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讓愛飛渡
- 石地
- 3258字
- 2021-11-26 20:19:12
說不出的愛,一生的憂傷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常常以為,可以這樣默默去喜歡一個人,卻不知道,轉眼剎那,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般愛你了。
郝云和方華新婚的時候,是安絮做的伴娘。
女方親屬問郝云:“安絮是郝云什么人?”
郝云只是笑:“她是我的妹妹。”
是的,妹妹。然而并不是誰都知道,這一聲妹妹,叫得如此令人肝腸寸斷。
當初是安絮先認識郝云的。他們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上了對方。原本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就只差那么一句簡單明了的話。作為女人應有的矜持,郝云不說出口,安絮自然不會明白地說。
她只是一次次的,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聽說,水瓶座和雙子座會是很好的朋友。”安絮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她是水瓶,他是雙子,星座上說,這兩個星座,會是很不錯的戀人。
為此,安絮還特地拿給郝云那樣的一本雜志。雜志的封面,清楚地寫著,水瓶座是雙子座的最佳情人。
然而郝云只是不知。
在方華經安絮介紹認識郝云之前,安絮曾有過最后的一次試探。
“郝云,你說,一個女孩子不懂針線,不會下廚,會不會嫁不出去呀?”安絮假裝煞有介事地問。
“恩,會嫁不出去的。”郝云看似認真的答。
啊?安絮這一嚇嚇得不輕,她可從小沒碰過針線,更加別說下廚了。
誰知郝云不緊不慢地又添了一句:“但像安絮這樣的,會嫁不出去才叫怪呢。”看到了郝云狡黠的笑,安絮也心滿意足地笑了。郝云少有的調皮,難道不是暗示著什么?
安絮其實差點就想問了:“那郝云你娶了我吧,你看,我就是不懂針線,不會下廚,真要有那么一個萬一,嫁不出去怎么辦?”然而她只是暗自想著,自顧自的笑,她不會說,她也不能說,她要矜貴。
她知道郝云也喜歡自己,于是,她等待著,默默地等待著,等著郝云的主動。
遲早有一天,安絮原本是這么自信。
有時候,等待可以換得一顆難尋的真心;有時候,等待可以換得一次完美的愛情;可也有時候,等待,注定成為一個難以遇見的未知數。
不偏不倚,安絮的等待,就從那一個未知數變成了她心底永遠的痛。郝云的主動,似乎只存在她安樂的夢境里;而方華的出現,卻來得那么真切,那么突然。
如果說,安絮的默默的期待是一個不完整的夢,那么方華的出現卻將她的夢化為泡影,把她的夢擊得粉碎。
一個人的生命里,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誰。方華,安絮未曾預見過的人,從新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時,誰也料不到,會扮演那樣一個角色。
那時的方華剛從國外回來。方華和安絮大學四年同窗已難能可貴,何況兩人情同姐妹。因此,安絮免不了要幫著她找份體面的工作。當時恰巧,郝云所在的公司業務和發展需要,正在業界廣招精英。于是,方華就是這么以郝總經理秘書的身份出現的,從此走進了郝云的生活,擾亂了安絮靜靜等待的計劃。
方華本性活潑、善于趣談,即便是原本儒雅、言語甚少的郝云,也常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得像個十足的樂小孩。一天一天,郝云開始對她產生好感。而方華,也對這個辦事能力極強長相清秀的上司極為欽羨,芳心暗許。
這一切,安絮不知。
郝云卻是知道的,他不是傻子,看得出方華對他的熱情中有著難以隱藏的愛慕之情。
然而即便是如此,郝云一心一意還是喜歡安絮,郝云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怎么和安絮開口。安絮的言行舉止里留給他的信息,總是讓他捉摸不透。他對安絮的感覺,那么強烈,那么真切。郝云本身條件不錯,安絮卻比他更優秀。他愿意和她一起,可是又不愿意因此而讓安絮瞧不起自己。更讓郝云害怕的是,在不知道安絮的心意之前,貿然表白,很有可能遭致她的反目。他不希望也不甘心讓他們之間因他的莽撞到最后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在這一點的自尊上總是莫名其妙的高傲。他自信自己可以征服安絮,博得她的芳心。一切的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出乎意料的,方華的出現改變了他以往一貫靜觀其變的態度。如果說是安絮是一朵素雅的海棠,那么方華就是一朵嬌艷的玫瑰。兩個都是好女孩,他該如何取舍,這讓他開始著急,不安的情緒充斥著他整個大腦。他不愿拖著兩個好女孩。
是該到了取舍的時候了,他的內心世界徘徊糾結,無時無刻不在讓他受著身心的煎熬。然而他始終還是決定了,不管結果如何,他總得試著知道點什么吧!
