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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心之所屬

讓自己變得更好,然后遇到那個對的人。

2011年九月的一個周末,我去市圖書館幫小草找兩本據說快絕本的書。顧魏只有半天班,我估摸著他快到了,就慢悠悠地晃出來,琢磨著中午要不要帶他去一家剛發(fā)現(xiàn)的野山菌面館,一抬頭,就看到了邵江。

他慢慢走上臺階,舉手投足一如當年。六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也是在學校圖書館的正門臺階上。

“林之校?”他顯然有些意外,“居然在這里碰見你。”

“嗨。”邵江高我一屆,也在X市讀研,算起來我們三年多沒見過面了。

“你來借書?”

“查點東西。”

“畢業(yè)論文?”

“嗯。算是吧。”他怎么會知道我在讀研?

“準備升博還是工作?”

“還沒定下來。”

邵江笑了笑:“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我覺得這句話作為開場白才正常。

陷入沉默。

我覺得這種沉默有些別扭,于是主動挑話:“你在讀博?”

“沒有,現(xiàn)在在電視臺了。”

“好單位。恭喜。”

“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么好。”接下來,他說了說做紀實新聞欄目的辛苦和枯燥。其實我想說做新聞欄目挺好,別的節(jié)目說不定更混亂。比如娛樂類節(jié)目,不確定性高,錄制過程狀況百出,從內容到形式。比如生活類節(jié)目,各種繁瑣,遇到你感興趣的還好,要是遇到你不感興趣的,那真是種折磨。

邵江看了我手里的書:“你一個人回學校?”

“不,我等人。”

我們三句不搭兩句地聊著天,直到顧魏出現(xiàn)。他們倆互相點頭打了個招呼,我與邵江就此道別。

中午吃飯,顧魏問:“剛才那位——”

難得他八卦,我笑:“我本科時期的暗戀對象。”

來蹭飯的三三抬頭,滿目精光:“你碰到你喜歡的那個學長了?”

顧魏表情淡淡:“難怪你吃個飯心不在焉。”

我什么時候心不在焉了?我只是回想起本科時光……“他高我一屆,大二的時候,校慶晚會認識的,我們院和他們院本來也沒什么交情,之后也就沒什么接觸了。”

“哎,對了——”大快朵頤的三三突然抬頭看向顧魏,“我一直覺得你們倆長得挺像的。”

顧魏笑了笑,低頭專心吃東西。我覺得氣氛有點怪,又說不出哪里怪。

三三飯吃了一半就被電話call走加班。飯后,顧魏默不作聲地坐在沙發(fā)上看書,我熬八寶粥,一邊攪動勺子一邊對著沙發(fā)上顧魏的側面發(fā)呆,真是百看不厭,我都覺得自己心理變態(tài)了……直到現(xiàn)在我都難以理解,為什么沒人覺得顧魏特別好看。這皮膚,這眉毛,這鼻子,這眼睛,這嗓音,再搭上這氣質——完全可以去拍電影。我不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還是我審美迥異,我喜歡的男人都是斯文沉著型,我覺得無比耐看,但是別人都覺得“是不錯,但也不至于到那么那么好看的地步”,比如說顧魏,比如說邵江。

啊——我轉恍然反應過來,顧魏不會是以為我把他當邵江的影子或后續(xù)了吧。

我喊:“醫(yī)生,醫(yī)生——”

醫(yī)生撐著下巴,姿勢沒變,嗯了一聲。

我:“你沒發(fā)現(xiàn)你長得特像林老師么?”

他繼續(xù)一動不動。

我:“都是白皮膚,戴眼鏡,斯斯文文,不過你笑起來比林老師好看多了。”

他依舊一動不動。

我繼續(xù)攪我的粥:“你知道每個女孩對異性的審美觀都會受父親影響么?我的審美觀早被林老師定型了。要是林老師長得是胡軍那風格,我當初就看上你們科那小高醫(yī)生了。”唉,還要我說得多明白?你和邵江沒關系,根源在林老師那。

我瞟了一眼顧魏,依舊托著他的下巴,但是我看見他笑了。

當時,我以為他是吃醋了。

午睡醒來,我盯著天花板回神的時候。

“你那個學長對你有想法。”

“嗯……嗯?”

