛到門口,地主家的人就捧著或多或少的大洋迎了出來。交錢雖然有如割肉,至少還有命在,要是惹了這不要命的王二娃,那才是家破人亡。

紅安紅了!1930年的紅安,四處都是唱紅歌的百姓、頭戴五角星帽的軍人。

1930年,革命的浪潮越來越勢不可擋了。紅安來了真正的紅軍。

詹裁縫詹才芳已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他放下穿街走巷的裁縫包,烏黑的手槍挎在腰上。

王文善漸漸明白了許多過去怎么想也沒想通的事情,財主老爺們發善心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有將他們打倒在地,這個世界才會公平。他改掉了父親給他起的名字,他想讓自己堅強起來,靠近大山的人一定是堅強的,就叫近山吧。

15歲時,在姐姐的影響下,王近山跟隨著詹才芳參加了紅軍,匯入了紅4方面軍的洪流。他先給詹才芳做警衛員,后任紅4方面軍10師30團機槍連通信員。他因為打起仗來,十分勇敢機靈,幾仗下來,就從戰士當了班長,不久升為排長。

二、瘋懾敵奏凱旋歌

紅軍10師30團的16歲連長王近山抱著身材高大的白軍就往旁邊的懸崖滾去。反正遲早一死,不如死在戰場上。

1931年的這一年,留給王近山印象最深的就是死人。死人!死人!又是死人。一夜之間,全團的指戰員差不多死了個精光:團級干部只剩下團指導員詹才芳,營級干部只剩下營長王宏坤,全團10個連長10個指導員僅各剩下1個。

鄂豫皖蘇區進行的“大肅反”一開始,10師30團的干部立即成了“干死”,不是干坐著等死,就是被人干死。

戰爭年代,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更冤的是被安上“反革命”的罪名。王近山不知道這些干部是不是反革命,但知道這些人打起仗不要命,提著手槍、大刀就往敵人人群中沖。

30團幸存的指導員詹才芳任命機槍排排長王近山當連長,這家伙雖然才16歲,打起仗可是把硬手。

王近山當時就愣了,這連長一當,只怕還沒有機會殺敵就被當作“反革命”給肅反了。

我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王近山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老天爺!讓我打仗吧,讓我死在戰場上,哪怕明天就死都成,我不想當反革命!”

大雨傾盆,紅10師冒雨向皮河鎮進軍。聽說紅軍要過河,國民黨12師立即扼守河北岸,企圖將紅10師摧毀在河中心。

國民黨12師人多勢眾,槍炮精良,又占據了河北岸的山頭,將紅10師的前進道路封成一片死亡區。

紅10師被擋住去路,師長徐向前一揮手,命令紅10師30團團長王宏坤:“攻不下山頭,就死在山頭!”

王宏坤血性大發,暗下決心。一撥一撥的紅10師30團的戰士吶喊著往山頭發起沖鋒,在密集的子彈中跳躍著前進,手中的槍不斷地吐出火焰。

國民黨12師的士兵膽氣也挺壯:山坡上的樹木早就被自己人燒了精光,紅匪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不信你能沖上來。

紅軍的槍口吐出火焰,國民黨12師士兵手中噴出的則是火龍。地形不利,武器又遠不如人,一撥一撥的紅軍戰士還沒有沖上山坡就倒下了。

王宏坤一拳砸在地上,這仗打得窩囊:想拼命,連拼命的機會都沒有。

“團長!我們連上!”16歲的小連長王近山向團長王宏坤請戰。

王宏坤看了看王近山,又看了身邊的戰士,能打惡仗的那幾個人早就倒在山坡上了。只能試試了,王宏坤一揮手:“上吧!”

