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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儒棣

一、成長歷程

艾儒棣,男,漢族,1944年6月出生于重慶市西區(現重慶市永川區),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教授、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中共黨員,大學本科學歷,歷任成都中醫藥大學中醫外科教研室主任、附屬醫院皮膚科主任、成都中醫藥大學學術委員會委員、學位委員會委員、臨床醫學院學位委員會副主席等職。1970年畢業于成都中醫學院中醫本科專業,畢業留校工作。1987年受聘為副教授,1992年任中醫外科碩士生導師,確定了“中醫皮膚病的基礎與臨床”的研究方向。1997年受聘為教授,2003年受聘為中醫外科學博士生導師。

艾儒棣教授于1977年師從文琢之教授、羅禹田教授,向二位先師學習了治療皮膚病、乳腺病、腫瘤等疾病的臨床經驗和特色療法,認真總結老師經驗,于1981年編輯出版了《文琢之中醫外科經驗論集》一書,榮獲學校一等獎;于1988年經四川科技出版社出版了《中醫外科臨癥精要》一書(此書為羅禹田教授畢生臨床經驗的總結)。艾儒棣教授內外兼修,曾追隨內科大家陳源生教授,受陳師教導,在臨證時嚴守辨證論治法則,立方簡便,用藥靈活,治愈了許多疑難雜癥。在研究紅斑狼瘡疾病過程中,艾儒棣教授在繼承先師經驗的基礎上,創新性提出了“扶正祛邪,重建平衡”“謹守病機,分期論治”的觀點。在陳老和文老的推薦下,艾儒棣教授有幸結識了外科大家張覺人教授,跟隨張師學習煉丹術及臨床用藥經驗。張師見艾儒棣教授學習刻苦認真,將其寶貴經驗悉數傳授。艾儒棣教授主編的《中醫外科特色制劑》是國內第一本中醫外科外用藥物實用教材,收集與整理了瀕臨失傳的中醫外科絕技如紅升丹、白降丹、黑膏藥的制作及傳統外用藥的制備,為后學學習中醫外科留下了一筆寶貴財富。

艾儒棣教授現為全國老中醫藥專家第四批、第五批學術繼承指導老師,中央保健專家,中華中醫藥學會科技獎評審專家,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衛生部、科技部評審專家,國家發改委藥品價格評審專家,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新藥審評專家,四川省名中醫,四川省第二屆十大名中醫,四川省學術技術帶頭人,四川省教學名師,中華中醫藥學會外科分會顧問,中華中醫藥學會皮膚科分會顧問,世界中醫藥聯合會皮膚病專業委員會顧問,四川省中醫藥學會外科、皮膚科專委會名譽主任委員。著有《中醫外科學》《中西醫結合外科學》《中醫外科特色制劑》《中華大典·外科總部》等著作十余部,公開發表學術論文40余篇。

二、學術精粹

艾儒棣教授師承全國中醫外科名家文琢之教授、羅禹田教授,隨師潛心學習15年,整理出版了《文琢之中醫外科經驗論集》《中醫外科臨證精要》,對于外科疾病,艾儒棣教授研究至深。以下即從四個方面詳述艾儒棣教授的學術思想和經驗。

(一)理論總結
1.源于正宗,重視脾胃

艾儒棣教授結合臨床經驗提出了外科疾病病久多脾虛的觀點,治療中慎用苦寒之劑以防傷脾胃,認為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是人體氣機升降的樞紐,因此十分重視脾胃的作用。艾儒棣教授在繼承先賢并結合自己臨床經驗的基礎上,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補后天以充養先天的學術思想。在臨床實踐中十分注重患者的脾胃運化情況,時刻把“顧護脾胃,以暢化源”之念存于心中。

2.啟于心得,重養陰解毒

一些熱性病如銀屑病、濕疹等,因其初有熱毒之標,且熱毒之性易傷陰耗氣,疾病后期多見脫屑之癥。艾儒棣教授認為固陰護陰宜早,不待傷陰才固陰,體現中醫未病先防之意。食療上主張多進食銀耳、雞子黃等滋陰性平之品。

3.創新性提出“扶正祛邪、重建平衡”的觀點

《素問》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針對自身免疫性皮膚病如系統性紅斑狼瘡、皮肌炎、硬皮病、天皰瘡及慢性復發性皮膚病如銀屑病、濕疹等和其他外科疑難雜癥,艾儒棣教授的治療之法重在扶正祛邪,重建平衡,以期長期控制和緩解病情。艾儒棣教授認為S盡管此類疾病的發生有多種原因,但正氣不足、臟腑功能紊亂是其發生的根本原因,因此無論中醫西醫,扶正以及調節其機體免疫力應貫穿于治療的全過程。

(二)經驗總結
1.查其隱,觀其顯,防其變

因皮膚病的病位是顯而易見的,故而艾儒棣教授臨床十分注意觀察疾病的細微變化,在皮膚科診治中提出了隱、顯、變的概念。如天皰瘡早期僅有口腔黏膜糜爛,易與白塞氏病、口腔扁平苔蘚等混淆。而發于口腔部位的瘡瘍中醫皆認為與心火、脾濕有關,故早期即可運用清心降火、健脾除濕的治法。所以,臨床應用艾儒棣教授的這一思想,可以預防于治療之中,又可以在治療中防其變。

2.善抓主癥,定病性

癥是構成證的客觀存在,是辨證的最重要依據。主癥即是疾病的主要脈癥,可以是一個癥狀,也可以由多個癥狀組成,是疾病基本病理變化的外在表現,常常指示著疾病的病機。例如以紅斑鱗屑為主的皮膚病多與血熱、血燥有關;以水皰、大皰為主的皮膚病多與脾虛濕盛、濕毒流竄有關;以結節、包塊為主的疾病多與氣滯、血瘀、痰凝有關;創面久不愈合、滲液清稀者多因氣血陰陽俱虛等。抓主癥定病性與審證求機在本質上是一致的,是辨證論治的體現,可以大大提高臨床診治效率和準確度。

3.辨證論治,以法統方

辨證論治是中醫學的基本特點之一,也是中醫認識和治療疾病的重要原則。中醫處方是在辨證施治的基礎上,在治法指導下選擇合適的藥物組成。在辨證準確的基礎上,方可據證立法、以法統方、依方選藥。導師在臨證實踐中常常縝密思考,從不輕易下筆處方,認為立法是治病的關鍵,常告誡我們“用藥貴立法”,無法之方,方中之藥猶如無謀之散兵,不僅不能克敵制勝,反可損傷已病之機體。艾師認為臨證要取得好的療效,周密的四診是前提,正確的病機分析是基礎,謹守病機而立法是關鍵,以法靈活處方、巧妙用藥、配伍嚴謹是根本。

4.謹守病機,分期而治

許多疑難疾病病因復雜,病機多變,且在不同時期病情變化、轉歸也呈多樣性,但萬變不離其宗,疾病的根本病機始終只有一個。以治療脫疽為例,應謹守病機,分期而治。艾儒棣教授認為,脫疽發病內因脾腎陽虛,外因寒邪侵襲,如吸煙、外傷亦為發病誘因。在發病過程中,尤其在中后期,“血瘀”阻塞經絡較為明顯,活血化瘀之法已為大家所普遍認同,但活血化瘀的運用必須掌握時機,把握輕重,特別是抓住致瘀之因。治療中大致將此病分為三期:初期寒濕阻絡,表現為患肢怕冷,間歇性跛行,苔白脈細或沉緊,輕者以當歸四逆湯,重者以陽和湯加減治療,佐以益氣活血祛瘀之品。認為寒邪一散,經絡通暢,諸癥自減。中期熱毒偏盛,斷不可重用活血之品,尤其是溫熱活血藥,大量活血之品可助熱使病邪走散,而致病勢加劇,此期應以清熱解毒、利濕通絡為主;后期毒邪留戀,正氣不足,此期應根據陰虛、氣虛、陽虛的不同情況可適當加重養血活血之藥,如創面久不愈合,肉芽不鮮,必須調補中州,顧護脾胃,以養脾胃而助生化之源,誠為經驗之談。

5.頑疾多痰,治痰為先

艾儒棣教授強調,治痰必先順氣,氣順則痰消。受《外科正宗》“海藻玉壺湯”的啟發,臨證時還往往配伍淡海藻、淡昆布、甘草以化痰軟堅散結,并認為海藻反甘草,用之恰當不為害,而是“相反相激,激之以潰其堅”,用于臨床可獲良效,非尋常藥可比,臨床治療腫塊患者數以萬計,無一例出現中毒,實安全效佳之良藥。其精妙之理,誠如李時珍《本草綱目·十二卷》所說甘草配海藻“乃不為害。非妙達精微者,不知此理”。將文老的經驗方“消核散”研究開發成治療乳腺增生病的新藥獲得成功,造福萬千乳病患者。

6.精于配伍,妙用藥對

艾儒棣教授治學嚴謹,精于配伍,妙用藥對,別具一格。所謂臨證如臨陣,用藥如用兵,每遇疑難雜癥,亦能信手拈來,游刃有余,做到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艾儒棣教授在遣方用藥中尤擅藥對的應用,寓意雙藥配伍,或有協同互助之功,或起佐制剔除之效,均以扶正祛邪,重建平衡為目的。如乳腺疾病、甲狀腺疾病中常用蒲公英、陳皮,此類疾病多為痰氣互結、郁熱成毒,治痰當以順氣為先,化痰不忘解毒,陳皮性溫,可制約蒲公英的苦寒,蒲公英得陳皮走而不守,二藥相合可消積痰郁火,散結之力更佳。

7.用補必瀉,內外并治

艾儒棣教授非常重視補瀉結合,用補必瀉,開門逐寇,使邪去正安,臨證時常結合患者體質、病情輕重、病邪性質、部位等決定邪之出路。使邪從小便出,多用冬葵子、牽牛子、薏苡仁、茯苓等。邪從大便走,則多用草決明、牛蒡子、瓜蔞仁、火麻仁等。大多數皮膚病邪氣郁于肌表腠理,從皮膚祛邪是一條捷徑。“內外并治”即是中醫“外病內治、內病外治”的濃縮與提升。艾儒棣教授非常重視中藥藥浴法,借藥物的溫暖氤氳之氣,通透潤燥,溫通經絡,暢通氣血,祛風止癢,軟堅散結,活血化瘀等;熱的作用體現在疏啟汗孔,使藥力得以滲透深入,興奮神經,促進血液循環,增加皮膚的新陳代謝,改善皮膚的營養狀況,改善相應各組織器官的活動以增強機體的抗病和修復能力,從而達到治愈疾病的目的。