“嗯。”

“哦。”

“……不想和他再續(xù)前緣?”

“這個,這個不行。”

“為什么?”

“你長那么好看,我哪舍得。”

“你沖著我的臉喜歡上我的?”

“不是,你不覺得你笑起來眼睛里有反光么?就碎碎碎碎的那種,多面晶體一樣。看多了我會暈的……”

醫(yī)生筆跡:哈哈哈哈哈

(以后不準趁我沒醒透的時候逼供!)

醫(yī)生:“你那會兒好問話。”

(你要是哪天問我銀行卡密碼呢?)

醫(yī)生:“我早知道是林老師生日了。”

(!!!)

國慶節(jié)前一天,我回到Y市為第二天金石印璽的婚禮做準備。作為兼任婚禮知客的伴娘,整整一天都在對著密密麻麻的清單核實各項東西以及盯著婚禮彩排中度過。晚上八點多收到醫(yī)生的短信:“已安全到達。”

我抱了抱印璽:“好好睡個美容覺。”便告辭回家。

娘親來開門,低聲告訴我:“顧魏說是不餓,就喝了杯豆?jié){。”

“大概累了吧。”我輕輕推開房間門,顧魏半靠在床上,閉著眼睛。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蹲下身看他。

記得小時候,外婆從朋友家抱回來一只小貓,通體純黑,還沒斷奶,眼睛半睜不睜。我每天吃完早飯就坐在它旁邊,捏著滴管喂它牛奶,喂完就看,一眨眼就看到了吃午飯的點,吃完午飯繼續(xù)看,一眨眼就看到了吃晚飯,時間真跟流水一樣。

愛因斯坦同志告訴我們,和喜愛的人在一起,度日如秒。我和顧魏,就這么互相看著看著,兩年轉眼就過去了。聽著他均勻的呼吸,我拿手指尖撥撥他的眼睫毛,心里柔軟得一塌糊涂。

顧魏睜開眼睛,慢慢眨了眨。

我摸摸他臉:“餓不餓?”

顧魏搖搖頭,伸手撥過床頭柜上的液晶鐘,九點半。慢慢坐起來,然后:“啊,客房……”

我看著他撇撇嘴角,拿著睡衣去洗澡,心里沒來由地想笑,起身去廚房給他打了杯米糊。

顧魏洗完澡,乖乖喝了米糊,然后亦步亦趨地黏在我身后,我擦桌子,他跟著,洗碗,他跟著,收豆?jié){機,繼續(xù)跟著。我忍不住破功,笑出來,牽了他的手拽進臥室。經過客廳的時候,淡定地無視了林老師睜圓的眼睛。

十點半,房間門被敲了三下,林老師探進來半個身子。彼時,顧魏躺在床上,靠著床頭翻雜志,我坐在電腦前,敷著面膜和小草聊天,兩個人一齊抬頭看他。

“嗯——”林老師看著眼前無比純良的畫面,“我們先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我和顧魏:“晚安。”

林老師:“晚安……”默默退了出去。

新人在婚禮那幾天往往是忙得腳打后腦勺的,有哪個新娘能奢望婚禮當天還能睡懶覺的?

印璽說,我能。

化妝師都到了,她活生生睡到快9點,才被金石給拎起來。我在堆滿婚紗禮服的房間里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喝牛奶敷面膜,深深覺得這樣悠哉的新娘真的是世間少有。

中午,金媽媽印媽媽下了一大鍋餃子和一大鍋圓宵,寓意團圓美滿。眾人填報肚皮就各就各位開始忙碌。顧魏比我辛苦,吃完飯我坐在房間里化妝換衣服的時候,他被抓差去車站接人。

晚上六點零六分,開席。

金石親自操刀,做了一部flash小短片開場,他和印璽的20年。簡單黑白的筆調,最后那句“我們的一輩子,才剛剛開始。”騙哭了現(xiàn)場無數(shù)女同胞,包括新娘本人,她顯然沒預料到當晚的surprise會來得這么快。

我們在臺下拼命尖叫,于是我們的“悠哉女王”不悠哉了——金石呈現(xiàn)的婚禮與她之前彩排的婚禮,相差太多了。前半場婚禮她的表情除了意外,就是意外。交換戒指之前,她下來換衣服,一進更衣室就掐住我腰側:“你個叛徒!”