于是,在一個靜謐的夜,他約了安絮。奢華而不失高雅、歡快和不無浪漫的餐廳里,他和她,燭光晚餐。
“我和安絮總是有說不清的親切感呢。”郝云說。
那一刻的安絮受寵若驚,拿刀叉的手都顫抖了,郝云從來不會主動和自己說這樣親昵的話。安絮心里這樣想著,微笑著,幸福著,卻仍矜持著。
“可不是嗎?郝云,你給我的也是說不清的親切。”
“不是的,你讓我很想像一大哥哥那樣去保護你。”郝云說。溫柔地看著安絮。
“那就讓我當你法律上的妹妹吧。”安絮說的是那樣隱晦,然而這已經是她最露骨的表白,她是這樣子告訴眼前的這個男人,要當他的妻。大文豪泰戈爾曾經這么形容他的妻子:“她是我法律上的妹妹。”這樣的底線,還是安絮能去跨越的,她絕說不去那我嫁給你吧,這樣的話。
然而郝云不知道泰戈爾,他聽不出來安絮用心良苦的弦外之音,他只是黯然。
只是,妹妹么?
與安絮相比,方華卻不同。在國外的那段時間,她學會了外國人的坦承和開放。既然是自己喜歡的對象,為何不大膽地向對方表示呢?
為了愛情,方華靜靜地陪在郝云身邊,不時地把自己對郝云地愛悄悄地展現在他的面前。QQ空間傷感日志,有時一杯熱咖啡,有時一張小小的紙巾,有時一個關切的眼神,有時一句安慰的細語。秘書該做的,她盡力做到最好,無關秘書的,她也默默地行動著。
身邊有這樣一個關心自己的女人,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為之感動吧?
郝云感動著,在感動的同時他也心酸著。郝云是那么自信,可他的自信卻讓他深受打擊。因為安絮,要當他的妹妹,只是妹妹。
其實,方華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姐妹會那么喜歡郝云。是的,沒有人會知道,除了安絮自己。那么矜持的態度,還有誰能看得出來呢?
他們,成為了辦公室里最亮眼的一對。
酒席,大家輪流著給郝云方華這對珠聯璧合敬酒。安絮也去。
“祝福你們。”她說,莞爾一笑,一如當初。此刻的郝云,又怎會知道安絮是這般肝腸寸斷!他惟獨自顧哀憐,臉上勉強一笑,其實早已是五內催傷。
明明彼此相愛的兩人,卻在這聲樂嘈雜中,一方靜靜地接受著另一方默默的祝福。沒有淚水,卻也沒有歡笑,有的只是心底的那道深深的痕。
安絮,這個平凡的女子,再也不忍心目睹眼前的一切,想要尋求片刻的解脫。桌上的酒,在她看來是世界上最好的調劑品了。人醒欲借酒消愁,心醉深處痛難消!酒,一杯接一杯流經她的咽喉,也一滴一滴滑進了那顆破碎的心…
席散,人散。
凌晨一點。
安絮醒了,不知身處何方,亦不知身去何往。交感神經傳來的陣陣脹痛,腦里殘留的記憶片段,讓她踩油門的腳無意識的加重。紅色的小車在公路上馳騁,宛如一道血痕,從鈉光燈構造的平行線中央一閃而過…
借著醉意,她用手機打了個電話給郝云:“郝云……我的郝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可是……郝云,我做不了你法律上的妹妹了,你和方華要幸福啊……好好待她……”
郝云沉默。看了看身旁熟睡的方華,正待說話,卻聽得電話那端傳來一聲悠長刺耳的剎車聲。
“吱——!”急速撞在燈柱上的車戛然而止,如同安絮與郝云的故事,戛然而止……
安絮醒過來之后,卻認不得人,也不愛講話。當初救護人員把她從出事的車里面拉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省人事。車子早已變形。醫生說能救活已經是十分幸運,即便如今只有八歲的智商。
郝云把她從醫院帶回家,他只是說:“安絮,我帶你回家。”可是他一臉的滄桑,他突然感覺到自己老了。老了。
“我,要做你,的妹,妹。”已經癡呆的安絮笑著說,心滿意足。那一刻郝云的心卻像是刀割一般,寸寸斷裂。這一句妹妹,和當初的那句妹妹……
郝云和方華結婚的時候,安絮也穿上了婚紗,她只是伴娘。親友們在問,怎么找一個癡呆的女子做伴娘?郝云只是笑:“安絮是我的妹妹。”
是的,妹妹。
知道嗎?其實我愛你呢。一直以為你知道,原來你卻不知。
常常以為不用說出來,是因為一直以為,你能看懂我的每個眼神,我的每句暗示的話,一直以為你知道,原來,你卻不知。
即便是到最后吧,以為不再追問了,是因為怕,怕追問下去的結果不是我想要的,你卻不知,你卻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你卻不知……