王近山將大刀片往背上一插,將手中的槍一舉,怒喝一聲:“同志們,為死去的戰友們報仇!”喊罷,王近山如憤怒的猛虎一般撲向山頭。

王近山大刀片上的紅布發出耀眼的光芒,連里的戰士一看連長已經沖在前頭,又是為親如兄弟的戰友們報仇,都大喊:“報仇!”戰士們咬緊嘴唇,惡狠狠地向山頭撲去。

勇氣和信心就像熊熊燃燒的山火,吶喊聲響徹天空。國民黨12師士兵心中有些慌了,當兵就是混口飯,為幾塊錢和人拼命可實在是不值。看著殺氣騰騰的一群人狼一般地沖向山頭,許多人的心亂了,原本用慣的槍居然變得陌生起來。

王近山率領連里的戰士一身血水沖進了敵人陣地,管他腦袋還是脖子,管他肚子還是肩膀,掄起大刀就劈了下去。王近山的動作只有一個:劈!劈死你,算你倒霉!你刀快,算我手背!王近山是存心不防守的,與其窩囊地被“大肅反”搞死,不如和敵人拼死。

一個,二個,三個,四個,王近山周圍的國民黨12師士兵已經沒有人敢和這家伙拼刀。這家伙完全是個找死的瘋子,刀法比他快又怎么樣,砍死他,自己還得挨他惡狠狠的一刀。

不能和他拼刀,一個一身肥膘的國民黨12師大個子士兵將手中的槍往身上一掛,雙手扭住了王近山握刀的手。

刀砍不下去,王近山將手中的刀奮力向旁邊的一個國民黨12師士兵扔了過去,反手就和肥膘的大個子國民黨兵扭打起來。

肥膘的大個子士兵心中大喜,死命地將王近山往地上壓。王近山身小力單,硬生生地被壓在地上。

王近山一邊緊勒他的脖子,嘴里一邊直罵著:“他娘的,跟老子拼命,老子就讓你見閻王。”

大個子士兵當然不會等死,死命地想掐王近山的脖子。雙方纏斗在一起,不停地吐著粗氣,睜著雙眼怒視著雙方。

斗到怒處,王近山火了,再這樣,大部隊過山頭的機會就要錯過了。他往四周一看,發現自己和敵人一路滾打著來到了懸崖邊上。

大個子國民黨兵看著兩個人已經來到懸崖邊上,當時冷汗就出來了。想纏住我,我不信摔不死你,王近山一咬牙,抱著大個子國民黨士兵就往懸崖邊上滾去。

兩個人抱著打著一腳踩空就骨碌碌滾下了懸崖。大個子國民黨兵不想死的心有千萬顆,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心中直叫晦氣:真他媽的瞎了眼!明知道這家伙是個瘋子,還往他面前湊。

王近山還怕摔不死他,一翻身,騎在大個子的身上,死命地將他壓在身下。風呼啦地往耳邊灌,王近山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王近山醒了過來,只見大個子國民黨士兵一攤泥般倒在地上,周圍全是血。王近山艱難地咧嘴笑了一下,最后嘟噥了一句:“又沒當成革命烈士……”

他醒來后,不僅頭上留下了一道怎么搓洗都不能褪去的深深的傷疤,還多了一個伴隨他一生的綽號——王“瘋子”。從此,王近山開始了他瘋狂的作戰生涯。

三、破偷營謊報軍情

1934年,紅4軍10師28團團長王近山領著部隊一直在打著讓他覺得極為憋屈的戰爭。死守,防御,10個月的防御戰讓他覺得自己就如一部動力十足卻又不得不壓制運轉速度的機器。

反攻的命令終于下達后,紅4方面軍領導決定全面出擊,橫掃四川六路軍閥。王近山大喜,召開戰前動員大會:“同志們,敵人敢在老虎頭上拉屎,咱們就扯斷他的腸子!”

“揍死他二大爺的!”、“扯斷他腸子!”臺下的28團戰士群情激奮。縮著頭在家里被人狠揍太憋屈,是時候給敵人點厲害看看。

28團如一只下山的猛獸吞噬著擋在前進路上的任何障礙物。無論是敵人,還是陣地和據點,都在28團的強攻怒火中垮掉。

周家壩,黑寶山,塔子山,王近山率領28團將國民黨軍打得屁滾尿流,然后一把火燒毀了那里的據點。

勝利就如一袋開心果,王近山覺得全身毛孔舒服極了,他帶著部隊就往達縣殺去。自己開心,敵人難過,這樣的事情不做實在對不起自己。

此時,紅4方面軍的領導卻陷入糾結。紅4方面軍橫掃四川六路軍閥,形成了對敵人實行迂回分割包圍的有利局面,但如何分割包圍卻陷入僵局。

“向東!劉湘的主力王牌第1、2、3師還在東面萬源沒退下來,并且已經大傷元氣,我們向東迂回,卡斷后路,就可以連他的老巢一鍋端了嘛!”紅4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果斷地說。

“向西,當然向西!”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張國燾一口否定:“西面范紹曾的第4師離我們很近,我們一頓飯的工夫就將他吞下去。嘴里的鴨子不吃,難道還吐出去。”

“范紹曾的第4師已經被我軍嚇破膽,弄不好,我軍還沒到,他們就四散逃跑了!”