我被她撓得直笑:“有驚喜,才有幸福么。”

交換完戒指,定情之吻結束,臺下眾人起哄丟捧花。

一群未婚男女青年齊齊站成一排。印璽拿過司儀的話筒:“我有個附加要求,接到捧花的,一年之內,必!婚!”

然后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捧花直直地奔著我而來,與此同時,以我為圓心,兩個人為半徑范圍內的人,往旁邊退成一個圈擋住搶捧花的人。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接,火紅的玫瑰花球就落在了我的胳膊彎里。

我看向周圍退開的人,三三,印璽表哥,印璽堂妹……不帶這樣作弊的!

下意識地尋找顧魏,卻發(fā)現(xiàn)他在遠處笑得白牙閃閃。

婚禮下半場,走到哪里,都有認識的人調侃我:“林之校,一年必婚的啊。”顧魏那桌,更是有人直接跟林老師打聽:“什么時候喝你家的喜酒?”

真真是萬般羞澀。

晚上,父母先回,我安排完賓客和顧魏一起回家,手上抱著火紅的花球。

顧魏突然冒了一句:“結婚的時候用白色的捧花吧,你拿白色的比較好看。”

我覺得自己的臉快和手里的花一個顏色了。

第二天上午,門鈴響。我一打開門,就差點被表哥那一口可以做廣告的牙齒閃瞎。

“嗨,好久不見,聽說見你都得預約了。”

“嘿嘿~丫頭,我聽說你找了個醫(yī)生。”表哥伸過手來把我的頭發(fā)迅速地揉成雞窩。

我耙耙頭發(fā):“你們醫(yī)生是不是一天不用手破壞點事物就難受?”

表哥清清嗓子:“我這雙手可是制造生命——”看到從我房間出來的顧魏,愣住,然后——眼睛瞪大,大步走了過去——“拐人拐到我們家來了?!”

其實,有顧魏和肖仲義居然是遠房親戚這種巧合在前,我本來不該對“表哥和顧魏認識”這件事如此驚訝,但是他們兩個既不握手寒暄也不罵架互毆只是默然對望的狀態(tài),讓我凌亂地產生“不會他們倆之前有什么吧?”的想法……

我走過去:“認識?”

表哥把面無表情的顧魏從頭到尾掃描完一遍:“一起踢過兩次球。”

你們倆差了一屆,學校隔了半個城市居然還能踢到一起,X市真是開放的國際化大都市……

我不知道他們交流溝通了什么,等我洗了盤水果回客廳的時候,兩人已經相談甚歡,一副熟絡的樣子了。趁顧魏去陽臺接電話,我八卦地問表哥:“顧魏——大學的時候——”

表哥剝著桔子:“哦,球踢得不錯,過人技術挺好。”

我真想說,你這人怎么這么不會聊天呢?!

送走了表哥,我踮腳把顧魏脖子一勾,惡狠狠地說:“老實交代!你們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貓膩?!”

正在逼供,我爸進客廳:“林之校,不要欺負顧魏。”

然后我媽跟著進來:“林之校,不要欺負顧魏。”

醫(yī)生笑瞇瞇:“你不要欺負我。”

我:“嘖,我難得耍流氓……”

后來,我得知事情始末。

兩個醫(yī)學院友誼賽,表哥他們拉拉隊某隊員看上顧魏了,要顧魏的號碼,表哥幫忙打聽了。于是,顧魏覺得表哥像媽媽桑,表哥覺得顧魏是花花公子。

我想起社會學學老師的一句話:“誤會,都是由溝通不善引起的。”

醫(yī)生筆跡:說是通過6個人就可以認識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

(你去認識一下奧巴馬吧?)