8.動靜結合,力求平衡

藥有四氣五味,性有升降浮沉、宣散斂收。一張切合病機的處方也應動靜結合,力求平衡。艾儒棣教授認為臨床用藥動靜結合有利于氣血津液的正常化生和運行,藥物配伍動靜失衡,不但不能治好疾病,反而可能導致新的病證。艾儒棣教授強調治療過程中既不可一味滋補,如一潭死水,又不能使藥物動之過度而見耗氣、動血。要靜中求動,動靜結合,既要達到“深根蒂固、長生久視”之功,又要起到“流水不腐,戶樞不蠹”之用。艾儒棣教授處方過程中,必經反復斟酌,以便從全方藥味、藥性的動靜、寒熱溫涼、升降浮沉的比例進行調整,使全方既不動之過度,又不靜之有余,從而達到動靜陰陽平衡。如活血之藥必兼補血,行氣之時必兼補氣,苦寒之品必佐甘溫健脾,滋膩之品必佐辛香醒胃等。

9.顧護脾胃,以暢化源

皮膚病的發病原因中,濕邪是一個很重要的致病因素。若在臨床上皮損表現為水皰、糜爛、滲液、水腫或皮膚肥厚,病程較長,纏綿不愈,舌質淡,舌體胖大或有齒痕等癥狀。根據“諸濕腫滿,皆屬于脾”及“水惟畏土,故其制在脾”的理論,急性者多是因濕邪困阻脾胃而致氣機升降失調致病,或濕邪蘊結成毒外發為皮膚病,故在治療上往往采取健脾利水或除濕解毒之法,用以治療急性濕疹,天皰瘡等,效果好;如為慢性者,則是因為病情日久損傷正氣,導致脾氣不足,脾虛不能運化水濕而致,故在治療上采用健脾除濕之法,如治療慢性濕疹、脂溢性皮炎、女陰潰瘍、結節性癢疹等慢性皮膚病亦有較好療效。艾儒棣教授臨證時常選四君之輩益氣健脾,以及山藥、雞內金之屬以加強脾胃運化之功,更喜用焦三仙、建曲、白豆蔻醒脾暖胃,同時增強食物、藥物的吸收利用,以防胃氣一敗則百藥難施。

(三)驗方總結
1.祛疣湯

【方藥組成】馬齒莧20g、板藍根30g、防風10g、白芷6g、赤芍15g、木賊草30g、薏苡仁60g、重樓20g。

【功效】清熱祛濕,解毒散結。

【適應證】扁平疣、尖銳濕疣、多發性跖疣等見濕濁熱結證者。

【方藥分析】方中馬齒莧,性味酸寒,入大腸、肝、脾經,功能清熱解毒利濕,涼血散血消腫,最善解癰腫毒熱。板藍根,味苦性寒,歸肺、心、胃經,功在清熱解毒,涼血。防風祛風解表,祛風濕,止痛。白芷祛風燥濕,赤芍清熱涼血,散瘀止痛。重樓味苦,微寒,歸心、肺、肝經,有清熱解毒,止痙,止痛之功。木賊草味甘苦,性平,歸經心、肝、胃、膀胱經,功在清肝明目,止血,利尿通淋。薏苡仁性涼,味甘、淡,健脾滲濕,除痹止瀉。諸藥合用,共奏清熱祛濕,解毒散結之功。

2.簡化消風散

【方藥組成】忍冬藤30g、連翹15g、牡丹皮15g、川射干15g、龍骨20g、紫荊皮20g。

【功效】清熱解毒,疏風止癢。

【適應證】蕁麻疹、濕疹、神經性皮炎、銀屑病等見風熱之證者。

【方藥分析】忍冬藤清熱解毒、疏散風熱,連翹清熱解毒、消腫散結、疏散風熱,牡丹皮清熱涼血、活血散瘀、兼清虛熱,川射干清熱解毒、祛痰利咽,龍骨平肝潛陽息風、鎮靜安神、生肌斂瘡。紫荊皮,味苦,性平,活血行氣、消腫止痛。諸藥合用,共奏清熱解毒,疏風止癢之功。

3.涼血消風散

【方藥組成】水牛角粉20g(先煎)、生地黃30g、牡丹皮15g、僵蠶15g、龍骨20g、紫荊皮20g、甘草6g。

【功效】涼血清熱解毒。

【適應證】血熱生風化燥引起的濕疹皮炎、銀屑病、蕁麻疹、玫瑰糠疹等皮膚病癥。

【方藥分析】本方中水牛角粉清熱涼血、解毒化斑,生地黃清熱涼血、養陰生津。牡丹皮清熱涼血、活血散瘀,僵蠶、紫荊皮解毒散結、祛風止癢,龍骨重鎮安神、平肝潛陽,甘草調和諸藥。全方共奏清熱涼血解毒之功。

4.膽星湯

【組成】膽南星20g(先煎)、蘆根20g、黃芩15g、桃仁10g、杏仁10g、冬瓜仁30g、魚腥草15g、矮茶風20g、牡丹皮15g、川射干15g。

【功效】瀉肺祛痰排膿,解毒散瘀消腫。

【適應證】痰、瘀、毒所致的皮膚病,如痤瘡、酒糟鼻、黃褐斑、結節性癢疹等。

【方藥分析】《雜病源流犀燭·痰飲源流》曰:“其為物則流動不測,故其為害,上至巔頂,下至涌泉,隨氣升降,周身內外皆到,五臟六腑俱有”。故痰濁在內可阻于臟腑,在外可留于經絡,凝于皮膚。其可傷陽化寒,可郁而化火,可化燥傷陰,可阻脈成瘀。膽南星清化熱痰、息風定驚;蘆根清熱生津、清胃止嘔、清肺祛痰、排膿、利尿;矮茶風祛痰、活血、利尿、消腫、清肺化痰,使毒邪從小便而解;射干瀉肺氣、祛痰消腫、清熱解毒、散結理血;魚腥草清熱解毒、消癰排膿,長于瀉肺熱;黃芩清熱燥濕、瀉火解毒,善清肺火,三藥合用增強瀉肺熱、降肺氣之力,直折邪氣;痰乃有形之邪,影響經脈氣血運行,丹皮涼血散瘀,活血消腫,桃仁活血破血化瘀,桃仁峻猛,丹皮緩和,相互為用,破而不峻,峻而不留;《藥品化義》曰:“桃仁,味苦能瀉血熱,體潤能滋腸燥”。冬瓜仁清熱解毒,逐瘀排膿,散結消腫。兩藥相合,既能清熱又能破血,既能逐瘀,又能排膿。杏仁肅降肺氣,潤腸通便,與桃仁合用,既能活血化瘀,又能肅降肺氣,更能潤腸通便,以治瘀血內阻,肺氣不降,大便不通。三藥合用逐瘀、排膿,使邪氣由大便而解。

5.柴芍龍牡湯

【組成】柴胡10g、芍藥10g、龍骨20g、牡蠣20g。

【功效】疏肝解郁,養陰益腎,安神止癢。

【適應證】臨床上凡因肝郁不疏所致的皮膚病,如攝領瘡、油風、癮疹、黧黑斑等,證屬肝木不疏、肝陽上亢、肝腎不調、水不涵木者。

【方藥分析】肝為剛臟,體陰用陽,其氣最易橫逆。白芍能養血柔肝,斂肝陰、緩肝氣,故白芍有抑肝木之說。柴胡具有條達肝氣,疏肝解郁之功。兩藥配伍,疏柔相濟,動靜結合,體用兼顧。柴胡苦辛,芳香疏泄,其性升散,有辛散劫陰之說,若與斂陰柔肝白芍配伍可防其弊。《醫學衷中參西錄》曰:“龍骨能安魂,牡蠣能強魄,魂魄安強,精神自足,虛弱自愈也。”牡蠣斂陰潛陽,固精澀精,固澀止汗,軟堅化痰,并能收斂止帶。龍骨平肝潛陽,鎮靜安神,固精斂汗,收斂固脫。兩藥相互為用,增強安神、潛陽、固澀、固精作用,以治療心神不寧,肝陽上亢,精氣不固等證。《外科正宗》指出:“形勢雖出于外,而受病之源實在內也。”皮膚病的病因中,情志因素所占比例較大,遂本方著眼于肝,兼顧心腎,升降結合,散斂相濟,疏理氣血,調和陰陽,具有疏肝解郁,養陰益腎,安神止癢之功。

6.五皮飲

【方藥組成】桑白皮15g、地骨皮15g、紫荊皮20g、白鮮皮10g、牡丹皮15g。

【功效】清熱涼血,解毒化瘀止癢。

【適應證】蕁麻疹、濕疹、神經性皮炎等瘙癢性皮膚病。

【方藥分析】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提到:“治胃以胃,以心歸心,以血導血,以骨入骨,以髓補髓,以皮治皮”。皮類藥取材于植物器官外部,同人體皮膚一樣俱為身體之藩籬、衛外之屏障,多具祛風、固表功用。皮膚病發于肌表,治療時遵從中醫“以皮達皮”思維,在辨證基礎上選用皮類藥物,常可獲得良好療效。

肺在體合皮,其華在毛。肺氣宣發,宣散衛氣于皮毛,發揮衛氣的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及防御外邪侵襲的作用,同時輸精于皮毛以滋養,使之紅潤光澤。風為陽邪,輕揚開泄,易襲陽位,風邪侵襲,上先受之,皮毛腠理開泄,則肌腠病。火為陽邪,其性炎上。肺為華蓋,其位最高,邪必先傷;肺為清虛之臟,清輕肅靜,不容纖芥,不耐邪氣之侵。故肺極易受邪熱侵襲,入于血脈,灼傷脈絡,迫血妄行而外現于肌表,或聚于局部,腐蝕血肉,發為癰腫瘡瘍。《靈樞·癰疽》說:“大熱不止,熱盛則肉腐,肉腐則為膿……”,而動植物的皮類藥物大多都有祛風清熱的作用,作用于肺衛,風息熱清而病自愈。

