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李治皺著眉想了一下，覺得李世民說得好像有那么點道理。

整天憋在家里，確實缺失了不少活力。

也許他的確該出門走走，好好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經了。

有些時候，對世界感到失望，有可能不是別人的原因，而是自己不想動彈了。

李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決定日后多出門走走，而不是在家里憋著。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把今天要做的事情給做了。

稍微打起點精神，李治抬頭朝李世民說道：“父皇，兒臣留在殿內其實是為了……”

“朕知道。”李世民笑著接話：“你是來找朕要錢的。”

“啊？您知道啊？”

李治愕然，沒想到李世民這都猜到了。

不過說來也是。

他把那么多的精力放在專利局的事情上，確實很容易通過行為，找到蛛絲馬跡，看出自己的意圖。

李治點點頭，說道：“那您的意思是……？”

李世民直接回答：“沒錢。”

“啊？不應該吧？”

大唐可是從前朝那邊繼承了不少錢糧，根本就不可能缺錢好吧？

這么說來的話，這是不同意開設專利局？

李治低下頭，開始思考李世民拒絕的原因。

而在這時，卻聽李世民說道：“不用猜了，朕是看群臣的反應太大，怕你真惹惱了文武百官，引起朝臣們的忌憚。”

光是一個造紙機，就引起士族集團如此大的反應，要是再多幾個發明創造，那還得了？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是李世民治理朝政的基本盤，他總得顧忌這些人的心情。

哪怕僅僅是為了穩定朝局，也不能進一步地刺激群臣們。

李治和房玄齡的辯論，他是旁聽了的。

李世民清楚，這場辯論是以房玄齡默認認輸而告終。

但這毫無意義！

辯論歸辯論，局勢歸局勢。

并不是說李治贏了辯論，那些朝臣們就會心甘情愿地認輸，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要是繼續觸碰他們的利益，李世民也不知道這些人能干出什么事情出來。

作為一個帝王，他是不可能容忍朝堂震動的，所以想都別想！

“可是……”李治皺著眉頭道：“風潮已經起來了，朝廷要是不跟進的話，日后恐怕會吃大虧啊。這是時代的潮流，是大勢，已經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了。”

如果朝廷不帶頭引導民眾的話，那么缺失的權力必然會流向其他地方。

這個其他地方，也許有可能會落到士族手中，也許會落到地主手里。

然而這都不是最可怕的情況。

最糟糕的情況是，萬一流向境外，那會導致工業革命在境外掀起。

到了那個時候，后世的祖國曾經經歷過的苦難，就會再次落到大唐身上。

這就相當于是把天大的機緣拱手讓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治未曾想過，自己會在李世民這邊碰壁，心下不由開始焦慮起來。

他剛想抬頭勸說自己的父皇，卻看到李世民臉上掛著促狹的笑，就好似在看他的笑話一樣。

李治不由一愣，愣愣地道：“父皇你這是什么意思？”

“看來你真是把自己關在家里，給關傻了。”李世民啞然失笑，調侃道：“朕又沒說不論如何都不給你錢，只是有個前提條件罷了。”

“啊？”李治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最近考慮的事情有點多，兒子的反應確實有點慢……”

“行了行了，朕也不跟你打啞謎了。”看出李治的確不在狀態，李世民開誠布公地道：“想要堵住群臣的嘴，最好的方式是用行動證明給他們看，讓他們明白誰也無法阻止這場潮流，你能聽懂朕的意思嗎？”

李治若有所思，失神道：“要證明發明、創造的價值。”

“對！”李世民給出肯定的回答：“想讓朝廷拿錢，那沒有問題，但你得先證明你收的東西有價值，否則想都別想。”

“可士族集團那邊的反應……”

李治還是沒想明白，該如何阻止士族集團的反撲，因此感到十分的不安。

但聽李世民笑罵道：“朕還沒死吶！有朕在，需要你來考慮這些問題嗎？你只管放心大膽地去做好了！”

“啊？”

“啊什么啊？”李世民反問：“你覺得朕沒有那個能力，給你頂出一片天？”

“不是。”李治愣神道：“我就是沒想到……您居然能下定這個決心。”

聞言，李世民收斂臉上的笑容，輕嘆一聲：“朕也是前不久才意識到，你在這短短的幾個月里，給大唐帶來了究竟多大的改變……”

先是玻璃的問世，給他帶來小小的驚喜。

之后開發出煤炭的潛能，帶動鋼鐵制造業的發展。

讓原本讓人感到頭疼的鐵器制造難題，變成了一件極其輕松的事情。

將作監已經向朝廷提議，把兵器作坊建設在渭水河畔，借助水利來制造流水線。

而當李世民親自參觀過將作監造出來的簡易生產線，切身地體會到李治提出來的東西，究竟有多么可怕。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重新再看李治這段時間的一系列行動。

深刻的意識到李治現在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不知道李治的這些行為，最后會帶來哪些后果。

但他明白，事情已經超脫了所有人的掌控，已然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況了。

不管是作為一個父親也好，還是作為大唐的掌舵人也罷，李世民別無選擇。

科技的發展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除了李治這個帶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外，李世民找不到其他能像李治這樣，能夠掌控前進方向的替代者。

所以，他不得不下定決心，給李治沖鋒陷陣。

這是無奈的抉擇，但同時也是李世民所希望看到的。

別的李世民不敢保證，但有一個讓他絕對無法拒絕的誘惑。

只要他能幫助自己的兒子，向前邁進這一大截。

他這個皇帝在歷史上的名望，那將會是史無前例的。

作為一介帝王，李世民又如何能夠抵御住這個誘惑。

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也就出現了如今看起來十分突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