【金石印璽番外之侃大山版】

金石和印璽是對奇葩。

他們是我真正見到的一對一點波瀾起伏都沒有的夫妻。愛情之路平坦到讓人匪夷所思,讓憤青三三都不得不相信愛情。

金石大我們一年,卻高我們兩屆,因為這貨跳了一級。

印璽和我們同年,卻高我們一屆,因為這貨也跳了一級。

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印璽四歲那年,金石家搬到了她家對門。新鄰居串串門拉拉家常,發(fā)現(xiàn)倆孩子在一個幼兒園,倆爹在兄弟單位,倆媽是一個局的,一路往上扒拉,印璽爺爺和金石爺爺都曾效力于東北野戰(zhàn)軍,文革時期,印璽外婆和金石奶奶在同一個農場改造等等等等……年輕的父母還沒聊完,印璽已經歪在金石胳膊彎里睡著了。

所以說,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一直到印璽初中畢業(yè)。

十年鄰居。

我們那會兒還是比較單純的,除了三三偶爾敲詐金石的零花錢,印璽跟著分贓之外,一圈人倒真沒發(fā)覺兩人有什么貓膩。

一直到印璽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兩人手牽手坐公交去學校參加集體補課的時候——量變終于引起質變了。

那年頭,早戀還是個比較不得了的事兒,但奇怪的是,沒人覺得突兀,也沒人覺得詫異,包括兩家父母在內,大家頭回看到都是“嗯?哦。”就理所當然接受了。

我不知道是他倆道行太高,還是我們心理素質太好。

等到一年后我殺進高中,發(fā)現(xiàn),連學校的老師都選擇性失明了。據說,當時金石他們年級組組長訓斥早戀的末尾都會加一句:“有本事你們也談得跟那誰和那誰一樣啊!”

高中三年,三三唯一一次來我們學校,就是為了趁金石畢業(yè)前,瞻仰一下這對神奇的情侶。

結果她什么也沒看到。沒有熱吻沒有甜言蜜語沒有親密的肢體接觸,兩個人只是淡定地肩并肩,沒有粉紅沒有蕩漾沒有情欲,渾身洋溢著圣潔的光輝……

當時金印二人合租在一套兩室一廳的小套里。三三仔細勘察了房間的每個角落,沒發(fā)現(xiàn)任何兩人“有染”的蛛絲馬跡。我只能說,這兩個人活生生地把愛情談到了親情的高度。

金石高考結束后,我接手了他的位置,和印璽成了室友。在無數(shù)高考畢業(yè)生三毛錢一斤賣書的時候,金石把自己的筆記整理成套,從他的房間端到了印璽的書桌上。

這就是愛啊!

印璽高三那一年,我沒見著他倆煲電話,也沒像我和三三那樣鴻雁傳書浪費紙張,因為他們的感情,比鉆石都堅硬,比空氣都淡定。

偶爾在節(jié)假日,金石會從K大回來,給印璽做頓愛心大餐,我就跟著蹭吃蹭喝,吃完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倆瞧,也沒瞧出什么花兒來。基本是印璽做題,金石靠在她床上看書,或者印璽躺床上補覺,金石坐在桌前看書。他們的感情,已經超越人類理解的范疇了。

一年后,印璽沒有辜負“神仙眷屬”的稱號,考進了K大。而無數(shù)人覬覦的那套凝結著她和金石兩代高智商的復習筆記,被她淡定地三毛錢一斤了……

印璽的謝師宴上,金石全程陪在美人側。估計教過他倆的老師看著這對璧人,內心都扭曲地自豪著……

接下來的四年,他們同校不同院系。兩人沒同居也沒XXOO(三三:這你都知道?!我:猜的,他倆都穴居宿舍……),各自身后一個加強連,巴望著他倆早點散伙。二人依舊我行我素地掃落一身桃花,視那些狂蜂浪蝶如無物,丁點的曖昧也沒有。每次我去K大串門,都能看見他們身后碎了一地的少年少女玻璃心……至于他們二人具體如何相處,我不得而知,因為我沒拿到那套復習筆記無緣K大。

金石畢業(yè)那年,兩人訂婚了。

過了這么多年,大家收到請柬的態(tài)度依舊是“嗯?哦。”就理所當然地去混吃騙喝了。

他倆的水平就在于,感情幾十年如一日,都沒人會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啊!