艾儒棣教授自創的五皮飲是體現“以皮治皮”思維極具代表性的方劑。方中桑白皮甘、寒,長于泄肺平喘,利水消腫。《本草綱目》:“桑白皮長于利小水,乃實則泄其子也,故肺中有水氣及肺火有余者宜之。”能入肺經清肺熱,且能止癢。地骨皮性甘、微苦、寒,長于清虛熱,涼血,清肺降火。其入肺經,虛實兩清,氣血兩清。既無苦燥傷陰之患,又無甘潤滋膩之弊,是陰虛內熱證的常用佳品。牡丹皮清熱涼血,活血散瘀,并能清虛熱,有涼血不留瘀,活血不妄行,清中有透,能入陰分而清虛熱。白鮮皮清熱解毒。紫荊皮清熱解毒,活血通經,消腫止痛。且以上各藥都有止癢作用,減輕痛癢感,減少抓撓從而減輕皮損的再次損害。

7.香連丸

【方藥組成】木香15g、黃連10g、羌活魚10g、煅瓦楞子20g。

【功效】清熱燥濕,行氣散結止痛。

【適應證】脾虛聚濕生痰所致的各種皮膚病。

【方藥分析】黃連苦寒,清熱燥濕,瀉火解毒,尤善治疔毒;木香辛行苦泄溫通,具有行氣止痛、健脾消食之功;羌活魚辛咸,行氣止痛,治肝胃氣痛及血虛脾弱,面色萎黃;煅瓦楞子咸平,消痰軟堅,化瘀散結,制酸止痛,用于氣滯血瘀及痰積而成的癥瘕痞塊,四藥合用,共奏清熱燥濕,行氣散結止痛之功。

8.馬齒莧湯

【方藥組成】馬齒莧20g、野菊花15g、黃芩15g、牡丹皮15g、川射干15g、龍骨20g、紫荊皮20g。

【功效】清熱除濕、涼血解毒、祛風止癢。

【適應證】風濕熱互結郁于肌膚所致的濕疹皮炎、尖銳濕疣等皮膚病。

【方藥分析】方中馬齒莧,性味酸寒,入大腸、肝、脾經,功能清熱解毒利濕,涼血散血消腫,最善解癰腫毒熱。野菊花,清熱解毒。肺主皮毛與大腸相表里,用黃芩瀉肺熱清大腸之火,以利皮膚濕熱。丹皮,性味辛苦涼,功在清熱涼血,活血消瘀,長于涼血熱,行血滯,防濕熱入血分,同時涼血以助祛熱外泄。龍骨,平肝潛陽息風,鎮靜安神,生肌斂瘡。紫荊皮,味苦,性平,活血行氣,消腫止痛。全方共奏清熱除濕、涼血解毒、祛風止癢。

(四)外治藥物

艾儒棣教授跟隨文老(文琢之)、羅老(羅禹田)、張老(張覺人)拜師學藝期間因勤奮刻苦深得先師們喜愛,常跟隨師父們習作膏丹丸散之秘藥,逐漸將家學悉數傳承下來。

紅白二丹,乃外科家當。艾儒棣教授繼承了文老運用丹藥的寶貴經驗。文老經過多方考證,反復推敲,解開了清末西川著名降丹大乘丹的秘方之謎,驗之臨床,其效彰著,但其弊病是病人疼痛難忍。為減輕大乘丹的副作用,文老嘗試用先降后升的方法來制取,降法取其本,升法取其性。照此法制出的大乘丹果然其疼痛之弊頓減。后又將方中白砒改為寒水石,這樣的大乘丹既保持了化腐蝕管的作用,又減輕了病人的痛苦,在臨床上很受患者歡迎,一直沿用至今,治療各種陽證、陰證瘡瘍獲效甚捷。含汞丹劑有極好的提膿祛腐、生肌收口斂瘡的功效,配合內治廣泛應用于治療瘡瘍、慢性潰瘍、竇道、瘺管久不愈者,合理運用屢收奇效,安全有效。我院院內制劑七星丹和皮粘散是文老的經驗方,經過改良更加安全。七星丹由煅石膏、寒水石、硼砂、朱砂、輕粉等組成,有拔膿祛腐、生肌收口的功效,對體表潰瘍有膿無膿均有效,無需辨證,藥粉宜極細,“飛”布創面,宜少不宜多,待膿腐將盡,創面出現質清晰黃白色分泌物時,可逐漸換為皮粘散換藥。皮粘散由煅爐甘石、黃連、朱砂、琥珀、硼砂、麝香等組成,有生肌收口、消炎止痛的功效,適用于膿腐已盡的糜爛、潰瘍面,仍有邪氣者不宜使用,有閉門留寇之嫌。此外,艾儒棣教授臨床多用中醫外科傳統制劑來治疑難疾病,如治療瘡腫的金黃散、治療帶狀皰疹的二味拔毒散等,同時開發新的外用藥物,如紅油膏、蛇黃膏等,療效頗佳。

三、臨床經驗

(一)慢性潰瘍,內外并治

慢性潰瘍每日流膿血,則耗傷正氣,脫腐后生新全賴氣血之充養。多數潰瘍患者久病臥床、或消渴患創傷而未愈、或血管病變瘀滯日久等,“營氣不從,逆于肉理,乃生癰腫”“熱盛則肉腐,肉腐則為膿”。根據潰瘍部位的不同指導辨證,發于軀體內側,陰經所過,多“瘀血阻滯、氣血欠充”;發于軀體外側,陽經所統,多“瘀血凝滯、營衛不和”。因其本質是虛中夾瘀,故活血祛瘀結合補氣、補血、健脾、補腎等托毒生肌是不可或缺的治法,做到補虛和祛瘀相結合,才能取得滿意的臨床療效。艾儒棣教授特別強調潰瘍期補脾益胃是重點,正如古人云:“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脾胃健運,則氣血充足,潰瘍愈合亦迅速。因潰瘍每日流膿而耗傷氣血,日久會導致氣陰不足。潰瘍脫腐后,生新肉必賴氣血之充養,故而張山雷在《瘍科綱要·論潰后養胃之劑》中指出:“外瘍既潰,膿毒既泄,其勢已衰,用藥之法為清其余毒,化其余腫而已。其尤要者,則扶持胃氣,清養胃陰,使納谷旺而正氣自充。雖有大瘍,生新甚速”。艾儒棣教授常選用補血解毒湯或托里消毒飲加減內服,外治法酌情使用七星丹、皮粘散、漏蘆豬蹄湯、蛋黃油等。補血解毒湯由生黃芪、黃柏、山藥、銀花藤、桔梗、當歸、連翹、牡丹皮、川牛膝、生甘草組成,具有清熱解毒、活血通絡、益氣養血、托瘡生肌的功效。外洗中藥漏蘆豬蹄湯是艾儒棣教授常用于治療慢性潰瘍的良方,漏蘆100g、豬蹄1只,煎取2000ml藥液,創面清潔后,每天溫湯淋洗患處三次,余下的藥液和豬蹄1日內服完。該方出自晉代名醫陳延之撰寫的《小品方》,具有清熱解毒、消癰排膿、托毒生肌、以皮補皮、以肉養肉之效。蛋黃油是選用煮熟土雞蛋的蛋黃微火煎取其油,涂于創面,其性平和、滋潤,可促進新鮮組織生長,促使創面愈合。

【驗案1】

洪某,男,44歲,2009年8月25日初診。

刻診:患者右小腿內側中下方一約3.0cm×2.8cm的潰瘍,肉芽鮮紅,有少許膿性分泌物,異味明顯,潰瘍周圍皮膚暗紅,皮溫低,其上散在黃豆大小的潰瘍,表面有結痂;左小腿內側下方一約1.1cm×1.1cm的潰瘍,有較多膿性分泌物及少許黑痂,異味明顯,潰瘍周圍有紅斑,皮溫低;左內踝輕度凹陷性水腫。舌質紅,苔薄黃,脈滑數。

辨證:濕熱下注,濕毒瘀滯。

治法:清熱利濕,活血解毒,托瘡生肌。

處方:補血解毒湯合四妙丸加減:

5劑,每日一劑,水煎服。

外治:漏蘆豬蹄湯:漏蘆100g、豬蹄一個,每日一劑。漏蘆豬蹄湯用法:將豬蹄分為兩份:一份帶有豬蹄甲,另一份沒有豬蹄甲。①取漏蘆40g,與帶有豬蹄甲的部分一起燉,燉2~3小時后,去漏蘆及豬蹄,取湯,淋洗及濕敷潰瘍。②取漏蘆60g與豬蹄的另一部分一起燉,燉至豬蹄肉爛為止,吃豬蹄肉并喝豬蹄湯,一天之內服完。③早晨用碘伏清洗潰瘍,清洗完后,用6層紗布蘸碘伏濕敷潰瘍,每次濕敷10多分鐘后即將紗布取去,然后將潰瘍暴露于空氣中2~3小時。漏蘆豬蹄湯燉好后,將其放在桶里,待溫,將雙小腿放入桶里,然后用手將湯澆起,淋洗潰瘍處,每次洗十多分鐘,洗完后,待潰瘍面晾干,用兩層干紗布蓋住潰瘍,用棉球蘸漏蘆豬蹄湯,不需擰擠,將此棉球放在潰瘍上,再用干紗布包扎,不宜太緊。在白天,每2~3小時將棉球取下重新蘸漏蘆豬蹄湯,再放在潰瘍上,持續至睡前,如此大約要換藥2~3次,因此白天大約持續濕敷8~9個小時。睡前,又按上法淋洗潰瘍及濕敷至次晨(夜間不需換棉球),夜間大約濕敷10個小時。每天如此治療,至潰瘍愈合為止。

按上述治療方案,內服處方隨癥加減,外用療法不變,從2009年8月25日至2009年10月2日共服中藥37劑,2009年10月3日電話隨訪,患者潰瘍已愈合,停止治療。2010年11月24日復診見雙側潰瘍全部愈合,留下萎縮性瘢痕,原潰瘍周圍皮膚大部分恢復正常,僅少部分為暗紅色,無瘙癢疼痛等不適。

