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衣根本就是一個粗人，一個莽夫。

被丟在榻上，林菀兒還未等喘勻了氣，瑤碧就已經哭著往她的跟前撲了過來，還是林菀兒身邊要伺候茶水的林嬤嬤給攔住了。

“莽撞什么，沒看郡主不舒服嗎？”

“郡主，將軍嚇唬我們幾個。”

瑤碧一抽一抽的小聲的哭著，臉已經是嚇得青白無血了。

林菀兒自己也才順過了氣，又急急的咳嗽了幾聲，這才堪堪的忍住。

撐著身體，林菀兒才勉強的支起了身子，問被嚇壞的了瑤碧。

“怎么回事？”

“就是剛剛，剛剛將軍……”

瑤碧沒說完話，聽到這邊出了事，才到了別苑的拂朱挑開湘妃簾快步的走了進來，并且急忙的止住了瑤碧的話。

“郡主，沒什么大事，只是將軍離開的時候，吩咐我們幾個伺候好了郡主。”

“哼！”

林菀兒鼻孔里強自出了口氣，看著外面的方向，心里現在當真是咬牙切齒的恨。

林嬤嬤本是以前伺候過王妃的老嬤嬤了，而且是極忠心的一個人，這才隨了主子的姓，不過這也可見林嬤嬤其人在文候府里，就是世子也要給她點顏面的。

見林菀兒眼中透恨，林嬤嬤張了張嘴本是有心想要勸，可是，見林菀兒還在氣頭上，把話又咽了回去，默不作聲的拿過藥酒，在手掌里先擦熱了，這才示意拂朱撩了林菀兒的錦褲。

瑤碧哭了兩聲也止住了，只是也和林菀兒一樣的生氣，惡聲聲的打起了小報告。

“郡主，明天咱們告訴老太太去，奴婢就不信他這么直挺挺的往郡主的房里闖，就沒人管他，還沒個說法了。”

“你想要個什么說法。”

拂朱此時接了林嬤嬤的眼色，伸手就狠狠的戳了瑤碧的腦門。

“你個小妮子還敢在這里矯情，玉姐就住在那邊，雖說你不說樂說，可是，你能保得住玉姐那幾個帶來的丫環不說，就是她管得住自己的人，你別忘了謝家的大姑娘可是留在這里，沒家去呢，若是她有心散撥出去，你當是好玩的呢，不必咱們王爺，只等世子撥了你的皮吧。”

瑤碧見拂朱正色的訓斥她，不敢回嘴，討巧賣乖的雙手扯拂朱的袖子，連忙求饒。

“好姐姐，我錯了。”

“去吧，給郡主打盆熱水，這夜里風寒，別再入了骨頭，坐了病。”

林嬤嬤吩咐著瑤碧去打水，自己才轉過頭，見林菀兒靠著榻邊的一個輕枕已經閉了眼睛。

拂朱眼見著瑤碧走了，就想要勸林菀兒幾句，見林菀兒閉著眼睛，只當她是在假寐。

“郡主，這事以后可不能有了，郡主年歲也大了，論理也要開始議親了，若是……”

拂朱說了幾句，就覺察出來林菀兒是真的睡著了。

停住了下面要說的一大番話，拂朱看著皺著眉一邊是心疼林菀兒，一邊是明顯是有話忍著的林嬤嬤，拂朱也只得勉強的笑了笑，指了指林菀兒已經睡著的模樣，對林嬤嬤說。

“今天倒有勞嬤嬤了，總是我們幾個沒有盡心，這事以后不會了。”

“郡主是千金貴體，千萬損傷不得，你們平日里要再盡心些才對，就是郡主不喜歡身邊跟著管教嬤嬤，你們也不能由著郡主的性子，要時常的勸著她才是，不能總是縱著，攛掇著郡主玩鬧。”

說到這兒的時候，林嬤嬤語氣一頓，看著四個丫環里最是沉穩的拂朱道。

“說到這兒，我倒是覺得瑤碧太孩子氣了些，她年歲也不過就與你差半歲吧，到現在還是一副不經事的性子，這可不行，趕明兒回到候府，得跟世子說說，給郡主再另換沉穩得體些的才好。”

“這？”

拂朱知道林菀兒最不喜歡的就是身邊有生面孔，而且瑤碧是她們幾個性子里是了活潑的，平日里林菀兒偶凡有個不開心，或者想不通透的時候，也總是瑤碧在林菀兒身邊才有點作用。

“嬤嬤不知道，郡主在我們幾個里最得意的就是瑤碧，有什么好的也是最先緊著她的，莫說綠綺和粉香那幾個小丫頭，就是我和瓊墨也沒有她在郡主跟前得意，瑤碧怎么處置也不過是那么回事，可是，郡主到底是心里有她的，別為了這個傷了郡主的心。”