政委陳昌浩看了張國燾一眼,支持徐向前向東的意見。

“兩票,和我比人多啊,”張國燾心中悶哼一聲:“人多有啥用。”他將手往桌子上輕輕一敲:“就這么定了!向西!”

官大一級壓死人,徐向前和陳昌浩對視一下,無語。

部隊連日作戰,人未歇腳、馬不停蹄地追趕敵人,戰士甚至都是一邊啃干糧一邊跑步行軍。軍令如山,王近山一接到向西轉的命令,就率領28團向西疾進。

夜幕深重,王近山下令在一座山頭宿營。宿營令一下,戰士們就歪歪斜斜地沉沉入夢,連崗哨也靠著身邊的樹干打起呼嚕。

王近山看著士兵們呼呼大睡,心中不由一陣心疼,連續作戰,小老虎都累成小睡虎了。看著崗哨都抱著樹干打起呼嚕,他心中不由得一驚:崗哨就是軍隊的眼睛,眼睛一閉上,敵軍來偷營可就壞了事。

王近山正想叫醒崗哨,就聽山坡下傳來“沙沙”的聲音。山上微風不蕩,怎么會有動靜?王近山打了個激靈,28團能攆著敵軍屁股跑,敵人就能來偷營。

既然敵軍敢來偷營,兵力絕對不少,而且是做了精心準備。28團的戰士正在熟睡,人數又不占優勢,如果被敵人偷營,驚慌之中就會大敗。

絕不能讓敵人占據主動,王近山扯開嗓子就喊:“同志們,敵人往山下跑了!趕快抓俘虜!一個都不能放過!”

28團這幾天干的就只有追殺敵人這事,戰士們滿腦子就是攆著敵人打,驚醒過來的28團戰士操起槍枝、大刀就往山下沖了下去,嘴里還直嚷“繳槍不殺!”、“一個都不能放過!”

山坡上的國民黨被28團攆得團團轉,好不容量鼓起勇氣來偷營,一聽紅軍高喊“一個都不能放過!”,當時就暗暗叫苦:壞了,中了紅軍的埋伏了!

偷營是去打人,中埋伏那可是挨打,同樣是打,效果卻不一樣。伸著腦袋往棍子下湊,這種傻事可不能干。留得腦袋在,不怕沒酒喝,帶隊的國民黨旅長當即下命令:撤!

軍令一下,先摸上山的國民黨士掉過頭來,就如中了箭的兔子拖著槍枝往山下奔跑。后摸上來的士兵還在半山腰,正想往山下撤,就見一團團的黑影沖進人群中,頓時被撞得人仰馬翻、鼻青臉腫。

山下亂成一鍋粥,28團的戰士操起步槍、機槍就是一陣掃射,想跑,門都沒有。山上鬼哭狼嚎陡起,28團的戰士喜洋洋地吶喊著沖下山,手里的舊家伙可以換成新的了。

天亮了,王近山找來一個俘虜一問,才知道這支部隊是四川軍閥范紹曾的1個旅。旅長被紅軍追得無路可走,心一橫,想出了偷營的辦法。

徐向前正為失去滅掉位于萬源以南的劉湘主力的有利戰機生悶氣,聽說王近山一個團滅了敵軍一個旅,緊鎖的眉頭一展,將王近山叫到跟前:“小鬼,真有你的!臨陣不亂,夠瘋,真是有大將雄風喲!”

