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潮涌動的擂臺，此刻卻變成了一片憑空浮起的大地。

一只類虎的猛獸霸氣地矗立在那里。

十丈的身軀低頭伏首，鬃毛如草，背上黃黑條紋次節分布，利爪死扣在地上，根根如刀，身后舞著九條如鞭的文尾。

青冠三角分叉，高立頭頂，前臂上的人面古鎧花紋雕勒。身下，一條紅綾纏著雙肢向上飄舞。

巨獸渾身被數條鎖鏈纏繞，眼見陳鳴出現，不停掙扎。身畔兩道隱藏在漆黑中的幽影，神秘，兇惡。

手中的紙片青光閃動，陳鳴不知哪里的勁兒，指尖在嘴邊狠狠一咬，血液滴落在紙上，暈散，劃開。

平靜的紙張無風自舞，漂浮在空中，接著一股憑空出現的火苗從它的邊角蔓延，燃燒。

金光乍現，一圈光暈包裹著陳鳴和巨獸。他看著這一切，默不作聲。

一種默契陡生于他們之間，陳鳴感覺到有什么潛藏在血液中的東西，正在慢慢突破血管，突破肌肉，突破一切向他的腦海涌去。

接著，他看見面前巨獸兩根前肢上的鎖鏈層層斷裂！

【契約生效！浮徒：陳鳴！眷守：陸吾！】

【等級變更：提靈→掌行！】

【任務進度：（一）武館（2/8）！（二）契約簽訂（1/3）！】

【解鎖陸吾虛影：爪！】

【獲得技能：“切滅”——“拳腳如切，罡風烈滅”！】

一瞬回神，周遭依舊人潮涌動，誰也沒發覺陳鳴剛才的異樣。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復雜的溝壑紋路中似乎每一條都暗藏刀劍殺氣，憑空一拳破鋼斬鐵，不在話下！渾身似是說不出的力氣，一合一握之間，風聲呼嘯！

腦海中，似乎有一只紋虎，靜靜臥著。

他走下臺，例行謝過眾人的恭賀。

“陳某今日勝利，如不嫌棄，請各位茶樓一飲！”

陳鳴看著坐在高處的周夢，“周小姐，你來嗎？”

“還是不了，我還是習慣咖啡。”周夢婉言謝絕。

秀芳樓里，劉通舟看著突然涌入的人潮，已經有些麻木。

他不清楚也不去想為什么在店里干了兩三年的傻小子，這短時間變化如此之大。

“學著點！”

劉通舟拍了拍一旁擦桌子的耿言，后者傻眼巴望著，只知道點頭。

七張茶桌上，陳鳴不斷走動，來回恭賀。

人群散去后，劉通舟拉著陳鳴的手悄悄走到一旁，問道：“樓上有客，出二十塊大洋，買你半個時辰。咱倆對半分，行不行？”

有錢干嘛不要，陳鳴接過沉甸甸的十個大洋揣到懷里，走上了樓。

望山軒三號房，木門半邊推開，陳鳴看到坐著的人，一時愣住。

一個短發的女人托著腦袋，靠窗而坐，手輕點著茶壺上的揪揪，白氣升騰。桌下，兩條如玉藕的小腿輕輕搖晃。

“小二看茶。”

陳鳴沒法反對，拿起一旁的水壺在藍煙的面前倒著。

“步履生風，行掌藏劍。看來你已經跟那只小家伙簽了契約了。”

陳鳴的手忍不住一抖，藍煙的目光似乎能透過他，遙遙逼視腦海中那只猛獸，只看得他快要分裂離體。

“為什么我問袁海他說幾乎想不起有你這個人？”

陳鳴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手段遠遠超出了他們。袁海能夠看到自己，卻完全忽視了藍煙的存在。而自己如果不是那天在街上正好回頭看到，怕是也和她擦肩而過。

藍煙托著一杯茶靜靜看著，澄黃明亮的茶水在紫砂杯中蕩漾，鐵觀音的香氣飄滿房間。

“他背后的那個人，我不是很喜歡。”

“那我呢？”

“你第一次進來，身上最干凈。”藍煙放下空空的茶杯，手一揮，陳鳴的面前出現了一張紙片，一桿長槍，一本冊子。“有沒有興趣做個交易？”

陳鳴的瞳孔驟縮。

“想要嗎？價格是，”她搖了搖手中的小冊子，“把這本書交給李偉民。”

“李偉民？”

“放心，他的名字，浮疆里無人不知。”

陳鳴看著手中的兵器。

槍桿細而不軟，末頭無纓，只有一尾鱗蛇緊緊纏繞住桿子，蛇口咬住那高脊薄刃的蘸金尖頭，煞氣逼人，寒光凜冽。

瀝泉！

“耍得動嗎？”藍煙調侃道，“我在我地盤上撿到的。”

陳鳴摩挲著槍桿，問道：“你為什么來這里？”

“養傷罷了。”

一瞬間，陳鳴能感受到面前這個灑落女子，心頭的低沉。

“那燕都不好嗎？”

“跟你說也無妨，”藍煙手指“噠噠”地敲著桌面，“燕都不都，龍氣破損，于我無益。倒是這津門，南北通流，武運亨通，顯出一番別樣的氣象。”

“好了，就說到這兒吧。”藍煙起身，走到門口頓了頓，“你的陸吾位格不算高，也不算太低，好好使用未必不能成為守方。”

布鞋踩在地上的聲音細軟清微，看著茶壺中的水汽氤氳。

陳鳴沉默了會兒，拿過那張紙片。

這一次不用滴血，紙片自行消解在手心。

【解鎖陸吾虛影：軀！】

【任務進度：（二）契約簽訂（2/3）！】

這女人還真是給了自己一份大禮啊……

陳鳴收拾好桌椅，回到自己的房間。

還剩一片余暉！

……

這幾天，陳鳴又打過來一場比賽，對方比之前的韓城更弱，贏得毫無懸念。

萬國橋，南邊接近租借地，北邊通向老龍頭的火車站，因當時津門有9國租界得名，由法租界工部局主持建造。

橋上人來人往，秀芳樓離橋也不過一兩里的距離。

陳鳴順著街上溜達，一路吃吃喝喝，街上大凡認識他的，都不想要他的錢，于是他索性白吃白喝了一路，好不自在。

登橋而望，細密的護欄外是“V”型的橋梁骨架，橋墩杵在河上。鋼鐵巨獸之下，打著白圍的漁民貨客密密麻麻，毗鄰車站，橋邊倒成了一個著名的碼頭。遠方，幾艘游輪吐著黑煙向這里駛來。

陳鳴一路走著，忽然看見幾個混混圍著一個女人，旁者都在遠處圍觀，沒有一個敢上前。

“嘿！”

抄起一根棍子，陳鳴向背對他的混混喝道。

“怎么？英雄救美？”

一個年輕模樣的人轉身走過來，身后跟著幾個跟班，面色猙獰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