訂婚宴上,院里一起長大,大了我們四五歲的猴子調戲二人:“我說你們倆究竟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印璽:“記不得,太久遠了。”

猴子:“你們倆也不歷經下花花世界,這輩子就這么著了,哪天互相看膩味了,七年之癢怎么辦?”

金石:“我們兩個七年之癢都過去了。”

三三那天握著我的手說:“我相信愛情了!我真相信愛情了!”

我也信了。不信都不行。早在兩人訂婚前,他們兩家的新家又選的對門,兩邊閣樓直接打通做新房。人家訂婚交換戒指,他們直接交換家門鑰匙。

金石畢業(yè)后進了市委組織部,然后繼續(xù)讀在職研究生。

印璽畢業(yè)進了外企,然后準備考MBA。

兩人順風順水,愛情事業(yè)雙豐收。

金石研究生畢業(yè)前,印璽忽然辭職了。

“我沒工作了,你養(yǎng)不養(yǎng)我?”

“養(yǎng)。”

“那我們去旅游吧。”

“好。”

然后金石真的就排除千難萬險請了假,兩人去西藏待了快倆禮拜。

回來不久之后的某一天。

“我被地稅錄了。”

“?!”

“這樣我們工作休息時間就比較統(tǒng)一了。”

“那領證吧。”

“好。”

這就是這對奇葩的求婚和回答。

金石求婚成功后,一路熬過了準老婆大人適應工作,上學……相當?shù)暮媚托摹?

然后據說是被猴子一句:“我都快當?shù)四銈儌z這速度要抓緊啊”給刺激到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在印璽同志逍遙了兩年多之后,于其碩士畢業(yè)典禮第二天,押至民政局,修成正果。【番外完】

地質專業(yè),向來是女生當男生使,男生當畜生使。用小草的話來說,研二活得跟狗一樣,研三活得豬狗不如。結項,學論開題,結實驗,簽約,一個接一個。我驚悚地看著小草的體重一路90,88,87,85,82……眼見就要跌破80的時候,她的推免終于定了下來,阿彌陀佛。

我和醫(yī)生似乎一直保持著一種此消彼長的工作狀態(tài),一個人忙碌的時候,另一個人就相對輕松一些。我這邊昏天暗地,于是醫(yī)生升級為二十四孝男友,又開始了一周跑三趟學校的生活。

小草惆悵地說:“現(xiàn)在沒對象的女生申博都受歧視……”

我摸摸她臉:“莫愁前路無知己啊。”

小草拍開我的手:“找你的知己去吧。”

我推開店門,在回廊拐彎的地方,看著兩位女士走向醫(yī)生指了指他對面的空位置,估計是問能不能拼桌(這種中式快餐店用餐高峰期拼桌比較常見)。

醫(yī)生背對著我,不知道說了什么,兩位女士朝不遠處的空桌走去。

醫(yī)生摸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我走到他身后壓低聲音:“嗨~先生一個人嗎?方不方便拼桌?”

醫(yī)生猛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我太太馬上到。”

我捏了捏他的耳垂,往他對面一坐:“兄臺,行情不錯~”

醫(yī)生:“過獎過獎。”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淡定啊!

吃完飯起身,之前那兩位女士的目光在我們身上來回掃射。醫(yī)生無比好心情,把我一拉:“走了,接孩子了。”(陳聰?shù)耐馍覀儙兔蓚€小時。)

我無語望天。咳,都老夫老妻了……

下午,陳聰把外甥接走后,我去廚房收拾小家伙吃剩的水果盤,聽到手機響。

“顧魏,誰的電話。”

醫(yī)生面無表情地走過來,遞過手機:“邵江。”

上次碰到互留了號碼,但是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擦干手接起。

無關痛癢的開場白后,他問起了下個月L的婚禮。L是本科時期高我兩屆的學姐,雖然同一個院,但基本都是些公事來往,和我也就比點頭之交略微好些。她結婚的消息,也是不久前聽同學圈里有人提起的。邵江這么一問,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她沒有發(fā)請柬給我。”

“我是伴郎之一。”

“哦。”總不能說恭喜吧?

