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深切懷念我們的媽媽

讀了劉曉博士寫的這部傳記，最想說的話是“謝謝”。謝謝他給了我們一個全新的媽媽。

因為父母工作忙，我們從小由老阿姨楊媽帶大，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我們平時住校，媽媽住在研究所，與她相處的時間只有周末和學校放假。“文化大革命”后才有比較長的時間生活在一起，但隨即又到了我們各自出去學習、工作的階段。我們只了解半個“何先生”——作為母親的“何先生”；劉曉博士把另外半個“何先生”給了我們，萬分感謝。在媽媽最后的那段時間，曾有與她共事的同事對海外的物理學家說：“你們不理解何先生對我們意味著什么。”希望讀了這部傳記以后能夠稍稍體會出這句話的含義。

媽媽已經離開我們了，但每次回家打開家門時總是希望媽媽能像以前一樣迎出來。媽媽的晚年，特別是有病之后，民協就一直伴隨著她。在國外工作的祖玄則爭取各種學術交流的機會，回國陪伴她；思進也抽時間幫助姐姐們照顧她。媽媽倔強的性格，對科學的癡迷，對生活的樸實，對工作的認真，對命運的抗爭深深地印在我們的腦海中。對于媽媽的前大半生我們了解的并不多，爸爸媽媽從不在家里談論工作的事情，即便談論也是背著我們孩子。

媽媽是幸運的，她生在了一個具有現代文明意識的家中，在父母無微不至的愛護和身體力行的教導下，媽媽的身心得到了全面的發展。

媽媽又是不幸的，她生在了民族國家苦難深重的年代。媽媽從小就開始與舊勢力作斗爭，可以說媽媽的一生是和命運抗爭的一生。

媽媽在她的科學生涯中所取得的獨特的成就，外界曾給予一些贊美之詞。媽媽并不認為自己有多偉大，她認為自己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只不過比別人做得踏實了些、認真了些、刻苦了些。

媽媽是誠實正直的，她最恨人家撒謊。她說的話，經常是如同《皇帝的新衣》中說實話的小孩講的一樣，真實但“不中聽”。在巨大的壓力下，媽媽寧可選擇沉默也不愿意茍同。

媽媽的生活是低調的，可以說是很低調的。但這并不是她刻意的，而是她本來的面貌。媽媽去世后，我們整理她在辦公室的遺物時，發現很多歸納整齊的、在常人看來沒有用途的物品，比如滿滿一小盒從舊文件上拆下來的訂書釘。在她看來，物盡其用才是真理，才符合這個世界發展的規律。

媽媽的一生充滿了探索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媽媽的理想就是安安靜靜地生活，踏踏實實、認認真真地工作，滿足自己的科學追求。在媽媽看來，人們對她的許多夸贊之詞是多余的，因為那實際上是每個人本應做到的事情。在媽媽的追悼會上有一副她的外孫女送的挽聯：“勤儉樸素腳踏實地生活，誠實正直一絲不茍做人”。這正是媽媽在下一代眼中的形象。

媽媽一生做事極認真。這部傳記是劉曉博士非常認真寫成的，相信媽媽看了也會很認可，就像她常對學生講的：“任何人，只要認真努力做了，就好。”

再次感謝劉曉博士。

祖玄　民協　思進

2012年6月于中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