按語:患者潰瘍發于雙小腿內側,潰瘍表面有膿性分泌物,潰瘍周圍暗紅且皮溫低,潰瘍處有酸重感及輕度疼痛,其周圍瘙癢,舌紅苔黃膩,脈滑數,以上諸癥提示病機為“濕熱下注,濕毒凝滯,瘀血阻滯”;治法當為“清熱利濕,活血解毒,托瘡生肌”;方藥選用“補血解毒湯合四妙丸加減內服并漏蘆豬蹄湯外用”。補血解毒湯是導師艾儒棣教授治療下肢慢性潰瘍的經驗方,由生黃芪、當歸、忍冬藤、連翹、山藥、桔梗、川牛膝、生甘草組成,具有清熱解毒、活血通絡、益氣養血、托瘡生肌的功效,主治下肢慢性潰瘍。本例患者內服藥方中黃柏、薏苡仁、蒼術、車前草、忍冬藤、連翹清熱解毒除濕,忍冬藤又可通經絡,當歸、川芎、川牛膝活血化瘀,川牛膝又可引藥下行至下肢,白芷、桔梗透膿,生黃芪、當歸益氣養血、托瘡生肌,鹿角霜溫陽以助活血除濕又可斂瘡,生甘草清熱解毒又調和藥性,諸藥合用,共湊清熱解毒除濕、活血通絡、托瘡生肌之效。漏蘆豬蹄湯出自晉代名醫陳延之撰寫的《小品方》,具有清熱解毒、消癰排膿、托瘡生肌之效,主治各種潰瘍。本例患者用中醫藥內外合治,再加患者能堅持治療,因此取得了良好療效且一年后隨訪未見復發,甚至連下肢的皮炎癥狀也被治愈。

【驗案2】

陳某,男,76歲,2009年7月1日初診。患者30年前因車禍致雙小腿粉碎性骨折后,左側小腿出現肌肉萎縮,皮膚顏色變黑,左踝部有一潰瘍未愈合,期間未予規范治療,潰瘍面逐漸擴大。2年前,病情加重,潰瘍面明顯擴大。

刻診:左踝部及小腿見寬6~8cm且環繞一周的潰瘍面,上覆較多膿性分泌物,周圍皮膚顏色變黑,左側足背腫脹,右側小腿肌肉萎縮,部分皮膚變黑。納眠可,大便干,小便正常,舌紅苔白膩,脈沉細。

辨證:氣血虧虛,濕熱蘊結。

治法:益氣補血,托毒清熱祛濕。

處方:托里消毒飲加減:

7劑,每日1劑,水煎服。

外治:七星丹“飛”布創面,每日換藥1次。

二診:潰瘍面膿性分泌物明顯減少,創面紅活,舌質淡紅,舌苔薄白,脈沉細。

辨證:氣血虧虛,余毒未盡。

治法:補益氣血,清解余毒。

處方:

14劑,每日1劑,水煎服。

外治:改用皮粘散和七星丹交替“飛”布于創面。

三診:僅有少許膿性分泌物滲出,創面紅活,潰瘍面積明顯縮小,潰瘍面均有肉芽組織不同程度增生,舌質淡紅,舌苔薄白,脈沉細。

辨證:氣血虧虛,余毒未盡證。

治法:補益氣血,清解余毒。

處方:

30劑,每日1劑,水煎服。

外治:繼續使用皮粘散和七星丹交替“飛”布于創面。

2月后隨訪,潰瘍面積縮至寬3~4cm大小,創面有大量新生肉芽組織生長。

按語:本案患者年齡大,病程長,病情重。患者就診時已屬潰后期,所謂“病久必虛,邪留傷正”,且患者肌肉萎縮,潰瘍周圍皮膚顏色變黑,脈沉細,皆為氣血虧虛之癥,因氣虛不運,血虛失榮所致;潰瘍面膿性分泌物較多,足背腫脹,大便干,舌紅苔白膩,皆為濕熱下注之癥。綜上,辨證為氣血虧虛、濕熱蘊結證,治宜益氣補血、清熱祛濕、托毒生肌,方用托里消毒飲加陳皮、川牛膝。托里消毒飲,別名消毒托里散,是明代醫學家薛己用于治療瘡腫的效驗方,該方將補氣血法與透膿托毒法進行有機結合,形成扶正托毒法,有消腫、潰膿、生肌的功效,是治療癰疽的常用方。加陳皮取其健脾除濕,理氣調中之意;另加川牛膝20g引氣血下行;十全大補湯是由補氣基礎方“四君子湯”與補血基本方“四物湯”合并而成的“八珍湯”,再加補氣之黃芪、補陽之肉桂二藥而成,具有溫補氣血的功效,對虛性瘡瘍久不收口有顯著療效。本方去滋膩之熟地,加清熱解毒之銀花、連翹,以達清解余毒之功。七星丹、皮粘散系我院已故全國著名中醫外科專家文琢之教授的經驗方,七星丹提膿祛腐、解毒生肌,皮粘散消炎止痛、生肌收口,二藥配合使用,對慢性潰瘍、竇道,常能收到奇效。配合紅光照射患處,改善局部血液循環,減少創面分泌物的滲出,促進修復,療效滿意。

(二)紅斑狼瘡,脾腎為本

腎為先天之本,為人體元陰元陽之根本,主調節一身之陰陽,陰陽平衡則氣血調和,百病不生。一旦陰陽失調,則百病叢生。在臨床實踐中,如能以腎為本,通過調節腎中之陰陽從而使全身的陰陽達到相對平衡,則頑疾亦可調治。紅斑狼瘡一病,病根在腎,本于腎精虧損,可見骨痛、水腫、脫發、恐慌、口中有咸味、遇寒加重等。根據五行生克制化理論,若腎虧母不養子,水不涵木,則肝失濡養;一則肝失疏泄,肝氣郁結,故而出現情志抑郁,悲觀失望;二則陰不潛陽,肝陽上亢,出現癲癇、頭痛、狼瘡性腦病等神經系統受損的表現,此乃母病及子。腎虛子盜母氣,則致肺氣虧損,肺陰耗傷,出現口燥咽干、少氣懶言、潮熱盜汗等表現,此乃子病及母。腎精虧損,則腎水不能上濟于心,水火失濟,則心火獨旺于上而無水能制,出現心煩不寐、口腔潰瘍等表現,再因日光照射,內外之火相搏,熱盛迫血妄行則發面部形如蝴蝶狀紅斑。腎虧日久,陰損及陽,陽虛失于溫煦,水氣不化,則濁水內泛,可見漿膜腔積液、水腫;又因先天腎陽虧損,必累及后天脾胃之陽,故而脾胃失于運化,一方面水谷不得腐熟,則見腹脹、腹痛或腹瀉、完谷不化;另一方面水濕不化則濁水停于中焦,出現腹水或溢于肌膚,上下相合,出現水腫,此乃相侮。可見該病腎精虧損為本,繼之累及五臟六腑,而出現多種復雜癥狀。艾儒棣教授認為該病病機為本虛標實之證,本虛為腎陰虧虛,標實為熱毒瘀阻經絡、臟腑等處,其病因病機可用“熱”“虛”“瘀”三字概括。

艾儒棣教授治療本病以養陰清熱活血為大法,重視分期治療。

1.風寒痹證

大多有雷諾現象,關節疼痛等。治宜祛風散寒,溫經通絡。方選獨活寄生湯加肉桂、豨薟草、海桐皮。

2.熱毒熾盛證

發生在急性發病期,癥見高熱,口腔潰瘍,面部蝶形紅斑,可出現皮下出血,鼻衄,血尿,大便下血,鞏膜出血,神昏譫語,煩躁,舌紅絳,脈數或滑數或洪數。治宜清熱涼血,解毒化斑。方選犀角地黃湯合清營湯加減或普濟消毒飲加減。方中犀角用水牛角代替,一般用量為30~50g。適當加用涼血止血藥,如藕節炭、紫草、白茅根、生大黃;大小便有血時加地榆、槐花;心悸,疲乏無力加用生脈飲;若濕熱為患,下肢出現結節性紅斑,灼熱疼痛,可用化斑湯合萆薢滲濕湯加減。

3.陰虛內熱證

多見于疾病中期,癥見口渴多飲,低熱時有時無,疲倦乏力,失眠多夢,脫發,少尿,大便干,舌紅少津脈細數。治宜滋養肝腎,解毒清熱。方選六味地黃湯合二至丸、生脈飲,佐以健脾除濕藥。關節疼痛者,加用老鸛草、海桐皮、豨薟草;低熱者可加白薇、地骨皮;低熱伴陰虧者加龜板、鱉甲;蛋白尿加桑白皮、六月雪、鴨跖草、白茅根、金櫻子、肉桂。艾儒棣教授認為口渴多飲為虛證,一方面是唾液腺分泌不足,另一方面是激素火燥傷陰,故用養陰藥治之,萬不可投辛燥之品。中期養肝腎時間很長,此期有的患者發熱以后不來月經,是因發熱耗傷陰血。因此,月經可反映肝腎情況。同理,意外妊娠可加重病情,損傷肝腎,所以應慎房事,避免意外妊娠。

4.脾腎陽虛

多見于疾病后期,病情復雜,陰損及陽,脾腎陽虛。癥見身腫,胸水,腹水,納差,大便溏,舌體胖、邊有齒痕、苔白膩,脈沉遲無力。治宜健脾溫腎,利水消腫。方選真武湯加金匱腎氣丸、五皮飲加減。此期病人大多有蛋白尿,加用梓實、白茅根、金櫻子、鴨跖草;尿素氮排不出者,加六月雪、車前草;胸水加葶藶子;腹水加黑丑、黃精、椒目,黃精和黑丑相配,祛邪又不傷正。脾腎陽虛證病情兇險,因肝脾腎皆損,恢復很慢,病人體質虛弱,一旦感冒可引起很嚴重的后果,甚至危及生命,所以應謹防感冒。若后期出現難以愈合的口腔潰瘍,證明陰傷較甚,可用益胃湯加生脈飲;若病程日久,毒邪瘀滯,可出現血管炎,毒邪進一步發展,損及骨髓,可見股骨頭壞死,肢端壞死等癥。

【驗案1】

胡某,女,16歲,2009年11月8日初診。五年前患者經某醫大附屬醫院確診為狼瘡性腎炎,2009年始加重而入某醫大附屬醫院住院治療。口服潑尼松60mg/d,加環磷酰胺沖擊治療。因當時患者胸水腹水較為嚴重,腹脹如鼓,雙手已經無法抱腹合攏,醫院已下病危通知書。

刻診:患者面色蒼白浮腫,氣短無力,雙下肢水腫,納差,大便稀溏,舌質淡白、胖嫩,舌苔薄白,脈沉細。實驗室檢查示:尿常規檢查示尿量1000ml/日,尿蛋白(++++),紅細胞(++),24小時尿蛋白定量6.62g/日,白細胞2.536×109/L,白蛋白10.2g/L,血紅蛋白75g/L。

辨證:脾腎陽虛,水濕泛濫。

治法:溫補脾腎,利水消腫,固腎澀精。

處方:金匱腎氣丸合真武湯加減:

