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道囚室(4)
- 真龍氣2
- 凱里
- 3141字
- 2014-08-17 13:43:35
那蓋碗飛到一半,突然啪的一聲,炸了開來,接著叮的一聲,張夫人面前的茶盅上插了一枚十字形飛鏢。用飛鏢打碎蓋碗不是難事,打中茶盅也不甚難,張恩溥自忖也能辦到,但是茶盅乃是瓷器,質硬而脆,飛鏢居然能夠插入而不碎裂,這份力道的掌握真是匪夷所思。張夫人臉色不禁更加難看了。
黑衣人不發一語,依然低著頭。中年男子笑道:“這位端木聰先生是甲賀家長老之子,自小修煉忍術,本領當不輸于江湖各派名門弟子。張夫人如今可信了?”他見刺激龍虎山的目的已然達到,便又換了一種口氣道:“天師夫人且息怒,如今的時勢不比以前,南方諸省都有反意,大總統也正非常著急,如今我們首要任務還是確保住大總統的地位,這才對龍虎山的未來有好處啊。”
張夫人沉吟了一會兒,咬牙道:“好,就依大總統所言。等到大年初一一到,龍虎山即刻不再參與此事。”
“好好好。”那男子站起身來,低首行禮道:“我們叨擾了這么久,也該告辭了。”
張夫人也站起身來,兀自滿臉怒容道:“恕不遠送。”
那男子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說道:“還有一事忘了告訴張夫人,日本人有探子來報,袁度已經南下杭州,他手中的《尋龍譜》,乃是尋找那事物的關鍵之一。他身邊似乎有一高手暗中護衛,別忘了讓天師多加小心。不過……”他語氣一轉,“還是等夫人能見到天師再說吧!哈哈……告辭了!”
張夫人冷哼了一聲,說道:“理會得。你也轉告諸葛先生和東洋人,讓他們也小心些。”
兩位訪客走后,門房又送來拜帖,原來是前日里拿著天師的名帖曾來借宿并打秋豐的那個姜志清又來了,還帶著禮物前來拜訪天師。張夫人正在氣頭上,便對門房說:“天師還未回來,你告訴他過兩日再來吧。”一口回絕了。門房依言去了,不多時又回轉來,說是那姜志清問府上是不是有什么難事,他在上海也有些道上的朋友,可以叫他們來幫忙。
張夫人本想再打發一次,但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吩咐門房請了姜志清進來。
姜志清換了一身新衣服,顯得十分精神,他一進廳堂便不住地向張夫人道謝。張夫人笑著說道:“看來姜兄弟時來運轉,跟幾天前可大不一樣了。”
姜志清笑了笑,將衣襟皺的地方撫了撫道:“有勞天師夫人關心了。其實我不姓姜,而是姓蔣,那日跟天師初次見面之時,正逢我犯了事,想離開上海,因此也不敢告訴天師我的真姓,如今風頭已過,自然無須掩藏了,今日上門是特地來拜謝當日天師的搭救之恩的。”
“天師一向仗義救難,見了蔣兄弟如此英雄人物,豈有不助之理?不過可惜,天師外出未歸,不能親見你一面。”
“不妨事,不妨事,我過幾日再來好了。只是剛才我看見兩位訪客從府上離去,那個當先的男子我曾見過,好像是北京袁總統的人。如今袁世凱野心昭彰,怕對天師府不利,故來問問,如果需要幫忙的話,上海青幫兄弟都沒問題的。”
“蔣兄弟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啊?”張夫人微微一笑,“其實也沒什么事。那特使是來游說天師以道教領袖名義向北京勸進,自然是被我拒絕了。不過他說已經找到隱居的諸葛氏族,我怕他在我這里碰壁后,又會去游說諸葛家的人出面,故在此發愁。若我知道諸葛氏族隱居之地,自然可以讓天師趕在他們前面向諸葛陳以利害,希望他們不要助紂為虐。唉,可惜他們守口如瓶,堅決不肯告訴我確切的地方。”她見蔣志清似乎是反袁一派的,自然不能告訴他真相,只能編造了一個理由。
蔣志清拍了下桌子,憤憤道:“袁賊真忒無恥了!請天師夫人暫且放寬心,我回去即刻找弟兄們去探探,那個什么諸葛氏族的到底在何處,馬上來報。”說完便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張夫人送到門口,見自己成功設計騙了蔣志清幫她調查諸葛氏族的事情,心中稍稍有些著落,這才回轉身來,對著窗外道:“兩個偷聽賊,還不進來?”