王近山摸摸頭,笑著說:“咳,我當時只是覺得活人總不能叫尿憋死。”

四、捕戰機韓村設伏

1937年,日軍滅我中華的賊心暴漲,挑起了全面侵華戰爭。國難當頭,幾經波折,中國各界終于達成共識:護我中華,統一抗日。

抗戰開始后,王近山被任命為八路軍129師386旅772團副團長。日軍武器精良,戰術素養很高,殺傷力極大。王近山一打鬼子就上勁,一打沖鋒,戰士還沒有往上壓,他操起機槍就跑在隊伍最前頭。

指揮官要是陣亡,戰斗誰來指揮?旅長陳賡氣得拍著桌子罵:“王瘋子,再這樣打下去,馬克思初一不收你,十五也會收你!”

陳賡罵了很多回,王近山有所收斂,打仗時開始注意隱蔽身體。可一旦進攻受到挫折,這家伙就又原形畢露,操起機槍就往前沖,而且是哪里槍子多就往哪里沖。

陳賡罵歸罵,心中寶貝得不行,派六七個警衛員跟著他。陳賡給警衛員下死命令:再聽說王近山沖鋒,我拿你們的腦袋當夜壺。

警衛員當時就無比郁悶,想說服王近山不沖鋒,就等于要女人不生娃。幾個人商量來商量去,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一個辦法:動粗。他要沖鋒,生拉硬拽不讓他走。拉不住他,管他首長還是腳長,六七個人疊羅漢,將他壓成孫悟空。

王近山被壓在羅漢山下動彈不得,氣得五孔生煙。徐向前聽了長出一口氣,說:“這辦法好,要不然一打仗,我還得替他捏把汗。”

陳賡眼睛一瞪,說:“還不是你慣出來的啊!”

王近山雖然被羅漢山壓住不能沖鋒,瘋子性格卻是絲毫不改,很是打出一些漂亮仗來。七亙村兩次設伏,長樂村一番惡戰,打得中伏的日軍潰不成軍。陳賡在日記中回憶長樂戰斗情景時寫道:“炮轟如雨,戰斗之激烈實為抗戰來所罕見。”

中國軍民的抗日戰爭搞得有聲有色,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對情況極其明了:如果這種趨勢形成、穩固,日軍在中國的日子將極其難過。

情況緊急,岡村寧次卻并不急于出手,中國不是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一家獨大。一旦南京的蔣介石感到來自中共的威脅,日本人的機會就來了。

1943年夏秋,蔣介石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重兵指向陜甘寧邊區。陜甘寧邊區壓力驟然加重,天空彌漫著濃濃的硝煙味道。

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終于出手,對太岳區實行“鐵滾式大掃蕩”。“鐵滾式大掃蕩”是岡村寧次針對八路軍每逢“掃蕩”必將大部隊化整為零、分散突圍的特點琢磨出的一套新的戰法。岡村寧次認為只要“鐵滾式大掃蕩”一施展,共產黨和八路軍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投降,要么滅亡。

“鐵滾式大掃蕩”居然有這樣好的功效,日本東京大本營頓時就來了精神:好東西就得學會分享。日軍東京參謀總部從各地抽調100多名高級軍官組成“戰地觀戰團”,派1名少將旅團長帶團趕往太岳區前線學習先進經驗。

陜甘寧邊區陷入重圍,中共中央急忙調386旅旅長王近山率第16團救援延安。

王近山接到命令,急吼吼地就向太岳軍區司令員陳賡請戰,要求立即帶領部隊出發。

日軍正對太岳區進行規模最大、最為殘暴的“鐵滾掃蕩”,王近山只帶一個團上路,陳賡還真不放心:日軍勢大,王近山又是打起仗不要命的主,說不定就會掛了。

陳賡連續拒絕王近山的請求,王近山急了,救兵如救火,軟磨硬纏著太岳區黨委書記聶真替自己說好話。

黨中央不能不救,黨委書記聶真的面子不能不給,陳賡提出三個條件:一,部隊化裝成老百姓行軍;二,路上碰到日軍不能手癢;三,萬一被日軍識破,只能速戰速決,絕對不能戀戰。