“嗯,實際上,伴娘團現(xiàn)在還缺一位伴娘。”

“哦。”怎么現(xiàn)在流行結婚一群伴郎加一群伴娘弄得跟集體婚禮一樣……

邵在那頭笑了:“你能不能支援一下?”

我在心里迅速權衡了一下,直話直說:“我和她關系沒鐵到那種程度。找你們同屆的同學應該會更合適。代我說聲恭喜。”

邵并沒有再強求,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一周后,學校。

“我來幫L送請柬。”

我接過精致的信封,看著眼前的邵江,以及他旁邊的法國友人安菲,只覺得局面有些詭異,下意識地挽住了身邊準備回宿舍的小草。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變成了參觀校園。

送走兩人回到宿舍,小草問:“什么情況?”

我回想起之前醫(yī)生說過的話,聳了聳肩:“沒什么情況。”

日子波瀾不驚地過。之后,安菲托我?guī)退乙槐纠掀诳瑏砟玫娜藚s是邵江。我對這兩個人的行為,實在是琢磨不透,索性也不去琢磨。

半個月后,L的婚禮。一桌上沒幾個熟識的人,一整晚,我除了悶頭吃菜,就是抬頭看舞臺,百無聊賴。婚宴結束后,我向L道別,一旁的邵江開口道:“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吧?”

一旁的安菲眼皮抬了抬。

“謝謝。”堅決不趟這趟渾水,“我男友馬上到。”

醫(yī)生到的時候,周圍一小圈人有三秒的靜默。我看見邵江以及安菲對他笑得禮貌端莊,沒來由地有些煩躁,挽了他的胳膊點頭告辭。

回去的路上,醫(yī)生看著我捧著熱豆?jié){喝得一口接一口,笑道:“婚禮怎么樣?”

我搖搖頭:“人不熟,菜也不合口味。”

此后,便和那邊再無聯(lián)系。

我發(fā)覺不對勁是在年底邵江來還那本合訂刊那天,顧魏剛好來接我回他父母家吃飯。從邵那里接過合訂刊,厚重一本復印本帶著也不方便,于是就轉身到宿管那里寄存,留下顧魏和邵江單獨相處。

五分鐘后我出來:“好了,宿管特意找了袋子裝起來,防水防盜。”

顧魏淺淺一笑。

我轉向邵江,他點點頭:“麻煩你了。我先告辭了。”便匆匆離去,臨走前看了眼顧魏,什么也沒說。

一路上,顧魏眉眼沉著,到了家,打了招呼就進廚房幫忙,我更加覺得不對勁,往往他都會把我一起拎到客廳或者廚房的。

我想到之前三三說“你倆趕快把事辦了,戴著戒指出去晃悠一圈,免得夜長夢多”,遂堅定地鉆進廚房。

醫(yī)生娘掃了眼鍋上熬著的湯和專心洗手的顧魏,了然地把圍裙摘給我。

我走到顧魏背后,抱住,整張臉埋進他背里。

顧魏:“快好了,出去等吧。”

我不動。

顧魏“負重”向砂鍋里加完鹽:“考拉,擺碗筷去吧。”

我繼續(xù)不動。

顧魏:“好好的你怎么了?”

“顧魏,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了。”你有點情緒波動我可能看不出來么?

顧魏抬抬眉毛,轉身攪拌湯,態(tài)度相當不配合。

“伯母!”我揚聲。

顧魏迅速轉身把我扣進懷里。

“怎么了?”醫(yī)生娘推開門。

顧魏:“嗯——吃完飯我們有些事。”

“下回有事就不要急著趕回來了,來回跑也累的。”醫(yī)生娘完全無視了我和醫(yī)生纏在一起的胳膊和手,“湯差不多了,端出來開飯吧。”淡定地出去了。

顧魏瞇著眼睛看我。我無視他端湯出去。

吃完晚飯我剛起身幫忙收拾完碗筷,就被醫(yī)生娘往外趕:“你們忙你們的去。下次回來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說。”

我們道別出來。顧魏默不做聲,出了路口就準備打燈往公寓的方向拐。

我:“XX路。”

顧魏:“買東西?”