3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尿蛋白(+++),下肢水腫稍減,余癥同上。

辨證:脾腎陽虛,水濕泛濫。

治法:溫補脾腎,利水消腫,固腎澀精。

處方:藥已中病,效不更方,守上方加黃精30g、椒目10g,再進7劑,每日1劑,水煎服。

三診:下肢水腫明顯減輕,腹水也有所緩減,稍感腹脹納差,精神稍好。

辨證:脾腎陽虛,水濕泛濫。

治法:溫補脾腎,利水消腫,固腎澀精。

處方:上方去制附片、黑丑,加陳皮15g,進15劑,每日1劑,水煎服。

四診:患者腹脹明顯減輕,腳微腫,精神佳,余癥同上。

辨證:脾腎陽虛,水濕泛濫。

治法:溫補脾腎,利水消腫,扶正固本。

處方:

共3劑,每日1劑,水煎服。

連續服用本方加減一月以后,患者24小時尿蛋白定量降至1.62g/日,尿紅細胞消失,雖然還有腹脹,但已能下床輕微活動。服用二月后,患者胸腹水基本消失,尿量增至1400~1500ml/24h,尿常規示蛋白(+),生活自理,可自行走上5樓。至今患者仍在繼續治療之中,癥狀控制良好。

【驗案2】

王某,女,21歲,1977年9月7日初診。面部蝶形紅斑伴脫發一年在當地醫院檢查診斷為系統性紅斑狼瘡,用潑尼松等藥物治療10月,10個月中四進四出縣醫院,由于全身癥狀無明顯改善,遂來華西醫院檢查,小便常規:蛋白+++,白細胞+++,紅細胞2~4/HP。血沉32mm/h,轉氨酶360U(正常為50U),余正常。于華西醫院診斷為系統性紅斑狼瘡。

刻診:面容憔悴,典型的蝶形紅斑,頭發稀疏長短不一,捻之易脫落,晚上口渴,大便干,小便短少,腰痛,蛋白尿。舌苔薄,質瘦紅,脈弦細。

辨證:陰虛內熱證。

治法:滋陰清熱。

處方:首烏地黃湯加減。

5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自覺癥狀平穩,身體輕松一點,余癥同前。查小便常規:蛋白(+),紅細胞2~3/HP,白細胞2~4/HP,黏液絲(+++)。

辨證:陰虛內熱證。

治法:滋陰清熱。

處方:原方再進20劑,每日1劑,水煎服。

1979年l1月復查各項指標,一切正常后結婚,隨訪5年,已育一子,母子健康。

按語:本病活動期治療一般在本病發病的初期,多為活動期或因誘發而現此期。其主癥皮損為面部鮮紅色蝶形性的水腫性紅斑,可有瘀點、瘀斑,往往伴有高熱煩躁,肌肉酸痛,關節疼痛,便結尿黃,甚或神昏譫語,舌苔黃燥、質紅絳,脈弦滑或洪數。此期多辨為熱毒熾盛。由于邪熱熾盛,燔灼營血,血為熱瘀,故皮膚見鮮紅色紅斑,熱迫血行可見瘀點、瘀斑;熱灼營陰可見高熱,熱擾心神,輕可見煩躁,重可見神昏譫語;如少數病者若兼濕邪盛,還可見到多個關節紅腫熱痛,屈伸不利,活動受限等。本型治療宜早,因以標實為主,重在治標;治則乃清熱解毒、涼血化斑。方可用犀角地黃湯合清瘟敗毒飲加減。藥物:水牛角(先煎)15~30g,生石膏30g,玄參、牛蒡子、生地、紫草各20g,金銀花、牡丹皮、半枝蓮各15g,連翹12g,青蒿、梔子各10g,黃連6g等。如見大便干結者加生大黃或玄明粉沖服;小便短赤者加鴨跖草、車前草、淡竹葉;瘀斑、紫癜者加側柏葉、地榆、仙鶴草;關節紅腫者加銀花藤、威靈仙、秦艽;熱毒內傳壯熱神昏者,加紫雪丹、安宮牛黃丸。

緩解期治療病程最長,多見陰虛內熱、脾腎陽虛之證。活動期經治療后標熱之邪漸去,陰虛之本突現,陰虛易致內熱生,而現陰虛內熱之證。若因治療不當,則陰虛難復,日久傷及陽氣,而致陽虛水泛之證。此期時間較長,是紅斑狼瘡病情轉歸的關鍵時期,直接影響著本病預后,所以要重視此期。陰虛內熱證多見皮損紅斑不鮮艷,低熱,口干唇燥,頭昏乏力,耳鳴目眩,關節酸痛,自汗、盜汗,月經不調,大便不潤,小便黃赤,舌質紅、苔薄黃,脈細數。以扶其正為主,佐以祛邪,治宜滋陰清熱,和營養血。方可選用六味地黃湯或首烏地黃湯加減。方藥:制首烏30g、熟地、山藥、茯苓、丹參、地骨皮、秦艽、白鮮皮、炒棗仁、鉤藤、豨薟草各15g,山茱萸15g,牡丹皮、澤瀉、紫草各12g。臨床加減:午后潮熱盜汗者加女貞子、旱蓮草、浮小麥、生牡蠣等;夜間失眠者加首烏藤、酸棗仁、合歡皮、柏子仁之類;頭發脫落者加雞血藤、丹參、桑椹子、枸杞子等;月經不調者加當歸、益母草等;蛋白尿者加鴨跖草、益母草等;脾虛納差者加羌活、炒白術、五香藤等。脾腎陽虛證可見面部紅斑不顯或無紅斑,低熱怕冷,腰部酸楚,關節疼痛,頭發稀疏,月經不調或閉經,神疲乏力,自汗、盜汗,動則氣急,嚴重時身腫腹脹,不思飲食,便溏溲少,或面如滿月,舌體胖,邊有齒痕,舌質淡、苔少,脈濡細或沉細。治以溫腎壯陽,健脾利水。方用腎氣丸或真武湯加減。藥用:制附子(先煎)10g、菟絲子15g、淫羊藿15g、巴戟天15g、黃芪30g、澤瀉15g、黨參12g、懷山藥15g、干姜10g、甘草10g。加減:有肢端蒼白或紫暗者,加澤蘭、桃仁、紅花;伴胸水者,加葶藶子、白芥子;伴腹水者,加豬苓、車前子;若病邪日久,邪阻上焦,咳痰者,加黃芩、五味子、魚腥草、桑白皮等藥清肺化痰;心悸自汗者,加太子參、麥冬、五味子以養心安神;蛋白尿者,加芡實、金櫻子、覆盆子、淫羊藿、大薊根、茜草、益母草等藥以補腎固澀。此外在治療過程中還應重視固脾胃,“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胃陰虛加用益胃湯,脾胃氣虛可加四君子湯。

(三)病分三期,巧治脫發

脂溢性脫發屬中醫學“發蛀脫發”“蛀發癬”等范疇。本病病變在毛發,病位在臟腑。肝藏血,“發為血之余”;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腎藏精,“其華在發”。肝血虛,腎水虧,發失濡養而脫落。因此,本病與肝、脾、腎三臟關系密切。《血證論》指出:“瘀血在上焦,或發脫不生”。《醫林改錯》亦曰:“頭發脫落,各醫書皆言傷血,不知皮里肉外血瘀,阻塞血路,新血不能養發,故發脫落。”艾儒棣教授在治療這一疾病有著豐富的經驗,艾儒棣教授認為脂溢性脫發的病機有二:第一、患者陰血不足、腎陰虧虛,其一是患者稟賦不足,先天肝腎虧虛;其二是現代社會生存壓力大,多數患者由于學習工作緊張,經常熬夜,睡眠不足,陰血暗耗,久之及腎,致腎陰不足、腎精虧虛、精血不足,則毛發生長無源而發落。第二、患者濕熱內蘊,患者多因飲食不節,過食肥甘厚味、辛辣煙酒等,傷及脾胃,致使脾胃運化失常,濕熱內生,或地處潮濕,感受濕邪,郁而化熱,濕熱上蒸巔頂,侵及發根,氣血運行不暢,致毛發失養而脫落,濕熱外溢則頭發油膩。

脂脫的療程一般都較長,整個治療過程分三個階段,艾儒棣教授常將此三階段稱為脂脫治療“三步曲”。第一步“除濕清熱祛脂”,選用楂曲平胃散加味,由于濕熱之邪膠著難去,故這一階段時間較長,貴在患者配合醫生,堅持治療,待頭油減少,脫發減少,毛囊恢復,厚膩之苔化去之后,進入第二步“養血活血、改善發根營養”的治療,這一階段鞏固前階段治療效果,繼續用楂曲平胃散,加入養血活血之四物湯,為毛發提供營養,待毳毛長出,則進入第三步“養血滋腎長發”的治療,這一階段以養血滋腎為主,方用四物湯或當歸飲子加減。

另外,在遣方用藥方面有以下幾點需注意:①活血祛瘀,通絡養發:艾儒棣教授認為本病所謂瘀者,或情志抑郁,氣機不暢,氣滯血瘀;或久病入絡,瘀阻毛竅,致頭發失養而脫落。臨床遇頭發久脫不長并伴有血瘀癥狀者,在辨證的基礎上,多加丹參、桃仁、紅花、雞血藤等活血化瘀之品,忌用大劑風藥苦燥之品,以免更傷營血之弊。②善用抑脂之品:皮脂分泌增多是脂溢性脫發的主要癥狀之一,治療上應減少皮脂分泌。艾儒棣教授在辨證基礎上多加山楂、神曲等抑制皮脂分泌之品。③注重精神調護。艾儒棣教授認為神經紊亂也是脫發發生的一個重要的因素,許多病人在發病前有長期焦慮、憂愁或悲傷等情緒,在治療時多加用龍骨、牡蠣、酸棗仁、制首烏等安神之品。

【驗案1】

杜某,女,20歲,2014年2月21日初診。

刻診:患者于產后1個月開始出現脫發,表現為頭頂部位頭發大量脫落。同時伴頭皮油脂分泌增加。常需每2天洗一次頭。現患者頭皮光亮,油膩黏著,僅有少許稀疏毛發,納差眠可。二便調,月經量少。舌質淡,苔黃膩,脈沉細。

辨證:氣血兩虛,濕熱中阻。

治法:補益氣血,清熱利濕。

處方:

15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脫發減少,油脂分泌減少,月經量少,有血塊,余無變化。舌苔薄黃,質淡,脈沉細。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守上方加丹參20g、益母草15g。15劑,每日1劑,水煎服。