王近山只想趕往陜甘寧邊區過過槍癮,一邊順口答應,一邊甩開膀子走出了陳賡的辦公室。

化裝,急行軍,王近山帶著16團1000多人火燒火燎的向陜甘寧邊區趕去。一天,他們到達了離日軍前敵指揮所駐地臨汾很近的洪洞縣韓略村。

韓略村是臨屯公路經過之地,日本鬼子為了控制公路,在村南高地上修了一個大碉堡,里面駐扎著鬼子偽軍40多人。

韓略村雖然就在日軍的眼皮底下,當地地下黨和群眾的抗日激情卻是極高。天色一黑,當地的地下黨就把王近山和16團戰士迎進村子。民兵站崗、放哨,老鄉挪鋪燒熱炕,熱情得不得了。

王近山正坐在炕上聽洪洞縣武委會主任孫明烈匯報,就見一個通信員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嘴里直嚷:“孫主任,不好了,日軍已經向八路軍的后勤部隊和醫院撲去。”

王近山騰的一下從炕上跳了下來。后勤部隊保護的全是糧草彈藥,戰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一旦失守,后果極其嚴重。醫院碰上鬼子,女醫生韓秀蘭只怕也得遭殃。韓秀蘭人長得漂亮,王近山在養傷期間就喜歡上她了。

敢碰我的女人,王近山操起手槍,大叫:“警衛員,集合隊伍。操家伙,打鬼子。”

政委一把扯住他:“司令臨行前約法三章,說碰到鬼子不能手癢。”

救老婆違軍令上不得臺面,王近山呵呵一笑:“老鄉走親戚還帶只雞,咱們要是空手去見毛主席,那可就寒磣了。再說后勤部隊供咱們吃喝、醫院照顧部隊的傷員,咱可是欠了人家好大人情。現在明知人家有難,咱們還扭頭就走,咱以后還有臉見人家?”

剛出門就把司令員的命令放在腦后,政委有點猶豫,說:“要不咱們請示一下。”

王近山急忙攔住他:“救人如救火,有什么事我擔著。”

聽說要打鬼子,洪洞縣武委會主任孫明烈來了勁。最近臨汾城的日軍開著汽車在臨屯公路來來回回,車上裝滿了彈藥和搶來的物資,人數不多,車喇叭按得天響,弄得公路邊上的韓略村老百姓人心惶惶。

鬼子物資車經過韓略村,王近山的眼睛頓時一亮。韓略村附近的公路兩側是兩丈多高的陡壁,再把兩頭一堵,日軍除非長了翅膀,要不然真飛不出去。韓略村離日軍前敵指揮所駐地臨汾又近,八路軍都捅到心窩上,不信圍攻后勤部隊的日軍不急吼吼地分兵回來救援。

10月24日凌晨,部隊全部進入韓略村附近公路兩側的陡壁上。戰士們頭戴高粱稈、玉米秸扎成的帽子,眼睛死死地盯著公路。9連1排的戰士和民兵趴在日軍炮樓對面的斜坡上,只要日軍敢出來,馬上給他們來個大掃蕩。

9點左右,10輛大汽車和3輛小汽車載著日軍飛馳而來,毫無警惕地鉆進了王近山的伏擊圈。

“叭、叭”兩顆紅色信號彈升空而起。埋伏在陡壁上兩頭的戰士將早就準備好的大石頭推了下去,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將公路堵了個水泄不通。2營6連的戰士,將一腔怒火全部發泄在日軍身上,手榴彈、擲彈筒在日軍車隊中發出震響,燃起滾滾濃煙。機槍手也不甘落后,端起機槍對著車上的日軍就是一陣狂射,驚起一陣慘叫。

有埋伏,此地不可久留,日軍汽車司機急了,開動馬力就想沖出埋伏圈。車速飛轉,不時地濺出火星,埋伏在陡壁上兩頭的八路軍28團戰士掏出手榴彈,笑了:哥兒們有種,連大石頭都敢撞。

“轟”的一聲,頭車翻倒在地,后面的汽車司機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吱”的一聲來了個急剎車。