“你雖年歲小，倒想得周全。”

林嬤嬤也不是非得趕了瑤碧不可，而且南方那邊的兩個管教嬤嬤也快到了，那是王妃親自挑選出來教郡主禮儀的，到時候，就是郡主再想要鬧，也有管束著她的人了，想來也是用不了多少日子。

想到此處，林嬤嬤也就不再堅持了。

拂朱見此，趕緊對林嬤嬤說道。

“嬤嬤今天也是折騰一整日了，想必早是乏了，我這就讓小丫頭給您的房里也送一盆滾燙的水去，您也暖暖血。”

林嬤嬤正就著小丫環舉著的銅盆凈手，聽拂朱的話，這才接了句。

“累倒不累，就是明天一早要見寧老夫人的，馬虎不得。”

“正是，正是。”

拂朱臉上陪著笑，叫了兩個小丫頭，一個挑了燈，一個扶著林嬤嬤回了她的房里去。

“你們都下去吧，今天晚上我守著夜。”

瑤碧捧了水進來以后，兩個丫頭輕手輕腳的給林菀兒拿熱毛巾敷了腿腳。

拂朱不放心瑤碧在這里過關夜，索性就自己在林菀兒榻下鋪了席子，上面又墊了厚厚的一層被子睡在了林菀兒的腳下。

“你也睡去吧，有事我讓小丫頭叫你。”

瑤碧搖了搖頭。

“不，我在這里守著。”

“去吧，外面還有兩個嬤嬤在寒著夜呢，這里用不到你，明天一早你早點起，服侍著郡主穿衣梳頭才是正景兒，知道嗎？”

“那，好吧。”

瑤碧想著雖然今天拂朱替她守了，只是她們四個人現在都在這里，也不用兩日，就輪到她了，所以也不堅持，出去捧了壺熱茶給拂朱，這才自己回房里睡了。

拂朱忙完了以后，雖然累了一天，又是車馬勞頓，只是也不知道郡主今天夜里是不是著了風，她哪里敢睡。

雖然是罩了被子，也只是拿手墊在頭上，睜著眼看著窗外的那點昏黃的月色。

郡主今年已經是十四了，照著世子對公主的疼愛，就是候爺有心讓郡主這兩年嫁了，世子也不會答應的，所以，她們幾個還有幾年的清凈日子，可以在郡主的跟前伺候。

別人家的主子是個什么模樣，拂朱也沒有刻意的打聽過，只是像郡主這樣的好的主子，不說打著燈籠就是求佛問卜也是尋不來的好主子，從不任意打罵，對她們幾個都是和氣得不能再和氣，這是她們的福氣，也是她們的造化。

只是……

這樣的日子就是往遠數著，也就三四年的光景罷了，郡主是遲早要嫁的，其它的郡主嫁了這些大丫頭都是要陪嫁的，可是，自家的郡主是個什么性子，拂朱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就是現在的幾個清貴豪門里的公子王孫沒有半個入了郡主的眼，也不知未來的姑爺會是個什么模樣的。

迷糊糊的想著這些沒影的事，拂朱歇了半個時辰后，聽了更鼓聲，趕緊翻聲起來，看了看榻上睡著的林菀兒，見被子沒有拿掉，才要回身睡下，卻忽的聽到林菀兒極小的一聲說話的聲音。

“郡主，要什么嗎？”

拂朱貼近了些，想要聽清，可是，林菀兒說話的聲音極細，拂朱仔細的聽了，卻不像是要什么東西，倒像是要念著一個什么人的名字。

拂朱忽的呆愣住了，趕緊壓低著身，摒住了呼吸。

“張……張揚。”

夢中，林菀兒看著張揚手搭著一個女孩子的肩頭，就在她的眼前，在湖邊坐著，他們倆個人在說話，親親熱熱的樣子，兩個人親熱得都要恨不得貼在一起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張揚像是聽到了林菀兒叫他的名字，那雙像是雨水洗過的亮眸，忽的回了神的向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林菀兒驚喜著的再叫，同時也想要向張揚的方向走過去，這時她連腳下是什么都顧不得了。

想要邁步，雙腿卻像是被什么死死的纏著，讓林菀兒根本動彈不得半分，她只能焦急的看著張揚，希望他能在那里等著她。

張揚像是尋了兩眼，看不到她，又轉了臉，對那個女生，笑得異常的開心。這也不過是片刻功夫的事。

林菀兒自己動彈不得，還在強行掙扎的時候，張揚已經站起了身，手里拿著那個女孩的雙肩背包，竟是要走！

“張揚，張揚，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