三診:脫發減少。油脂分泌基本正常,5天洗頭1次。頭頂脫發區新長出一部分細絨毛發。月經量少,已無血塊,其余均感正常。舌苔薄白,質淡紅,脈沉細。

辨證:氣血兩虛,濕瘀互結。

治法:益氣養血,滋補肝腎,兼以活血化濕開竅。

處方:圣愈湯加減:

15劑,每日1劑,水煎服。

患者服藥后來診,見先前新生細密微絨毛發已變粗變黑。遂囑其再服數劑以鞏固療效。

【驗案2】

蔣某,女,22歲,2004年4月12日就診。

刻診:左顳部、枕部彌漫性脫發,瘙癢,油脂分泌旺盛,平日易感冒,經間期出血,二便調。舌苔薄黃膩,質淡紅,脈弦細。

辨證:氣血兩虛。

治法:補益氣血。

處方:四物湯加減:

14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服藥后油脂減少,脫發減少,經間期出血,二便調。舌苔薄黃膩,質瘀點,脈弦。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四物湯加減:

14劑,每日1劑,水煎服。

三診:發服藥后脫發減少,瘙癢減輕,油脂分泌適中,經間期出血量減少,二便調。舌苔薄黃,質淡紅,脈弦細。

辨證:脾虛濕蘊,氣血兩虛。

治法:健脾除濕,補益氣血。

處方:四君子湯加減:

14劑,每日1劑,水煎服。

四診:脫發每日少于50根,瘙癢、油脂溢出減輕,無經間期出血,二便調。舌苔薄黃,質淡紅,脈弦。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方劑:

14劑,煎服法同前。

五診:患者脫發明顯緩解,已無瘙癢、頭皮油膩癥狀,隨訪半年,患者病情穩定。

按語:艾儒棣教授善用生山楂消食化積,行氣散瘀,尤為消化油膩肉食之要藥,神曲功能消食健胃,與山楂相配,增強其健脾和胃、除濕祛脂之功,槐米清熱涼血,甘草調和諸藥,共奏清熱除濕祛脂之效。蒼術、厚樸、陳皮、甘草之平胃散以燥濕行氣、運脾祛脂,在潮濕之四川盆地應用甚效。此外,還宜控制飲食,生活規律,從而使頭發亮澤,固而不脫。病例1患者病發于產后,新產耗傷氣血,更兼母乳喂養,致使氣血更傷,故月經量少。又產后大補肥甘厚味,營養過剩,脾胃之運化失常,致使化濕生熱。遂一診辨證為氣血兩虛,濕熱內阻。治以清熱利濕、補養氣血。方中以平胃散清利中焦濕熱,更以山楂、神曲消滯化濕,瀉濁祛脂;茯苓、薏苡仁使濕熱濁脂從下焦而走;生地黃、雞血藤、川芎、路路通養血不礙濕且又活血通絡;黃芪、黨參補氣行血;牡丹皮、側柏葉、僵蠶涼血疏風生發;山藥顧護脾胃;甘草調和諸藥。二診見脫發及油脂分泌減少,月經量少,且有血塊,以上方加用丹參、益母草加強養血活血之功。三診脫發明顯減少,油脂分泌基本正常。棄用理濕之劑,在補益氣血藥基礎上加用制何首烏、女貞子、淫羊藿、韭子滋補肝腎,腎精充足,則氣血生化泉源不絕;加用紅花、當歸既加強了養血活血之功,又防諸補藥之滋膩,又兼以石菖蒲、白鮮皮、葛根化濕升清陽開毛竅,則頭發生長。

(四)白濕熱,三焦同調

艾儒棣教授認為,成都地處盆地,聚濕而不易走散,白疕濕熱證患者不在少數。素體脾虛或恣食膏粱厚味使脾胃運化失常,濕由內而生,蘊而化熱成毒,亦易復感外邪可導致本病,內外之邪相合,蘊于血分,血熱生風而發;脾失健運,進一步導致陰陽失衡,正氣不足無以抗邪,使邪氣壅滯人體,病情反復,纏綿難愈。細讀《脾胃論》,李東垣論述了很多內傷濕熱證,其治濕之法強調陽氣升浮,精微上行得以布散,津液不致停留,有益于元氣升發。內傷濕熱者,濕熱并不是主要致病因素,而是因為內在臟腑病變導致津液輸布障礙表現出來的二級病因。把這個二級病因當作主要病因來治療,是不會收到效果的。所以李東垣的治法是用風藥生發,“下者舉之,此得陽氣升騰故愈,是因曲而為之直也”。只要充分照顧人體的生理特性,通過風藥宣發精微物質上輸于肺,通過肺臟的布散作用,讓全身氣機流暢,精微布散,不致停而為濕邪。陽氣一升,諸濕自退,同時也有脾為胃行其津液的作用。所以縱觀東垣的治法,以健脾、生發元氣為主,謹慎佐以淡滲之藥。如很多加減法都講到“小便利則去茯苓”。

艾儒棣教授在此病治療上常用四君子湯帶隊調中焦,輔以開通腠理的青蒿、銀花、桑葉等風藥,利小便之土茯苓、地膚子;后期風熱毒邪已盡,健脾除濕同時合用二至丸之類調補腎陰之品,并酌情加用玉屏風益氣固表、防止復發。

【驗案】

陳某,女,27歲,2012年11月28日初診。

刻診:全身泛發紅斑丘疹鱗屑伴瘙癢,皮損色紅,以頭背部皮損較多。就診當天月經,月經正常,大便黏膩,舌苔薄黃,質常,脈弦。

辨證:濕熱證。

治法:清熱利濕,宣肺健脾。

處方:瀉白散合四君子湯合簡化消風散加減:

14付,每日一劑,水煎服。

醫囑:囑患者忌口,不食用腌鹵油炸泡菜海鮮、辣椒、有特殊氣味的蔬菜、熱性水果及含酒精、咖啡因的飲料。不要熬夜,晚23:00前睡覺。

二診:全身點狀皮損顏色變淡紅色,仍覺瘙癢,頭部脫屑多。大便稀,出汗少,余尚可。舌苔薄黃,質常干,脈弦。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上方加白花蛇舌草15g、浙貝母20g、山慈菇10g、桑葉15g加強清熱散結。7付,煎服法同上。

三診:服藥后,軀干皮疹明顯減輕,皮膚干燥瘙癢,頭部脫屑多,考慮合并有干性脂溢性皮炎,余正常。舌苔薄黃,質常干,脈弦細。

辨證:血熱陰傷。

治法:清熱養陰,宣肺健脾。

處方:玄麥甘桔湯合四君子湯合簡化消風散加減:

10劑,煎煮及服用方法同上。

醫囑:囑患者用苦丁茶10g煎湯洗頭。

四診:患者服藥后頭部減輕,軀干白屑減少。大便黏稠,月經提前8天,量少,色暗。舌苔薄黃,質常干,脈弦。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上方加夏枯草20g、枳殼10g、薏苡仁30g、蠶沙30g。10劑,煎煮及服用方法同上。

五診:患者現皮疹為點狀丘疹,不肥厚,脫屑少,睡眠較差,二便調,余正常。舌苔薄黃膩,質常,脈弦。

辨證:濕熱纏綿,心腎陰虛。

治法:清熱解毒,養陰安神。

處方:自擬涼血消風散加減:

10劑,煎煮及服用方法同上。

隨訪患者病情穩定,偶有小發作,未再大發作。

按語:艾儒棣教授認為銀屑病屬于“本虛標實”之證,“標實”為熱毒之邪,且熱邪易入營血,耗氣傷陰;“本虛”為營血虧虛,虧虛日久而現血燥。其發病為內外合因所致的結果,外在因素多為風、熱、濕、毒等邪,內在因素多為飲食不節、情志內傷、營血虧虛等。艾教授認為營血虧虛是發病之本,熱邪所生或由風寒、風熱之邪,入里化熱,或由飲食不節,生濕化熱,或由情志不遂,肝火妄動,或因熬夜耗傷陰氣,虛火妄動而致。因心主血脈,且心又主熱,內外合邪所化之熱易入血,熱結于肌膚而現紅斑、斑丘疹,生風化燥,而現鱗屑累累等癥狀,從臨床角度艾儒棣教授認為“血熱”為尋常型銀屑病進行期的始動環節,治療上在清熱涼血同時不忘本之虛,兼以養血滋陰,取“火郁發之”之意,少佐發汗之品,如桑葉、麻黃,使邪從玄府達于外,方用自擬“涼血消風散”。方藥主要由水牛角粉、生地黃、牡丹皮、赤芍、僵蠶、白花蛇舌草、女貞子、旱蓮草、龍骨、合歡皮、桑葉、甘草組成。本方中以水牛角為君藥以發揮清熱涼血解毒之效。生地黃、牡丹皮、赤芍、白花蛇舌草共為臣藥,以增強清熱涼血解毒之功,其中生地又可生津而養陰以固護陰液。牡丹皮又可活血而化瘀以防涼血而瘀結內生。白花蛇舌草取其解毒之效,因此藥甘淡性平且無毒,雖量大但不傷脾胃。龍骨、合歡皮、僵蠶、女貞子、旱蓮草、桑葉作為佐藥,輔助君、臣之藥,加強其養陰、息風、重鎮、止癢之功,尤其少佐桑葉取“火郁發之”之意,加強透邪達表之功。甘草用于清熱滋陰之間主要起到調和諸藥之效,使寒、涼不過,所以在本方中為使藥。此方雖針對血熱證,但緊叩“本虛標實”的病機特點,以滋陰養血而固本,以清熱、解毒、涼血而祛邪,尤其方中應用解表之藥,取“火郁發之”之意,加強透邪達表之功。總之此方融合“扶正達邪”之意。而“內外并治”理論正是中醫“外病內治、內外兼治”的體現,并顯示了獨到的優勢。