要你命,趁你病,埋伏在陡壁上兩頭的八路軍28團戰士很大方地將手榴彈投向了一動不動的汽車。

日軍開始被這突然的襲擊打得暈頭轉向,亂作一團。一陣慌亂之后,車上齊刷刷的跳出100多名軍官,以汽車為掩護向28團還擊。

打伏擊打出一窩日本軍官,王近山看得心發怒放,這下日本人要肉疼了。

韓略村村南碉堡內的日軍聽到槍聲大作,一隊鬼子操起槍支、端起刺刀就往外走,想探個究竟。剛下了高地,9連1排的戰士和民兵在對面的斜坡上開火,當場掃倒幾個。剩下的幾個日軍見勢不妙,連爬帶滾地回到碉堡,操起電話就給汾陽城的指揮部打電話:“公路上有八路軍主力打埋伏。”

王近山沒聽陳賡司令“路上碰到日軍不能手癢”的囑咐,速戰速決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王近山一招手,埋伏在公路兩頭的4、5連的戰士掄起雪亮的大刀就沖進了鬼子人群中。4、5連的戰士人人使得一手好刀法,又經過武術訓練。刀光閃處,不是人頭落地,就是胳膊橫飛。槍聲漸漸地稀疏下來,120多個敵人除3人逃脫性命外,其余全部被殲。

八路軍后勤部隊被“大掃蕩”的日軍圍了個三重門,真是上無上天之路、下無入地之門。正在焦急之際,就見鬼子大部隊呼啦一下全后撤。看著鬼子汽車濺起的一路塵土,所有的人都摸不著頭腦:鬼子這是玩的哪一出啊?

日軍“鐵滾掃蕩”的人馬突然撤退,遠在太岳山區里的陳賡奇怪得很,以為岡村寧次又耍什么新花招,于是立即命令偵察員去探聽消息。偵察員很快來報:日軍在韓略村中了埋伏,岡村寧次“戰地觀戰團”被八路軍28團來了個一鍋端,1名少將旅團長、6名大佐聯隊長以及100多名中隊長被打死。

陳賡一拍桌子,笑罵道:“反了這個死瘋子,打了勝仗也不報告一下。”

到延安后,王近山被任命為陜甘寧留守兵團新4旅旅長。毛澤東握著他的手說:“韓略村一戰打得好啊!我早就聽說紅4方面軍有個王瘋子,現在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毛澤東接見后,王近山進了中央黨校學習,仍兼任新4旅旅長。

五、破襄陽刀劈三關

1948年7月2日,我軍在攻下開封后,豫東第二次戰役結束,劉鄧首長命令桐柏軍區司令員王宏坤、劉志堅指揮第6縱隊、桐柏和陜南軍區部隊發起襄(陽)樊(城)戰役。

襄樊城是襄陽、樊城的總稱。襄陽城北依漢水,與樊城僅一水之隔,城南及城西南為萬山、真武山、琵琶山、鳳凰山、虎頭山、羊祜山等海拔160米到460余米不等的山地,形成護衛襄陽城的天然屏障。城四周有高厚的城墻,城墻外有寬闊的水壕,城內外和城南、城西南山地有大批永備工事,易守難攻,所以在當地老百姓中流傳著“鐵打的襄陽”的說法。

防守襄樊的是國民黨第15綏靖區司令長官康澤,他不懂軍事,和駐防襄樊地區的川軍163旅和164旅沒有什么淵源,于是就向蔣介石推薦郭勛祺作綏靖區副司令。郭勛祺畢業于四川陸軍軍官學校,資格老,又是出了名的猛將,人稱“郭莽子”,有他出馬,掌控部隊沒有問題。蔣介石答應了他的要求。

依托有利地形,襄陽城內的國民黨守在城南羊拓山、虎頭山、十字架山這些制高點和山頭,構筑了大量碉樓、地堡、交通溝,并在交通要道、火力死角及開闊地帶密布地雷,構成能相互支援的堅固防御體系,妄圖憑險據爭,與我軍周旋。為了“固守”襄陽城,不給解放軍掩護的機會,康澤下令化學炮連用美式迫擊炮發射黃磷彈,燒毀城外的所有民房。