我:“已經買完了。”

半個小時后,顧魏被我霸氣地套上一枚戒指的時候,瞬間呆滯的表情讓我很有成就感。他盯著自己的中指看了有5秒鐘,迅速回神看向我的手。我很大方地亮了亮,突然覺得有點尷尬:“那個,你手術前記得拿下來。”

顧魏看著我不說話。

我:“之前就訂好了,放在這加刻字母的。”

顧魏依舊不說話。

每次他用這種難以名狀的目光看著我,我的間歇性腦殘就發(fā)作了:“嗯——投,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顧魏:“我是理科生。”

我:“嗯,你要好好回報我。”

顧魏:“以身相許。”

我難得一次的浪漫……

醫(yī)生筆跡:你也知道你是難得。

放假回家前,接到了一個很意外的電話。

咖啡店里,我和安菲對坐。她看著自己的咖啡杯,用幾乎聽不出任何口音的英語,慢慢說起她剛到中國時對邵江的驚鴻一瞥。在她的家鄉(xiāng),愛情單純熱烈的像葡萄酒一樣,所以遇到了邵,她決定留在中國。

安菲是個漂亮的法國姑娘,擁有法國南部人健康的膚色和熱情的性格。而現(xiàn)在的她,說話不再像原先那樣睫毛張揚,而是低斂著聲色,端莊秀氣。

“中國人很奇怪,一個女孩子,先要看她的學歷,再看她的家庭背景,最后看有沒有好工作。好工作的標準就是體面,只要夠體面,哪怕你其實并不喜歡。”

她一直難以適應中國社會特有的虛榮,但依然追著邵申請了X市的研究生,放棄喜歡的專業(yè)讀了管理,畢業(yè)后進了外企,拿著看似優(yōu)厚的工資,在人際復雜的辦公室里想念家鄉(xiāng)的酒莊。

安菲搖搖頭:“我不知道別人在羨慕我什么,現(xiàn)實版杜拉拉?”

她一直和邵江保持著異性好友的關系,努力把自己打造成端莊,穩(wěn)重,聰慧的完美女性,當她覺得自己可以與邵江搭配,再一次提出交往的時候,邵江對她說:“You're not the one.”

安菲說,現(xiàn)在的她,遠離家人、喜歡的事業(yè)和單純的生活,邵江是她堅持下來的唯一動力。她抬頭看我,聲音很低:“Please——please——”

我心里突然為這個女孩感到難過。

學校里大多數(shù)留學生的異國戀情都是熱烈而短暫的,安菲是少見的長情,而我卻成了她委屈和迷茫的第一個傾聽者。

我不知道怎樣準確地表述“求而不得皆因虛妄”,只能望向玻璃外,顧魏正走過人行橫道,眉目清朗:“My fiance. He was and is and will be the only one that I love.”

安菲的表情很微妙。

我道了再見,出去和顧魏會和,他帶我去向爺爺奶奶拜早年。我們并肩而行,沉默了一會兒,顧魏說:“你情緒有點低落。”

我想到剛才安菲被眼淚暈開的睫毛膏,挽住他的胳膊:“一個法國人,為了一個中國人,留在中國,把自己變得都不是自己了,可那個中國人不愛她。”

“為什么不回家?”

“回去了心也在這。”

顧魏試圖調節(jié)氣氛:“那個中國人不會是你吧?”

我無語望天,誰跟三三多吃兩頓飯,都會被傳染一些彪悍的思維:“那個中國人是邵江。”

顧魏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接話。

我后知后覺地想亡羊補牢:“那個,呃,嗯——”我該說什么?一個追求邵江的女士卻跑來找我談心?

我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對醫(yī)生的胸懷和心理成熟程度保持絕對信任。

“她可能對我和邵江之間有些誤會。”

“嗯,然后呢?”