(五)帶狀皰疹,早用活血

帶狀皰疹是臨床常見的皮膚病之一,神經疼痛是該病最常見的臨床表現,發病部位的灼痛、刺痛,且常向鄰近皮膚放射,嚴重者疼痛難忍,影響患者的正常工作和生活。著眼點在一“痛”字,經絡不通、不通則痛乃其病機關鍵所在,其病位在“血分”。該病多發于老年人,蓋老年人臟腑功能衰退,正氣本虛,氣血不足,血虛則血行不暢而致血滯不通,不通則痛;臨床中患者多經前期治療,療效不佳才遺留疼痛,故一般病程較長,“久病致瘀”,“久病入絡”,瘀血阻滯經絡,氣血不行,不通則痛。帶狀皰疹的后遺神經痛是中西醫治療的難題。疾病早期邪氣阻礙氣機,氣機不暢則血行受阻,故早期即以出現氣血運行的失常;后期局部出現劇烈疼痛時,則氣血已瘀滯日久,給治療帶來一定的困難。一旦病程進入后期,則易致瘀阻,“久病致瘀”,“久病入絡”,瘀血阻滯經絡,氣血不行,不通則痛。艾儒棣教授認為通絡止痛藥中有兩類對本病治療較有意義:一是藤類藥,中草藥之藤,性清輕,善走行,通絡力強,如銀花藤解毒通絡止痛;雞血藤養血通絡止痛;首烏藤滋陰養血安神、通絡止痛等。二是蟲類藥,如全蝎、蜈蚣、地龍等,血肉有情之品,富有靈性,若能結合病情特點,在辨證中稍佐一二,可收到良效。此外,對于年老體弱者,常因血虛肝旺,濕熱蘊毒,導致氣血凝滯,經絡阻塞不通,以致疼痛劇烈,病程遷延。艾儒棣教授認為對于年老體虛之人身患本病,如在治療早期佐以益氣活血、通絡止痛之藥物,可防患于未然。一則可助藥力運行直達病所,增強祛邪藥物的功效;二則因“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因此,在帶狀皰疹早期的治療中運用益氣活血通絡的治法,對疾病的預后有重要的意義。

【驗案1】

葉某,女,78歲,2013年3月13日初診。

刻診:右側胸部水皰已結痂,部分已脫落。自訴皮損處疼痛,可放射至右胸部及肩背部,呈灼痛,尤以夜間為甚,影響睡眠。二便正常。舌質正常,舌苔薄黃,脈弦細。

辨證:氣滯血瘀。

治法:養血活血,通絡止痛。

處方:桃紅四物湯加減:

10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服藥后疼痛明顯減輕,夜間仍疼痛明顯,口服止痛藥可入睡。尿灼熱,尿不盡,大便正常。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守上方加土鱉蟲15g、玄參20g、金蕎麥30g、生黃芪40g。再服7劑,煎服法同上。

三診:患者未訴其他不適,疼痛已較前明顯減輕。守方不變,再進7劑,病愈。

【驗案2】

張某,男,68歲,2001年6月28日初診。

刻診:患者訴右胸脅皮膚疼痛,不能觸碰,衣物摩擦疼痛尤甚,精神、睡眠差,納可,大便干,小便正常。右胸脅部可見片狀色素沉著及少量痂皮,未見紅斑及丘皰疹,舌質淡暗,舌苔薄,脈細弦。

辨證:氣血不足,瘀血阻絡。

治法:益氣養血,活血通絡。

處方:

14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疼痛明顯好轉,睡眠質量改善。余同前。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上方去銀花藤、土茯苓、夜交藤、珍珠母、代赭石,加用山藥30g、女貞子20g、枸杞子15g、甘草10g、繼服14劑而愈。門診隨訪3月未見復發。

按語:中醫學認為蛇串瘡早期多因情志內傷,肝氣郁結,久而化火妄動,濕熱內蘊,外溢皮膚而生;亦因外感毒邪,以致濕熱火毒蘊積肌膚而成。根據肝郁化火、濕熱壅聚、邪毒蘊積、氣滯血瘀、不通則痛之理論,選用龍膽瀉肝湯加減。龍膽草、黃芩、梔子,既瀉實火,又清濕熱;柴胡疏肝行氣,兼可清熱;生地黃清熱涼血,白芍柔肝緩急止痛;制乳香、沒藥活血化瘀止痛;佐以水蛭活血通絡;生甘草既緩和藥性,又解毒止痛。本方諸藥君臣佐使相互配合,既可清熱解毒,瀉火利濕,又能涼血活血,消腫止痛。疾病后期以益氣活血、通絡止痛為治法,故方中用當歸、川芎、丹參、雞血藤、桃仁、紅花養血活血并用,雙管齊下,更加路路通、蜈蚣、全蝎、地龍等通絡止痛之品,其效益彰。氣血關系密切,相互為用,“氣為血帥”,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故用黃芪益氣行血,氣血充足則經絡得養,疼痛消失。臨床常用土茯苓、銀花藤清解余毒;眠差加用夜交藤安神通絡止痛;“諸痛癢瘡,皆屬于心”,故加用珍珠母、代赭石鎮心安神止痛。活血化瘀通絡之品,性多辛燥,久用易傷及氣陰,故后期多用山藥顧護胃氣,白芍、女貞子、枸杞子滋養陰液,使邪去而不傷正。

(六)治療皮痹,以通為要

《景岳全書》認為:“痹也,閉也,以氣血為邪所閉,不得通行而病也。”因其為痹,所以后世醫家多以“通”為本病的主要治法。艾儒棣教授亦認為硬皮病治療的關鍵在于一個“通”字,并且在治療時,扶正祛邪應貫穿疾病治療始終,尤其是硬皮病早期多虛證或虛實夾雜,同時強調硬皮病應早期診斷、早期治療,認為早期診治是決定疾病轉歸和預后的關鍵所在。

艾儒棣教授治療硬皮病的特點:①開肺竅為要:本病主要責之于肺,肺主氣,主一身之皮毛,主治節,朝百脈,通調水道,輸布津液,其生理功能正常則營養皮膚,氣血順暢,御邪能力強。肺為脾輸布津液,若肺氣受損,則脾升清泌濁功能受限,健運失司,導致肺脾兩虛。肺氣虛,氣血推動乏力,血運不暢,脈道澀滯則致血瘀。脾失健運,導致水液不得輸布,聚濕而生痰,久則痰瘀互結,遂成本病。又肺主皮毛,麻黃乃肺經專藥,能開腠理,通毛竅,艾儒棣教授常用麻黃以加強療效,但麻黃為辛溫解表峻劑,發散之力頗強,治療應注意用量,一般用10g即可,常佐杏仁,宣降相因。②活血通脈貫穿始終:痰阻血瘀是皮痹的主要病機變化,中醫在治療上多采用活血化瘀、軟堅散結之法,并與溫補脾腎、溫陽散寒等法同用,活血化瘀法成為硬皮病治療中貫穿始終的治法之一。現代研究證實硬皮病患者存在血管異常,其小動脈和毛細血管有廣泛改變,微動脈有固定性阻塞及血管痙攣,為硬皮病中醫活血化瘀療法提供了可靠的理論依據。瘀血不僅是該病的病理產物,也是其主要病機之一。該病三期發展過程中,瘀血無時無刻不在,且瘀血是本病導致機體功能障礙的最重要原因。故治療本病貴在活血不嫌早,必須貫穿全程。③溫腎陽有方:腎臟內藏元陽,總司一身之陽氣,對臟腑起著溫煦作用。腎陽虛,臟腑失于溫煦,脾不散精,氣血不足,致營衛失和、衛外不固,寒邪趁虛襲之,客于絡脈,陽氣受阻,不能發揮溫養肢體作用,可見畏寒肢冷,寒邪使氣機收斂閉塞,絡脈痹阻不通,寒凝氣滯,津液不化,聚濕成痰,痰阻于皮膚而發為皮痹。艾儒棣教授認為,硬皮病之形成本于腎陽虛,尤其是后期“陽虛致瘀”已成為此病的關鍵病機,故治療上必須加大溫陽的力度方可取效。艾儒棣教授常用制附片、制川烏、制草烏等大補元陽,推動血行以加強活血化瘀之功。有研究表明,硬皮病患者膚冷肢寒、腰膝酸軟等腎陽虛表現的發生率較正常對照組高,患者血漿皮質醇和促腎上腺皮質激素水平均較正常對照組低。溫補腎陽可有效改變患者的此種病理狀態。④重用生黃芪為妙:黃芪生用走表,具有助衛氣、固皮表、消水腫之功。“氣為血之帥,治血先行氣”,故善治血者,必先行氣,氣行則血行,氣滯必血瘀。艾儒棣教授重用生黃芪量達80~100g,借此推動血行。⑤巧用蟲類通絡藥:蟲類藥物具有較強的鉆透搜剔之功,且含有動物異體蛋白,尤其是蛇類藥能促進促腎上腺皮質激素的合成與釋放,從而達到抗炎、消腫、止痛的療效,且無激素樣的副作用,還可以增強機體的免疫功能,使抗原、抗體的關系發生改變,防止組織細胞進一步受損。艾儒棣教授推崇古人“血病絡治”方法,認為血瘀之為病,氣血呆鈍,瘀血痰濁,阻于經隧,草木不能建功,必借蟲藥直達病所,入絡搜邪,故取蟲藥之毒以攻其毒,借蟲性之散入絡搜邪,使“血無凝著,氣可宣通”。

【驗案1】

劉某,男,36歲,2010年4月14日初診。

刻診:左胸、雙前臂數塊大小不等暗紅色斑片,皮膚紋理消失,彈性下降,硬腫壓痛,自覺瘙癢及緊繃感。舌苔薄黃膩,質紅,脈弦滑。實驗室檢查無異常,ENA多肽抗體譜(-),病理檢查示真皮膠原纖維增生、腫脹。

辨證:肺虛夾邪,瘀毒阻絡。

治法:宣肺開竅,益氣固表,化瘀通絡,軟堅散結。

處方:

30劑,每日1劑,水煎服。

并囑患者每日研末沖服一條小白花蛇,以加強軟堅散結之功。

二診:皮損明顯變軟,肌肉緊繃感降低,色素亦減。

辨證:肺虛夾邪,瘀毒阻絡。

治法:宣肺開竅,益氣固表,化瘀通絡。

處方:上方加蜈蚣1條、水蛭10g、鹿角霜10g。30劑,每日1劑,水煎服。

藥盡復診,皮膚紅腫消退,緊繃感消失,皮膚紋理完全恢復。至今隨訪,病情較穩定,堅持常人工作,無復發加重傾向。

【驗案2】

涂某,女,27歲,2013年4月17日就診。

刻診:右側頸部及右背部局限性皮膚中等發硬,色素沉著,邊界清晰,便秘,月經延后,經間期出血,舌苔薄黃,質常,脈弦。

辨證:肺失宣暢,痰瘀閉阻。

治法:條達氣機,養營通絡。

處方:

14劑,每日1劑,水煎服。

二診:服藥后,邊緣顏色稍淺,余正常。舌苔薄,質常,脈弦。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上方加路路通15g、郁金15g、貓爪草10g。16劑,煎服方法同上。

三診:局限性硬皮部位皮損變軟,自覺有汗,余正常。舌苔薄黃,質常,脈弦。

辨證:同上。

治法:同上。

處方:上方去牡蠣、路路通、貓爪草。再進14劑鞏固治療,煎服方法同上。

四診:患者皮損基本消退,觸之柔軟,余正常,守方再進14劑。

后電話隨訪患者2個月,皮損消退,未復發。

按語;艾儒棣教授在臨證時根據本病“本虛標實”及發病三期的特點,提出了分期動態辨證的思路,以及以溫補脾腎壯陽治其本,以活血通絡軟堅、祛風除濕散寒治其標的原則。病分三期,緊扣病機,分期論治,即水腫期、硬化期、萎縮期。皮痹病位在肺,其本在腎,瘀毒為標。

水腫期:臨床表現為皮膚蒼白、厥冷、浮腫,自覺瘙癢及緊繃感,其中以雷諾現象為其特征性表現,舌苔薄白或薄黃膩質紅,脈弦滑或浮緊。辨證為肺虛夾邪。治以宣肺開竅、益氣固表、化瘀通絡。方選玉屏風散合桃紅四物湯加麻黃10g,開肺竅以發汗散寒,行水消腫。

硬化期:臨床表現為腫脹處逐漸變硬,灰黃色似蠟樣,彈性減弱或消失,用手不能捏起皺褶,感覺遲鈍或消失,舌紫暗或有瘀斑,脈細澀。辨證為血瘀阻絡。治以活血化瘀、通經活絡。方選桃紅四物湯加蜈蚣1條、水蛭10g、土鱉蟲15g加強活血化瘀通絡之功。

萎縮期:臨床表現為皮膚、皮下組織、肌肉均可萎縮,甚至皮膚直接貼于骨面,僵如皮革,伴形寒肢冷,面色蒼白,舌淡胖,脈弦細。辨證為脾腎陽虛。治以溫補腎陽,和營通絡。方選二仙湯合桃紅四物湯加制附子20g、制草烏、制川烏各10g加強溫陽通絡之功。

(七)新興疾病,面部皮炎

近年來,隨著化妝品和美容行業的興盛,引發出一類新的皮膚疾病——面部皮炎,這類疾病多因過度、不恰當使用美容產品或藥物治療所致,西醫統稱為激素依賴性皮炎。外用糖皮質激素后原發皮膚疾患消失,但停用糖皮質激素后又出現炎性皮損,需反復使用糖皮質激素以控制癥狀逐漸加重的一種皮炎。這在傳統醫學中并無獨立記載,相關內容散見于中醫藥毒、面油風等論述中。艾儒棣教授在近50年的臨床經驗中,提出本病最為貼切的名稱應為“再生性皮炎”,或為“紅臉瘡”,這是因為青壯年常見的皮膚病痤瘡(肺風粉刺)、脂溢性皮炎、桃花癬、膿皰瘡等感染性皮膚病,或濕疹、皮炎等過敏性皮膚病最好發在面部皮膚較薄嫩部位,往往在治療時長期大面積使用含量較高的激素制劑。因這些部位皮膚對皮質類固醇激素較易吸收,副作用也相對容易發生,很容易引起皮膚萎縮、變薄、毛細血管擴張、色素斑,皮膚發皺老化。特別是中青年女性,大多要使用化妝品,而許多化妝品均含有激素,長期使用這類化妝品,加之面部皮膚薄嫩、血管豐富、吸收效果好,使用這些含激素類產品,可以讓病癥暫時減輕,但同時皮膚對這類產品逐漸產生依賴,加之患者盲目追求用藥起效迅速,非專業醫生的不規范治療,造成患者長期使用激素類藥物,使患者對激素類藥物產生心理及生理依賴,病情頑固,易復發,治療較為棘手。患者因長期使用激素,皮膚的屏障功能遭到破壞,進食辛辣刺激性食物、日曬、熱刺激等各種因素均可導致癥狀加重,皮膚敏感性增高,對一般性化妝品及藥物耐受性差,停藥后病癥反復,就最易誘使患者過度使用激素。紅斑、灼熱、瘙癢、疼痛是最典型和突出的癥狀,用藥后原發病癥迅速改善,但不能根治,一旦停用,皮膚上很快出現灼熱、瘙癢、疼痛,并伴有毛細血管擴張,如再用,上述癥狀又迅速緩解,如此,反復不止。均具有遇熱加重、遇冷減輕的特點。

【驗案1】

劉某,女,22歲,2012年12月24日就診。7年前患者外擦多種護膚品及化妝品后出現面部皮膚發紅、小丘疹,自覺瘙癢、灼熱,外用地塞米松乳膏兌清涼油,地奈德軟膏等藥物后可緩解。1年半前皮損加重,色紅不退,瘙癢、灼熱加重,偶感疼痛。自行外擦他克莫司軟膏及皮炎平等藥,效差。

刻診:面部皮膚變薄,毛細血管外露,面部色紅,瘙癢劇烈,遇熱加重,每天新發丘疹數個。月經正常,納眠可,二便調。舌苔薄、黃膩,舌尖紅,脈弦滑。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涼血化斑,滋陰潤膚。

處方:涼血消風散合玄麥甘桔飲加減

7劑,日一劑,水煎服。

外治:囑患者停用一切化妝品及護膚品,冷水洗臉,外擦食用橄欖油。

二診:服藥后面部皮損較前有所減輕,色紅變淡,瘙癢減輕,但皮損時有反復,干燥、脫屑,便秘,舌苔薄黃,質常,脈弦。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涼血化斑,滋陰潤膚,佐以潤腸通便。

處方:上方去金蕎麥,加重樓20g、瓜蔞子30g。7劑,每日1劑,水煎服。

三診:面部皮疹色紅減輕,瘙癢減輕,偶有小丘疹新發,便秘。舌質紅干,舌苔薄黃,脈弦細。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涼血養陰,佐以潤腸通便,軟堅散結。

處方:上方加牛蒡子30g、山慈菇10g。7劑,每日1劑,水煎服。

四診:面部皮疹色稍紅,時有瘙癢,二便正常,舌苔薄黃,質常,脈弦。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涼血化斑,清熱解毒,殺蟲止癢。

處方:涼血消風散加減:

7劑,每日1劑,水煎服。

隨訪患者2月,面部皮疹明顯消退,偶有小發作,很快好轉,無明顯瘙癢。

【驗案2】

程某,女,24歲,學生。2012年12月31日就診。1年前患者外用派瑞松及雅漾噴霧水,面部皮膚發紅、小丘疹,血管外露,自覺瘙癢、灼熱。未治療,現皮損色紅不退,瘙癢、灼熱加重。

刻診:面部色紅,皮膚變薄,毛細血管外露,邊緣清楚,皮損干燥,上覆細小鱗屑,瘙癢明顯,曬太陽及遇熱后加重,月經正常,納眠可,二便正常,舌苔薄黃,質紅而干,脈弦。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清熱養陰,涼血化斑。

處方:涼血消風散合玄麥甘桔飲加減:

7劑,日一劑,水煎服。

外治:囑患者停用一切化妝品及護膚品,冷水洗臉,外擦食用橄欖油。

二診:面部皮損較前有所減輕,色紅減輕,仍有瘙癢。面部新發痤瘡5個,色紅,瘙癢,曬太陽后有加重,舌苔薄黃,質常,脈弦。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清熱養陰,涼血化斑。

處方:上方加重樓10g、枇杷葉15g。7劑,每日1劑,水煎服。

三診:面部皮疹色紅、干燥、脫屑,灼熱感,瘙癢較前減輕,余正常。舌苔薄黃,質常,脈弦滑。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養陰潤燥,涼血化斑。

處方:上方去地膚子、夏枯草、磁石、重樓、枇杷葉。7劑,每日1劑,水煎服。

四診:面部皮疹色稍紅,時有瘙癢,原發皮損已結痂,余無特殊不適。二便正常,舌苔薄黃膩,質常,脈弦細。

辨證:血熱傷陰。

治法:涼血化斑,清熱解毒,軟堅散結。

處方:上方加桑白皮15g、地骨皮20g、地膚子30g、夏枯草15g、白花蛇舌草15g、檀香3g。7劑,每日1劑,水煎服。

后隨訪患者病情穩定,痂殼已脫落,未發作,無特殊不適。

按語:艾儒棣教授在長期的診治中,從整體的角度,辨證求因,審因論治,本病因感受濕熱毒邪,郁于血分,血熱生風,搏結于面部而發病;治當以清熱涼血、祛風止癢為法,用經驗方涼血消風散隨癥加減。同時,要求患者絕對停止使用含激素的藥物或化妝品,每日涼水清潔面部,并且“裸臉”,不再使用任何藥物或化妝品,可以在面部涂抹食用橄欖油。涼血消風散方中水牛角能清心火,解熱毒,且寒而不遏,直入血分而涼血化斑;生地黃其味甘,性寒,入心、肝、腎經,具有清熱涼血,養陰生津之功效,且生地黃一則可以助水牛角解血分之熱毒,二則可以恢復已失之陰血。而水牛角反之又可以引生地黃直達腎經,壯水以制火,故二者為君;牡丹皮味苦辛性微寒,和血生血涼血,治血中伏火,除煩熱之功效;紫荊皮味苦,性平,活血行氣,消腫解毒,既可以助水牛角、生地黃除血分之伏熱,又能防止涼血而致血凝,故二者為臣。僵蠶味咸、辛,性平,能祛風止癢;龍骨具有平肝潛陽、鎮靜安神作用;地骨皮、地膚子、白鮮皮祛濕止癢,共同為佐。生甘草解毒,調和諸藥。全方共奏清心化斑、涼血滋腎、祛濕止癢之功。現代醫學治療本病尚不理想,中醫根據患者個人體質特點、具體臨床癥狀,辨證論治,副作用小,但恢復較慢,療程較長,需幫助患者樹立信心。同時值得注意的是,激素依賴性皮炎患者的皮膚屏障已被破壞,抵抗力嚴重下降,對外界的刺激更加敏感,在皮膚康復階段治療的重點是重建并鞏固皮膚屏障,同時加強皮膚防護,盡量避免外界刺激。

(編撰者:陳明嶺、雷晴、艾華、方明、段渠、肖敏、郝平生、郭靜、朱曉燕、高子平、余倩穎、張婧、尤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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