虎頭山、十字架山、峴山險要,王近山當即決定全力奪取襄陽城的西面屏障——琵琶山、真武山和西門外的鐵佛寺。這三處是從西面攻城的三道關,三關一下,就能從西門破城而入。

7日,我軍展開了襄陽外圍作戰。由于敵人工事堅固,火力很強,攻擊部隊有傷亡,進展不大。

要想接近襄陽城西門,首先要打掉直接以火力控制西面走廊式通路的“攔路虎”——從西南大山上伸下來的兩座山頭:琵琶山、真武山。

17旅旅長李德生決定親自率17旅主力團49團對敵人“猛虎掏心”,攻下琵琶山、真武山、鐵佛寺,直搗西門。

7月9日黃昏,在我軍炮火掩護下,49團3營開始攻打琵琶山。琵琶山很陡險,山頭上的2座碉堡更是如毒蛇一般封鎖了我軍沖鋒的路線。李德生從縱隊調來4門山炮,一陣炮轟過后,碉堡轟然倒塌。49團3營的戰士從隱蔽的地方一躍而起,端著刺刀就沖上山。15分鐘后,3營占領了陣地。第二天,敵人的飛機、炮火齊鳴,濺起的塵土甚至將3營的戰士全身埋住。3營的戰士一動不動,靜靜地等著敵人的沖鋒。一次,二次,……六次,氣勢洶洶的國民黨發動了六次沖鋒以后終于認命:失守的琵琶山,不可能再收回來了。

襄陽有了缺口。李德生又率49團2營攻奪真武山。真武山在琵琶山以東,是控制城關的最后一個高地,號稱“襄陽城的一把鎖”。不到300平方米的山頭上,國民黨軍竟構筑了30個永久、半永久的地堡,工事也很完備。

49團2營攻勢如潮,康澤急忙命令炮兵14團7連向山頭不發斷射黃磷彈。黃磷彈炸不死人,卻是一著就燃,別說樹木花草,就是石頭都能烤得半熟。康澤用意很明顯,解放軍想乘著夜黑、樹木攻城,我就燒你個無處藏身、全身焦炭。

49團2營營長也是成精的人,帶著戰士硬生生地向山頂沖去。炮火無情,不信黃磷彈就不會燒到國軍的頭上。49團2營離地堡越近,地堡里面的國軍越心慌:再不阻止,地堡都得烤成火爐。國民黨炮兵14團7連眼看大火就要燒了自己人,趕緊住手。49團2營6連指導員帶領突擊排,機動靈活地采用側翼迂回的方式,打下所有地堡,僅20分鐘即占領真武山,摧毀了真武廟內敵人的團指揮所,國民黨團長李大海連滾帶爬逃進了城里。

鎖都丟了,共軍進出襄陽城就會像進自家菜園子一樣方便,白崇禧大怒,命令康澤親自督陣,不惜一切代價奪回真武山。

康澤直接用槍頂住李大海:拿不下真武山,我拿你的腦袋做夜壺。李大海雞啄米一樣的點頭,康澤卻仍不放心,將手一招,喚過警衛連連長:他敢后退半步,就地槍決!

腦袋做夜壺,李大海也豁出去了:早晚是死,不如拼一把。李大海“嗷嗷”叫著帶著國民黨士兵往上沖,刺刀在夜里發出白光。拼命,49團2營還就好這口。6縱司令員王近山號稱“王瘋子”,常說:“沒有‘熊’兵,只有‘熊’將。部隊能不能打,決定于指揮員。一人投命,足懼萬夫。”上梁瘋來下梁愣,6縱士兵個個都是敢把皇帝拉下馬的主兒。

一番激戰,李大海的部隊沒有一個活著回去。拼命都拼不過,康澤只好作罷,再也不敢進犯真武山了。

王近山卻是越打越上癮,命令李德生率17旅連夜拿下鐵佛寺。鐵佛寺在公路左邊,離西關大石橋僅50米,和西門城上之敵成犄角之勢,兩處火力可以構成交叉火網,嚴密封鎖著攻城的唯一通道。國軍用1個營防守鐵佛寺,寺廟的高墻上密密麻麻配置有各種口徑的槍炮孔。外層則是鐵絲網、鹿砦,再外層幾十米方圓的田野里,埋有各式各樣的地雷。

拼命不是送命,李德生極其冷靜,命令各攻擊部隊首先加緊深挖交通溝。因為離城太近,部隊必須全部在地面下活動。作業進行緊張,日夜輪番不停。天一黑,就到地面上挖,天亮就下到溝里挖。壕溝挖得又寬又深,人在里面走,外面也看不到,抬著擔架行走能順暢通過。同時,李德生還組織部隊排雷。白天觀察清楚敵人埋雷的新土堆,天黑后,就用十五六米長的竹竿,拴上三角鉤扒取、引爆地雷;若是踏雷,則用手榴彈炸響。