“然后解釋清楚,告訴她我名花有主,跟你走了。”我不好意思地略過fiance這段。

醫(yī)生筆跡:女性的思維邏輯有時候真的挺莫名其妙的。

2012年的農歷新年,就在親戚串門中度過。

年初三那天抱著小庚和顧魏視頻。

“我是誰?”

“姑姑。”

“那里面是誰?”我指著屏幕上撐著腦袋笑的顧魏。

小庚無辜地看著他:“叔叔。”

“是姑——父——”

小庚茫然地看了看兩邊,然后堅定地指著屏幕:“叔叔!”

顧魏差點笑翻。

于是大年初四,他親臨Y市,教了小庚十分鐘,具體怎么教的不知道。只是此后,小庚一見到他就脆生生地喊:“姑父!”

醫(yī)生筆跡:我就告訴小庚叔叔不會給他買好吃的,但是姑父會。

(……這孩子立場太不堅定了!)

大年初五,返回X市,晚上同學聚會。

我終于明白了林老師那句“沒事搞搞同學會,拆散一對是一對”的時候,已經被各種理由灌了兩杯的紅酒,斂著下巴強裝鎮(zhèn)定。

本科畢業(yè)后在X市混的前后三四屆人都被湊到了一起。人數(shù)不多,俱是精華。本就是各色人精,又或多或少或真或假的喝高了,飯桌上必然不太平。印璽曾傳授我經驗:當你的酒量沒超過桌上半數(shù)的情況下,沉默是金。于是我低調,低調得恨不得隱形,還是被高我一屆的F君一巴掌拍在肩上:“林之校,跟你吃個飯夠難的啊。”舉了舉杯子里的白酒,“怎么著,咱倆走一個?”

“師兄,我難得放假改善改善伙食,你就讓我消停消停吧。”紅酒我都扛不住還跟你來白酒,又不是瘋了。

對方直起腰朝鄰桌喊:“哎,我說邵江,國家每年補貼那么多錢,你們研究生伙食怎么還那么差?”

邵江笑而不答。

F君手又攬上來:“哎,我們這幫子人不思進取,就你們倆高材生,還不喝一杯交流交流么?”

我在心里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面就坐了一博士您是瞎了么?

娘親說過,對于喝醉了酒喜歡對女人勾肩搭背的男人,不用客氣。于是我拎開他的爪子:“我們這些研究生都是紙上談兵,您是實戰(zhàn)派,現(xiàn)在正兒八經地在研究——生——”上上個月才結婚,下個月就要當?shù)€是被女方逼進禮堂,鄙視你。

果然,大眾輿論總是被新的爆點所吸引,眾人端了杯子輪番祝賀,對面的博士直接拎著酒瓶去調戲他了。小樣兒,你太小看真正的知識分子對名份的重視程度了。

到后來越鬧越兇,F(xiàn)君的手機都被搜出來,眾人嚷著要給嫂夫人打電話拜年。

我正樂得清閑一個人對付一桌菜時,身邊空座上多了一個人。

“你倒是撈了個清閑。”邵江。

我笑了笑,悶頭吃菜。

“大學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喜歡我。”

我一口玉米蝦仁差點噴出來。這個話題是怎么跳的?

我清了清嗓子,本來想說“誰沒個年少無知的時候”,又覺得太不禮貌,卡了半天:“那你就當不知道吧。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么后來不喜歡了?”

我看著雙目清明,并沒有喝高的邵江,想了想:“因為慢慢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碰到了那個對的人。”

邵江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聽到這句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有點遲。”

我沒去推敲他的“知道”指的是我曾經對他有好感還是我愛上了顧魏。

邵江舉了舉酒杯:“那祝你們幸福。”

我點點頭:“謝謝。”

然后看他離開。

離開飯局,也離開我的青春。

緣分真的很奇妙,它從來不等人。倘若你當初回過頭來,或許我們會有一場開始,但是一旦錯過了一個路口,我們就漸行漸遠了。縱然沒能有一場風花雪月,但依舊謝謝你,在我的青春出現(xiàn)過,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可以學習可以傾慕的對象,甚至無關性別,讓我在獨自等待的過程中,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好,努力成長,直到遇見我的心之所屬。

醫(yī)生筆跡:我這是撿了便宜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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