張恩溥吐了吐舌頭,對張恩涪笑道:“還是被娘發現了。”只得帶著張恩涪走進房間。張夫人板著臉對張恩溥道:“以后娘見客人,你不可以在外偷聽,雖說不在龍虎山,可咱們天師府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娘,我以后不敢了。”張恩溥笑著拉了拉張夫人的衣角,“我以后一定聽您的話,再也不亂跑了。”
張夫人疼愛地拍了拍兒子的腦袋,憐愛地說道:“你呀,真是我今世的克星來著。好了,今兒個我也累了,你先帶你大哥下去吧。”
張氏兄弟走后,張夫人先吩咐廚房準備晚飯,然后覺得有些困倦,便上樓回房打個小盹。正迷糊間,突然聽見屋頂傳來一聲非常輕微咯的一聲,像是有人踩碎了一塊瓦片。她一下子坐了起來,頓時睡意全無,心中惱怒之極:“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偷入天師府?”
她也不喊人,而是悄悄地從窗子翻了出去,左腳在窗臺上一點,整個人輕飄飄便往上飛起,落在屋頂,不發出一絲聲音。她雖說已入不惑之年,體型漸趨發福,青絲中也隱隱有了白發,但是這二十多年來的修煉卻未曾中斷,輕身功夫更勝昔日。
洗心軒周圍都是巨大的法國梧桐,夏日枝干成蔭,可將天師府的建筑遮得嚴嚴實實,如今已屆初冬,枝干上早已是光禿禿地,只余下數張枯黃的葉片還頑強地站在枝頭。
張夫人剛躍上屋頂,便聽到背后一個人緩緩說道:“秋華,我回來了。”她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如同雷擊一樣,頓時跳得十分厲害。她慢慢轉過身來,看到煙囪邊上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她已經看了二十多年了,每一根頭發,每一條皺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正是他的夫君,龍虎山第六十二代天師——張元旭。
“你……終于回來了。”張夫人走到丈夫背后,眼中忍不住流下了一絲淚水。
張元旭緩緩轉過身來,輕輕摟住了她,將一根手指豎在了她嘴前,低聲道:“莫要大聲,袁總統已經準備讓東洋人接手那事,我們時間不多了。”
張夫人點了點頭道:“不錯,剛才袁總統的特使來著一個叫端木聰的日本人,說的正是這件事。”
“你可知道那特使是誰?是袁總統的大公子袁克定。我在屋頂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不現身,是不想打草驚蛇。”張元旭望著梧桐樹的枝干說道,“看來袁總統如今也是騎虎難下,故而親派大公子前來。不過太白珠已落入了袁度手中,再加上許家的定龍針,他應該已經開始出發去尋找真龍氣了。我只要暗中跟蹤,必有所得。”他并未知道其實太白珠與許純均都已失蹤,而袁度手中只剩一本殘缺不全的《尋龍譜》。
張元旭摟著妻子慢慢坐了下來,張夫人將腦袋枕在丈夫懷中,嘆道:“你不在后,恩溥受了傷,連我送他的桃木劍也丟了,恩涪的雙眼也瞎了,”
“恩涪身中木毒,能撿回性命已經是僥幸了,他的眼睛待日后想法再醫治吧。恩溥的桃木劍丟了倒是有點可惜,這可是道圓師太所贈,你將來如何回你師父呢?”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還有,你的大公子帶了一個鄉下丑丫頭回來,說是你同意的兒媳婦,當真有此事?”
張元旭點了點頭:“那位招娣姑娘也是位烈女子啊。”于是便將招娣為張恩涪自殺的事情給妻子講述了一遍,末了道:“若是哪天我也像恩涪一樣危在旦夕,你會像招娣一樣么?”
張夫人忙掩了張元旭的口道:“呸呸,百無禁忌。說什么危在旦夕的話,不吉利得很,你死了話我就跟你一起死。不過話說回來,恩溥也不小了,你什么時候定他的身份啊?”
張元旭眉頭微皺道:“還早還早,不急不急。倒是你,不是去峨眉給你師父準備大壽的事情么,怎么又回上海來了?”
“哼,要不是我回來,真不知道你們父子仨竟搞出這么大一檔子事情。”張夫人假意嗔道,“不僅害了你的大兒子,還差點害了恩溥,你們張家不知道上輩子哪里不得力,弄得這個樣子。”
“現在還來得及。剛才我聽那特使說袁度已經南下杭州,定是已經出發去尋找真龍氣了,我須得抓緊了。至于日本人那邊,我聽你利用青幫去探查諸葛家的所在,我想你可以請你師父幫忙,及早阻止。”張元旭胸有成竹,將計劃一一講來。
張夫人點頭道:“不錯,我可以飛符給師父。時候不早了,我們下去用飯吧。”
張元旭搖頭道:“我在這里跟你說話,就是不想被人發現我已經回來。你且去吃吧,我在房中等你。”
“那好,我就叫人把飯菜端到房間里來,我們一起吃,我還要跟你講這次我回峨眉發生的事情呢。”張夫人說完,輕輕掙脫了張元旭的懷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