接連3天的接敵準備,地雷已掃光,交通溝挖到了離鐵佛寺四五十米的距離,雙方講話都能聽見了。敵人急得調炮打,但炮彈落得遠遠的;扔手榴彈、用機槍掃射,找不到目標;又不敢端刺刀出來沖殺,只好提心吊膽等著挨打。

李德生率部在襄陽西關悄悄進行挖壕作業。王近山命令肖永銀的18旅旅沿漢水隱蔽北進,突然襲取了東關護城堤,建立了東關攻城基地。這樣一來,城西、城東、城東南都出現了我軍,城北面是滔滔漢水,僅有南門外剩下一條與大山連接的道路。

康澤被李德生“聲東擊西”迷惑斷定我軍不會從西門進攻了,于是將總預備隊6000多人調往南門增強防御。

7月13日晚,李德生17旅控制西關,并保護和控制住進攻西門的唯一通道——大石橋。

西關已丟,白崇禧的援兵遲遲未到,康澤更加著慌。蔣介石看出了康澤的心境,急忙發電報給他打氣:“共軍連日猛攻,炮彈消耗殆盡,無力攻破襄陽堅固城防。加之空軍助戰,只要指揮若定,必能渡過難關,將來更能立名成業。”

康澤略微振作了一點精神,將山地部隊轉移城內,緊閉四面城門,固守待援。

敵人撤進城后,南山不戰而得,我軍形成了對襄陽城的包圍。

7月15日晚8時30分,縱隊下達了對襄陽發起總攻的命令。一紅一綠信號彈騰空升起,不到5分鐘,城樓就被火光、硝煙、塵土籠罩得什么都看不見。

突擊部隊呼喊著沖過石橋來到城門口,49團1營教導員譚笑林帶著突擊營攻到了城下。城門雖然沒有炸開,城墻頂端已被我軍炮火轟開了一個大缺口。突擊營立即一邊往缺口上扔手榴彈,一邊架梯子爬城。經過激烈的爭奪戰,1營突擊排首先登上了城墻。

突擊營一上城墻,城內的守敵立即撲過來,希望能將突擊營打下城。李德生立即令部隊緊跟上去,46團、50團的后續部隊立即分多路登上了城墻。

襄陽城攻破了!敵人全線崩潰了,我軍17旅、16旅、18旅各部都從西門突破口涌進城內,繼而展開了巷戰追擊。

經過徹夜激戰,至7月16日上午10時,襄陽城內守敵大部分被殲滅。

康澤司令部門口響起激烈的槍聲,士兵退進屋內。康澤指揮特務營和憲兵數百人拼死抵抗。突然,只聽幾聲巨響,碉堡露出一個大洞,康澤只見血肉橫飛,周圍一片慘叫,自己也一頭栽在地上。

解放軍戰士端槍沖進碉堡,只見康澤臥倒在地上,身軀右側被火藥燒傷,但傷勢不重,因戴著鋼盔,頭部未損。

槍聲停止,襄陽城破。

襄陽戰役一反歷史上取襄陽必先奪南山之慣例,用“掏心”戰術,集中主力從東、西攻城,全殲守軍2萬余,活捉國民黨軍十五綏靖區司令康澤。朱德稱此役為“小型模范戰役”,六縱隊由此享“最善攻堅”之譽。

主站蜘蛛池模板: 涟水县| 三江| 崇仁县| 南丰县| 镇雄县| 香河县| 清河县| 玛多县| 富蕴县| 伊宁县| 民丰县| 新宾| 北碚区| 乐山市| 分宜县| 宜城市| 兴山县| 章丘市| 佛坪县| 玉田县| 台北市| 北流市| 开封县| 博乐市| 武隆县| 广西| 重庆市| 和林格尔县| 西城区| 宁明县| 任丘市| 肇庆市| 临海市| 博乐市| 高邑县| 樟树市| 林周县| 方山县| 阿荣旗| 色达县| 伊宁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